红粉干戈
黎新疼得满面皆是黄豆般的汗珠,偏又脉穴被制,既不能动弹,亦不能出声,神态狼狈之极。
王元度向黎新冷冷一笑,道:“一元教不该派你们出面,致招杀身之祸,莫说你们,即使是四大护法,亦定必难以活着回去,你还不赶快把荀伯业或是姜石公找来?莫非真的想死?”
侯远也是满头大汗,似是被迫无奈,道:“王大侠有所不知,敝教主和军师爷都不在襄阳。”
王元度哦了一声,道:“那么凭什么要我去闯那温柔陷阱?”
他提起“温柔陷阱”这四个字,脑海中不由得闪掠过白瑶琴和葛翠翠两女的面庞,迅快忖道:“最近以来,别的没有什么收获,但讲到什么温柔陷阱,却是经验丰富,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想来世上难再有比这两位姑娘更美艳动人的了。”
只听候远恭声答道:“此事由教主亲下严令,讲明先让王大侠见过钱庄主,满意之后,才让你去闯那温柔陷阱,如若王大侠还信不过,便把钱庄主交给你也可以。”
王元度忖道:“我已用了极毒辣的手段迫他,他才说出荀伯业、姜石公不在襄阳之言,可见得绝不虚伪,但由此亦可知姜石公此计,亦是想使我阻滞在襄阳。”
此时,王元度心中有两个意念正起冲突,一是他既知荀伯业、姜石公都不在襄阳,甚至连护法地位之人也不见一个,可见得一元教已是全力进犯武当。
武当派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只要掌教真人许无量一败在荀伯业手底,该派将在一元教如云高手包围之下,不是臣服,就是冰消瓦解。
因此,他必须立刻制住这侯远,随即赶赴武当驰援。
第二个意念是钱万贯既然已在眼前,机会大佳,自应即速把他们救出险地,方不致于有顾此失彼之苦。
王元度虽然是谦和之人,但碰上大事,却极有决断,立时下了决心,先行拯救钱万贯。
他乃是想到,以武当派的根基和实力,虽说祸起非常,大有溃败之虞,但绝不是短短三五个时辰之事。
因此,他大有希望救出钱氏夫妇之后,赶往武当增援,决心一下,便向侯远高声说道:
“好,你先带我去瞧瞧钱兄。”
侯远望了黎新一眼,只见他双目淡然,似是神智已失,全然不知自下发生的一切,自是无法向他请示。
当下硬着头皮,道:“那么小可领路,请王大侠跟着。”
他转身行去,王元度拉住黎新,紧紧跟随。外人看起来,还以为是老朋友把臂同游。
片刻间,已抵达一间屋宇,侯远推门而入,屋内有两名佩刀大汉,向侯远躬身行礼。
侯远问道:“钱庄主怎么样了?”
一个大汉应道:“跟以往一样,一点也不添麻烦。”
他们的目光向王元度闪射,显然已猜出来人是谁,都流露出敬畏之容,竟没注意黎新的情形。
侯远道:“好极了,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罢,向屋后行去,那后面是一重院落,侯远入院之后,便高声说道:“钱庄主,您瞧是谁来了?”
当中的一间房内,一个人缓缓走出,正是意态潇洒的钱万贯。
他一见王元度,也自大感惊奇,道:“元度兄如何找到这地方来的?”
王元度不答反问:“钱兄没事么?”
钱万贯道:“据荀教主说,他已点了我的三阴绝脉,除了他独门手法之外,无人可救。
现下外表上看来没有什么,其实四肢乏力,全无提聚真气之能耐。”
他是经验老极的老江湖,一听王元度的问话,便知他必有某种计划,须得极为了解他的详细情况,是以用简扼的词句,迅快说个清楚明白。
王元度沉吟了一下,全然想不懂那“三阴绝脉”手法的来历内容,自知无能解救,便道:“然则钱兄你自己能不能解救?”
王元度这一句问话,乍听似乎很幼稚,因为假如钱万贯能够自行解救的话,早就脱出樊笼,何须待他搭救。
当下应道:“这三阴绝脉手法,实是奇奥异常,兄弟难有解救之法,而且每天子午两次,全身发热,昏眩脱力,须得服用一种药物,方能支撑过去。”
王元度忖道:“从现在到午时,只有个把时辰,假如把他带走,这午时的一关,就不易捱过。不过从整个大局着眼,这个把时辰又是必须力争的时间,重要无比。”
他随即转眼向侯远望去,道:“我若是带走钱兄,那解救可有安排?”
侯远道:“军师爷交待过,只给一服,此后敝教随时与王大侠联络,假如王大侠加入敝教,自然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王元度哼了一声,道:“把那一服药拿来。”
侯远向一个手下点头示意,顿时送上一包药丸,共有三颗。
王元度让钱万贯看过无讹,便请他收起来,一面暗用传声之法,向钱万贯道:“钱兄,你可是与副教主甄红袖已订了鸳盟,如若确实不误,请颔首示意。”
钱万贯点点头,王元度又迅急地道:“既然如此,小弟自然不能舍下钱大嫂了,只不知钱兄如若离开此处,可有法子自行潜匿踪迹,以免小弟有后顾之忧?”
钱万贯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元度兄你是独自抵达此地的么?可曾见着荀教主了?”
他那一下微笑,已暗示他虽然武功已失,智谋与交情犹在,有法子可以暂行潜匿踪迹。
王元度道:“小弟乃是独自赶来,在路上曾经碰见过桃花派的平天虹,江湖上恐怕只有他晓得我往襄阳走。”
他的目光转投到侯远面上,道:“你们先让钱兄离开这儿,免得我不放心。”
侯远道:“使得。”
关于跟踪之事,王元度并不耽心,因为以钱万贯的才智阅历,除非是姜石公亲自指挥策划,别人休想跟得住他。
王元度以传声之法,迅速地与钱万贯定下联络的时间和地点,钱万贯似是很有把握,当即欣然去了。
院中只剩下王元度和黎新、侯远三人,王元度已放开黎新,但他呆如木鸡,敢情穴道仍然受制。
侯远带着怯意,问道:“王大侠可是准备力闯那温柔陷阱么?”
王元度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打算,但问题却在于我一旦闯过了,如何能保证贯教主定必解开钱庄主的禁制?还有钱大嫂的安全,亦须有保证才行。”
侯远道:“假如王大侠当真依约行事,小可立刻去把敝主及军师爷那签名画押的一纸保证书交给王大侠,以敝教主及军师爷的声誉人格作保,谅可邀王大侠的信任。”
王元度道:“你拿来我瞧瞧,假如内容写得详尽明白,果有诚意,自然可以相信,将来亦可化敌为友。”
侯远道:“这一通保证书,就在黎堂主身上。”
他走过去在黎新身上一摸,果然取出一封精美的书函,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王元度。
王元度沉吟一下,也不拆看,道:“好,那温柔陷阱在什么地方?”
侯远尴尬地笑一下,道:“王大侠,黎堂主他……”
王元度面色一沉,道:“我平生宅心仁厚,绝不滥杀,假如贵教安排都有诚意,自然不会伤他性命,但如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总得有一个人陪陪我。”
侯远点头道:“既然如此,小可就不必多说了,请王大侠移驾到另一处地方。”
王元度任得黎新呆立院中,跟着侯远,再向后面走去,经过了六七重院落,好几道长廊,这才到了一处花木幽雅的院子。
侯远指住阶上一道深垂珠帘的门户,轻轻道:“那是一间套房,王大侠但须进去,便见分晓。”
王元度问道:“如何才算是闯过这一关?”
侯远道:“这套房一共是三间,您从这道门进去,从那边的一道门出来,每往一间房,须得带出一件信物,但却不许使用武功,只靠定力,这就是温柔陷阱了。”
王元度心中一笑,想道:“别人也许难有这等定力,但我王元度曾经沧海,这区区的一个陷阱,岂能奈得我何?”
于是点头道:“好,那三件信物是什么?”
侯远道:“那是三块玉,你进去找吧!”
王元度淡然道:“那么你到那边等着。”
他毫不迟疑,举步登阶,走到门口,伸手掀起珠帘,探头望入去,但见房间之内,虽不明亮,亦不黑暗。
房中杳无人迹,他便走入去,但觉到处异常氤氲,家具摆饰都十分华贵,尤其是色彩方面,有一种神秘香艳的气氛,立时令人意会到这是可以放荡姿意的地方。他有不畏百毒之能,是以并不把房内的异香放在心上。
房内几张桌上,都不见有玉块,但见仍有一道门户,用幔帷隔断,目光不能透视出去。
当下走过去,揭帷一瞧,帷后是一条丈许长的甫道,点着灯火,地上也和房间一样,都铺着厚厚的地毯。
甬道内自然沓无人迹,尽头处又有道帷帘,那边隐隐传来琵琶曼歌之声,柔靡悦耳,蕴含荡意。
他回转身,开始搜索,耳中还隐隐听到那阵歌声乐韵,他找了一会,拉开一道橱门,但见橱内竟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图画。
画中的人物,只有一男一女,但那情景,却足以使人面红心跳,原来竟是一幅工笔春宫画,描绘得工细之极,栩栩如生。
他的目光在画面及其他部份一掠而过,却在那女人的面部停留了一下。
原来那个女人不但骨肉停匀,柔纤合度,动作淫亵惹火之极,而她的面貌更是艳丽无比,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仿佛能勾人魂魄。
这个女子已足以令他感到惊奇,因为她的面貌必是有所本而描画的,并非通常所见的画家笔下那种美人面孔。
然则这个女子当真是有其人,甚至会是温柔陷阱的主将了?他暗暗吃惊,心想:以这等绝艳之貌,何患男人不坠下温柔陷阱之中呢?
说到那个男子,王元度心中更为惊奇,因为那简直是他身在画中,极是维妙维肖。
正因这幅画中是他做主角,他才会惊讶注视,心中想到很多的事,又由于男主角既然是他,则女主角也必有其人,供这画工描绘无疑了。
他沉吟自问道:“假如这温柔陷阱之中,果真有一个绝色美女,正如此画中人,我能不能抵抗得住她的魅力?唉,这倒是一个莫大的考验,此女的神情,媚荡入骨,实是天生尤物,我……”
要知王元度和一般的男人,全无分别,见了这等绝代尤物,亦会生出冲动,这等反应,极是合理。
他之所以能出类拔俗,能与众不同,不过是毅力绝强,能克制自己的本能冲动,持之以礼而已。
因此之故,他一旦发现了对方可能有如此出色艳绝的尤物时,便不能不辜先在心理上准备一下。
假如他自问一定可以做到目中有妓,心中无妓的地步,则反躬身问之举,自是多余。
正是由于他晓得此女实是人间尤物,百年罕见,但须看她的画容,已大有销魂蚀骨之感,何况一旦面对那活色生香,焉能全不动心?
图画上的尤物似是向他大胆勾引挑逗,王元度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体上其余的部分,只盯住她的面庞,沉凝思索应付之计。
这等情景,落在外人眼中,自然会误以为他乃是被这幅香艳淫媚的画所迷,以致如此人神。
墙上另一幅画轴上,突然出现一双眼睛,察看王元度的情状,见他呆视橱中之画,这双眼睛很快就隐没不见了。
紧接着那一阵琵琶声,以及曼妙柔靡的歌声,渐渐响亮,这一间空房之中,竟然因这阵柔靡之音,忽然变成春意盈盈,撩人心怀。
第三十一章 温柔乡勇闯美人关
王元度身子动也不动,但心头大震,暗想:“这一关单是见画闻声,便已动人春思,难以自抑,如此厉害,实是大大出人意表之外。”
他又想道:“接下去的两间房,定必更加春色撩人,目下当真有如在冰凌上走、剑刃上行,稍一放浪,粉身碎骨矣!”
这个比喻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他深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随即伸手捏住那幅图画的框边,轻轻一拉,这幅画滑到另一侧,现出了画后的部分。
但见一块玉佩,放在橱中,他取起收好,关起了橱门,便向另一道门户行去,步伐间甚是沉稳有力。
揭开帷帘,穿过灯火明亮的甬道,但听歌声越发地真切动人,大有苦求缠绵的情意,令人魂销。
他拨帘而入,只见明灯无数,照耀得全室十分光亮,房间内四壁皆是锦缎装贴,见不到砖石粉壁,也没有一件家具,地上是厚逾半尺的垫褥,踏将上去,柔软得有如踩在云朵上一般。
房中一共有三个女子,都披着一袭轻纱,一眼望去,可以透过轻纱而见到她们的肉体,雪白而丰满。
其中一个站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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