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葛翠翠见这一阵毒香没弄倒对方,心中大为惕凛,忖道:“看来这个老魔功力深湛之极,幸好还不是荀伯业,如是姓荀的来到,也许就强行闯入了。”
正转念间,那丑老头想是见到无人出应,便提起一只脚,作出欲跨之势。
他如一跨而过,顿时陷身于诸般奇毒之中,即使是荀伯业这等一代高手,也未必就能完全若无其事。
如是比他差的人,当场就得倒下。
丑老头偏生作怪,那只脚欲跨不跨,使葛翠翠空自紧张得牙根痒痒地,却又不能不沉住气等待。
那丑老头捣了一阵鬼,这才当真跨步而入,若无其事地直走入院内,甚至在院内设置着毒物埋伏之处,多走几次。
接着转眼向葛翠翠隐身的柱后望去,面色沉寒,冷冷道:“我老人家平生别无嗜好,只有好色这一家毛病老改不掉,柱后之人,如是男子,定必一掌处死,即使是女子之人,但若是年老之辈,也一例扑杀。只有少艾貌美的女子,尚可保住一命,你给我滚出来吧!”
葛翠翠不知如何,竟觉得他的话字字真实,全无虚假。一时之间,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发怔之际,那丑老头又冷冷道:“我老人家乃是魔教长老身份,向来说一不二,如若你长得年轻漂亮,只须乖乖地顺从于我,使我欢悦,则不但可保汝一命,亦可救了王元度一条蚁命。”
葛翠翠听到未句,突然勇气一振,袅袅走出去,道:“我出来啦,你瞧着办吧!”
丑老头眯起双眼,使得那对本已肿胀的双目,更加臃肿难看。
他细细看完葛翠翠,才摇头道:“你不行,太嫩了,我老人家素不喜欢这等稚嫩的女孩子。”
葛翠翠平静地道:“奴家已是花信年华的人,如何能称为稚嫩?”
丑老人道:“花信年华么?那就是二十四岁了?不对,不对,你最多不超过二十一岁,但即使是二十四岁,也太嫩了,在我老人家看来,四十岁左右,方算是年轻之人,二十来岁的,只是小孩子而已,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乃是处子之身,这又是老夫最不敢领教的。”
葛翠翠感到不服气,反唇相讥道:“笑话,女人到四十岁之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更况凡是充作炉鼎的,总是童男童女才合用,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丑老人咧嘴一笑,道:“奇怪?难道你很愿意服侍我老人家么?若是你看中了我,那也就勉强将就一次。”
葛翠翠怒道:“岂有此理,凭我毒姝葛翠翠这等人才,还算得勉强将就么?”
丑老人眼皮一睁,面寒如水,双目射出凶光杀气,冷冷道:“老夫本来就没看中你,嘿,嘿,待我老人家先弄死王元度,才慢慢地收拾你这放肆丫头。”
他一晃身,已到了台阶上,当真是双膝不变,脚不扬尘,速度逾于闪电。
这一手极上乘的移形换位功夫,葛翠翠瞧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想本来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那就是希望他只是身怀异宝,能抗千毒。
然而他露了这一手绝顶功夫,足见实在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当真无法抗拒。
丑老人突然侧耳听了一下,道:“你的援兵赶来啦,但等到你收起诸毒埋伏,让他们进来之时,他们只好赶上替王元度收尸了。”
话声甫歇,人影一闪,已到了房门口,但见他伸手一按,那道本已闩上的房门,应手而开,竟然全无声息。
这又是像神话一般的绝世奇功,敢情此老的掌力,已达到了锋快赛似刀剑的地步。是以焉能阻挡此老?
不过她还是随着老人的身形冲入房内,放眼一看,但见那丑老人已站在榻前,注视着方在定中的王元度。
葛翠翠一横心,柔声道:“老人家且慢出手,待我变个戏法给你瞧瞧可好?”
丑老人回头道:“这敢情好,变什么戏法?”
葛翠翠道:“你老既是魔教长老,那我就献一宗法术,我只要念动真言之后,我往地上躺,你也身不由自主地跟我躺下。”
丑老人大感兴趣,道:“这倒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法术,但假如我不倒呢?”
葛翠翠道:“如若您老不跟着躺下,这结果很简单,我只好永远不再来了。”
这意思无疑是表示假如法术不灵,则她须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丑老人道:“我明白了,假如我不躺下,你非死不可,但假如我随你躺下,则你一日不起来,我也一日不能起身,对也不对?”
葛翠翠道:“正是如此。”
丑老人自言自语道:“这么一来,你只要一直赖死不肯起身,王元度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嘿,嘿,嘿,这小妮子倒是精灵得很,想出这等绝招。”
他虽然在自言自语,可是双目光芒四射,锐利如刀,一直盯着对方,毫无片刻松驰。
在他目光之下,葛翠翠完全不能施展任何瞒骗他的手法。
不过葛翠翠却没有任何动作,丑老人泛起难色,道:“假如你当真有此本事,为何不趁这刻施展?”
葛翠翠正要答话,只听院门外吕杰叫道:“葛姑娘,你在哪里?”
紧接着是白瑶琴的声音,说道:“翠姊姊,你在房间里么?我们能不能入院?”
葛翠翠但见那丑老人目露杀机,竖食指按唇,示意她不许作声,当下真怕他回手一掌就劈死了王元度,假如她违命出声的话。
可是假如她不回答,吕、白二人势必冲了人来,目下埋伏未撤,毒力正盛之时,他们如若硬冲进来,非中毒身亡不可,就算他们武功精妙,抗力特强,最多也不过暂时不死,还须从速抢救,不然的话,仍然是非死不可。
这等左右为难的情况,使葛翠翠全然无从指手,但觉那颗心宛如被两块巨大的铜板压扁了。
她一时之间,脑中空空洞洞,忽然听到白瑶琴惊叫一声,宛如被毒虫螫咬着一般,跟着吕杰也痛哼一声,一听而知,必是白瑶琴先陷入埋伏,吕杰赶快抢救,亦遭波及而不免于难。
其后就是人体坠地之声,传入耳中。
葛翠翠恨得银牙差点儿咬碎,双目喷火,怒声道:“好,好,他们都完蛋啦,你何必害死这许多的人?”
丑老人邪恶地笑一笑,道:“老夫平生除了善事之外,什么事都做,害死两个小孩子,何足道哉?现在你还变不变戏法给我看呢?”
葛翠翠努力抑制住心情的波荡,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心中拼命对自己说道:“我得保持冷静清醒,方能运足全力,对付这个恶魔,假如我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绝技还不能得手,那么王元度的生死祸福,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念头在心中转了几转,顿时激起了有生以来最强的斗志。
不过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道:“罢了,罢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两条人命,又算得什么呢?不过这床上的王元度,与我关系不同,所以我仍然要尽力救他一命。”
丑老人道:“只要你的法术灵验,老夫躺在地上,既不能起身,也就只好干瞪眼了,自是无法杀他。”
葛翠翠道:“那么我念咒施术之后,你只要站着不动,让我在你面上吹一口真气,法术是否灵验,立时可知。”
丑老人道:“假如你这口其气,乃是含有至剧之毒,老夫岂不上当?”
葛翠翠心中大急,面上却堆起了笑容,道:“别开玩笑了,除了法术之外,天下间还有什么物事,能使你这等金刚不坏之身的人物倒下?”
丑老人道:“这也言之成理。”。
但他仍然在考虑着,忽然笑道:“老夫三思之下,已想出了我老人家也有可以被暗算之道。”他眼见对方面色大变,不等说完,迅速出指遥遥一点,嗤地一声响必,葛翠翠已僵立如木人,不能动弹。
葛翠翠此时全然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行。
那丑老人呵呵而笑,道:“你的诡计阴谋哪里瞒得过老夫?尝闻毒教高手,大都练过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功夫,好像是叫做碧血箭。老夫猜想一定是把舌头嚼碎,提聚起全身功夫,一口喷出,这等功夫既是和以本身生命催发,单是这一口血箭,就难能当得,何况还含蕴得有奇毒?”
他停歇一下,眼见对方流露出默认的眼色,当下又道:“老夫虽然一身武功已达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然而这等绝世毒功,却又自当别论。宇宙之内,恐怕再也找不出一种可以胜过这等毒功的功夫了。”
葛翠翠满心含恨,但她目下已是刀俎上的鱼肉,一如尚在人定中的王元度,只有挨宰的份儿。
她想来想去,发现就算她想及的任何人,都能立时在此处出现,却也没有可以抵挡这丑老人的人眩此一发现使她大为震凛,忖道:“一元教只要有此人助阵,就可以横行天下,十个王元度也不中用,唉,这真是教人难以置信之事。”
但见那丑老人转身走到床边,与王元度相距只有两三尺,伸手可及。不过他尚未动手,大概是先行加以观察,等看准了才下毒手。
过了一阵,那丑老人蓦然伸手,拍在王元度胸口。
王元度哎了一声,整个人向后翻倒,发出隆的一声,便再也不闻声息了。
葛翠翠顿时芳心尽碎,柔肠寸断,恨不得冲过去杀死这个丑老人。
忽然门外不远处,传来负病呻吟之声,不止是一个人,却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葛翠翠一听而知是吕杰和白瑶琴,但这两人应该早就死掉了,如何还能发出呻吟之声?
因此葛翠翠虽然在心碎肠断之时,仍然惊讶万分,为之目瞪口呆。
那丑老人转身走到门边,葛翠翠用尽全身气力,想发出声音,教吕、白二人速速逃走,免得死在这个恶魔手底。
她当然叫不出声音,而更使她诧愕的却是外面院落中的吕杰,竟发出了欢呼之声,他急忙说道:“乡老伯,你老人家几时驾临的?哎,我的头好痛。”
葛翠翠当然听过有关乡老伯的事迹,方转念间,只听那丑怪老人说道:“你们只不过是头痛的话,已应该感谢祖上有德了,按理说,你们早就该变成两具溃烂多处的尸体才是。”
吕杰呻吟一声,又道:“白姑娘似乎比晚辈严重得多了,只不知葛姑娘何在?”
“她在房间里面,你进来劝劝她,我才可以放她自由。”
吕杰大感不解,当下奋起气力,才扶着全身软绵的白瑶琴,上了台阶,好不容易才进入房内。
他一望之下,面色不禁微变,道:“乡老伯,王大哥怎么啦?”
乡老伯道:“我见他白费气力,获益有限得很,所以出手让他暂停练功,好好地睡上一会再说。”
吕杰大喜道:“假如乡老伯赶得来帮忙王大哥,则他定有成功之望,哎,我的头痛死啦!”偎在他怀中的白瑶琴,一直都发出呻吟声,显然受苦的程度比吕杰更甚。
乡老伯道:“假如不是我老人家施展过除毒功夫,用三昧真火打脚底透出,消除了大部分的毒力的话,你们两个小孩子早就魂归地府啦!”
他眼转向葛翠翠望去,面含笑容,又道:“小姑娘,你如果不施展碧血箭的功夫,我就放了你吧!”
葛翠翠无从表示意见,乡老伯笑着伸手拍活了她穴道,又道:“小姑娘莫要记很,须知我老人家虽是开了你一个玩笑,但对你一定有点好处。比方说王元度这孩子不敢不听我的话,我要他怎么办他都得遵命。”
葛翠翠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心想这话总有八成可信。因而她拍马屁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记恨?
她过去施展解毒之法,转眼间,吕、白二人都恢复如常。
白瑶琴对吕杰的殷勤问候全不答理,但眼神之中,却表示出她深深的感激之情。
不久,王元度睁眼起身,讶道:“我怎的睡着了?”一眼望见了乡老伯,赶紧下榻行礼。
乡老伯道:“这个女孩子竟不惜为你舍弃性命,实在难得,你得好好对待她才行。”
王元度恭谨应了,乡老伯随即叫其余的人退出,只剩下他和王元度两人,这才说道:
“我特地赶来助你练功,你可想知道其中缘故么?”
王元度猜测不透他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便摇摇头。
乡老伯道:“你过了荀伯业这一关之后,还有一件更大的任务,比对付荀伯业还要艰巨得多。”
王元度道:“晚辈如若担承得起,岂敢推辞。”
乡老伯道:“举世之内只有你晓得我的真正身份,我相信你一定很想念管中流的去向下落,对也不对?”
王元度道:“如若老伯肯俯告管大哥的下落,晚辈自是欢欣感激。”
乡老伯肃然道:“他现下居住在一处极为幽僻之地,苦练武功,但却不是以前修习的无情刀,这正是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人,所修的刀法,比他更为高强冷酷。”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