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王元度心中暗暗高兴,因为宣隐被软禁了数十年之事,他早已晓得。
此老对侠义道中人恩深似海,因为当日如若不是他测透姜石公的诡计,又设计毁去那些炸药,则那金鳌大会上,不知要死亡多少人。
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只要宣隐老先生有法子使自己的武功增长,双方都大有得益。
问题只是这等武功修为之事,或者不是智慧所能帮助的。
他不敢流露出欢喜之色,只恭谨地应了。
乡老伯又道:“他也晓得魔教修罗门的底细,或者可以助你想出那克敌制胜之法,事不宜迟,你尽快动身去吧!”
他们谈到此处,已经完全讲妥了。
第三十六章 增功力苦战平天下
两人开门出去,但见院落中竟有不少人。
原来是束大名、鲁又猛、田不恭、卓辽、胡元等五人赶到了,只缺一个柳昭没到。
众人七嘴八舌地和乡老伯与王元度说话,不久,已弄清楚王元度功力不易精进之事,又知他还须赶去别处办一件事,大伙儿都忧虑起来。
但是,这件事只好听天由命了,反正自己说不定过不了荀伯业这一关。
设若阵上捐躯,一切问题,便自然解决了。
他别过众人,自个儿迅即上道,赶赴嘉鱼。
吕杰等人为了避免泄露他的行踪,决议留在此地,作出护卫王元度练功之状,每日分派人手,轮流放哨把风。
且说王元度不一日赶到嘉鱼,见到了智者——宣隐老先生,礼罢道:“晚辈前此蒙义父促进功力,以至如今反而被限制了,无法突破此一界限,自然也就无法精进了。”
宣隐道:“你可是担忧举行婚礼之日,荀伯业会找麻烦么?想那荀伯业武功虽强,但你却不致于不能应付。”
王元度道:“除了荀伯业之外,还有一个修罗门高手,已约定半年之后,碰头决斗。宣大先生主要还是要我应付修罗门的高手,他说假如二先生能助我在短时间内有所精进,便还你自由。”
宣隐泛起欢笑之容,道:“这太好了,我纵然绞干了脑汁,也要做到,现在你且把你个人的经历详细说出来,从学艺有成,踏入江湖之时开始,讲得越详细越好。”
他们都落坐在大师椅上,王元度便从头说起,由认识柳儿,结交了柳昭等人开始。
一直说到如何挣得当代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营救钱万贯,结识了白、葛二女,以至于乡老伯最后赶到助他练功为止。
这真是一段曲折惊险的遭遇,宣隐听完之后,立刻说道:“从你这一番叙述中,我已知道了不少事。第一个最重要的印象,便是你和蓝明珠皆是福泽极厚之人,一生逢凶化吉,必能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因此之故,你一定可以达成任务无疑。其次,我认为竟然连家兄也觉得无法使你迅即增进功力,则我根本不必在武功上着想了,定须从别的方向着手,从你的叙述中,这一点也可说有了点眉目。第三点,在你叙述中,竟没有漏掉当钱万贯赌赢了荀伯业之时,那不夜岛主甄南逃走一节。可见得你对这件事耿耿于心,正复与卓辽和葛翠翠之事相同,因此我不妨告诉你,甄南逃得过那三十六铁卫的拦截,果然是被武当、少林两派的叛徒所救。由于甄南他已受了葛翠翠暗算,当然活不成,不必管他,至于这两派的叛徒,相信日内即可被钱万贯查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王元度既觉得惊讶,又万分佩服和相信,于是又放下一件心事。
宣隐显得兴致勃勃,又道:“再一点,关于修罗门之事,我曾听家兄讲过,这一派无论是内功或是外功,皆以无情为主,他传授给管中流的无情刀法,事实上就是修罗门的秘艺。
他大概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也是他何以命管中流改学剑法之故了。”
他说到此处,突然停口,默然凝眸寻思,足足想了一顿饭之久,这才恍然哦了一声,举头向架上的白鹦鹉说道:“我明白了,你也听出破绽了没有?”
那白鹦鹉学他的声音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宣隐含有深意地笑一笑,道:“王元度,家兄早就决意让你或管中流,两人之中必死其一。”
王元度大惊道:“二先生这话怎说?”
宣隐故意透露出口风,但又不肯当真点破宣翔的阴谋毒计,当下微笑道:“这天机不可轻易泄漏,还是不告诉你的好。”王元度低觉此事非同小可,不由心下大惊。
宣隐想了一想,便道:“这道理简单得很,那修罗门的高手极为厉害,家兄知道你们难以取胜,最多也不过能斗个平手,因此之故,他只好利用你们之间友情,试想当你见到管中流的尸体时,你会不会怒恨填膺地出击仇敌?这一来,你的气势胜过敌人甚多,如果双方功力相差有限,你凭仅这股气势,必可取胜。当然事实上不一定如此悲惨,因为管中流如果赢了,你就毋须出手了。”
王元度忧形于色道:“二先生务必想个计较才好。”
宣隐道:“我瞧管中流的相貌,决非夭折之人,因此你毋庸担心。不过这并不是说你就可以不必力求精进,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王元度茫然点点头,宣隐又道:“我原本怀疑魔教修罗门是否尚存于世上,如今方知竟然有这一门派。”
他这话其实是出于玄机,假如王元度不是心烦意乱的话,一定会听出话外之音,从而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宣翔一手导演,制造出武林最凶险激烈的拼斗,并且也是当代的惨剧,因为当王元度力拼之下,杀死对方,却忽然发现对方竟然是管中流,并非什么修罗高手,他岂能不抱恨终身?
宣隐知道他决不会了悟话中深意,当下道:“现在要说到第五点了。”
他抬头看看天色,又适:“已经是午膳时刻,我们用过中饭,再细谈不迟。”
他命王元度写好召柳儿到此的信,又用过午膳,这才回到那座幽雅的厅中,继续他们的谈话。
宣隐等他坐稳了,才道:“你听我的指示,就立刻动身,前赴岭南冥鼓官,谒见长春女,以功力迫她答应两件事。”
王元度嗫嚅一下,但宣隐不让他插口,继续道:“第一件事,你强行索取她的驻颜药,不论是丹丸或是汁露都行,只要是她仗以长驻青春的就是了。份量以她每年所服的总数便足够,我猜一年之量,最多只是三粒药丸而已,这一味灵药名称及份量,你可先向阿闪打听清楚。第二件事,当然是要她会见你的义父了。”
王元度叹一口气,道:“论起辈份,她是我的义母,如何能持强行事?”
宣隐道:“这叫为了大局着想,小的地方不必拘泥,因为我深知除了此法之外,决计无法取得灵药,同时亦无法使她答应与你义父会见。等到一切愿望皆达到之后,却很容易就使她宥恕你的不敬之罪。”
王元度不答应也不行,只听宣隐又道:“事后求她宽恕不知之罪的方法,便是找一样宝物送给她,以赎前愆。”
他举手制止王元度插嘴的念头,接着说道:“她号称长春女,深居于冥鼓宫中,多少年来勤修苦练,兼借灵药之力,使青春永驻。由于可知,在她心目中,最最重要的是‘青春永驻,红颜不谢’。那么假如你仗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替她求取到一种她梦寐以求的驻颜灵药,试想她还会记恨于心么?”
王元度不用再想,已连连点头,道:“若然如此,她当然怨我不敬冒犯之罪了,只是这等天材地宝之物,何等珍贵,晚辈如何有把握找得到?”
宣隐道:“老夫知道有一处天险之地。出产五色灵芝,功能返老还童,珍贵无比。但这地方当然不易到得,况且又有异物守护,若然以你目下的武功,前往求取此宝,机会甚微。
定须你服过长春女秘炼的长春丹之后,由此此丹中有一味药物,能与昔日你所服过的蜂露相结合,发生奇怪作用,使人功力顿时增进,这还不说,最重要的是你于其时已是寒暑不侵之躯,才能冒奇寒直达那万仞峰顶,摘取五色灵芝。”
王元度坚决地道:“只要此举能够赎罪,任何艰险苦难,晚辈亦甘心一试。”
宣隐道:“你有此决心就行了,须知这五色灵芝虽说是天材地宝,贵重无比,但除了对拿来配合其他的药物炼制驻颜之丹之外,别无他用。因是之这五色灵芝除了长春女十分宝贵之外,别人要来也没有用。”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仔细听着,我要你入冥鼓宫去,立时仗武功击败了长春女,你必须装出凶悍之态,使她摸不着你的路数来历。当你胁迫她答应送药及晤见云丘老人这两个条件之时,记得必须心黑手辣地杀死一个人,以表示你的决心。”
王元度叹口气,道:“若然如此,晚辈便不必走这一趟了。”
宣隐道:“你听我说,你要下手之人,必须是阿闪才行,因为你叙述从前的详情中,曾涉及管中流和阿闪已经成为真的夫妇之事,假如阿闪已有了身孕,但他们修练的武功路数,甚是古怪,最多再过一两个月,阿闪亦终被长春女发现此事,你猜阿闪会有什么结果?哼,还不是只有一死么?”
王元度心中虽然很替阿闪焦忧,但这是另一回事,当下道:“纵然阿闪姑娘不免一死,晚辈也不能伤她。”
宣隐道:“好吧,咱们暂时不谈这一点,先说那长春女,她眼见你心狠手辣,果然动手杀人,一定乖乖地听你的话。你得到那一服长春丹,可速速离开岭南,最好回到日月坞才服用。”
王元度道:“晚辈决计不能伤及阿闪姑娘,看来这一趟竟是白费了二先生的精神啦!”
宣隐笑道:“老夫如若没有解决之法,岂能当得智者之名?刚才我已想到了变通之法,那就是由老夫动手,刺你一剑,剑尖务必入肉四寸以上,并且是胸口要害。只要你肯挨这一剑,一切都从此解决。”
王元度道:“假如二先生是暗示以一死求解脱,则又恕晚辈拒绝此议。”
宣隐道:“以一死求解脱,只是消极行为,事实上的困难仍然存在,只不过你个人已管不了而已,这法子当然不好,但老夫刺了你这一剑之后,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只是蓝明珠会不会变成寡妇,却得瞧她的造化了。换言之,除了你和蓝明珠受损之外,别的人通通因此而得益,天下武林,亦可因而得到几年的太平。”
王元度不由得瞠目结舌,感到难以置信。
宣隐道:“老夫以人格担保必能如此,所以不必费许多话解释了,只要你信得过我,就挺胸挨这一剑。”
局势突然变成如此,真是比作梦还离奇荒唐。
王元度道:“以晚辈的性格,假如事情当真如此,倒是很乐意挨这一剑的,何况其中尚有不死的机会。”
宣隐道:“这得瞧你自家的功夫了,只要你当时挺得住,并不倒下,那么你就不会送命。不过在床上将养个三五年,却是一定免不了的。”
王元度心中一直苦恼地寻思,那就是他能不能轻易信任宣隐的话?他有这等力量么?何以他挨了一剑就可以使天下之人能得到平安呢?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王元度忽然触动灵机,得到种种答案,于是说道:“好吧,晚辈决意挨这一剑便是了。”
宣隐反而有点奇怪地望着他,道:“你怎会忽然下此决心,你如何完全信任我呢?”
王元度道:“这道理最简单不过,那便是二先生你乃是正人君子,胸襟宽博厚道。因此之故,晚辈愿意付出性命,把责任移交给二先生您。”
宣隐笑一笑,道:“这话倒很动听,但天下岂有这般便宜之事?”
王元度道:“这本来是二先生开出的条件,但到晚辈答应了,您又变卦,叫晚辈如何做才对?”
宣隐笑道:“别着急,孩子,这件事还是要你亲自去办才行,至于我为何要你挨上一剑之故,时间将会说明一切,你且在此待候片刻,我得去拿一口上佳利剑来,方能向你下手。”
他拂髯缓步而去,神态甚是悠闲。
王元度起身送过,也不坐下,免得他回来之时,又得起身迎接。
但他也不移动,亦不四下张望。
无意中表现出心中的强烈苦闷。
可是在人生的历程之中,以他王元度来说,苦闷算得了什么?说到出生人死的艰危惊险,他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
过了好一会,宣隐飘洒地走入厅中,手中提着一口绿鞘镶金的宝剑。
只是剑尚未出鞘,不知是属于哪一品级的剑,但若以剑鞘而论,已经贵重之极,可值万金以上。
他扬一扬剑,道:“王元度,你一定要挨这一剑,方能成事。假如你信得过老夫,那就闭起双目,挺起胸膛,等候宝剑刺入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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