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那拂云指挥燕扬冷冷道:“你虽然不肯说出来意,但兄弟却猜得几分,是不是找寻什么人?”
王元度忖道:“这话有数种解释之多,一是指我游目四看而作些猜测。二是暗暗说我去找蓝明珠。三是明知我访查管大哥的下落……”一时之间,测不透对方到底是指哪一样而言。
但他迅即判断是第三个可能,因为他们早先商议过,若然日月坞特别戒备己方这一帮人马的话,分明是暗藏祸心,故而严加监视。
不过这还需证实一下,于是道:“燕指挥的猜测待会儿才奉复。在下却有疑问横梗于心,不能不说。那就是在下自问行动极为迅速隐秘,何以燕指挥却好像早已晓得,特意在此地等候一般?”
燕杨得意地仰天一笑,道:“你才跃出居处,本道已接报告了,此事有何希奇?”
王元度证实了对方果然严密监视己方动态,无疑曾经绑架管中流,顿时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一伸手长剑出鞘,忖道:“我也生擒他们几个重要人物回去,瞧他们怎么办?”
他一欺身已迫近燕扬,沉声道:“在下甚愿向燕指挥领教几手。”
燕扬一看他拔剑出鞘,赶紧也亮长刀,还乘隙伸手摸一摸腰间五只独门暗器燕尾镖,当下应道:“王兄的气焰,敢情专门找到兄弟头上来的?”
王元度道:“不错,在下不自量力,有意扣下尊驾,不过今晚瞧来很难无声无息地把你带走了。”
他说的乃是心中真实想法,但落在对方耳中,却别有会意。燕扬怒火上升,一则因对方居然想拿下自己而气忿;二则照他这样说法,以前失踪了人无疑是他们所为。
他长刀一挥,倏忽间已从王元度身边掠过,刀尖隐隐威胁他背后大穴。口中一面说道:
“那你就试试看。”说这话时,由于王元度身躯转动,他也随之忽前忽后的进退,以致一句话变成从数处方位发出。
王元度早就提防到他的轻功,这刻见他如此了得,那长刀尖锋上的寒气一直笼罩着背后请穴,也不由得一凛,忖道:“若是以前碰上此人,只怕不能脱身了。”
转念之际,身形连摇几下,脚步忽左忽右,施展出天下无双的修迷密步,居然与他变成面面相对之势。
燕扬大吃一惊,长刀径向他面门劈出,王元度剑光疾闪,连削带打,反而把他圈在剑光之内。
王元度在擂台上露过许多次身手,燕扬不是没有见过。但殊不料他的剑法如此奇奥,内力如此深厚,比之在台下观战又大不相同。这刻但觉长刀被敌人内力黏吸得不大灵活,五招不到,已落在下风。
他左手已取出一只燕尾镖,俟机发出。但他还是不甘心这般轻易在刀招上认输,暗暗提聚起十成真力,一招寒雨飞筋,当的一响,刀剑相触。王元度剑势微滞,燕扬乘机展开身形,滴溜溜绕敌而奔,长刀连连劈出。
他们那一招硬拼之下,王元度只是剑势受阻而已,燕扬感到腕臂都微微麻木。因此他虽是展开迅快抢攻手法,霎时之间,已从四方八面劈出许多刀。
但其实他心中已当真服气认输,不作从刀招上夺胜之想,而是打算施展腰际的五只燕尾镖,制敌取胜。
他刀势快如电闪云飘,极是骇人。可是王元度只须脚步路错,虎躯微移,便一一化解。
燕扬刷地倒纵开两丈,抖手一镖激射出去。莫看此举毫不出奇,其实却极是上乘奇奥,等闲高手都接不住这一镖。
这是因为他退纵之时,有一定的方位角度,对方在当时的形势,实在很难防御得住这电掣射到的暗器。
故此他昔年到江湖闯荡,单是这燕尾五镖,就未曾逢过敌手。
却说那燕扬的燕尾镖才一出手,忽见敌人身形早一步转到别的方位上。这一来那枚燕尾镖就失去效用,毫无威胁。
而王元度却侧攻而上,长剑划出一道精芒寒电,去势之快,剑法之奇,令人全然料想不到。
燕扬哪知这一招已是王元度全身武功精华之所聚,只因他在这一招之中,已同时使出两种绝世奇功,一是他师门剑法绝学少阳剑法,这套剑法经过当代宗师乡老伯修改,从三十六招变成二十四招,端的每一招都具有追魂夺魄的威力,精妙无匹。另一宗绝学便是他义父云丘老人所传的修迷密步,王元度不久以前修习这一门绝艺之时,所受的险阻痛苦,绝非旁人所能忍受的。
因是之故,燕扬的燕尾五镖,虽是罕见的绝技,却难不住王元度。这刻吃他猛然反攻,顿感无从招架之苦。
说得迟,那时快,王元度的剑光呛一声,荡开了长刀,一缕森森寒气,已侵到他咽喉要害。
一条人影迅急从墙上冲下来,落在燕扬身边,却已来不及援救。但见精芒闪耀的长剑,已送到燕扬喉头,燕扬双目一闭,等候死神降临。
王元度虎目一扫,瞧见来人乃是日月坞十道总指挥李公衡,健腕一叫劲,硬生生煞住长剑吐出之势。
剑尖离那燕场只有忝米之隔,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刺中了。
他冷笑一声:“李总指挥慢了一步现身啦,眼下燕指挥的生死已在我掌握之中,你还是劝一劝他听我的话行事为妙。”
李公衡道:“王大侠可曾考虑到大会除名的后果么?你眼看就快争得宝座,何苦糟蹋了这平生仅得一次的机会?”
王元度虎目中射出凛凛光芒,道:“在下视富贵功名如尘土,义之所在,绝不反顾,你还是劝他听话的好。”
李公衡极是老练精明,一望而知此人说得出做得到,可就不敢多说,大声道:“燕兄不可违背他的话,此是本座之令。”
王元度哼一声,道:“这才像个光棍,燕指挥你缓缓掉转身躯。”
燕扬不敢不从,徐徐掉转身躯。王元度突然一指点出,他微吭了一声,顿时僵立不动。
王元度迅即移转剑尖指住李公衡,冷冷道:“现在轮到李兄了,在下若能把你擒下,一切都可解决了。”
李公衡一举手掣出双笔,朗声一笑,道:“说得不错,你老兄只要能把本座生擒活捉了去,自然一切都可以解决啦!”
他说话之时,怒火上冲,只因他成名多年,昔日纵横江湖,武功既强,手底又辣,乃是人见人怕的厉害人物。但今宵却想不到对方竟有生擒活捉他的野心,教他焉得不怒。
不过他却丝毫不敢大意,只因这王元度力斗南阿洪、屠望等魔头之时,他曾经见识过他的精奥剑法,目下李公衡自忖唯有仗着修为日久,功力较他深厚,以及这一对钢笔内暗藏的两支小笔,可以制敌取胜。
他外号称为子母神笔,便因他一对钢笔之内都暗藏得有一支小笔,如母之怀子。而他这一对子笔,却是利用母笔挥动之势,暗以内劲送出伤敌,并非凭仗弹簧之力。此是他矜惜身份声名,才不肯利用弹簧发射暗器,说起来当得英雄所为的赞语。
他为了避免失手误伤僵立不动的燕扬,便一撩长衫,斜走两文,冷冷道:“到这边动手吧,王兄如若擒下本座,绝不会有人解救燕兄。”
王元度大为心折,道:“李总指挥不愧是成名的英雄人物,气度果是与众不同。”
那座院落宽大得很,尽够他们盘旋激斗。
王元度不用考虑对方另派人手弄走燕扬之事,跟踪向李公衡迫去,一心一意驭剑窥伺敌人可乘之机。
双方盘旋了四五个圈子,王元度忖道:“今晚的形势只利于速战速决,已不能从容伺敌了。”当即挺剑进击,一招寒原落鹰,剑势疾取对方中下盘。
这一剑不但甚是辛辣,而且后着变化甚多,使人无从捉摸。
李公衡多年以来,罕得逢到这等对手,此时反而激起昂扬的斗志,精神大振。双笔一展,身形侧旋,宛如大鹏展翼般横扫。
这一招,不但破解敌人剑招威胁,同时又具反击之力,果然是当代高手的气象。
王元度一向遇强则强,这时剑光乍敛即涨,疾向敌人钢笔劈去。
呛的大响一声,双方各个震退一步,原来他们在这一招中暗斗腕力内劲,竟然不分高下。
王元度才退便进,一招揽月抚星,剑尖迅攻敌人面门要害。
李公衡喝一声好剑法,双笔齐飞,一护面门,一截敌腕。果然迫得王元度侧闪开去,不然的话,笔尖划中了敌腕,王元度便须废去一臂。
王元度连番徒劳无功,反而激起万丈雄心豪情,长笑一声,振腕抖出六七道剑光,欺身迫攻。
那李公衡也展开双笔精妙招数,反击过去。
双方以细腻迅巧手法肉搏激斗,凶险百出,动辄便有溅血丧命之祸。但战局中的两人全然不曾顾及生死之事,越战越见激烈。
这一场生死肉搏,当真是武林罕见之战,看看已斗了五十招以上,双方的兵刃上都贯足了内劲,是以四下气流旋荡,风声呼呼,但两人手中的招数却越来越慢,竟是渐渐拼斗上内力之象。
要知像他们这等高手争战,只要有一招一式火候未足,或是招式用老了一点,顿时便有丧命之险。
这正是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因为他们的招式俱是恰到好处,绝不能有半分差错。
那李公衡固然是数十载精修苦练,双笔招式流畅圆滑之极。便那王元度亦是自小练剑,每一招一式都显示出千锤百练之功。
是以他们斗得越久,便越发扣人心弦。
突然间有几条人影从四方八面纵落院中,转眼间火光大作,原来有四名绿衣大汉分立四角,各个点燃一支火炬,把院落照得亮如白昼。除了这四人之外,尚有一个黑衫老者,现身于院中。
这黑衫老者面色沉寒如水,细长的眼中寒光闪射,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合,一望而知此人性情怪僻冷酷,不爱开口。
他背负着双手站在墙根,凝望着院中的恶斗,面上虽是没有表情,但眼中光芒不时闪动,显然这一场龙争虎斗,使这个严峻的高手心情也大为波动。
王元度一直都未用过整套少阳剑法,这刻看看势色不对,因为李公衡内力越战越强,加以阅历丰富,久经战阵,双笔的招数灵动变化,每能因时制宜,发挥莫大的威力。
反观王元度在这两点都不如对方,全靠剑法神奇,步法奥妙才能履险如夷。
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敌方多人现身。如若猝然插手夹攻,实是极难防范。当下手法一变,从头施展出二十四路少阳剑法,根本不管对方双笔来路,一径挥剑出击。
五招才过,李公衡已感到敌人剑上威力大增,已经找不出丝毫可以反攻的机会。这等只有捱打的局面,自然无法持久,他顿时大为惊凛,心念一转,当机立断,左手笔一招清风送爽,疾点出去,顺势发出那支子笔。挣挣两声过处,子母两笔皆被敌剑光幕所阻。
但李公衡这子母两笔的威力非同小可,王元度的剑势也不由为之一滞。
李公衡见机而退,刷地跃出剑圈之外,双笔交叉一击,发出响亮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他喝道:“王元度且等一等。”
王元度微微一笑,晓得他尝到自己这一套无懈可击的剑法的滋味,已萌退志,堤以压剑凝身不动,问道:“李总指挥有何见教?”
李公衡道:“你虽是夜闯此处,行踪可疑。但尚不算得是死罪,因此本座若然放手一拼,以致你明日不能上台,亦难向天下英雄交待。”
王元度点头道:“李总指挥所虑甚是。”
李公衡接下去道:“是以本座决定退下,请关院主出手。假如王兄竟把关院主击败了,要带走燕扬兄的话,本座绝不出头干涉。”
王元度道:“如此很公平干脆,在下便请关院主指教。”
关大坚举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双目炯炯地凝视着这个震动武林的后起高手。
他已观看过对方剑术,知道这位少年英侠身手实是不凡之极,几乎是他平生以来遭逢的最厉害的敌手,故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早就运聚好功力,准备出手。他又深知自己在日月坞的身份极尊,假如今晚败于这少年手下,日月坞就算是栽了。
这时一名绿衣大汉奔过来,他双手提着一件兵器,却是一柄六尺长的五齿银耙,连耙柄也是银光闪耀,是以一望而知份量极沉。
关大坚一手接过,那名手下迅即退开。关大坚单手执耙挥动一下,劲风呼呼,显示出膂力及内劲都强绝一时。
王元度抱剑行了一礼,道:“关院主想必多年不曾动用过兵器,今宵居然取用,实在很瞧得起在下,请!”
关大坚直到这刻才简短的说一声请,迈步盘旋,手中五齿银耙斜斜举起,遥罩对方头顶要害。
王元度不敢失去机先,免得被对方施开强攻硬打之术,控制住局势。当下剑诀一领,剑走轻灵,光芒电掣向他中盘攻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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