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羊武浓眉一皱,跨出一大步,向那中年汉子撞过去。谁知身体一动,立刻左右两边拳掌齐至,迫得他猛可退回原位。
他向左右一望,却是两个装束不同的中年大汉,他们精干的面上,还挂着微笑,好像跟他开玩笑而无恶意。但羊武心知,若是挨上一记,准得当场毙命。
这么一来,他不论是文的武的,也没法子再越雷池一步,羊武含怒低哼一声,突然出手,向左侧的大汉抓去。他出手如电,那大汉只好出掌相迎,啪地一响,他的掌力竟阻不住羊武抓拿之势,霎时已吃他抓住了手腕。
羊武被他这一掌震得腕臂酥麻,心中大吃一惊,暗想此人武功之强,大是出乎意表之外。转念之时,运劲要把他拉过来,谁知劲道提聚到八成,对方依然纹风不动。
不过他已发觉有两个中年大汉伸掌搭在他后背,大概是一种传力功夫,变成全三人之力抵御他一个人,当即又使出十成劲力硬揪敌手。
那中年大汉腕骨勒勒作响,只疼得他满头热汗直流下来。但他腕上的劲力,却是有增无减。羊武一旦感到敌人力道更加强大之时,连忙改揪扯为推拒。果然敌方也突然改为猛冲之势。双方恰又硬碰上了,羊武吃不住劲,腾腾退了两步。
第十六章 埋火药一网打群雄
羊武功力虽是深厚,走的又是强猛路子,天生膂功过人,若是普通的武林人物,就算是二三十个人加起来,也未必能把他冲退。可是这三名劲装大汉,个个皆是武功甚高之士,一向也是以劲猛武勇著称,今日居然须得三人合力,才略略占到上风,已是他们出道十余年以来的第一次经验。故此他们吃惊之情,更远在羊武之上。
这时,那三人仍然不肯就此放过羊武,依旧发动猛冲,羊武又蹬蹬蹬连退三步。
他怒气勃发,五指内劲一发,当先那名大汉的腕骨顿时碎裂,疼得他惨哼连声,既不敢冲,又不敢往后挣,但背后劲力仍然传来,迫他向前撞去。
直到这时,羊武才晓得此人无由自主,猛然松手一掌,向他肩膊拍出去,掌上劲道十足。
他出手如电,掌势迅即拍中敌肩,但首当其冲的这个大汉,全然无事,反而他背后的两人震退了一步。原来他的内力从这大汉身体透传过去,迎击后面两人发出的力道。这一来,变成逐个击破之势,所以震退了他们。
但左测风声飒然拂到,他反掌扫去。啪的一响,与敌人掌势碰个正着。
这一记,竟把羊武震退了一步,转眼瞧时,敢情是另一个劲装大汉,亦是由三人组成。
羊武仍然不服气,吸口真气,透过丹田,顿时又贯足了内力,出掌推出。
双方肉掌相贴,运力互推,羊武坚持了好一阵,才禁受不住而后退。腰背碰到一人,忽然感到一股力道传入体内,笔直流贯掌上,登时把敌人迫回一步。
羊武正要回头,瞧瞧是谁帮助自己,耳中已听得钱万贯极细的声音说道:“这些大汉们便是一元教徒众,羊兄最好不要下毒手伤害他们,免得将来麻烦。”
羊武运足劲力往外一推,那三名大汉连退三尺,双方都不再进迫。
当先的那名大汉,冷冷道:“尊驾好大的气力,在下甚感佩服,只不知你刚才找什么人?”
羊武放眼一掠,只见行迹上似是他们同伙之人甚多,便不说话,转身挤入人丛中,走出两丈许,钱万贯从旁出现,一手拉住他,道:“是不是乡老伯命你前来的?”
羊武道:“正是。”
钱万贯道:“我也是刚刚才摸出一元教徒众麇集此处的消息,特地赶来瞧瞧,恰好见到你陷入他们的包围之中。”
羊武道:“小弟早晚要教他们尝尝苦头。”
钱万贯道:“我是旁观者清,查看出他们竟是布下一座八卦阵法,想是用来掩蔽核心中的那个重要人物。”
羊武恍然退:“怪不得我先前明明见到他,但迫近去反而处处有人阻挡住目光,原来是陷入阵法之内。”
他们交谈之时,声音极低,同时各自注意地向四下打量,钱万贯忽然推了他一下,道:
“瞧,乡老伯亲自出来啦!”
两人目光,从人缝中见到乡老伯迅快地向姜石公立足之处移去。四方八面那么多的人,好像都阻他不住,事实上虽然是乡老伯闪开阻路之人,但乍看却感觉不出他左闪右避。
乡老伯很快掠过他们身边,钱万贯从丹田中提一口真气,施展传声之法说道:“乡老伯。羊武已受阻退到此处,对方乃是以八卦阵法,掩护那姜石公。”
乡老伯头也不回,只微微颔首,便一直向前迅移。
这时在另一边的柳儿,也被对方联手合力之法迫退,她精乖得多,才一接触,就赶快退开。
乡老伯一直闯入围绕在姜石公四周的阵法之内,果然目光又被阻住。但他乃是何等人物,趁对方尚未测出自己深浅之时,突然出手,向阻挡在面前之人抓去。
乡老伯这一动手,立刻带动了阵法,左右两侧都有掌力袭到。
但乡老伯对这能置人于死地的袭击,视若无睹,手势一抓一拉,那名大汉已被他拉到身边。
从左右两边袭到的掌力,完全击中他双肋要害,乡老伯理都不理,蓦然间向前迅冲,快如电光石火。
他去势虽快,但半途又碰上两名大汉出手擒拿,他随手把身边那个敌人往对方手中一塞,身形滴溜溜一转,打那人背后绕过,已站在姜石公面前了。
姜石公想是认得出他,面色一变,躬身为礼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乡老伯面寒如冰,道:“不论你有什么防身妙法,但老夫一出手,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信不信?”
姜石公心想,这等事何必试验,闻说连蓝峦也吃瘪在他手底,此老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连忙应道:“在下深信不疑,老前辈毋须试验了。”
乡老伯道:“很好,那么我先告诉你,假如我说的话,你敢答个不字,我就一掌打死你,听清楚了没有?”
姜石公极是老奸巨滑,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答道:“在下听见了。”
乡老伯道:“你立刻释放管中流、田不恭两人。”
姜石公道:“是。”
乡老伯不悦道:“光答应也不行,立刻派人去放他们出来见我。”
姜石公向身侧一名大汉吩咐道:“立刻去办,事先可说明是乡老伯前辈,教他们到此地相见。”那大汉迅即衔命奔去。
乡老伯感到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才像话,你身为一元教的军师,竟敢惹到老夫头上,实在不智之极。不过看你很知趣这一点,我不管日月坞被你弄走的人就是了。”
姜石公道:“在下想不到老前辈一下子就能找上了我,可见得在下这次做得不够漂亮,疏漏甚多。”
乡老伯道:“闲话慢着说,你命手下之人开放阵法,让羊武进来,我有话向他说。”
羊武一会便奔到他身边,乡老伯道:“马上就是王元度上场了,快去关照他一声,不必输这一场了。顺便也关照卓辽,好让他们明天公公平平的拼个高下。”
羊武躬身应了,匆匆而去。
姜石公环顾四下一眼。长叹一声,道:“在下虽是费了无数心血,训练出这三十六铁卫。本以为凭仗他们之力,足可以护卫我的安全。哪知这批人在老前辈眼中,直如枯朽,不堪一击。”
乡老伯心中甚感受用,道:“他们虽是阻不住老夫,但天下间恐怕很少人能闯得过他们这一关了。”
差五公道:“老前辈乃是当世无双的异人,在下已经探悉一切,只不知像您一般的异人,世上还有几个?”
乡老伯冲口道:“还有一个,他正是老夫的对头,姓宣名翔。”
姜石公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当真是万分骇人听闻之事。”
说时,管中流和田不恭一直奔到。他们一见姜石公之面,就怒目相向。
乡老伯缓缓道:“你们怎会被他劫走的?”
田不恭抢着道:“这厮使用迷魂药把我们弄昏的,哼,他们若是派人手凭武功来擒我们的话,准有他的乐子。”
管中流也道:“田道兄说得不错。”
他转眼怒视着姜石公,又适:“阁下可敢找个地方,与我印证武功么?”
姜石公笑道:“管兄乃是上一届金鳌大会的鳌头魁首,在下的武功自然远有未及,不过……”
管中流怒声道:“不过什么?”
他数年以来一直韬光隐晦,从不惹事生非。今日已是数年来第一次动了真火。
姜石公徐徐道:“不过若论斗智比计,管兄可就绝计远不及在下了。”
他随即转眼向乡老伯又适:“但在下说句老实话,以您老的身手造诣,那是不论文比抑是武比,都无法难倒您老人家,因为智谋这一门,对您老全然不生作用。”
这话又使得乡老伯大感受用,他微笑道:“我现在正考虑是否放过你这一遭。”
田不恭苦笑两声,道:“老施主啊,这厮乃是当世第一等阴谋家,今日既是擒住了他,何不一掌劈死,却反而放龙入海,纵虎归山呢?”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流露出一片悲天悯人之意,因而他用不着说出口,听的人都晓得他是怕放了姜石公,将使不少人丧命。
若论一元教这个组织,说坏也行,说不坏也行,因为这一元教所作所为,大都不按江湖规矩行事,黑也吃,白也吃,这其间自然有不少侠义之士送了性命。但反过来说,一元教也诛杀了不少江湖巨盗,绿林煞星,便又是造福武林的义行。
因此在表面上,谁也不能决定一元教到底是善是恶,除非握有证据,方能使人心服。乡老伯正因此故,不肯速下毒手,他眯起双眼,笑道:“小杂毛,你的心眼不算少,这样好了。你和老姜两人各持一说,务必辨出一个善恶是非,你专捡一元教的恶行来说,他却举出善行,看看最后是谁有理?”
姜石公笑道:“若是乐天子道长在此,或者可以举出三两件敝教做错之事,但这位小道兄便恐怕不行了。”
田不恭道:“不错,我只牢牢记得家师的吩咐之中,有一条是碰上一元教之人,必须特别留心,这一帮子都不是好货色,不过个个心狠手辣,却又不可轻易招惹,想家师是何等人物,焉会胡乱毁谤贵教呢?”
姜石公不说话,只瞅着乡老伯。乡老伯果然道:“这个理由不作数。”
田不恭大头一晃,道:“使得,我虽见闻有限,但这儿总会有知道一元教恶迹之人,待我去问一间便知。”
他转身迅快去了,不多时便回转来,一口气说出三件一元教的恶事。不过这些恶迹,都似是武林仇杀。
姜石公也一口气说出三件一元教做过的好事,但也不是舍己为人的义举,对象甚是狭窄。所以田不恭又得乡老伯的允许去查问。
如此一来一往的继续下去,田不恭居然查问出十四宗恶行,可是姜石公也列举出十五件好事。互相冲销之下,还多出一件好事。
田不恭已竭尽所能地查问,但问题牵涉太广,若要有凭有据。焉能查得出这么多?所以他后来只好自认失败。
无倩刀管中流这时才接口道:“姜石公你记得小心提防,反正咱们这一宗过节完不了。”
姜石公道:“在了既敢扣下两位,自有应付之道,不劳管兄费心。”
管中流道:“你说你智谋过人,竟可以与武功比你更强之人对抗,这话我可不服气,今日你诚然逃过一劫,但要知这只是你言词便给,口齿伶俐,哄得乡老伯老人家高兴,才维护住你。不然的话,哼,哼!”
姜石公仰天而笑,道:“你们若不是得到武功盖世的乡老伯搭救,这话根本就无从说起。姑且就算你这话有理,但你们焉知我没有别的应付之法了?你们以为我这一元教的军师,是容易当得起的么?”
姜石公这等矜夸之言,连乡老伯也不由得有点相信,他放眼回看,暗暗运足目光细查,但见那三十六铁卫阵法散乱,毫无动静。而除了这三十六人之外,又见不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高手,心下大为纳闷。
管中流沉声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苦苦逃避?现在请乡老伯撒手不管,还未得及。”
姜石公眼中闪过凶毒冷酷的光芒,道:“这一步棋,乃是最后的一着,你若是定要逼我施展,即使是乡老伯前辈在此,也无法消解了。”
管中流厉声道:“很好,本人拭目以待。”
姜石公目光缓缓扫到乡老伯面上,这刻他眼睛透露出他内心一无所惧,反而闪耀出疯狂也似的光芒。
田不恭道:“这厮既然当了二十年之久的军师,当必具有一手才行,我看他绝不是虚声恫吓之词。”
他素来机智过人,乡、管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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