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已得到高官厚禄,高车骏马,也不敢见她。”
钱万贯顿时又明白了一事,那便是这个陈刻以前一定是为了征逐名利,以致背信毁诺于佳人,因此,他即使已经富贵荣华,仍然感到惭愧而不敢去见她。当然这其中一定还有许多曲折,但是细节已无须追问了。
钱万贯左右是闲着无事,便随口问起那个姑娘的近况,道:“听你的口气,似乎那位姑娘至今犹是未嫁之身,是不是?”
陈刻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觉得太对不起她。我从间接打听到一些消息,晓得她不但未嫁,而且还是出名的憎恨男人,常年不出大门一步,想想看,她这种生活,何等的悲惨可怕啊!”
钱万贯道:“你一直没有拜访过她?或许见一见面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陈刻道:“不行,一来小可如此落魄,无颜往见;二来她从不接见男客,听说在那村庄之内,她自建了一个小小的城堡,不许任何男人踏入堡界之内。她大概很有钱,那个村庄的村民都是她的佃户。”
钱万贯不觉吃一惊,忖道:“照他这样说法,这个女人莫非就是武林鼎鼎有名的琥珀刀何心寒?尝闻她自建城堡,划为男人禁地。她乃是当代高手,与洞庭翻车夫人齐名,假如是她的话,陈刻还是不要去见她的好,只因她武功如此高强,一句话说不拢,随手就可以杀死陈刻。”
他们谈到这儿,就没有再谈下去。不久,甄红袖便来了,可就没有提到这桩事。
晚饭是在城内一家饭馆吃的,他们坐在楼上靠街边的座位,钱万贯忽然惊讶地望着街上。
甄红袖瞧了一眼,道:“你觉得她的装束有点特别,而且又练过武功,所以感到奇怪是不是?”
钱万贯点点头,其实以他的修养,以及眼界之广,这等现象焉能使他露出讶色,但这刻在他心中已掀起万丈波澜,原因是那个宝衣女子极像是蓝芳时。
她正在购物,买好了各物,便登上了辆马车,不久就消失了。从始到终,都恰好没让钱万贯见到正面。
甄红袖说道:“她就是三禁堡的人,你可听过三禁堡这个名字?”
钱万贯已猜出必是何心寒的自建城堡,也称男人禁地,但他却摇遥头,道:“从未听过。”
甄红袖道:“我说出这三禁堡主之名,你就恍然大悟了,那堡主就是琥珀刀何心寒。”
钱万贯一听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当下问道:“原来是她,那么三禁堡其中一禁是指禁止男人入堡,其余两禁不知是什么?”
甄红袖道:“我敢说还有一禁是不得携带兵器踏入堡界。其实这一禁没有什么道理,既然禁止男人入内,大概很少会有女人带兵器往她的城堡里闯,你说对不对?”
钱万贯极力收摄心神,应适:“这话有理,但她也许是想凑足三禁之条……”
他们正在谈论之时,马车内那个玄衣女子,美丽的面庞上露出十分不安的神色。钱万贯没有瞧错,她正是日月坞的大小姐蓝芳时,这刻马车正驶回三禁堡,她乃是奉了师命出来走一趟,但她却完全没有依令行事。
蓝芳时领到的命令是负责于一日当中,小心查看安陆城各种迹象。但她心事重重,情绪不宁,以致不但没有依令查看全城的动静,甚至连钱万贯在临街窗口饮酒吃饭都没有发现。
她情绪如此剧烈震荡之故,便是因为这刻王元度竟然在著名的男人禁地三禁堡中。
书中交代,王元度自从辞别了管中流,便踏上他的征途。他决意在婚事举行前这三个月之内,尽力找寻钱万贯,当下一路访查,过了好多天,尚无半点消息。
由于他乃是本届金鳌盟主,天下武林公认这一代的第一高手。声名之响亮,以及认识他的人之多,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因此,他每到一处,都被人认出而十分轰动,当地的武林人物,总要设宴款待,人人皆以得睹他的丰采为荣。这也是使他不能拒绝的原因之一。因为他谦恭重情,不做骄傲睚负之事。
他也想到可以从这些武林同道口中探听有用线索这一点,所以亦愿意与他们接触,不过几次之后,他可就发现此举徒然增加许多纷扰,却于事无补。因此,他化装成一个商贾模样,避免武林同道注目。同时也改道而行,抵达云梦。
王元度推测钱万贯多半在姜石公挟持下,远离江南,因此,他准备从这条路一直查访到襄阳,然后再入川或者前赴北方,那要到时才决定。
这条访查路线相当正确,云梦的下一站就是安陆,假如不是发生变故,他或者已碰见了钱万贯。
他是在傍晚之时抵达云梦,投店后,便在万家灯火之际,到街上打个转,随便吃了点东西,顺脚溜出城外,随处走走,如见有隐僻之所在,便趁夜色查探。
此是他近数日来的一贯手法,虽然至今尚无发现,但他坚信此法最佳,所以不打算改变。
到了深夜之际,他已查看过城外各处,毫无所获,便返回城中,这时全城都陷入黑暗之中,只有很少的灯火尚未熄灭。他是踏瓦而行,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他正奔向客店之际,忽然瞥见两条黑影,在他左前方掠过,相距大约有十多丈,若是常人,即使在大白天也未必瞧见。
这两条人影身法快极,一望而知乃是高手。从他们一前一后疾奔的情形瞧来,很像是交锋追逐。
王元度大为振奋,立刻放步追去。但由于发现之时,双方距离甚远,是以追过去时,已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王元度焉肯轻易放过,提一口真气,施展出夜行功夫,四下搜索,他的搜索圈放得极大,几乎包括整座县城,然后才渐渐缩小。
搜查了老大一会工夫,踏遍了全城,仍无所获。当下便依照刚才那两条人影奔去的方向,迅快出城。
到了郊外,沿着大路奔去,大约奔出四五里之远,忽然隐隐听到兵刃相击之声。他精神一振,停下脚步,侧耳细听,过了半晌,才又听到一响。
这一响,已足够他查明方向,当下迅快顺着大路奔去,转一个弯,便见到大路上有两个人正在拼斗。
他目光到处,恰好见到其中一人,使出一招奇异剑法,迅即刺入对手胸口。对方负伤惨叫一声,猛然跃退。但身躯落地之时,显然已不支,摇摇欲坠。
使剑之人如影随形般扑上去,剑光一闪,已把对方手中的判官笔,击落在地上,剑尖像闪电般移到他胸口。
王元度跃出去,喝道:“剑下留情!”
那人冷笑一声,笑声甚是尖锐,却在冷笑之际,长剑一送,已深深刺入对方胸口。
王元度一望而知那个落败之人,非死不可,便反而不急了,刹住冲去之势,这是因为那个使剑之人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同时她刚才的一招奇异剑法,竟是他平生未见的绝艺。
高明之极,以她的剑法造诣,可不能大意轻进,以免遭受伤败之危,再说,这件事亦须弄个清楚明白,方能处理。
那个被她刺伤之人,因有她的长剑挑住,是以不曾倒下。这人大概功力深厚,是以虽然遭受必死之伤,亦未气绝,口中还哼哼卿卿的发出声响,一听而知他十分痛苦,大有只求速死之意。
但那个美貌女子不但没有推剑刺透他的心脏,反而伸出左手,点住对方胸前穴道,这一来那人暂时死不了,惨哼之声却更提高了些。在这深夜之际,分外凄厉可怕。
那个美貌女子左手一挥,啪啪两声,连打他两个耳光,此举虽然不能使对方更为痛苦,可是落在外人眼中,却生出残酷恶毒之感。
王元度气得怒哼一声,喝道:“住手!”
那美貌女子突然回眸一笑道:“你可识得这厮么?”
王元度定睛一望,失声道:“他是卫步青……”
美貌少女吃吃而笑,道:“大概不会错了。”言笑之际,左手猛掴,又发出两下响亮的耳光声。
王元度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曾经侵犯了你么?”
那美貌少女道:“没有,我只是瞧不惯这厮的态度,所以今晚慢慢的弄死他,你不服气么?”
王元度心中大怒,想道:“这个女子如此狠毒,真是少见。即使卫步青作孽无数,罪该万死,也不该这样收拾,何况听她口气,只不过不满此子的态度而已。这个女子这般恶毒,若不惩戒她一次,还不知有多少人会丧命在她剑下…·”此念一生,便用更强硬的语气说道:“不错,我很不服气。现在我的态度也很坏,你有什么打算?”
王元度话刚说完,但见她长剑收回,迅即吐出,刺入卫步青脑中,她以极迅快手法,霎时间,已刺了七八剑之多,卫步青尸身向后翻跌,她还踹了一脚。
这些举动显得十分残忍可恶,只气得王元度怒发冲冠,骂道:“好恶毒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貌女子冷笑道:“姑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白瑶琴便是我的姓名。你到了阴曹之时,别忘了报上姑娘的名字……”
她一边说,一边向王元度走去,到了六尺左右,便举剑比划,道:“亮出兵器来。”
王元度没有带着长剑,因为他主要是暗访钱万贯下落,本不打算动手。何况以他的武功造诣,即使是赤手空拳,也很够用了。
但他见了白瑶琴的剑术手法之后,却不禁暗悔未携剑在身。不过眼下已经无可奈何。非出手不可。
当下淡淡一笑,道:“在下一向罕得使用兵刃,你是什么家派出身?”
白瑶琴嘲声一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你想知道姑娘的家派么?那很容易,你把耳朵伸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要知王元度这刻化装为中年商贾,在白瑶琴眼中,凡是中年人都十分可恨。自然这点心理的形成与钱万贯大大有关。王元度怎知内中有这许多的古怪。当下跨前一步,道:“你说吧!”
白瑶琴长剑打个闪,已刺到他面门,原来她乃是用长剑告诉对方。这一下暗袭极为辛辣厉害,实在不易闪避。
幸而王元度精通修迷密步,猛一晃身,堪堪避过她这一剑,他随手一掌劈去,怒喝道:
“你这是自寻死路。”
白瑶琴运剑如风,连连刺击,掌握了主动抢攻之势,口中应道:“不见得吧,只怕你才是自寻死路呢!”
王元度在潮涌而至的剑光中,闪窜腾挪,一方面拳捣掌劈,极力保持一点攻势。
白瑶琴施展出无声剑法,奇诡辛辣,兼而有之。这一门绝学,王元度全然未曾见过,特别是当她从背后或侧面攻到之时,长剑全然不带一点风声,使他几次都险险失手丧生。二十余招下来,王元度的袖管和衣衫处均被白瑶琴长剑刺破,左臂肩肿处,亦被剑划破,流出鲜血,幸而仅是皮肉之伤,对他全无影响。
这已经足够令王元度震骇的了,以他目下的身份,居然被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确实使人难以置信。虽说王元度空手应敌,拳掌本非他所长。可是以他的功力修为,落得如此狼狈田地,仍然是骇人听闻之事。
那白瑶琴的奥妙招数,层出不穷,看来一时三刻之内,王元度不但休想扳回败局,甚且会有血溅命丧之危。这是因为白瑶琴剑剑俱是极凶毒的杀手,看她如此打法,简直是把王元度视为不共戴大的仇人一般。
王元度在惊涛骇浪中又支持了十二三招,感到情况实在不妙。速即施展出修迷密步,但见他在剑圈中忽左忽右的晃闪,霎时间,已冲出圈外。
白瑶琴尖声喝道:“哪里走?把性命留下吧!”压剑疾追,喝声中,流露出她想杀死他的决心。
王元度唰一声,掠入大路旁边的树影中,时在黑夜,以他身法之快,的确很容易遁走。
另一方面,他的功力深厚,拳掌劲道,威不可当,白瑶琴可也不敢贸然紧追,须得提防他突然从黑暗中袭击。
因此她绕圈子追入荒野中,却听得方才王元度掠进去的树丛,发出枝叉断折的声响,她迅即兜回来,运聚功力于剑上,随时可以刺出。
王元度却已回到大路上,冷冷道:“喂!我在这儿。”
白瑶琴迅即扑出路上,但见他屹立路中,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长度与普通长剑一般。
她不禁嘲声而笑,道:“原来你打算用折枝当剑的功夫,与我一拼,好极了,只要你敢拼,姑娘定能取体性命。”
王元度凛然大怒,想道:“这个女子残酷狠毒之极,我不必再查她的身份来历,即可将她处死,为世除害。”此念一决,便不作声,默默调匀功力。
他已晓得对方剑法中的长处和弱点,心中颇有把握。白瑶琴唰地跃到他面前,提剑作势,欲刺末刺。
白瑶琴这一下,乃是蓄意试探对方的造诣,但须迫得对方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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