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他已晓得对方剑法中的长处和弱点,心中颇有把握。白瑶琴唰地跃到他面前,提剑作势,欲刺末刺。
白瑶琴这一下,乃是蓄意试探对方的造诣,但须迫得对方出手,即可查知一个大概。谁知王元度动也不动,屹立当地,宛如渊亭狱峙,沉稳无比。她一看,迫不出对方的底细,剑尖一沉,快如电光石火般向他小腹刺去。
她长剑上风声极为微弱,当此黑夜之际,动手过招,大半须得倚靠耳朵,查听兵刃风响。是以早先王元度好几次险险丧命,便因此故。
王元度喝一声好,改从另一个角度方位攻去。他手中树枝发出的风响,比之真正的长剑毫无两样。但见他迅急猛攻,着着进迫,使对方全然没有还手的机会。
要知王元度本身功力强绝一时,加上他的少阳剑法,由原来的三十六招,经过乡老伯的修改,变成二十四招,已当得上是天下无双的剑法。再加上他练成了修迷密步,使他的剑法,威力倍增。因此,他这刻只要使出少阳剑法,就足以使白瑶琴手忙脚乱,招困力乏了。
此时,时移势改,那白瑶琴的无声剑,完全使不出威力。但她到底不比普通的名家高手,一瞧情况不妙,顿时下了决心,蓦然从对方剑圈中蹿出。
以王元度的功力身手,岂能这么容易就让她闯出圈外?当然这里自有道理,原来白瑶琴一瞧对方剑法神妙无比,功力强绝,情知自己迟早落败身亡。因此,她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宁愿负点伤,先闯出去再说。假如她不是当机立断,再斗下去,等到王元度剑法威力完全发挥,她可就永远没有逃命的机会了。
她肩上已中了一剑,鲜血涔涔涌出。但她理也不理,放步疾奔而去。
王元度倒没想到她一闯出去就没命奔逃,怔了一怔,这才赶去。可就落后了六七丈之多了。
他感到此女凶悍泼辣,世间罕见。今晚决计不可轻易放过她,即使不能杀死她,也须尽可能查出她的来历才行。因此,他提聚起丹田一口真气,飕飕急追而去。
两人霎时间,已奔出数里之遥,双方距离逐渐接近。以王元度的功力,不难猛然冲刺,加快速度赶上她,但他极想知道她是什么来历,现下逃往何处。所以他只求不被她甩下,并无立刻赶上之意。
忽见前面一座村庄出现,白瑶琴迅快奔入村内,王元度岂肯放过,也跟踪追入村内。
白瑶琴一直向村里面奔去,身形并没有消失。转眼间,她奔到一道高墙之前,这才回头匆匆望了一眼,迅即跃入墙内。
王元度心想这儿大概就是她的巢穴了,更不多想,呼一声越过高墙,落在里面的旷阔院子中。
他放目一瞥,恰见白瑶琴奔入一道门户,当即迅快追去。
这时,他才施展出他真正的速度,快如风驰电掣,一晃眼,已掠过旷场,冲入门内。他已闯入屋内,才听见外面传来女性的叱喝口音。这些女子,当然就是白瑶琴的同党了。
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双目如隼,紧紧盯住白瑶琴的背影,扑上屋顶。
白瑶琴已停住脚步,长剑指住对方,摆出门户。王元度挥枝进击,一招就把她迫退了六七步之多。
但他却斗然停止,回头一瞥,只见右后方两丈外,站着一个美貌少妇。他的目力极强,不但夜能见物,而且能够瞧得极远。这一瞥间,但见那美貌少妇面上,露出错愕惊诧之容。
白瑶琴尖声骂道:“你这臭贼,竟敢紧追不舍,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王元度冷冷道:“你心里明白,何必问我?”
白瑶琴冷笑道:“好,你既然认识那个奸污妇女的淫贼,想来你也是他一路的人,不然的话,你怎会苦苦迫我,定要替他报仇呢?”
王元度晓得是她故意栽脏,硬说自己也是淫贼。却不惊慌,亦不急于分辩。
那边的美貌少妇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个下五门的臭贼,今晚你来得去不得了。”
话声一落,取出一枚铜哨,吹出尖锐的声音。接着自己迅快跃过来,身手极是轻盈俐落。
王元度见她身手不凡,心中微惊,忖道:“怎的这个女子亦是武林高手?”
正转念间,那美貌少妇亮出兵器,却是一柄长刀,在黑暗中,闪耀出琥珀的光芒。他顿时恍然大悟,道:“姑娘敢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琥珀刀何心寒么?”
美貌少妇点点头,道:“不错……”声音冰冷异常。
她随即转头向白瑶琴望去,道:“姑娘贵姓?如何碰上这个贼人?”
白瑶琴道出姓名,何心寒啊了一声,表示她知道白瑶琴的来历。
白瑶琴又适:“我路过云梦,投宿客舍,邻房乃是一对年轻情侣……”
王元度也急于知道今晚这个误会的来龙去脉,当下抱枝屹立,凝神聆听。
白瑶琴接着又道:“到了天已黑齐之时,突然间,一阵笑声传来,这阵笑声含有一种邪恶的意味,任何人一听便知。我觉得很奇怪,因为隔壁那对情人先前在院子里说话,那个男子的声音我已听熟,天黑之时,他们说是回房拿什么物事,刚一回房,就传来这阵笑声。”
何心寒冷冷道:“这样说来,这阵邪笑之声,竟是别人所发的了?”
白瑶琴道:“正是如此,我一听不对,便打算过去瞧,何堡主你猜有什么怪事发生了?”
何心寒沉吟一下,道:“很难猜,你还是快说吧!”
白瑶琴道:“敢情我突然发觉自己四肢软麻无力,简直无法动弹。我本是盘膝坐在榻上,正要做例行工夫。这一突然软麻无力,险险坐不住滚落地上,但我深知假如滚落地上,可就休想能够设法使我恢复常态。因此,我用尽全身的意志和力量,支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说到这儿,语声中禁不住流露出畏怖之意。
大家都不作声,只听她又说道:“隔壁那阵邪笑声一歇,但听他得意地说道:‘我先玩过这妞,再到隔壁去,这倒是罕得碰上的艳遇,居然有两个如此标致的妞儿碰在一起,让我玩个痛快。等我玩完她们,才取你小子的性命!“何心寒道:“这样说来,那个万恶淫贼竟是用迷香之类的手段,把你们通通迷倒了!”
白瑶琴道:“不错,我只听到这儿,便感到危机迫近眉睫,不敢浪费一点时间,连忙摄心定虑,拼命提聚功力,驱除那迷魂药力,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可气脉贯通,全身功力已能完全提聚起来,连忙跌落地上,拿起兵刃,便扑到隔壁……”
何心寒道:“你这样做法,一定误了良机啦!”
白瑶琴讲道:“何堡主如何猜得出来呢?”
何心寒道:“你是个姑娘家,一定怕见到那淫贼的丑态,所以势必不敢直闯进去,而是出声惊动那淫贼,对不对?”
白瑶琴道:“正是如此,那淫贼怕我在门外暗算,因此穿衣后打后窗纵出,发声叫我过去。我先往房间一瞧,但见那个男子半坐在一张椅上,怒目圆瞪,敢情神智犹未去。可见得他不但是练过功夫的人,而且内功相当深厚,才能保持清醒。不过,我猜他一定宁愿昏迷过去……”
何、王二人都明白白瑶琴话中之意,是说那男子耳目功能尚在,目击自己的心上人被淫贼奸污,当然是极为痛苦难堪的遭遇。
白瑶琴又道:“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子,全身赤裸裸。这刻鲜血溅满胸,竟是胸中被那万恶淫贼刺了一刀。”
何心寒牙齿咬得格支格支的响。她一向极恨男人,听这一番悲惨可怕之事,更加对男性憎恨,冷冷地瞪了王元度一眼。
王元度听到那个女子已死之时,也不禁啊了一声。但觉那卫步青果然该死之至,无怪白瑶琴刚才那样子对他。
白瑶琴又道:“我说出来何堡主可得镇定一点,那个被害的人,我早先见过她的衣着,认得是贵堡之人。”
何心寒果然大大一震,此时有两条人影也在四下现身,逼近一些,以便听得清楚一点。
白瑶琴道:“她的名字中好像有个云字……”
何已寒骇然道:“不错,我的第三个徒儿阿云,今日外出,至今未归,哎!老天爷,怎会是她呢……”
白瑶琴道:“我当时真是痛梅交集,心想:假如我不是先惊动那淫贼,这位姑娘就不致于被害了。”
何心寒悲痛地长叹一声,道:“白姑娘你想错了,阿云既然被恶贼奸污,与其含垢忍辱而生,不如痛快一死。”
白瑶琴想一下,才道:“是的,我想这样更好些。不过当时我只有满腔悲愤,也感觉到了在鼻孔中塞的两粒解毒药丸已经生效。便猛向后院扑去,找到那厮,出剑狠狠攻击。”
何心寒这时可真忍不住了,道:“白姑娘得手了没有?”
白瑶琴道:“我跟他激战了百余招,才刺伤他的肩膀。这个淫贼立刻逃走,我苦苦追赶,一直追到离此不远的大路上,总算追上了。这个家伙就是在那儿出现,伸手架梁的。”
王元度恨声道:“但在下并没有使你让对方逃走了啊!”
白瑶琴恨声道:“你只是来不及而已,要不然你后来为何想杀死我?分明是打算替那淫贼报仇。”
王元度忙道:“在下当时只是觉得你不该那么残忍,假如我晓得发生过这回事,那又另当别论了。”
白瑶琴厉声问道:“你既识得那淫贼姓名,可知道他是个淫恶之徒么?”
王元度从实供认,道:“晓得,他是不夜岛高手卫步青,外号勾魂圣手。不夜岛全是淫邪之徒,天下无人不知,在下焉能例外?”
何心寒冷笑一声,道:“好极了,你既然知他本是淫邪之辈,则白姑娘杀他之时,便不该出头多事。何况其后你还苦苦追迫白姑娘,足见用心,嘿嘿!白姑娘可不是寻常的江湖道,她若非急于到此赐告一切,你休想追到此地来。”
王元度忙道:“何堡主慢着,在下尚有下情奉告。”
何心寒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不必抬出你的师门来历,我这三禁堡,第一禁条就是不许臭男人踏入一步。总之,你即使有天大靠山,也得露上几手,方能出去。”
她没有说出这“出去”两字之内大有文章,例如活着出去和死了出去就大不相同。即使是竖着走出去或是躺着抬出去,亦大有分别。
王元度一听这话,晓得不论自己有多么大的道理,亦无法善罢干休。何况自己并没有很充足的道理苦追白瑶琴。这只是说在某种环境之下,既不容你详细说出经过情形,当时他愤而欲略加惩戒的因素根本描述不出,实在很难弄得明白。再加上白瑶琴一定会否认他这一指责,这就变得没法子解释了。
他淡淡一笑,忖道:“今日我非得使点功夫出来不可,好让这些蛮不讲理的女人们,日后知道收敛。不过既是如此,我就不能露出真面目了。”
这是因为他王元度之名,太以响亮,任何事情都会传扬扩大,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以讹传讹,人家真地会误以为他是不夜岛一路之人呢!
他抱拳道:“既然如此,多言无益,何堡主划出道来,在下勉力奉陪就是。”
他忽然如此爽快干脆,倒使何心寒、白瑶琴减少了许多恶感。
何心寒问白瑶琴道:“白姑娘乃是正式的当事人,未知尊意如何?”
白瑶琴道:“堡主好说了,小妹替贵堡惹来的事端,心中实感不安,今晚如何应付这厮全凭堡主作主,小妹恭候吩咐,决无异议。”
王元度从她们对答中,已听出白瑶琴的身份,非同小可,连一向乖僻的何心寒,也对她十分客气尊敬。他实在测想不出她是什么来历,当下很好奇地向她打量。
何心寒道声“有僭了”,一挥手,四下出现了六七个女郎,都点起火炬,顿时把这三四丈方圆的屋顶,照得十分明亮,此外,在火炬圈外,尚有不少劲装佩刀的女郎,大部份装束服式相同,只有三个女子,穿着得稍有不同。
王元度向来是守礼君子,绝不多看女子一眼,因此,他借火炬之光查看之际,也仅仅是查看她们的服饰,一旦看出有三个必是本堡身份特高的高手,便就此放过。竟不曾瞧着她们的面貌。
这是很可惜的事,因为假如他肯仔细看看那三个装束不同的女郎的话,一定见到其中之一是蓝芳时。那蓝芳时乃是何心寒的大弟子,不过若论武功造诣,她却不是最佳的一个。要知武功高低,正如世间其他学问一般,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因此她的武功并非是同门四人中最佳的一个。并不奇怪。
事实上,蓝芳时早就听出了他的口音,她放意站在火炬下面,好让对方瞧见自己。这样就可以从他的反应中,查看出他是不是王元度。何心寒冷峻地说道:“此处虽非平地,但在阁下眼中,谅必不放在心上,我们就在这儿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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