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竹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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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叫一声,莫玉猝然似一头雌虎般不要命的冲向紫千豪,紫千豪斜身翻剑,又快又狠又准的一弹直点莫玉咽喉!

  但是——

  莫玉冲到一半却突而滚向地下,双臂倾力猛抛,交手中的“血齿环”飞射投出,不过,她投掷的对象不是紫千豪,而是呆呆站在一隅的方樱!

  这一着,却是大大出了紫千豪意料之外,这时,他的四眩剑已经侧劈向地下的莫玉,而时间是无情的,他可以斩死在地下翻滚的莫玉,却将眼看着方樱受害——方樱是断然躲不过那怪蛇般闪电飞袭的“血齿圈”的,紫千豪能以回剑震截“血齿环”,却只怕要失去这斩杀强敌的机会了,念头在紫千豪脑海中一闪,他已暴叱如雷,大旋身,四眩剑狂射而起,在一声“叮当”震响中,那枚连着长链的“血齿环”已被他一剑之力磕飞半空——只差半寸,环刃便将切入那仍然膛目结舌慑窒当地的方樱咽喉中了。

  剑刃震击开血齿环的一刹,紫千豪猝然返身,但是,仅这一刹,“白眼婆”莫玉已腾掠至山拗之外,拚命逃出,只留得一个背影在层壁边上了!

  紫千豪大吼着,倏然左手连抖,三柄宽刃短刀已流星般急射而出,像三道连接成一条的白线,其急无比的追着莫玉身后钉上。

  紧接着,莫玉的身形在一晃之下失去踪影,但却有一声闷吭声传来,紫千豪怒叱着掠身拔起,立刻跟着追去。

  片刻后——

  紫千豪飒然自山壁上跃下,他沉着脸,走到那受了极度惊恐的方樱面前,方樱似乎神智仍未完全恢复,余悸犹存的怔忡着注视下来了外那柄躺在地下的“血齿环”,“血齿环”上有一处缺口,现在,它静静的摆在那里,静静的临着蓝汪汪的冷光,嗯,纵使此刻看去,这玩意儿却仍是凭惩般锋利唬人!

  来到方樱身前,紫千豪低沉的道:

  “你觉得如何?”

  方樱像是没有听到紫千豪的问话,她依然痴征的看着地下那柄“血齿环”,紫千豪轻唱一声,略略放大了声音:

  “方姑娘,你无恙吧?”

  慕的一哆嗦,方樱有如噩梦初觉般,抬起头来看着紫千豪,她的全身都在痉挛着,嘴唇也不停的抖动,终于,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身青浮肿的面颊滴滴洒落。

  叹息着,紫千豪道:

  “虎毒都不食子,方姑娘,莫玉太也没有人性了。”

  抽噎着,方樱道:

  “想不到……想不到她竟这么恨我……”

  紫千豪平静的道:

  “莫玉不仅只恨你一个人,方姑娘,凡是不顺她为恶,不随她行歹之人,她全恨,不用难过,如今,你正应该庆幸脱离了苦海才是!”

  双手捂着面庞,方樱吸泣着道:

  “那‘血齿环’我从小就擦拭着……我每天都要在她的吩咐下细心去擦拭,不料她却要用这利器来杀害我……我可以赌咒没有出卖过她,可以用任何方法证实我的清白……”

  紫千豪轻轻的道:

  “当然,我相信。”

  顿了顿,他又道:

  “但是,目前这已经不重要了,莫玉是不肯信任每一个人的,而且她只会顾着自己……她会养育你,不错,但这种鞭子下的养,咒骂中的育,再加上对待一条狗似的暴虐手段,方姑娘,这养育也就没有多大意义存在了!”

  抬着头,便咽着道:

  “随她怎么去待我……我一直就没有背叛过她……”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你用错字眼了,方姑娘,你离开她并不叫‘背叛’,而是‘弃暗投明’,难道说,你愿在她恶毒的控制下毁掉你的终生幸福?在她严酷的鞭挞下度过你原本光灿的人生?只为了她那不值什么的养育而罔顾道义、仁恕、与真理?莫玉的本质是淫邪的,好险的,寡情而狠厉的,我想,这些你该比我更清楚,方姑娘……”

  仰起沾满泪的面容,方樱的双唇蠕动着,带着哭音:

  “可是……我……”

  紫千豪缓缓的道:

  “是她先离弃你,而非你背叛她,不见担心,只要你拿出勇气,重新开始你一个少女应过的生活。我,可以保护你!”

  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樱哺哺的道:

  “你?你要保护我?……你是说,你……要我?”

  怔了怔,紫千豪赶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使你过着安宁而幸福的日子,不会再有人敢欺凌你,压迫你,只是如此而已。”

  羞愧又卑惭的垂下头来,方樱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她哽咽着,低微的道:

  “谢谢你的好意……我……我不想麻烦你……”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随你吧,我对你的印象很好,方姑娘,你是个十分纯真而又善良的女孩,江湖上的生活,不适宜你去过。”

  方樱用手指拭着泪,凄然道:

  “我从小就孤苦伶什,久了,也就习惯了……天下之大,我从来没有一个亲人,也从来没有人关心到我……我总是那么默默的活着,就像一株野草,那么卑贱,那么渺小,又那么微不足道……我生在忧患里,我也知道永远脱不开忧患的包围……我感激你对我的恩惠,但我无法报答你……紫帮主,就容我把它放在心底吧……”

  紫千豪有些动容的道:

  “世道险诈,人心叵测,方姑娘,你一个孤伶少女,容身在这混饨天下里,实在令人担心,你再想想、或者,我能在很多地方帮助你——毫无条件的帮助你!”

  眼圈儿又该零零的道:

  “我……我好苦……”

  紫千豪叹了口气,还没得更进一步的问她什么,背后,已募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惊然的惨号,一条影子已歪歪斜斜的往紫千豪撞了过来!

  没有多想,紫千豪摔然下蹲,四眩剑飞起一抹寒光,闪电也似的倒射而出,在一声刺耳的“呱”“呱”声响中,那撞来的人影已捂着肚皮倒翻回去,手上的一柄灵亮缅刀也“呛啷”掉在地下!

  “六甲神”金奴雄兴冲冲的奔了过来,他的“金纹斧”斧刃上染满了浓稠的血迹,但是,他自己的左颊上也裂开一条血糊糊的伤口,人还没到跟前,他已大笑着叫道:

  “好极了,大哥,姓沈的被你活开膛啦!”

  凝望着僵卧在地下,肛肠四溢的“六慈居士”沈朝宗,紫千豪闭了闭眼,冷冷的道:

  “沈朝宗背等处早已挨了你几次重击,便是我不补上这两剑,他依旧难以逃过此劫!”

  侧望着一旁汗水涔涔,又得意洋洋的金奴雄,紫千豪道:

  “你是怎生斗赢这一场的?”

  一咧牙,金奴雄笑道:

  “妈的,这老小子可滑溜得紧,总是不肯和我正因硬干,东窜西跳的惹得我好不心烦,我一想,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只有用险招取胜了,方才。他那缅刀罩头劈来,他以为我一定会闪身躲开,殊不知这一下他老小子可猜错啦,我非但不躲,更偏着头打横冲了上去,因此,哈哈,我脸上挨了这一刀,他背助等处便连着吃了我三斧头!”

  润润唇,金奴雄又笑道:

  “这老小子约莫是痛极了,他哪里不好撞,偏偏朝大哥你这边撞了过来,你说说,他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看了看金奴雄左颊上那道长有两寸、深见见骨的可怖伤口,紫千豪不悦的道:

  “奴雄,似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早晚有一天你会吃大亏,沈朝宗的缅刀若是稍进一分,只怕你半个脑袋就要分家了!”

  金奴雄没事人似的咧着大嘴道:

  “不痛,不痛,大哥,你要晓得,假如我不给这一下子,恐怕能不能摆手这娃沈的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说到这里,金奴雄忽然左右一望,奇怪的道:

  “对了,大哥,那老妖婆呢?”

  吁了口气,紫千豪无奈的道:

  “我伤了她,她跑了。如此而已!”

  征了征,金奴雄顿足道:

  “这一下,又有这老妖婆张狂的了……”

  一竖眉,紫千豪道:

  “我想,这一点我也明白!”

  猛然体悟自己说错了话,金奴雄讪讪的道:

  “对不起,大哥,我只是提提而已,决没有别的意思……”

  转身望着那边左丹与蔡泉拚斗得晕天黑地的一对,紫千豪的神色冷森。他硬板板的道:

  “包扎自己的伤口。”

  不敢再多说什么,金奴雄默默退下,他自怀中摸出了金创药,刚想胡乱朝自己脸上的伤处涂抹,背后,一只白嫩的柔荑已伸了过来拿出他手上的药瓶,金奴雄急忙回视,嗯,竟是方樱!

  现在——

  左丹与蔡泉之战更已进入白热化,到达互争生死,互夺存亡的关头了,他们两人俱是以狂风暴雨般的招式攻杀,全是用狠绝诡极的手段扑搏,不为对方稍留移地,不替敌人略存生路!

  左丹有“再生阎君”之称,“霸王掌”呼啸掠舞,有如千百魔手翻飞攫取,赤芒暴涌,红光遍泛,夹雷霆之威,具颓山之势,又是宏烈,又是雄浑,而其中所含蕴的歹毒与狠酷,更是无与伦比!

  自然,“血手”蔡泉亦非省油之灯,他锤刀斧济,两种兵器交相挥展,金锤如团,纵横交织,带起风声轰轰,双刃刀伸缩劈戮,寒光溜泄,有如越空的流电,出手之隼利,应变之老辣,亦称得上是“染血之手”了。

  在紫千豪的推断中。左丹和蔡泉全是硬拼力斗,快攻狠杀,照说应该早些分出胜负才对,却不料及让金奴谁这憨小子拔了头筹,出人态表的提前把沈朝宗摆平了,如今,看左丹与蔡泉两人之间厮杀的情形;只估算拖延个百儿八十招也难有结果……

  回头看了看,紫千豪不禁一怔,喝,金奴雄这小子竟乖乖的仰起脸来让方樱在为他用一条白绸包扎脸上刀伤呢,看他那驯驯服服,舒舒泰泰的模样,活似一头凶虎变成了猫儿般的温存老实,天爷,他还又把眼睛闭上了,方樱的一只柔腻小手,摸在他那张粗脸上的感觉,定该是相当受用的……

  抿抿唇,紫千豪斜走两步,断然道:

  “左丹,速战速决!”

  闻官之下,左丹狂啸如泣,“霸王掌”狂翻急砸,飞快攻扑,形如疯虎出押,悍野至极!

  “血手“蔡泉亦咬紧牙根,挤死力搏,刀锤齐出,呼轰旋掠,威势已陡然骤增!

  蓦地——

  左丹右臂微微抖起一片红亮的弧影,在那困淡淡的弧形中,“霸王掌”已摔然从斜刺里奇异的飞袭敌人,蔡泉大吼一声,“黑链金锤”急沉倏起,迎绞而上、同一时间,他的“双刃刀”也猛插左丹的小腹而去!

  照前面一段他们彼此所搏斗的过程来说,到了这一步,双方只得互相间躲,再继续换招接式,可是,左丹却不再避让了,他斜着身闪电般揉进。挥出的“霸玉掌”依然毫不缩移的直撞过去!

  蔡泉一下子怔了,他估不到对方竟然是这种拚命的打法,但,现在他再想收手,时间上却已来不及了!

  满口钢牙紧挫,蔡泉双目怒突,他在瞬息里也豁了出去,自己的把式也同样不变,急迎敌式——当然,这乃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眨眼间,双方已经接触上了,朱红的“霸王掌”,“砰”的一声重重打在蔡泉的左胸,而蔡泉,他推出的锤刀却在沾及左丹身上的分厘之前,被斜刺里一片突至的寒光整个震开,在四溅的火星里,这位独脚巨枭已惨爆着倒翻出去!

  一口鲜血尚未及自蔡泉口中喷出,四眩剑的剑尖一弹,“噗”的深透入他的咽喉,蔡泉几乎没有时间体尝痛苦,而这足以要命的巨大痛苦却已结束了!

  “霸王掌”扬起翻回,左丹顶不得抹拭额上汗水,他抢先一步,微微躬身,惭愧的道。

  “大哥,我太无能了……”

  一洒剑尖的鲜血,紫千豪淡淡的道:

  “没有什么,我若是不出手助你,你与蔡泉定然蒙受相同结果,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喘了两声,左丹呐呐的道:

  “这家伙功夫十分硬扎,有些出我预料……”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天下之大,有很多事往往是出乎我们预料的,老实说,我并不想以二敌一,但对付这些恶枭,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金奴雄包扎好了伤口走近,嘴鼻中间横缚着一条白绸,看去十分滑稽,但他却毫不在乎,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