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飞龙传
但话却是说给梅玉听的:“小侯,一直往前走,街尾有家利盛南货行,进去买四两燕窝,两斤云耳,自会有人招呼你的。”
说完话,那两个人已经越过他前行了。
而且拐入了另一条街,似乎完全不认识他,梅玉觉得很奇怪,郑三宝既是大内密探的总头儿,郑文龙是经他叔叔直接派出的代表,也该是最具权威的人了,为什么还要那么神秘呢?
不过梅玉还是遵照那人的话,信步向前走去,来到街尾,果然看见了那家南货行,门面很大,货色也很齐全,光顾的人很多。
他来到柜台上,有个伙计很客气地招呼他:“客官,你老人家要买些什么?”
四川人做生意很和气,梅玉的年纪不大,老人家只是一个尊称,梅玉淡淡地道:“四两燕窝,两斤云耳。”
“哦!你老人家要哪一种燕窝?”
梅玉出身公侯之家,倒还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
他依然平淡地道:“当然是白燕,最好的那一种,云耳也一样,要银耳,你可别拿次货来敷衍。”
“是!是!不过客官,这两种东西都很贵?”
“我知道,别管价钱,只问你们有没有这种货?”
“有!有!小号是本城最大的店了,若是小号也没货,别处就绝不会有了,你老人家请到后厅来,那些货很名贵,小号都放在后面,请到后厅去看货。”
他恭恭敬敬地把梅玉请到后厅,先让梅玉坐下,才又告诉说要去请掌柜的出来接待,然后离开了。
没等多久,才看见郑文龙伴着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踱了进来。
郑文龙首先抱拳道:“对不起,果然是小侯,劳你久等了.在下介绍一下,这位是镇南王府记室萧子期萧先生,是王爷最信任的人。”
萧子期也拱手道:“小侯到镇南关,就是学生接待的,小侯想必记得。”
梅玉自然记得他,而且在金陵也见过,他曾跟沐荣一起进京,是沐荣的身边人。
因此他抱拳道:“在下再次途经镇南时,刚好赶上老王爷大殓,在下怕给王爷惹麻烦,所以没去行礼,想必王爷能见谅的。”
萧子期笑道:“王爷当然明白,对小侯只感到十分歉意,他没有想到会给小侯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梅玉怔了怔:“王爷给我惹来麻烦?”
“是的,小侯遇见的一切麻烦,都是王爷所引起的,王爷本来想插手的,可是王爷知道,他若一插手,小侯的麻烦可能会更多,因为王爷自己也有麻烦。”
梅玉叹了一声:“我的事王爷都清楚?”
“是的!在云南,小侯遭遇到的任何事,遇到的任何人,王爷都知道,沐王府威镇云南多年,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对地方上大大小小的事,王爷都不会放过。”
梅玉苦笑一声道:“抱歉的该是我,王爷的那些麻烦,都是我带来的。”
萧子期一笑道:“这倒不然,没有小侯也会有别人,王爷的麻烦不是哪一个人,而是他手中所掌的权以及在云南所领的大军。”
这话倒也不错,镇南王如果没有手上的大军,没有举足轻重的力量,燕王不会猜忌他,也不会派人来瞧他动静了。
何况老王爷是建文帝的顾命大臣,建文帝登基后,对云南更是百般敬重,把镇国公晋封为镇南王,扩充了封地,使他们领略西南七省,更特旨令着他扩充军队到十五万人,由国库拔了一笔巨款作为经费,原因无他,也是希望以这一支军队来镇定国脉的。
这种寄重就是对沐家特别信任的意思,所以建文帝有了难,沐家该责无旁贷地响应支援,所以梅玉才会找了去,哪知道却是皇帝自己打了退堂鼓。
听了萧子期的话,梅玉心中好过了一点。
萧子期道:“学生此番跟郑大人一起来,是专程为了小侯,听说小侯保的镖出了问题,而且是龙在田下的手,王爷感到很纳闷,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梅玉道:“但就偏偏发生了。”
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然后又道:“五千两黄金为酬之说在有无之间,但龙在田受人之托则殆无疑问,我们现在弄不清的是背后是谁在主使,若说司太极,则他似乎没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压得龙老头儿低头听命。”
郑文龙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来,那就差不多了,这件事出面的可能是司太极,但背后的主使者,恐怕是另外的一批人。”
梅玉一怔道:“居然另外还有一批人?”
“是的!这批人由谷王朱穗和兵部侍郎李景隆等几个人为首,在建文皇帝时很不得意……”
梅玉道:“李景隆以兵部侍郎兼任九门提督,受禄何等深厚还算不得意。”
郑文龙一笑道:“他的官儿做得不小,可是却时常受到密探的干预,还不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神气,心中难免窝囊,小侯官场上得意与否,不是与官位大小论,而是以权势论的,他手中不掌大权,就是不算得意。”
梅玉对朝政内情是不太清楚,于是道:“那又如何?”
郑文龙道:“在建文皇帝面前不得意,他自然要另作打算,早就与当今暗通声气,当今兵临城下时,就是他们两个人开城放进燕军的,若没有他们这一下子,金陵多守些日子,大势还很难说。”
梅玉一叹道:“他们现在可得意了?”
“是的,谷王朱穗和李景隆都抖了起来,李景隆升了兵部尚书,谷王则力争大内密探统领。”
“那不是要向令叔争权了吗?”
“不错!可是他们还是争不过的,家叔和今上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亲逾手足,而且今上城府颇深,绝不会把密探大权交给别人的。”
“燕王对令叔倒是放心得很!”
“永乐皇帝对谁都不会太放心,只不过家叔身兼数职,掌权再大也不可能跟他争皇帝做,所以他才较为安心。”
梅玉点点头,太祖皇帝有鉴于历代宦官弄权之患,亲颁规诫,着令宦官不得直接干政,刻在铁牌上,竖于宫门之前,要子孙永遵勿矢,所以不管太监们如何弄权,都只能在背后捣乱,始终不能正式地出任官吏,不能直接当政。
所以郑和虽然主领了全国密探,却只能把他的侄子郑文龙提拔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任上,而无法自己出面。
郑文龙道:“不过那一批人始终不死心,力求表现,想邀功把家叔挤下去,目前永乐皇帝最关心的是两件事,一是建文皇帝的下落不明,第二就是云南沐家的态度,所以他们才多方设法来留难小侯。”
梅玉愤然道:“挤我有什么用?”
萧子期微笑道:“话不能这么说的,他们倒没摸错方向,事实上小侯对这两件事都有关系。”
梅玉微微色变,萧子期道:“小侯放心,这个地方是王爷设置的秘店,任何话在这儿说都不怕传出去的,而且郑大人与王爷也有了协商与默契。”
梅玉道:“王爷跟郑公公达成了什么协议?”
萧子期道:“王爷已有一道奏章交给了郑大人,请郑公公转达皇帝,表示了输诚效忠之意。”
梅玉脸色一变。
萧子期道:“这是见过小侯后才修的表章,建文皇帝自己没有任何表示,王爷必须表示态度,这可不是容拖的。”
梅玉默然不语。
萧子期道:“小侯放心好了,上表输诚是不得已之举,沐氏一族沐恩深重,总不能作朱家的叛臣,但王爷答应小侯的话也绝对有效。”
“他都已经上表称臣了,还作什么保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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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兵不血刃
萧子期道:“小侯,奏章只是官样文章,要紧的是行动,只要建文皇帝有一个肯定的决定,王爷敢随时可以改变决定的,这是王爷的真心话,小侯应该知道不是敷衍,因为以王爷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必要敷衍谁了。”梅玉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未免太冲动了,沐王府有他们的顾虑,这是不能强求的。
郑文龙也道:“家叔的立场也是一样,家叔所忠的是朱氏的王朝,却不是哪一个人,他没有本身的立场对建文皇帝,他只能在暗中照顾,却不便明里帮助他,将来如何全在建文皇帝自己……”
梅玉道:“我明白了,那些话不去谈它了,目前的这件事,不知道二位作何打算?”
郑文龙道:“对于找建文皇帝的事,家叔只是做个样子,绝不会认真的,隐龙庄的官方人物,兄弟负责叫他们撒手,至于江湖上的事,兄弟则爱莫能助了。”
梅玉道:“好!我要求的也只是如此,江湖上的事有广源和四川两家镖局出头,相信不难摆平下来。”
郑文龙道:“兄弟还可以尽点力,叫那些人把镖货送还隐龙庄,至于如何向隐龙庄要回来,则是镖局的事了。”
“关于以后的事,我还没见到大哥,无法作答复……”
萧子期咳了一声道:“学生此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想在小侯口中得到一个确讯,王爷也好做准备。”
梅玉道:“大哥不在这儿,我无法作何回报。”
“学生知道,学生也不想知道建文皇帝在什么地方,只要小侯给一个时间与地点,学生自往听讯。”
梅玉道:“那要等我把这趟镖交差之后,才有空去见大哥,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那学生就先一步到九江去等候,小侯保完镖后,总要回镖局的,学生再来拜候。”
“这也行,萧先生准备住在哪儿?”
“学生此行颇为机密,倒不是为防小侯,但有些人,学生还是避着点的好,所以学生也没个准住处,还是学生来拜会小侯的好,反正小侯一回来,学生准知道。”
梅玉道:“好!那我就快点把这件事办完,去取得大哥的一个确信,我也不能一辈子老跟着他转。”
萧子期点点头,又道:“建文皇帝如果有意复起,王爷必然义不容辞地响应,如果他无意作大图,则不妨到云南来,王爷必尽全力以维护他的安全。”
梅玉道:“这个我知道,王爷自己也向我提过了。”
萧子期叹道:“现在和当时的情况又不同了,那时只是郑公公一个人负责在追,他可以打马虎眼儿,现在谷王和李景隆向永乐讨了这份差事,表现得很热衷,司太极只是其中一股人而己,还有好几批人,分布南北,都是在找建文皇帝。
“以前永乐只是下诏找建文,现在又下的诏令则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竟是生死不论了,所以建文皇帝的处境实在危险。
梅玉有点负气地道:“大内只要不松手,大哥躲到哪儿都是危险的。”
萧子期道:“这倒又不然,王爷与郑大人取得协议后,云南地区可以由郑公公全权负责,别的人不敢在那边明目张胆地搜索的。”
郑文龙道:“暗中也不行,王爷与家叔合作,保密的工作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别的系统下的人,只要敢踏进云南一步,就是杀无赦!”
“那王爷和郑公公要担很大的干系的?”
郑文龙一笑道:“王爷和家叔有这份担待的,建文皇帝如果要想安安稳稳地度此余生,云南是最好的去处。”
梅玉一点头道:“好!我会把话转告大哥的。。
郑文龙又道:“隐龙庄的事件希望小侯掀起江湖途径放手去做,李景隆和谷王为扩展实力,有意向江湖伸手,隐龙庄只是个开始,小侯如果能够把龙老儿压下去,也等于是帮了家叔的一个忙。”
梅玉一声长叹,他知道郑氏叔侄如此热心地支持自己,也是有用意的,他们也在利用自己打击异己。
他十分讨厌这种夺权争势的行为,但是没有办法,事情逼在身上,只有乖乖地受人利用了。
他是从后门离开那家南货店的,穿过座座院落,转到另一条街上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安排的。
他转来转去,经过了二十几户民房,直接穿堂人室,屋子里都有人,那些人看见他如同未见,可知那都是沐王府的耳目细作。
巴陵已非云南辖地,仅只有一个县城而已。
沐王府却没有了百余人的外围组织,可知沐荣也不是简单人物,但想想也难怪,他手掌重兵,坐镇一方,必须要有那么庞大的实力来保护自己的。
梅玉感到自己的浅薄,自己也是公侯世家,而且父亲手上一直有一支重兵,却从来没想到如何自保,无怪乎燕王一上台,就敢撤汝南侯的爵。
看来父亲也好,自己也好,都不适合在宦海中生存。
回到四川镖局,这里却进行得如火如茶,川中各大镖局的主持人,都带了旗下的好手赶到了。
姚秀姑十分焦灼地等着他,知道他已经见过郑文龙,而且沐王府也插了手。
她才放下了心道:“这就好了,我们虽然有江湖朋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