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那自然又另当别论。”
“好,我且拭目以待。你打算昼间进去,抑或是晚间前往找她?”
安平沉吟片刻,本打算夜间前往,却又怕逸凤捣鬼,不管三七二十一杀入楼中,岂不闹大了?权衡利害,他放弃晚间前往的念头,决定立即前往,以免夜长梦乡,也可避免逸凤横生枝节。
“咱们立即前往。”他断然地说。
逸风一惊,讶然道:“鬼道人一群高手,潜伏在附近的山林中,一闻村中有警,他们便会驰援,白天进人,岂不太过冒险?”
安平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说:“警幻仙子的人,在下已会过不少了。他们的艺业,比山海夜叉尚且稍逊一筹,何所惧哉?在下自信足以应付得了。”
逸风摇摇头,反对道:“我不去。”
“你……”
“你引她出来,我在此地等她。”
“姑娘像是不愿入村哩!”
“这……就算是吧。”
“村中难道有姑娘不愿见的人?”
“别问那么多好不?要是你不愿相助。直说好了。”逸风烦躁地说。
安平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大丈夫,心中甚感为难,略一思索,便打定了应付的主意,点头道:“好,姑娘请在此地相候,在下去将警幻仙子引来。”
逸凤回嗔作喜,笑道:“谢谢你,有劳你了。”
安平将包裹留下,整衣而起说:“理该为姑娘效劳,不必言谢,请安心静候,在下走了。”说完,举步下坡,出林迳奔大宁村。
同一期间,正湖八里地章江畔山脚下的一座小村中,破扇翁找到了潜藏在那儿的北丐,正在展开谈判。
北丐带了三位门人,以及柳青姑娘,昨天故意现身西行赴南安府,引走了金带银剑两派门人,半途偷渡章江,折回崆峒山藏匿,据河察看对岸官道的动静,没发现两派门人折回,却接到破扇翁一群名宿。
北丐在玉笥山救走柳青,南下途中,在一座隐秘的小村内藏身,替柳姑娘治伤,他的大弟子范小蛟与柳姑娘同年,小儿女彼此相处得十分融洽,上药裹伤,皆由范小蛟代劳。两人年岁相当,郎才女貌,而且意气相投,养伤期间,彼此生出了真挚的感情。
柳姑娘将自己的身世说了,更将她和安平的事—一说出,希望在伤愈后找到安平,务必找到鬼眼夺魂报仇雪恨,她还不知鬼眼夺魂已经被安平杀了,她对银剑徐文衔恨更深,发誓要和银剑不共戴天。
北丐是个老江湖,城府甚深,他知道安平不会忘怀警幻仙子在山西道上的仇怨,便在姑娘身上打主意,暗中促使范小蛟在柳姑娘身上下工夫,希望能绊住姑娘,以便日后挟姑娘以威胁安平,希望化解警幻仙子与安平的旧恨。因此,他瞒下了有关安平的一切消息,托词带她南下找安平,却将她带到崆峒山。在赣州,距大宁村八里静观其变。
他走早了一天,并不知安平巳到了赣州。
他与破扇翁并无交情,但破扇翁是前辈。而且比他更老练,更机警,南安道上相逢,他反而落在破扇翁的监视下而不自知。
他隔岸监视对岸南安道的动静,却未料到破扇翁竟然找上头来。见面之下,大吃一惊,所来的男女老少,皆令他目定口呆,不但破扇竹箫全来了,连长青堡主也来啦!
客套毕,破扇翁并未替双方的同伴引见,开门见山地笑道说:“韩老弟,俗语说:报喜不报忧,但老朽这个人行径怪僻,却是报忧来了。”
北丐莫名其妙,惑然问道:“前辈此话怎讲?可否加以说明?”
“老弟,你如果只凭贤师徒四个人,便欲将夏三东主引来上当,未免太小看夏三东主啦!”
“前辈的话,晚辈听不懂。”他讶然答道。
“听不懂?好说好说,呵呵!可否替老朽引见柳姑娘?”
“昨天晚辈已拜识过老前辈了。”柳青姑娘冒失地接口。这种场合,本来轮不到她说话的,但破扇翁提起安平,她忍不住接上了口。心中大恐,弄不清破扇翁的话是真是假,北丐难道真要引安平前来上当?上甚么当?
“小姑娘,两派的弟子要来找你,你知道所为何事?”
“两派弟子?小女子不知道。”她率直地说,也确是不知道。她至今还不知北丐在摆脱两派弟子,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两派弟子在追踪北丐的事,北丐瞒住了她。
“两派弟子替夏三东主找你的下落,夏三东主已从府城找来了,你们似乎并不知道呢。”
“前辈说夏三东主找来了,是真是假?不,他不可能知道晚辈的下落。”北丐急急接口。
“哈哈!你把夏三东主看扁了,老弟,不久之前,蟠龙堡的人在黄仙寺前围攻夏三东主,夏三东主不愿和他们计较,剑伤瘦灵官,偕逸凤南下崆峒,难道不是来找你老弟的么?别装糊涂了,是不是你放出了口风,引夏三东主前来上当的?”
北丐大吃一惊,急问道:“前辈说夏三东主与逸凤同来的?”
“咦!你还想耍花样?”破扇翁狂叫。
“晚辈确是不知,请前辈明鉴。他俩人既然到了崆峒,晚辈得走。”
“韩伯伯……”柳姑娘惶恐叫。
“我……我带你去……去找他。”北丐变色叫。
破扇翁将破蒲扇伸出虚拦,笑道:“呵呵!且慢,你去找他,何不提携老朽同往?”
北丐脸色大变,凛然地说:“前辈恕罪,碍难承命。”
“那么,请将柳姑娘留下。”
“你……”
“你不知道夏三东主是老朽的忘年之交?你忘了山西道上老朽与彭老儿救夏三东主的事?呵呵!你该不会忘了吧?”
“晚辈与夏三东主并无过节,上次山西道上的事,只是些小误会而已。”北丐急急地解释,但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竹箫老人察言观色,心中有数,接口道:“老奸猾,恐怕你上当了。”
“我会上当?老无赖有说乎?”破扇翁眯着老眼问。
“你来找北丐,不是上当是什么?夏哥儿如果真被引来,也不会前来此地,必定被诱往警幻仙子的潜伏处,上当的人不是你又是谁?”
破扇翁一怔,诧然说:“按情理,这是不可能的事,谁会知道我老不死今天要找夏哥儿?”
说着神色一变,向北丐冷笑道:“要饭的,你大概不想吐实了。”
“你老人家没有理由无理取闹。”北丐也冷然地说。
破扇翁大马金刀地坐下,大笑道:“我老不死一生之中,从未无理取闹过,如今年纪大返老还童啦!破破戒闹它一次也无伤大雅。要饭的,看你老弟的神色,焦虑中饱含恐惧,必定心系两地,五内如焚。哈哈!你不吐实,咱们有的是闲暇,你我耗上啦!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北丐心系警幻仙子的安危,怎能在此干耗?向屋后瞥了一眼,便待从屋后溜走。
破扇翁哈哈一笑,先发制人,向竹箫老人说:“老无赖,你堵住后门。要饭的居然想开溜,岂不笑话?小曼,你和那位柳姑娘聊聊,问问她关不关心夏哥儿。”
不等彭小曼攀交情,柳青已目隐泪光,向北丐说:“韩伯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丐心急如焚。却又不好直说,苦笑道:“柳姑娘,不是老朽有意相瞒,这次一再转折躲避,确是想引开两派门人,两派人中,有金带银剑在内,他们志在将你擒住,为免令你耽惊受怕,因此未对你说明其故。至于夏三东主的事,老朽确是不知其详。”
“警幻仙子是不是……”
“警幻仙子与夏三东主毫无恩怨可言,上次在山西道上,仙子志在山海夜叉,而非夏三东主,事后双方从未碰头,仙子早将山西道上的事置于脑后,不再过问了。假使夏王东主前来崆峒决非仙子先行生事的。”
破扇翁呵呵一笑,接口道:“依你老弟的口气猜测,原来警幻仙子躲到崆峒山来了。”
“你管不着。”北丐愤愤地说。
“好,我不管就是。可是,你听了,刚才黄仙寺附近,你知道有多少人围攻夏三东主?我只要说出两个人,你便会惊得打冷战。老弟,你不会忘了不老书生宋奎夫妇吧?还有槐荫庄的瘦灵官呢。他手下的槐萌四雄,任何一雄皆可将你老弟置于死地。夏三东主和逸风不仅平安突围而走,更大显身手将瘦灵官击伤,因此,夏三东主的艺业可想而知了。警幻仙子一介女流,不是老夫小看了她,凭她那两手只配杀鸡割鸭的剑术,以及令友入云龙一群未入流的好汉,想和夏三东主拚命,不啻驱羊搏虎。”
“这……这……”北丐着冷汗说,语不成声。
破扇翁仍然不住呵呵笑,接着说:“目下唯一可靠的是,赶快带姑娘去找警幻仙子,你曾经救了柳姑娘,只有让柳姑娘出面,也许可阻止夏三东主要警幻仙子的命。”
“那……好吧,晚辈告辞,即与柳……”
“哈哈!你想扔脱我们?少废话快领路,我们这一群人,都是去找夏三东主的。”
“你们……”
“我们这里除了小娃娃们,任何一个人。皆足以置警幻仙子于死地。但请放心,有我们在,警幻仙子决死不了。走哇!要饭的,去晚了也许赶不上呢,赶不上便有人倒霉,而倒霉的人决不会是夏三东主。”
“前辈答应不与仙子为敌么?”
“废话?警幻仙子为人倒还正派,不值得老夫割她咽喉。假如她是个不干净的人物,上次在山西道上,老夫与老无赖犯得着救她么?”
北丐放了心,急急地说:“那么,晚辈在前面领路,这就走。”
耽阁的太久,去晚了些,几乎闹个不可收拾。
破扇翁紧跟在北丐身后,向前奔向大宁村,一面走一面问道:“要饭的,警幻仙子藏在这里多久了?”
“今夏庐山的幻海山庄被人烧毁后,便迁来崆峒了。”北丐不敢隐瞒,从实回覆。
“幻海山庄以奇门生克见称,武林中名传遐尔,怎会被人所毁?怪事。是被谁所毁的?”
“仙子从山西道失意而回,沿途稍有耽阁,山庄无人主持大局,在仙子返庄的前夕,被人潜人放了一把火,就此毁了。”
“放火人查出来了么?”
“不曾查出,但极可能是逸凤所为。”
“会是逸风?不可能的,逸凤与仙子无仇无怨,而且她是江湖上的侠义女英雄,虽则为人有点任性,但誉多于毁,双方都是巾国英雄,一无仇二无怨,逸凤没有火焚幻海山庄的理由,你的话有欠考虑。”
“这是仙子说的,不会有假。据晚辈所知,仙子与逸凤之间,早年已有芥蒂,其中之秘,不足为外人道,不然仙子为何从不与逸凤往来?为何要诬赖她?仙子已通知所有的朋友,留意逸凤的行踪,但不许向逸凤报复,委实令人惑然不解,其中详情,颇令人莫测高深。因此,晚辈听说逸凤已偕同夏三东主前来崆峒,猜想可能不寻常,急于前往告知仙子及早戒备。”
“哦!原来如此,那么,为何不赶两步?”破扇翁说,催促北丐快赶。
众人脚下加紧,向大宁村急走。山径铺了一层薄雪,有点泞滑,但他们都是轻功高明的行家,依然脚下迅捷无比,向前急奔。
逸凤不愿伴同安平入村找警幻仙子,安平只好独自前往,他不希望晚间进入,以免逸凤胡来。
出了树林,便接近了大宁村侧的田野,田野中空荡荡地,人兽难隐,他越野而行,极易引人注意,接近村庄约里余,便被在山林附近的人发现了。
第一个在左面林缘出来的人,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江湖客陈奇,但相距过远,安平并不知对方的身分,也看不清面目,以为是村民,对这位不走村口的不速之客,投来诧异的目光。
安平不理会村民的好奇注视,大踏步走向董家的宅院,一群恶犬在他四周张牙舞爪狂吠,奔窜咆哮却不敢扑上。
他毫不介意,泰然地走近董宅的大门。
董宅房屋甚多,却设有前院,前建三级石附,大门内设有照壁,看格局便知院子是建在门内的,院子两侧也必定建有厢房,形式相当古朴而实用。
大门是开着的,可看到门内的照壁,一名老仆正好倚门站在内向外瞧,惑然注视着一步步走近的不速之客。两条大黄狗在阶下张牙舞爪,向来客狂吠,刚毛竖立,作势扑出。
安平右手轻拂着一条小竹枝,走近阶下。
两条大黄狗凶狠地咆哮,向两侧退。
安平一脚用上台阶,向上叫:“老伯,贵主人在家么?”
脚踏上台阶,两条大黄狗不客气了,一声咆哮,突然跃上咬噬,一纵八尺,两面齐上。
不等老仆出声喝止,安平左手一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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