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缥缈鬼魔扶着已裹好伤的山海夜叉站在正北,九地人魔在正南,脚下踏着一个灰衣人。
小云在正东,也擒住一个黑衣人。两位姑娘在西面,小翠身前躺着一名脸无人色的中年黑衣大汉,她的剑尖顶在大汉的咽喉上,只消向下送剑,随时可以要大汉的命。
九地人魔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吼道:“这狗东西太可恶,居然小看了咱们这几个人,凭你这块料。还敢说仍能孤注一掷。夏哥儿,等老夫砸破脚下死囚的脑袋,再擒下这个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的匹夫。”
他挪开脚,铁童子抡起了。
白无常正想冲出,安平却伸剑相拦,冷笑道:“阁下,你没有机会,自顾尚且不暇呢……”
白无常虽知短小的寒影剑是神物,但他的无常棒粗大沉重,宝剑难伤,对寒影剑并无多少顾忌。乘安平说话分心的机会,蓦地招出“拦江截斗”,突起发难骤然进击,罡风乍起,势似奔雷。
安平不希望用寒影剑接沉重的无常棒,一时兴起,向侧避招纵出丈外,收剑入鞘向九地人魔笑道:“崔老爷子,借铁童子一用。”
九地人魔应声将铁童子抛出,叫道:“接住,小心了。”
安平刚伸手去接,白无常已如狂风般卷到,无常棒拦腰便扫,凶猛绝伦。
安平突然收手下挫,但见人影倏然变形,一闪之下,已贴地抢入白无常的怀中。
“蓬”一声大震,铁童子堕于两丈外,安平并未接住。
安平早料定白无常不怀好意,必定乘机进击,生死关头,对方是不会放弃大好良机的。
所以不接铁量子,却乘机冒险贴身博出。
白无常做梦也来料到诡计已被安平识破,满以为安平决没有接住兵刃的机会,更没有闪避的余地,所以放手行雷霆一击,岂知一棒扫出,安平却在棒临身际时突然下挫。棒以力道万钧的凶猛狠劲掠安平的顶门而过。危机间不容发,不等他收招,安平已从下迫近怀中了。
“呔!”他大吼,双手急沉,捧杆向下急压。
来不及了,安平已撞入他的怀中,左肩一顶,不偏不倚撞中他胸腹交界处的蔽骨,如撞皮鼓,蓬然震响。
“哎……”他惊叫,手脚立即发软,体向后仰。
安平得理不让人,右手拨偏下沉的棒杆,顺势扭身进步,如影用形同进,“噗”一声右肘击出。撞击在白无常的左助上,右脚拨出。
“啊……”白无常狂叫,“碰”一声仰而跌倒,无常棒也丢到身后去了,堕地隆然发声。
他居然受得了两记沉重的打击,忍痛滚了半匝,虎扑而出,抓住了刚着地不久的无常棒,吃力地站起。
安平并未追袭,若无其事地拾起铁童子,举步迫进说:“阁下,夏某并未用全力伤你,以便让你开开眼界。进招啦!微生大庄主。”
白无常脸色泛灰,身上冒着冷汗,刚才安平如果用全力对付他,胸肋的碎骨可能撞进内腑去了,他强忍痛楚,凶狠地说:“在下不会白死,至少也得拉上个人陪葬……”
话未完,向皓姑娘扑去,他还以为皓姑娘是所有的人中,最弱最差的一个哩!
安平当然不许他向姑娘递棒,铁童子从侧方贴地扫截,大喝道:“打断你的狗腿。”
白无常不敢不接招,腿怎禁得起打击?止步沉棒转身,全力急架。
“蓬!”兵刃交接,安平退了两步,白无常倒挫八尺。
“接着!”安平大喝,扑上来一记“天雷震妖”,兜头便砸。
白无常不接不行,大吼一声,抡棒斜崩。
“当!蓬啪!”一连串动魄惊心的暴响震耳欲聋,四条膀急速挥动,四条腿八方盘旋,两件重兵刃火杂杂地撞击,展开了凶猛绝伦的拼搏。
较量了八记狠招,最后一击石破天惊,白无常的无常棒突然脱手飞抛丈外,人亦踉跄暴退,脚下不稳。他满头大汗,虎口迸裂,脸白如纸,呼吸有声,脸貌更为恐怖,肌肉扭曲完全变了形,确像一个传说中的无常鬼,令人望之心悸。
白无常身形摇摇欲倒,仍然用上盘手封架。“噗”一声封住了,但力道不够,封不紧,拳仍着肉,正中右颊。
安平的右掌接着击出,“噗噗”两闷响,劈中白无常的颈根。接着左拳闪电似的击实,“蓬蓬”两声捣在白无常的小腹上。
“哎……”白无常厉叫,一掌劈在安平的左肩上,左手疾抓安平的右肋。用上了鹰爪功。
安平不加理会,双拳急如暴雨,以快速绝伦的联珠打击作为回敬,拳拳着肉,在白无常的腹肋要害痛击,白无常的掌爪自然无力伤人了。
白无常不是铁打的人,挨了十余拳,浑身力道全失,双手抬不起来了,上身前俯,绝望地用手护住腹肋。
“噗啪!”安平转攻上盘。两手击中白无常的双颊,捷途电闪,力道奇重。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白无常已经脱力,护得住肚腹,却保不住脸面,闪电似的打击一再光临,力道奇重,怎受得了?他根本无法躲避快速凶狠的打击,只有挨揍的份儿。这两拳他委实受不了,大牙松脱,“嗯”了一声,扭身踣倒。
“爬起来,看你还挨得起多少拳。”安平站在他身旁凶狠地叫,作势迎击。
白无常挣扎着好不容易手肢在地面找到支撑,蓦地一声怒吼,蹦起凶狠地冲扑而上。
安平扭身一闪,右掌倏劈,“噗”一声劈在白无常的背心上,力道奇重。
“啊……”白无常狂叫一声,重新仆倒,重重地冲趴在八尺外,仍在绝望地挣扎,但已无法爬起了。
安平走近,冷笑着问:“阁下,你是千手神猿的表弟,没错吧?”
白无常不予置答,趴伏在地上喘息。
“说!阁下。论辈份,你该是游龙剑客的表叔罗?”
白无常突然蹦起,挥拳上扑。
安平左手架开挥来的一拳,右拳”砰”一声捣在白无常的小腹上。
“啊……”白无常狂叫,弓着身子暴退五六步,“噗”一声失足坐倒,跌了个手脚朝天。
安平跟上,一脚踏在白无常的小腹上,声色俱厉地说:“阁下,夏某耐性有限,不要激怒夏某,免得受到分筋错骨的酷刑折磨。”
“除了死,我微生怀德任何不怕。”白无常虚脱地叫。
“哦!原来你老兄仍然怕死。”
“不死何必活着?世间谁不怕死?”
“你如果怕死,夏某就要你死。”
“怕死并非丢人的事,真要到了非死不可时,死就死,没有甚么了不起,你下手好了。”
“在你未死之前,在下有话问你。”
“微生某人宁可死,决不回答阁下的话。”
“你要回答。”九地人魔接口,走近说:“夏哥儿,人交给我,你心肠不够硬,迫供你还得好好学一学。”
话未完,他已俯身伸手,“克勒”,白无常左肩左肘的关节,已被抖脱。
“哎……老狗你……”白无常厉叫。
“别骂别骂,让老夫把你的舌头掏出来。”老人魔笑道说。
不等他伸手,白无常已大叫道:“住手!在下认栽。”
“早些认栽,岂不少吃苦头,其实咱们根本不须向你问口供,万松庄的信差有两个落在咱们手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用得着向你迫供么?”
“你们到底有何用意?”白无常软弱地问。
“借用根无常棒,和你老兄这个人。你阁下不是要前往万松庄聚会么?咱们的人已押着万松庄的两个信差先走,到万松庄向令亲攀交情去了,咱们只好劳驾阁下带路罗!此至万松庄还远着呢,脚程快的人要两天,山长水远,咱们不认识路,只好借重你阁下了。”
“你们区区几个人,到万松庄不啻飞蛾扑火。”
“没关系,咱们死你也活不成。”
“敝表兄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为何……”
“令表兄的为人,我老人魔对他倒无成见,只是令表亲表妹夫青云居士,老夫却不敢恭维。令表侄游龙剑客在外扬名立万,明里行侠仗义,暗底下男盗女娼卑鄙龌龊,你不是死人,应该知之甚详,不错吧?”
“狄家的人所行所事,在下从不过问,找我未免……”
“呸!你说得好听,你如从不过问,为何倾巢而出前往万松庄与会,今晨老夫在城外等候,跟踪阁下前来。没有想到你诡计多端将人分为两拨,留一批人在后面走,你带人先到前面的葡萄山设了第二道埋伏,后一批人在这一带设石雷阵。老夫几乎上了大当,在葡萄山等候,你却悄然溜回此地,把老夫留在葡萄山喝西北风。要不是山海夜叉灵机一动。要回头看看风色。咱们无法赶上这场厮杀了,你说,你当真从不过问狄家的事么?再耍无赖,老无先剜出你的一双眼珠来。”
“在下到万松庄,是应敝表兄之召,与狄家无干。”
“哼!令表兄袒护妹夫,助纣为虐,你也不是东西,不但不规劝千手神猿,反而带了庄中的爪牙,前往助长声势。更且心狠手辣,贪功抢先动手,要置夏哥儿于死地,还想巧言狡辩脱罪?老夫不屑和你废话,走啦!”
说完,制了白无常的气海穴,用腰带捆上手脚,挟起便走。
安平剥下了一名黑衣人的衣裤。躲入林中换了湿衣,挟起无常棒,说:“咱们赶到新城市,替冯老治伤,走!”
缥缈鬼魔背起山海夜叉,小云和两位姑娘押了两个黑衣人和一个灰衣人,一行浩浩荡荡,取道北行。
入暮时分到达新城市,会合了神笔客留在当地接应的人,将四个俘虏用麻袋装了,连夜秘密运走。
山海夜叉伤势不轻,由神笔客的人妥加照料,留在一位黑道上颇有名气的弟兄家中秘密调养。
四更末五更初,双魔领先乘夜出镇,小云和小翠在中,安平和皓姑娘断后,不走官道,由一名熟悉小路的人带路,抄小道奔向衡州府。
衡州府,是湖广南部的第一大城,附廓称衡阳县。那时,雍王府撤除不久,王府的建筑仍在,等候另一位龙子龙孙前来瓜代,可知此地必定民丰物阜,不然怎会有龙子龙孙前来坐享清福?雍正前年死在本地,没养有儿子龙封,地方官得以喘过一口气,地方官民皆大欢喜。
衡州虽是湖广南部的大府,但城池并不是最大的。只有七里城周,可是,却是本府一州九县中,五座砖造城中最大的一座。以丰阳来说,只有简陋土城,城周只有两里地,小得可怜。
城东临湘江,以江为池,南北西三面拥有深壕,北面二里地有一条蒸河,所以两面临水,两隅环山,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中,在附廓衡阳境内占有七峰,最有名的两座一南一北,北叫岣嵝,南名回雁,岣嵝峰离城五十里,回雁峰在城南里余,据说北雁南飞,至此而返,是衡山七十二峰之首,其实仅是一座城郊的小山而已。
这半个月来,城中有时发现些不三不四形迹可疑的人出没,这些人来自北东南三方,去向西面,来去匆匆,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城中逗留。
王府与府衙皆位于城北,附廓衡阳县的县衙原建在城东南角,后来迁至西北角。府衙中这几天与平时有异,经常有些岔眼人物进出,同知大人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县衙的县丞和巡检,也在衙门内住宿。
城东北二里湘江石鼓山的东岩下建有一座大宅,这半月来,夜间经常有神秘人物进出,来路不明。
天清气朗,阳光普照,但特别冷,雪封大地,初春已临,仍然奇冷彻骨。
未牌左右,安平一行六人,踏入了府城,今晨他们四更启程,抄小道赶路,并非有意隐起行踪故示神秘,而是防患于未然,掩护神笔客的弟兄秘密将俘虏安全带走,也为了在新城市养伤的山海夜叉的安全设想。
到了府城,天色尚早、他们公然出面,不再隐起行踪,要吸引万松庄的注意,以便潜赴万松庄的人有从容布署的时间。
十字街口往西走,西街中段靠九井巷的转角处,有一座名气不算小的雁峰酒楼,楼左是湘安社栈。六个人在湘安客栈投宿,要了三间相邻的上房,两位姑娘在中。左是安平和小云,右是双庞。
未牌时分,早着哩!不等他们外出亮相,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西大街是城中的繁华商业区,九井巷旁是崇真观,更是本城夜市的集散地,人暮时分,崇真观前面的广场灯光如昼,游人似蚁,三教九流的江湖朋友,在这儿混饭糊口,因此,湘安客栈不但客人多,而且住的人龙蛇混杂。
安平住的上房在三进东厢,前面的二进院是大客房,住的客人比较复杂,大统铺包罗万象。
安平和小云梳洗毕,打发店伙离开,正准备到街上走走,房门突然响起轻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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