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老身在这儿约有月余耽搁,尚请少侠鼎力促成。”
“他目下志在找寻警幻仙子,行踪不定,日后遇上,小可必定将他领来谒见老夫人,小可这次助他寻找警幻仙子,委实替他耽心,幻海山庄是男人的禁地,仙子的手下全是绝色佳丽,而且心狠手辣,万一他公子哥儿脾气发作,言词间稍不检点,可能惹火烧身,据他表示,决不放弃追寻的举动,小可将尽可能将他找到。”
“他与幻海山庄的恩怨,少侠可知其中内情?”
“听说是幻海山庄的人夜盗名单,引起这次误会,但小可恐怕别有内情,只是他不肯直说而已。据小可所知,敬业钱庄本身疑云重重,官府查封的事并不单纯,假使是先期设下的陷阱,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哩!”
“少侠怀疑是预先设下的陷阱?”
“仅是怀疑而已,真象未明之前,不宜妄猜,敬业钱庄既是三厂的敛聚秘窟,而查封令却又出自内厂,岂不可疑?会不会是想利用夏三东主与江湖人勾结,乘机一同打尽那些与工厂为敌的人呢?”
老夫人已不感兴趣,转变话锋道:“老身一家隐居深山,不理会这些俗事。少侠久走江湖,对江湖朋友和江湖动静,定不陌生。”
“小可略知一二,不敢奢言自夸是老江湖。”
“老身欲向少侠打听一个人。”
“小可知无不言。”
“江湖上是否有善使降魔杵的人?”
五湖浪子沉思片刻,徐徐发话道:“当今之世,使用降魔杵的人屈指可数。内厂的走狗十八豪杰中,有一个伏魔天王姜世贤。老一辈的八豪十三英的第六英,黑金刚候枋也是使用降魔杵。之外……哦!十二集的武功山落星寨寨主金面韦陀尹松,也使用降魔杵。他们的降魔杵并不重,最重的是黑金刚候枋,约有五十斤左右。最轻的是金面韦陀的降魔杵,只有三十二斤。除了这三位,小可没听说过还有何人使用这种重兵刃了。”
“少侠再想想,有没有一个姓严的人使用这种兵刃?”
五湖浪子摇摇头,说:“小可的匪号是五湖浪子,家父的绰号叫瘦灵宫,在武林颇具侠名,知交满天下,对江湖人士不算陌生。江湖中能叫得响字号的人。只有一位姓严的。”
“少侠尚请详告。”老夫人急急地问。
“那是十二寨的怀玉山隐山寨的寨主,玉笛飞仙严。”
“他善吹笛?”彭夫人喜形于色地问。
“是的,她的笛音可降龙伏虎,她的丈夫使用一具八十斤重的怪钢人,十分英雄了得。”
“你是说,玉笛飞仙是个女的?”彭夫人失望地问。
“是的,她是十二寨中唯一的女寨主。”
彭夫人呼出一口长气,打起话题问:“世间使用重兵刃的人,有名的人以谁第一?”
“以黄泉二鹰之一的九地人魔崔真为第一,他的铁童子全长三尺二,重有一百二十斤,一击之下,磨盘大的巨石碎如齑粉,号称无敌。
上月初,小可在九华山麓,发现一位陌生的青年人,带了四名棋童游山,一位俊童扛着一根怪兵刃,像是三刃剑,也像带回钩的三尖枪。重量可能不下六十斤。小可一时好奇,想和他攀交,岂知转过一座山壁,五个人却像幽灵般平空失去踪迹。小可找了三天,宛若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这人的年纪……”
“约在三十上下。”
“这不是我要找的人。”彭夫人自言自语地说。
“前辈所要找的人,能见告么?小可在江湖走动,或许可以碰上,亦可托朋友留心打听,愿为前辈效劳。”
“不必了,这事如果张扬,恐有有便。少侠可知道一个姓狄名如柏的人么?”
五湖浪子目中放光,意气飞扬地笑道:“前辈所问的人,可能是指蟠龙堡的青云居士狄如柏。”
“青云居士,他在家修行了?”老夫人问。
“他是净土宗的弟子,奉佛十分虔诚。他的蟠龙堡是武林三大堡之一,他的儿子武林剑客狄华,是目前江湖八大名人的游龙,与破扇竹箫两位老前辈齐名,叱咤风云,名震天下。
他本人却在堡中修行,不问外事,隐居在望月楼中,连堡中的事也一概不加过问。”
彭夫人脸上的神情有点黯然,颊内轻微的颤动。
“他的儿子有多大年纪了?”老夫人问。
“年约三十上下,少年英雄,剑术通玄,二十岁便名震江湖,是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剑术名家。”
“他有几个儿女?”
“他有两房妻妾,两儿一女,皆已成家。”
“哦!他总算很有出息。杜少侠,老身这儿全是女眷,十分不便,不便留少侠多耽搁。
有关夏安平的事,如果有消息,尚请不吝赐告。”
老夫人直率地送客,五湖浪子知道不可久留,只好另打主意,赶忙与了尘起身告辞。
两位侍女送客出坞,五湖浪子一面走,一面向她们问:“请问两位姑娘,男主人是否有事外出呢?山坞内,难道就是老夫人作主么?”
小棋到底年轻识浅,不假思索地说:“老夫人带着夫人和小姐到各地名山遨游,老太爷带着小少爷则到通都大邑远游。也许公子爷认为老夫人女流之辈,在深山大泽中难以照顾,但事实并非如此。家主母与江湖人无仇无怨,有大青与大黄负责对付猛兽,何所惧哉?再说,小婢等的艺业,也足以自卫而有余.前面已是谷口,小婢不送了。”
两侍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五湖浪子仍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原地。
“老弟,不必胡思乱想了。这些花儿的刺太利,千万惹不得,还是早早断念为妙,走吧!”
五湖浪子冷冷一笑,说:“和尚,你要走请便。无论如何,我决不罢手,婢亦佳丽,你想我会罢手?尹姑娘比起这位皓姑娘,简单成了粪土啦!和尚,你看出她们是何来历么?”
“你如果也看不出,我更是毫无所知,问我不啻问道于盲。但我知道的是,神剑王泰在十八豪杰中,论艺业名列第二,却被那位彭夫人一剑制住,虽然是出其不意,但已够令人吃惊的了,相信目下以剑圣自豪的银剑徐文和游龙剑客狄华,在她手上也讨不了好。咱们这种身手的人,五六名恐怕也不是她的敌手。老弟,放手也罢。”
“和尚,咱们斗智不斗力,她们再强,也不过是女人。听她们的口气,对那姓夏的小子极有好感。咱们必须先将他像拔眼中钉似的拔掉,方可如意。上官兄,无论如何你得帮忙。”
“如何帮忙法?”了尘无可奈何的问。
“咱们及早将夏小子引出山区,秘密解决。”
“一个小辈,还用得着咱们两人动手?”
“你等他出山动手,我在这儿候机行事。”
“你有何打算?”
“设法与小丫头亲近,凭我五湖浪子的仪态才华,绝对可以将她弄到手。”
“我呢?”了尘怪声怪气地问。
“尹姑娘让给你,我答应助你成功。”
了尘淡淡一笑,扭头便走,一面说:”一言为定。就这么办。走!明天将夏小辈遣出庐山,今天及早布置陷阱。”
安平在幻海山庄等候了一天一夜,天将破晓,五湖浪子到了,告诉他说,了尘已经在昨晚返回龙池寺,听说警幻仙子曾在九江府出现,要他速往九江府一行,了尘将在龙池寺等他。
五湖浪子却拒绝同往,说是有事将至南康府落星湖一行。无法奉陪他到九江了。
安平信以为真,谢过五湖浪子,立即取道出山,迳奔九江府城。
了尘并不笨,昨天他离开五湖浪子,展开轻功赶赴九江,被他探出安平大闹烟波楼的事,令他大吃一惊,他怎敢独自向安平下手?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化装易容,将一封书信偷偷递交给天长羽上的手下,透露安平行将从庐山出来的消息,然后重行入山,在途中等候结果。
安平不知凶险将至,踏着晨曦,取道原路急急出山,近午时分,他到了莲花峰下。龙池寺在甘棠湖,他必须走原路回到九江,以便到甘棠湖找了尘打听消息。
小径通过一条小溪,溪旁布满了乱石,野草丛生,两侧十余丈内没有大树,只有些少小灌木丛。
他感到口中发干,看溪水冰凉清澈,正好解渴,便在西南岸止步。溪中怪石甚多,游山的人不须涉水而过,可踏石而行。
他一时兴起,趴伏在岸旁,将头伸入水中。溪水冷冽,令他感到十分舒畅,精神一振。
喝饱了水,他仍将头埋入水中。
也是他命大,洪福齐天。对岸附近的灌木丛与怪石后,高手遍布,正在严阵以待,准备出其不意突起袭击。有两名高手不知他突然伏下有何用意,藏身在石后看不见他伏下的地方,心中起疑,便将头伸出石后,向上徐移,想看个究竟。
鬼使神差,他突然一跃而起,眼前虽有水珠,但却挡不住视线,首先使发现石侧的人头。
人头突然缩回石后,一闪不见。
他疑云大起,赶忙抹掉脸上的水珠,定神看去,看不出任何征兆.
“难道我会眼花?”他自问。
他对自己的目力深具信心,怎会眼花?刚才的人头决非眼花,毋容怀疑。
“老兄,还不出来,想等什么?”他大声叫。
没有任何声息,他拉起一块拳大小石,向空一抛,小石划出一道巨大的孤影,不偏不倚,堕落在七八丈外的怪石后。
“噗!啪!”石子落地,但声音甚怪,前一声不像是接触泥土的声音,后一声表示小石跳荡在石上的声响。
他心中一懔,火速将寒影剑改插在腰带上扣好,小包裹改背在背上,拾了五颗拳大小石,一面忖道“这家伙背部挨了一石,竟然不现身找晦气,定是冲着我而来的人。难道说,三厂的人还未撤走,在这附近等我出山么?”
他不走小径,沿溪岸向西移,缓缓而行,一面留意对岸的动静。
埋伏的人沉不住气,暗袭失效,只好明截了。
灌木丛中跃出了改用齐眉棍的天龙神僧,生死判也从一座大石后闪出。
神剑王泰跃登另一座石项,身旁还有一个校尉。
接着,共出现了二十余名劲装老少。
“夏安平,就缚。”有人大叫。
安平吃了一惊,扭头向回路狂奔。
“哈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要闯进来,哪儿走?”来路的山坡上树林前,出现了八名凶猛的青衣人,一字排开,狂笑声震耳。
向上冲,别无他途。他火速撤剑,仍向上跃进。
“小心暗器!”青衣人同声大吼,每人飞刀闪亮,钢镖耀目。
他脚下稍一迟疑,后面追兵将近。神剑王泰和生死判首先飞渡小溪,街尾狂追。
“先让老夫收拾他。”神剑王泰怪叫。
溪东的上游三二十丈,南岸山坡密林前缘,了尘躲在一棵半截树桩后,凝神向这儿细瞧,隔岸观火,心想:“妙哉!果然被他们等着了,省了佛爷不少手脚。在这许多高手名宿的围攻下,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却不知,在他身后四五丈,两双神光闪闪的大眼,一面注视下面溪岸的动静,一面监视着他的举动。
他西面的密林中,三条青影幽灵般向西端的斗场移动,藉草木掩身,倏现倏隐,去势奇疾。
安平见对方已经合围,显然已落入对方已预先布好的陷阱了,走不掉了!他激怒得怒火中烧,不走了,退至稍空旷的滩岸旁,横剑相候,俊脸上泛起重重杀机,嘴唇闭得紧紧地,在压抑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
神剑王泰第一个到达,天长羽士第二个跟到。老道的胁下伤势仍然严重,裹着伤巾。天龙神僧的背部也缠着布条,一手挟着方便铲。
生死判却不走近,在一旁看风色。
神剑王泰在两丈外止步,扭头向天长羽士轻声地说:“天长道长,你看这家伙像不像一头困兽?”
天长羽士咬牙切齿地说:“这小辈像是暴虎凭河,他要和咱们拼命。”
“哈哈!你是说,一个乳毛未干的小子,敢奢言和咱们拚命?”
“王施主,不可轻敌。”老道正色答。
“这人就是夏安平?”
“正是他。”
“是从烟波楼逃走的人?是他伤了道长和天龙大师?”
“不错。”天龙神僧沉声答。
“老夫委实难以置信,我得问清楚。”神剑王泰冷笑着说,一面向安平走去。
四面合围,近三十名高手刀剑并举,并准备暗器袭击,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神剑王泰在安平身前丈余止步,凛然地说:“好小子,你有一把好剑。”
安平冷冷地注视着对方,横剑屹立,如岳峙渊停,神色冷静肃穆,毫无惧容。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