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呸,老夫一天不死,你们这群王八蛋休想有一天安逸。”老魔破口大骂。
大汉被老魔骂得火起,凶狠地连抽了老魔四记耳光。恶狠狠地说:“老狗你听了,敝主人不是善男信女,你缥缈鬼魔更不是省油灯,彼此半斤八两,敝主人却朋友众多,你一个孤魂野鬼,休要大言欺人!哼!釜底游魂,死之将至,你还敢嘴硬?生死两途,任你选,少逞口舌,不然太爷活剥了你,不信就试试。”
大汉说完,迳自闪入厢房去了,大厅还有三盏小灯笼,光线幽暗,冷风从门外刮入,显得阴森森的鬼气冲天。
缥缈鬼魔挨了四耳光,被骂得狗血淋头,钢牙锉得格支支地响,几乎被气死。他只记得和安平交手时,门外突然来了四个灰衣蒙面人,迷烟弹爆炸。他并不怕迷烟,如在平时,仅可屏住呼吸置来人于死地。可是,他和安平狠拼,真力耗损过巨,呼吸紧迫,不易屏住呼吸,所以想撤走,却被安平所拦截,硬拼一剑,不但被震退,更被朽木击中天灵盖,失惊之下叫出声来,便不由自主吸入大量的迷烟,终于被迷烟所弄倒,以后的事他一无所知。
醒来时,他发现手脚关节被拉脱,气门穴被制,更被人用牛筋索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成了俘虏,两个蒙面灰衣人在房中向一群劲装大汉道别,然后迳自走了。
之后,便是刚才所发生的事,劲装大汉们已埋伏在屋内四角的暗影中,小灯笼的光芒暗淡,他无法看清也不认识这些陌生人的身份。至于迫他就范的大汉,并未将口中所称的“主人”名号吐露,他也不屑去问。
大汉们神色匆匆,他知道必将有事发生了。
他愤怒如狂,可是无处发泄,手脚关节痛楚难当,浑身力道全失,牛盘索捆得他浑身发胀,丝毫动弹不得。
第二十五章 游龙剑客
“王八蛋兔崽子,你们这些乘老夫之危的小狗,到底是些甚么玩意?何不说给老夫听听?”他暴躁如雷地怒吼。
门外挂灯笼的大汉回到厅中,嘿嘿怪笑道:“老猪狗,等会儿咱们办事,你便知道咱们是谁了,鬼叫个甚么劲?趁这机会你仔细考虑一下生死两途,不比乱叫乱骂实际些么?你如果答应助敝主人一臂之力,只消给你吞下一颗归心丹,你便可恢复自由了。不然,杀了你之后,敝主人的武林声望便会看涨,你何必以死来成全他人呢?哈哈!安静点儿,不会有人理睬你了。”说完,闪入安平先前藏身的厢房中,将安平藏在里面的包袱丢至壁根下。
屋中寂静如死,似乎没有生物在内。
缥缈鬼魔的头尚能转动,定下心神打量四周。他看到绑在神案下的三侍女皆被布巾塞住嘴部,无法出声。其次目光落在壁角的包袱上。最后发觉厅门外有灯光。
他走了一辈子江湖,见多识广,老谋深算,略加思索,便发觉这儿是引人入陷的陷阱。
显然,这些家伙志在招引云窝众女的党羽入伏,任何人看了厅中的情景,也会急抢而入救人,三传女无法出声阻止,他即使出声相阻,对方也不会听他的,这就是为何仍让他说话的原因;甚至他若出声相阻,对方更会迫不及待哩!
老魔横行江湖数十年,只知有已不知有人,从不为别人打算,他可不管甚么陷阱,重新替自己的处境耽起心来。
“见他娘的大头鬼!想不到我缥缈鬼魔横行一世,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先栽在一个小辈手下,再落进一群奸猾的小畜生手里,气死我也!看来,今晚是我的死期了,不仅断送了一世英名,而且性命难保。”他心中自语,懊丧万分。
蓦地,香风满厅,三名彩衣少妇突然出现在厅中,银铃似的嗓音入耳:“咦!怎么回事?”
他走神看去,暗骂道:“看她们那副妖媚荡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她是云窝众女之一,鬼才相信。”
三个少妇都穿了绯底绣朱凤锦缎劲装,外罩同色被风,从发髻上可以分辨她们的身份。
前面的少妇年约双十出头,体态丰盈。劲装将她的胴体衬托得十分突出,隆胸丰臀水蛇腰,令男人心中狂跳,媚目流光四转,水汪汪地蕴藏着情潮欲汐,红艳艳充满性感的樱唇丰润而微翘,谁见了都会心动神摇,粉颈丰腴润腻。从任何角度去衡量,她决不是甚么黄花闺女,但却梳了代表未婚少女的三丫髻。
后面两女约莫年长三两岁,穿的是天青底鹅黄绣着草图案劲装,外罩水湖绿绸披风,带了包裹,秀发梳了代表年长侍女身份的高顶髻。那时,女人的发式并不多,有几种发式是专作为代表身份的标志,一看便知。像双丫髻,那是十四岁以下的婢女必梳的发型。三丫髻则代表未婚少女。十四岁以上的婢女,则梳高顶型。所以只消一看发型,便知对方的身份了。
三女都带了剑,腰悬百宝囊,登徒子看了她们的装束,天胆也不敢放肆。
“咦!刚才挂灯的人呢?”一名侍女亮声叫。
“去看看那几个小丫头,再看看书案上捆的是甚么人。这儿发生事故,不知是些甚么人所为。”少妇向侍女发令。
侍女应喏一声,向书案走去。
厢房中突然闪出一个蒙面劲装大汉,欠身叫道:“朱姑娘,家主人专诚请姑娘芳驾移玉至厢房一叙。”
朱姑娘淡淡一笑,问道:“贵主人是谁?”
“游龙剑客狄爷。”大汉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答。
“哦!你们在这儿……”
“在这儿等候一个对头。”
“是要本姑娘回避么?”朱姑娘冷笑着问。
“小的不敢,家主人是诚意的。”大汉惶恐地答。
“那他为何不亲自出面?分明是瞧不起本姑娘,哼!他办他的事,与我何干?你去告诉他,本姑娘打算在此落脚,井水不犯河水。本姑娘并不想坏人好事,就在后堂歇息,不许前来打扰,不然休怪本姑娘反脸不认人。小春,带上一盏灯笼,到后面看看。”
侍女小春取下一盏灯笼,在前引路。
大汉伸手虚拦,急道:“朱姑娘请留步,后堂有敝主人的好友在内埋伏,请……”
朱姑娘猛地一掌拨出,喝道:“给我滚开!”
大汉相距在五尺外,她的掌一伸,便远及三尺,两尺外的大汉“嗯”了一声,连退四五步,脸色发苍。
朱姑娘到了书案旁,信手拾起老魔身旁的追魂符,脸色一变,自语道:“游龙剑客的剑术固然了得,但活擒缥缈鬼魔似乎不易,但他居然将老魔头活擒在此,难道说,他的修为比两年前高明许多不成?”
她有点懔然心惊,对刚才的倨傲举动有点后悔,假使游龙剑客出面问罪,岂不可虑?她脚下迟疑,进退两难,如果不顾一切进入后堂,必定与游龙剑客的朋友冲突,便难以收拾了。
正迟疑间,厅门出现了人影,有人在身后叫:“喝!真有人哩!”
她倏然转身,朦胧灯光下,她感到眼前一亮,媚目生光。一个英俊雄伟的青年人,抱着一个少女,站在门口屹立如山,含笑向内注视。
蒙面大汉想退入厢房,但已来不及了,僵在那儿。
朱姑娘向侧移,她不走了,想看看结果。
缥缈鬼魔看清门口的人,怒叫道:“小辈,原来是你的爪牙所为,除非老夫死了,不然誓报此仇。”
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安平和徐曼如,听老魔一叫,果然大惑莫解,急急到了书案旁,将曼如放下,入伏上当了。
“老前辈,你说妖道们已经返回了?”安平问。
他看到厅中有一男三女,并不见妖道,所以动问。
“小心身后。”曼如急叫。
他大旋身横飘三尺,双手一拍一拨,掌风有如隐雷,三枚回风打穴珠被浑雄的掌风震飞,珠上所发的历啸刺耳。“得得得”三声脆响,打入神案的木壁中。
他的反应快得惊人,挟曼如退近神案,拔出寒影剑,奇快绝伦地割断了三侍女绑住双手的牛筋索,低喝道:“定下神,我对付他们。”
三侍女双手恢复了自由,急急解绑。
安平仗剑肃立,冷然扫视四周,暗叫:“不好”。
后厅门、两厢、大门、共有十六名黑衣蒙面人。先前在厅中的三位美丽少妇,退至壁角撤剑列阵。十六枝长剑皆向他遥指,他身陷重围。
他冷然一笑,沉静地问:“刚才用暗器从背后袭击在下的人,站出来答话。”
大门正中央的黑衣人,手中的剑光四射,一看便知是断全切玉的宝剑,相距两丈,似乎仍可感到森森剑气寒冷彻骨。这人的一双大眼睛冷电闪烁,像利簇般锐利。
持有宝剑的蒙面人冷哼一声,阴恻测地问:“你就是夏安平?”
“正下区区在下。”他直率地答,已无隐瞒的必要了。
“你能击飞在下的三枚打穴珠,果然不错。”
“阁下为何用黑巾掩去本来面目?见不得人么?”
“你说话小心了。”对方冷峻地说。
“你们是三厂的走狗么?”
“咱们与三厂毫无交情。”
“那么,阁下有何用意?”
“为朋友两助插刀,特来取你的住命。”
“贵友是谁?他与夏某有怨么?”
“等你行将归阴时,便知道真相了。”
安平举步走近书案,伸手将书案拉开,挡住神案左侧,用意在防备左面的人冲近,也想挪出动手的空间,冷笑道:“老兄,还不知谁先归阴见阎王呢,不必言之过早。你们共有十九名男女,在下单人独剑,你们是倚多为胜呢,抑或是逞英雄道好汉,一个个上前送死?在下希望尊驾能将贵友叫来,让在下看看他是谁。”
“在下先要看看阁下的艺业,方能决定怎样置你于死地;是否群殴,不久在下当有所决定。听人说,你在九江扬名立万,三厂的高手皆被你—一击败。在下不能轻信你的造诣,所以未能遽下定论。”蒙面人冷厉地说完,向东面的人挥手示意。
东厢前两名蒙面人颔首,然后并肩出列。
“剑上无眼。谁上谁倒霉。话可要说在前面,如有三长而短,各安天命,不必怨天尤人。仅出来两个人,太少了,阁下,你在枉送属下的性命。”安平冷冷地说。
右首的蒙面人大怒道:“住口!小辈你敢小看咱们兄弟么?”
“在下并未小看你们,上吧!”安平冷冷地说,举步迎上。
两蒙面人左右一分,一剑上指,一到下垂,同声说:“剑下分生死,看咱们兄弟今晚屠龙。”
壁角的锦衣少妇突然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极为放肆,妖媚已极。
她身侧不远处一位蒙面人哼了一声,不悦地问:“朱姑娘,你笑甚么?”
朱姑娘收敛了笑容,泰然地说:“我笑他们两人口没有遮拦,居然说出屠龙的话,嘻嘻!你问问他们屠的是哪一条龙,好不好?”
“朱姑娘,在下警告你,不可信口胡言。”
朱姑娘粉脸一沉,冷笑道:“阁下,本姑娘也警告你,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不然切不可在本姑娘面前大言不惭。你要逞英雄,必须招子放亮些,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瞎了你的狗眼,居然向本姑娘提出警告了。听你的口气,你那将本姑娘放在眼下?好吧,本姑娘倒要领教一下阁下有何能耐,胆敢如此狂妄可恶。”
持宝剑的蒙面人赶忙打圆场,欠身笑道:“朱姑娘请息怒,得罪之处,尚清海涵,请冲在下薄面,饶过他这一道,事了之后,在下再向姑娘陪礼。”
“你的意思是要我脱身事外,不要碍你的事罗?”
“姑娘冰雪聪明,不必在下多作解释了。”
“你知道那几位姑娘的来历吗?”
“自然知道。”
“是些甚么人?”
“云窝众女!”
朱姑娘一惊,讶然问:“你既然知道是云窝众女,亦要和你们为难?不仅徐夫人紫云娘艺臻化境十分可虞,她们的侠义道朋友更是众多,而且与武当的银剑徐文交情不薄,你岂不是在冒险么?”
蒙面人哈哈大笑,笑完说:“朱姑娘如果不透露口风,谁知道今晚在荒山废屋中所发生的事?”
“因此,你们掩去了本来面目,难怪想赶我走。”
“冲在下薄面,朱姑娘请包涵一二。”
主要的人物在打交道,两个叫阵的蒙面人也就不再上扑,仗剑等候,侍机进击,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冲上出招。
安平趁机打量合围的十六名蒙面人,要从朦胧的灯光中分辨他们身份,十分困难,他对江湖人所知不多,也就无从分辨。但片刻之后,他找到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睛,逐渐有点醒悟。
徐曼如脸色苍白,倚在神案下用目光打量,扶着案柱站稳,向安平的背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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