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婢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推vip2014-02-28完结)
放到炉子上烤:“好冷,这几日白日有太阳还不觉得,怎么这夜里这样冷,我都是一路跑回来的。”
“外面都下霜了,再过几日只怕就要下雪了,能不冷吗?”绿丫心疼丈夫,把手炉塞到他手里,又给他把小被子披在肩上,端来那份晚饭:“你在外面想也吃过了,这会儿再吃点。”
张谆接过筷子,往桌上一瞧就笑了:“这不像是你的手艺。”
“嗯,这是魏家那个灶上的手艺,也不晓得她和谁学的,别的罢了,这做红烧肉总不到味,你凑合吃呗。”绿丫说着话,张谆已把那碗红烧肉倒了一半,接着把米饭倒在剩下的红烧肉里,再把那盘煎豆腐夹了两块,拌了拌就低头猛吃,哪用几句话的工夫,就把那碗红烧肉拌饭吃完,接着才把筷子放下:“好吃,绿丫,明儿你也做红烧肉吧,要不做炖肘子。”
绿丫给丈夫倒了杯茶荡荡油腻,白他一眼:“这就点起菜来了,明儿你只怕不得空,出了这么件事,总要去和东家回个话。”张谆吃饱了,就开始发困,嗯了一声拍拍绿丫的手:“我晓得你在为我担心呢。”
绿丫靠在丈夫膝上,闷闷地嗯了一声,张谆接着低头把妻子的脸抬起来:“绿丫,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绿丫看着他,接着笑了:“我们是夫妻,祸福与共,共同进退的夫妻。”张谆捏着妻子的手,绿丫手心的老茧已经开始软了些,或者在不久之后,那些老茧会越来越软,最终消失,但绿丫对自己不会变的。
次日张谆去廖老爷那里说明了事情全部缘由,廖老爷又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并让他带了个做粗活的婆子回来,说家里人多一些,也要好些。
张谆谢过廖老爷,把人带回去和绿丫说了,绿丫也就安顿这个辛婆子不提。
离年下越来越近,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每日张谆都忙的脚不沾地。这日正在忙碌,就有人进来也不瞧货,只问张谆在否,张谆本以为是原来那个铺子的老客人,抬头一瞧却不认识,忙打一拱问此人是谁?
此人已经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在下姓吴,和张掌柜你本是乡邻。”张谆早已听出此人官话里的乡音,忙请此人坐下:“也不知足下这封信,是为谁带的?”
吴大哥把信往张谆这边推一下:“我也是做生意的,上个月回乡一趟,遇到你族内的叔祖,这封信是他托我带来的。还说千万要有回音。”
提起张家族内,张谆就有些踌躇,吴大哥是常年行走的人,哪会瞧不出张谆的神色,拱手道:“贵族内的事,当年我也曾听过,不过时过境迁,很多事也有变化,这封信先放在这,明日我来讨回音。”说完吴大哥就告辞,张谆把他送出去,本想拆开信瞧瞧,又有客人进来,也就把信往袖子里一塞,直到下工都忘了这事。
还是回到家中,绿丫给张谆抖掉衣服上雪花时候才看到这封信,不由奇了:“这是谁给你写信,写也就罢了,你怎么顺手插在这里,也不拆开?”
张谆这才想起这件事,从绿丫手中接过信:“这是族内的叔祖写来的,我本想瞧瞧,倒忘了。”绿丫给他倒茶:“既是老人家写来的,就看看吧。”
张谆鼻子里哼了一声,年高有德的才能叫老人家,而不是这样贪婪的人叫老人家。绿丫端茶给他,见他这样就轻拍他肩一下。张谆这才拆开信,开头两行也还平常,说已知道张谆叔父去世的消息,只是族内众人,大都贫穷,没有银子上京来收拾张谆回乡。上回张三哥回来,带回张谆消息,晓得张谆不但娶了妻,还有了事做,甚好。
过去的事一字不提,这位叔祖果然一如既往地厚脸皮,落后话锋一转,说张三哥的父亲在外做生意多年,手里也有了些银子,想要修缮祠堂,顺便修下族谱,这是张家合族的大事,也不能让张三哥的父亲一人出银子,既然他已认了一半,剩下一半族内各人拼凑起来罢。
张谆也是张家儿孙,又已娶妻,此次修族谱就该名列其上,问张谆可能拿出几两银子来。
“果然和原来一样,除了银子,他还认得什么?”张谆瞧完这封信就冷笑着道。绿丫拿过信细细读了,这才对张谆道:“若是论了你们族内那些人的行径,一辈子都不该理,可是一来叔叔的灵柩还在此处,终究是要葬回去的,二来公公婆婆也是葬在祖坟内,为了他们,也不能不理。”
这些道理,张谆怎不晓得?用手摸一下额头:“就是这样,叔祖只怕也明白这个道理,才敢这样写信来和我要银子,你说,助他们几两呢?”
绿丫想了想:“一两太少,十两太多。”那就不超出这个数,张谆点一点头,取出纸笔开始写信,提到娶妻时,转身问绿丫:“说来,我还不晓得你姓什么呢?”
绿丫本要笑,接着那泪就从眼里滚落,张谆忙丢下笔拉住绿丫安慰:“是我说错话了,你既嫁了我,就该姓张才是。”接着张谆就摇头:“这也不对,同姓不能为婚。”
绿丫把眼里的泪擦掉,才勉强对张谆道:“当日去衙门里上户籍时,写的是我姓屈,说来,我这样恨屈家,可是到头来,我还是要姓他的姓。”张谆握住妻子的手,轻声说:“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绿丫,我不该这样伤你。”
绿丫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抱住张谆的腰把头放在张谆肩头:“谆哥哥,我是没有娘家的人,以后,你不许欺负我。”张谆拍着绿丫的背,感觉到绿丫的泪慢慢止住才把她的头抬起来,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我不会欺负你,绿丫,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我怎么会欺负你呢。再说,我们还有兰花姐可以来往。”
绿丫感到心里暖呼呼的,对着张谆点头:“是啊,我们还有兰花姐可以来往。”张谆的手往下滑,找到绿丫的手和她的手交握在一起才道:“绿丫,兰花姐、你我,还有以后我们的孩子,才是一家人,别的人,都不是。”
绿丫再次点头,张谆把她的手松开些:“我现在要在信上说,已认兰花为姐,要张家把她写在我们家的族谱上,还有,我的妻子,是屈氏,是我的原配发妻,和我一起,享子孙后代的香火,入张家的宗祠,永远不会变。”
张谆说一句,绿丫脸上的笑多一分,当张谆说完时候,绿丫把张谆抱紧:“谆哥哥,我好开心。”我也一样开心,有自己的家人在身边,张谆一手握住绿丫的手,另一支手提笔写信,娶妻屈氏,有义姐一人,已配刘家。奉上纹银五两,以助修祠。写完,张谆和绿丫相视一笑,把信封好,明日好交给送信的人带回去。
“这,这实在是太,太……”兰花听到张谆写信回去,要趁这次修族谱的机会把自己的名字列入张家族谱,激动的坐立难安,连手里的孩子都快抱不稳了。
绿丫笑着把孩子从兰花手里接过去,笑着说:“兰花姐,这是你应得的,你担心什么呢?再说你这样,万一摔到我们玉娃娃,就不好了。”为给孩子起名字,一家人绞尽脑汁,落后还是周嫂说了句,瞧这娃娃,全身雪白的和玉一样,小名就先叫个玉儿,等再大些,再给她起大名。于是全家就叫她玉儿,兰花这才啊了一声,瞧着自己女儿黑白分明的眼,捏一下她的鼻子才道:“我这不是激动吗?你不晓得,绿丫,你不晓得,从被我爹娘卖出去那天,我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没想到,”
见兰花又要哭,绿丫把玉儿塞到她怀里,玉儿有些饿了,一进到兰花怀里,头就开始往兰花胸口拱,兰花解开怀给她喂奶,可那眼泪还是忍不住。
“兰花姐,你是被卖的,我不也是被卖的?你瞧,你现在多好,又有了娘家,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日,我也能……”提到爹娘,绿丫的喉咙也哽住,虽在那个家里住了十年,可很多记忆已经模糊,记得最清楚的竟是娘狠心地把自己推到翠儿那里,然后出去外面拿了银子走人。
自己姓什么,已经忘记了,到底别人是叫自己的娘是杨三嫂还是吴三嫂,都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爹每天都皱着眉,和娘说地里的年成好不好,从记事起,就要拼命干活,背弟弟妹妹,去地上捡柴火,去割猪草喂猪,猪喂不好,柴火捡不足够,冬天就不会有柴火烧炕,过年没有猪可以杀,这一年就别想有荤腥可以吃。
记得有一年弟弟调皮,把已晒干的柴火上泼了一堆雪,足足两天没有柴火烧炕,那种冷,冷到深入骨髓,只有把被子和衣服全盖在身上,才能好一些。
看见绿丫走神,兰花把绿丫的手握住:“你这丫头,原来不是老和我说,都过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会这样,别的不说,玉儿,绝不会像我们这样。”是的,玉儿,绝不会像我们这样,受那种没法言说的屈辱,不知道廉耻,为了一口好吃的,可以把裤腰带解开,甚至为这些争风吃醋。
或许,玉儿真能嫁一个读书人,绿丫看着玉儿的眼越来越温柔,玉儿,你要好好长大,永远不知忧愁。
回家路上,绿丫和张谆提到玉儿,忍不住说:“谆哥哥,我们要有个孩子就好了。”张谆不料绿丫会这样说,回头瞧一眼跟在身后的小柳条,才压低了嗓子:“嗯,等回去我们多多努力。”绿丫啐张谆一口,张谆已经握住绿丫的手,快步往前走去,又要过年了,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好,真好。
热热闹闹过了年,铺子又重新开起来,衙门里的消息也已经传来,通州那边虽然得知了些消息,但只逃走一个领头的,剩下的人全被抓了,包括那个伪装的儿媳妇,赃物也寻得不少,官府照例出了公告,要那些曾被骗过的苦主来寻,若没有人来认领,过些时候,也就一概充公。
这个消息让绿丫安心下来,那个领头的,纵要报复,也是孤掌难鸣。而张谆更加高兴,官府这次破了这么个大案子,向朝廷请功时也把张谆的名字给带上了,虽说商家不好被赏个什么官,可经了这么一遭,同一条街上的人,对自己也是刮目相看。家乡的信也回来,全盘答应了张谆的要求,现在张谆完全踏实下来,一心只想做好生意。
转眼进了二月,春风一吹,柳树开始发芽,桃花打着花苞,有性急的人已经脱掉身上的棉袄,穿上夹的。魏娘子过来寻绿丫说闲话,才进门就说:“哎呀,小张嫂子,你不晓得方才我遇到一个人,哎呦呦,这才什么天儿,她不但穿上夹的,那衣衫还特别窄,走过来一阵香风飘过来,也不晓得是什么样人家的女人,我瞧那一路上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暗开门的,要真是这样的人,就要和邻舍说了,想办法赶走才是,我们这样清洁的街上,可不能有这样人。”
“只怕是那爱俏的也不一定,有些小媳妇,就爱打扮的娇娇娆娆的。”魏娘子已经拍着手:“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还是少些好,一个色,一个赌,是最不好的事了。”
两人在这说着闲话,那被说的小媳妇已经走进张谆他们的铺子,瞧见这样打扮的女人进来,伙计刚想招呼,一抬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这容貌也就罢了,守着京城这条大街,并不是没有机会看见富贵人家的女人偶尔出来逛逛的,可像这小媳妇一样充满风情的人,还是少见。
伙计的眼忍不住往小媳妇那鼓鼓的胸上瞧,张谆在柜台里瞧见这样,忙上前招呼:“这位奶奶,您要看些什么布料。”那小媳妇把眼往张谆脸上一扫才说:“我走累了,想借贵店面歇歇脚。”
谁也没料到这小媳妇会这样说,伙计的眼瞪的更大,张谆也愣了,那小媳妇又瞧张谆一眼:“怎么,你们店里,只许买东西的人进来,不许瞧东西的人进来?”
张谆忙道:“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奶奶您这话说笑了。不如您在这喝杯茶,我让人给您讲讲这些布料可好?”小媳妇从袖中扯出一块粉色帕子捂住口笑:“果然是掌柜的,这样会做生意,罢了,就给我瞧瞧布料。”
张谆忙让伙计端上茶,又让人给这小媳妇讲些布料,这小媳妇东摸摸西看看,偶尔还会露出雪白脖颈下的一抹白来,伙计觉得自己的鼻血都快出来时,这小媳妇才道:“正好我要裁夏衫,把这水红色的料子给我带一匹,还有那匹浅绿的。”
伙计没想到她真买,急忙应了就去拿布料,拿出来小媳妇起身就走:“你们跟我去送吧,这么两匹不到十两银子的衣料,我也不会骗你们吧。”伙计忙应了,跟着她出去。
等走了魏账房才对张谆说:“这是谁家的女人,哎呀,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魏账房做了个不好形容的手势,张谆淡淡一笑:“不管谁家的女人,肯买东西就好。”
魏账房对张谆点头:“小张哥,你可真会做生意。”说着话那伙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