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一梦+4番外 作者:芸生yuna(晋江2014-06-01正文完结)
清绝的声线再一次响起:“眼下,且请诸位与本王一同商议一番,如何直取西执。”
“是!”
萧承轩自身后,取出一道壮阔的江山画卷,垂挂于屏帘之上,道:“西执西南向乃是契水岭,若是……”
话方才说到一半,就被帐外急促的一声“殿下”所打断。只见梁玉恒面色蹙迫,上气不接下气地单膝跪地道:“殿下,外面有人求见殿下!”
梁玉恒本也是应该是这数十将领中的一元,奈何因着上次陵阳失守之事,无奈被贬在驻营外看守。如今,他虽深知殿下最不喜人打搅议事,但那女子的地位可轻可重,他不敢不通报。
“梁玉恒,你莫不是嫌这次罚的不够重?!居然敢擅闯主帐!”萧承轩拍案,神色肃穆。
“属下不敢!”梁玉恒恭敬低头。
“那还不出去?!”主座上的人已然怒火汹涌。
“殿下……外头有女子求见殿下……”梁玉恒揣度着萧承轩的神色,犹豫着开口。
“女子?”萧承轩心底燃气一抹雀跃,但一瞬间又颓然放下。他仔细想来,定不会是她。毕竟,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后,她不恨他也难。
“殿下……是她……”梁玉恒小心翼翼地抬头。他是见过她的,彼时在荀阳,殿下常会因为管家的通报而匆忙出门。他起初还以为殿下有要事紧急。直到有一次在出府的路上偶遇了殿下和她。
他从未见过殿下那般谨慎的神情,几乎想要把一切美好,都奉于那女子的面前,尽供其挑选。
“先下去。”萧承轩眼底,显然没有了方才的怒火,只是淡淡的,只是淡淡神色里又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是!”梁玉恒躬身告退。
萧承轩定了定神,复又开口:“这契水岭丛林茂密,如若……”
话音戛然而止,他抑制不住心底的狂喜,绝世容颜之上满是难掩的欢欣,朗声道:“对不住各位。今日就到此为止罢,本王还有些事,且先走一步了。”
不待众将领恭声告退,他早已快人一步踏出了主帐。提步赶上梁玉恒,黑眸中荡漾着愉悦:“她呢?”
“仍在主营外。”梁玉恒的回答,干净利落。
“梁玉恒,你今日,做得委实是好!”萧承轩朗笑道。
饶是过去,他助萧承轩夺得大捷时,亦为被这样夸赞。如今听了,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有些赧然,只得挠头笑道:“属下……谢殿下褒奖。”
山岭荒野,杂草漫天而生,几近有半人之高。
男子白衣胜雪,身形英挺绰约,自荒草蔓延处绝尘而来。衣阙翩翩,扬起优雅的弧度。薄唇宛若温玉,一双深浅分明的黑眸,焕发出耀眼的光泽。碧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待到见着碧笙,萧承轩早已不再是那般冷冽的模样,唇角微弯,清浅的曈眸难掩惊喜,一如三月阳光和煦,温暖惬意。
“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萧承轩的话音平和,眸底满是心疼怜惜。
碧笙不知为何,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她竟然生了委屈,酸到心窝里的委屈。思绪间,泪珠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不是身负重伤,要死了吗?”
萧承轩一惊,方才恍然大悟。原是那日大战之时,放出的诱敌的假消息,居然传到了她的耳中。
原来,她——担心他。
心疼似的,以左肩一把将她捞在怀里,话语极尽温柔缠绵,解释道:“那是诱敌之术,只是不知为何,就传成了这般。”
“萧承轩……你骗我……你又骗我。”窝在他怀里的碧笙,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啜泣着,清灵的声线哽咽涕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喃喃的话音,仿若少女对情郎羞赧的撒娇。
抬起左臂,萧承轩轻柔地抚摩着碧笙及腰的长发,暖意从心底传递至眼底,浸满了宠溺:“我的傻姑娘,那不过是诱敌之术,自古谣言不可尽信呢……”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碧笙一气恼,径直推开了他,朝贪婪地吃着野草的骏马走去。
“碧笙……”萧承轩下意识地以右臂抓住她,碧笙猛一甩手,萧承轩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听见了他隐忍着痛意的呻吟,蓦然回头。
“你怎么了?”
“不过是右臂受了一箭,尚未愈合罢了。”他抚着右臂笑了笑,回答轻描淡写。
身后营帐中的梁玉恒见状立刻上前,在离他们一丈之处,嗓音恭敬向萧承轩道:“殿下,可需传唤军医!”
“不必,你先下去。”萧承轩微微摆手,梁玉恒便识相地离开了。
草丛茂密之处,又剩下了他们二人。萧承轩赖着脸皮,握住了碧笙微凉的手,和煦的温度自男子掌心传递而出,直抵碧笙心房。
她再也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望着他。许久后,甫才开口道:“如今见你没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别走。”
萧承轩反抱她,唇瓣附在她的耳边,声线情切:“碧笙,我自幼在军中长大,母妃逝世尚早,舅父又南征北走。从未有人教过我,该如何诉请。但我知道,我离不得你。”
顿了顿,他似是进入了悠远的回忆:“你可知,彼年上元一别,我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奈何人海茫茫,难觅你踪迹。后来,遭人暗算误入桑青镇,才重又遇上了你。
彼时我眼盲,自认配不上你,便一直未敢开口。而后,邵风待你的心思人尽皆知,我着急心疼却也只能忍着。我自以为无所畏惧,却第一次因你,生了胆怯。
直到邵风比我早一步向你坦诚,我方才忍不住向你一诉衷肠。或许是我蛮横霸道,我看不得你眼里有别人。”
碧笙缓缓回身,目光朝向他。她那般缱绻的眼神,似是看尽了一切繁华,蓦然回首方才惊觉,原不过,所爱在此。
勉强地勾了勾唇角,萧承轩淡淡道:“碧笙,我萧承轩自认平生无欲无求,却因你……生了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我萧承轩自认平生无欲无求,却因你……生了嫉妒。
好喜欢这句话。。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编出来的。。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西执慌乱(二)
碧笙以指尖轻柔地覆上了他的脊背,骨节弯曲攥的极紧。她没有开口,只是如同一只乖巧的狸猫一般,细细地聆听着。
“隐瞒身份,亦非我本意。彼时,时局复杂,未能及时告诉你身份。一是怕牵连了你,二是怕……你那般玲珑剔透的性子,会将我视如敝屣。”萧承轩苦涩的笑了笑,复又道:“后来,诚如我所想,你当真对我厌恶非常。但我放不下你,饶是你恨我,我亦不能轻而易举地让你离开。因此,迫不得已,才将你掳去了荀阳。”
“碧笙……不会怪我罢?”萧承轩神色谨慎。
碧笙清丽的杏眸之中,渐渐有笑意充盈,无奈笑道:“你当时有掳的心,如今怎么就没了勇气面对现实了呢?”
他戏谑道:“对着你,我只有胆小怕事的份。”伸手搂了搂碧笙纤弱的肩膀,却被她怒瞪了一眼。
“萧承轩快放开,你肩伤还没好呢……”
“不放。”
她不敢挣扎,生怕触动了他的伤口。方才他虽是草草敷衍,但见他那极力隐忍的样子,以及那位将领慌张的神情,可见此伤非同一般。
萧承轩搂着碧笙,心满意足道:“我萧承轩一生,能遇上碧笙,当真是运气。”碧笙清扬的发丝微有凌乱,他以粗糙的指尖,温柔地将她的发丝拨于耳后。任曈眸中肆意的情愫,侵占三魂七魄,似是自言自语道:“碧笙,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少女徐徐抬眸,与他深情的视线交杂相融。霎时间,空气凝滞,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感,在眼光辗转中,流泻而出。
“好。”
若是此生注定是痴缠,那请让她与他一生相伴。
当她以为,他受伤垂危之时,早已许下情愿。如若他还活着,她愿意忘记那些虚无缥缈的国恨家仇,倾心一世。
他待她,一直极尽温柔体贴。反观她,一直无情的将他推远。她那些所谓的恨,不过是自欺欺人。她贪,她嗔,她痴,如今她只想为他做一次碧笙,而非南碧笙。
她为何还要拘泥于国恨家仇,她的国家早已厌弃了她,她的父母早已被世人所遗忘。如今,萧承轩待她好,哪怕她只是一只飞蛾,她亦要迎火而扑。而后,静候涅槃重生。
“碧笙,此生有你,乃是我之大幸。”萧承轩俯首,低低的吻住了她的额间:“我曾以为,固守江山乃是人生夙愿。遇上你,方得知,真正的夙愿不过是能与你一人一屋,而后相伴一生。”
男子的话音清浅,却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甫才抵达了她耳畔。澄澈的杏眸中水意涟涟,默认似的紧了紧怀抱,未有言语。
略带薄茧的掌心,抚上了她面颊柔肤,微凉的触感令他有些心疼,神色温柔道:“碧笙,跟我一同回营帐里可好?”
少女眼中微有犹豫,忘了一眼天边近暗的云霞,方才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萧承轩执起了她的手,称心如意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少女身上,少女也不拒绝,只是低了低头。
不远处,篝火熊熊,在天色近暗的余霞下,显得格外明亮。火势时暗时明,于营帐交接之处,撒下一片阴影。沉郁的阴翳下,赫然立着两名身材笔挺的军人。眼神直直地,望着相拥走远的男女。
“逸之,那名女子……是何人?”穆羽声线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秦逸之出神地望着那名少女,心中思绪飘远。他以为将她送走之后,就不会再生是非了。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还是在这样的战争关头。顿了顿,他方才幽幽道:“她是殿下遇刺失踪时的……恩人。”
穆羽蹙眉:“我记得,当初你是在边陲之地找到的殿下吧。”
“是。”
“边陲之地的村野少女……怎会御马?”穆羽眼角微眯,泛透露出危险的神色,泛白的鬓角无声的阐释着广博的阅历。他勾起薄唇笑了笑,复又道:“而且,还敢这般鲁莽地冲撞营地——此女,委实不简单。”
“确实。”
微顿后,秦逸之从涣散的神思中,回过神来,眼神微有犹豫地望向穆羽,道:“穆叔,此女似乎……与宁国皇室有染。”
“宁国皇室?”
“嗯。那女子有一枚家传的镯子,而那镯子的内壁上,镂刻着宁国皇室的鎏金图案。”秦逸之话音清浅,静候着穆羽的回答。
穆羽硬挺的剑眉,不悦的拢起:“仅凭一枚镯子,就判定那女子的身份……逸之你,未免太过仓促。”
秦逸之牵强的笑了笑,声线含了点无奈:“穆叔……起初或许是我多虑。但后来,那女子抚了一曲瑶琴,奏的——可是那一曲《幽兰》。”
“《幽兰》?逸之的意思是……她是端澜?”穆羽眼底略有震惊,眸色已不复方才的平静,瞬间泛起犹疑汹涌。
秦逸之轻点了点头,道:“嗯,我曾有这样的疑惑。”
“可有告知殿下?”
“有!但殿下……”
“殿下怎么说?”穆羽话音蹙迫。
“殿下说……他信她,让我莫再多虑。”
穆羽轮廓深邃,眼角之下烙了一片阴影,佯作平静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们也无需再过问……毕竟,殿下也已了婚配的年纪,纳个妾也无妨。”
秦逸之未再开口,他只是饱含思虑地随着穆羽的脚步,一同走回了营帐。
丝毫没有注意到,穆羽满目的愁思以及眉宇间的忧切。
主帐内,暖意充盈。
碧笙得了暖意,竟有些昏昏欲睡。手掌情不自禁的抚上唇瓣,打了个呵欠。
一旁的萧承轩,正仔细地为她斟了一碗茶。眼见碧笙这般娇憨的摸样,不禁莞尔道:“碧笙这样子,真像是好几日未有安睡了……”
将茶盏递于她,她抿了一口道:“也没几天,不过就是两日的时辰罢了。”
萧承轩闻言一惊,不一会方才顿悟。从桑青到融阳,路途遥远,怕是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