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早已是默契十足的两人,那旁的二奶奶不禁点头应道:“此刻京中本就因半月来的雷霆之势,搅乱了人心无数,若是他田家还欲趁乱触及东宫之利,必是至死方休!”
抬头看了眼皇城的方向,才接着言道:“就以户部之前的多项变故来论,当今这位都是那遇事极为冷静之人。何况他若无意传位于太子,想必早在六皇子有意储君之位时,便已着手替代之策。”见这旁的相公也是不住点头,忙又补了一句:“可见,这一切反倒是这位有意为之!”
“娘子所言颇有见地。只怕那田家却是会错了意,想来无需多少时日,这百般的辛苦便要化为乌有咯!也愈发让人是倍感惊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如此,我等授命行事的臣子,又该是怎么下场?”
不觉连连摇头,顿觉当初的另辟蹊径是何其的正确。毕竟这等权势之争,本就与自家无关,又不曾有哪高官厚禄之想。还是莫要参与其中才好。只是家中那位一心仕途的兄长,此刻反倒成了卢临渊的忧虑之源。
“此事又不便同我家兄长明言,就是老爷仍在京中,定不会如同我们一般作想。这等乱象之下,终免不了杀错几个无关人等,何况还是手足之争,更再难幸免。”不觉已是转向对面东厢,低声感叹。
听他如此一叹,身边之人已是出言劝道:“想大伯他本就是常随老爷出门见识,又是一心只作仕途之想。必定比起你我来,更为明白其中的门道。更何况,还有多年为官的老爷一旁教导着。怎会有那闪失可言?”
转而不觉苦笑道:“反倒是我娘家那头的父兄,因运气不佳才无辜着了旁人的道,毕竟也是鲜见的很!但并未一撸到底,如今想来却是颇为蹊跷?”
“对啊!任谁轮上这般的大案,还能外放为官的。确实难得。更何况你父兄三位都是如出一辙,只去了先前的高位而已,置于旁的责罚倒是……。”接到这句,夫妻俩都不由怔怔望向对方。此番在背后大力支持六皇子夺嫡的田家,不正是出自卢龙郡?
难道说,娘家父兄当年的案情。并非是误判所致,而是当今这位有意为之?亦或是自己夫妻二人,想岔了不成?
这早已被京中忘怀已久是叶家一门。此刻却正在返京途中,若是这叶渟涵早得了消息,必是惊呼连连。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与其说当今这位所料奇准无比,倒不如说那田家是早有预谋。
若非他家久已有这谋嫡之意。又怎会轻易惊动这位的防备之心?
由此看来,的确不乏暗中授命与当今这位。留在那田家所在的卢龙郡内,查找各项佐证以待日后之用。想到这层,叶氏不免连连摇头道:“如何是好?伏在暗处,虽有隐身之策,但对于有心谋夺那极位之人而言,却是宁可杀错一百,也绝无放过之意!”
对于妻子的担忧,这旁的卢临渊又怎会不明。虽说岳家二老及舅兄们,都未曾见过一回,每每有家书传来,也多以安慰之言居多。但叶氏一门若是就此遭了不测,却是谁都不忍目睹之事。
更何况,身后若有娘家可依,想必也是娘子之幸。还记得,初来之时,夫妻俩才往乡间那回,确实是囊中羞涩之极。叶氏在嫁妆中的点滴所获,已可见岳父为官是何其的清廉。
虽说洛阳纸贵,能有那许多书简压箱,便可见这叶府祖上也并非穷困潦倒之家。但唯见书简,半点金银都难觅其踪,却已凸显了叶府的艰难所在。
“看来,你我的到来却是意义颇大!想我卢府当年,也曾有过一断不堪回首的艰苦岁月,即便到了眼下,比起旁的官家而言,还略显不足,再反观你娘家叶氏一门更是如此!”
那旁叶渟涵已是不住点头:“以妾身看来,也好似这般无疑!本想清廉为官,却因家中拮据非常,而慢慢走向另一头的,想来也是大有人在。只是苦于府中无人懂得经营一项,不免也是太过悲哀了。”
端起杯来饮了一口,更是清了清嗓子,提高两分声量道:“想夫君你本就志不此,你我夫妻二人好生打理手中的各项营生,也好在今后两府有需要之时,援手一二!”
忙是颔首笑道:“为夫也正有此意!本就是一母同胞,这些日子来也是有目共睹,为了维护我这兄弟的名声,这位却不惜……。”如今每每回想起那桩来,卢临渊心头便只觉是暖意融融。
毕竟自来到此世后,本以为在无前生时的手足相亲之感,却原来这位一惯老成有余,而亲切不足的卢家大爷,也会有这感人之举,比起旁人来,更为珍惜这份兄弟之情,又怎能不为之所动?
若说初来乍到之时,兄弟俩并无多少交际,但自前番入京任职以来,确实越发亲近起来。更有一段后院小住的经历,也使得他兄弟二人得了对面而坐,秉烛长谈之时。
虽非全盘接受,但对于初入官场的卢临渊而言,的确可说是受益匪浅!毕竟这位多年的耳闻目染,已是可与普通的官员比肩一二,更何况这普通的官员还是留京任职的,与他所去之处更显颇为及时。
“不过是或明或暗的指点一二,两府的经营之道,以我夫妻二人而言,却是不难的。今日想来,旧年那劝桑一事,便可算是其中一件咯!想必眼下在户部任职,也是颇为有利的。”
忙是颔首接言道:“转了那股份与舅父家的表姐,也可算是另一桩,想必两、三单之后,定是深信不疑,这转手贸易一事,的确是小本买卖的利器所在。”
说罢,更不忘抬手指了指正屋的方向:“太太想是已经获悉一二了,若是不然,前日早间便不会与我说出那番话来。”
想到当日娘子口中所提,不禁也是微微点头。原先只道是侥幸而已的太太王氏,想必也在娘家大嫂得知了随后几次的收益情形,才会有此一提。
卢府虽已是小有家资,但就眼下长子卢临岩再步入仕途,只怕又将一处花钱的所在。单是平日里的人情往来一项,已是颇为令人叫苦不迭,即便大房那位奶奶本在经营之上,已算是有些天赋,却还从未独当一面过,实属是纸上谈兵罢了。
自是比不得,二房夫妻俩早有过付诸实际之用,来得稳健。更有一项,也是其无法比拟之处,那便是经营手中财物的自由,也是有限的很。毕竟,早在入京之前,二房便已是排布妥了京畿那处所在,更有渌水山庄这一稳固的进项之源,即便拿卢府位于毅州的一众铺面作比,想来也是差得不多。
暗中置办产业,当初只是为了避兄弟间隙,此刻想来却也是灵活机动的很。若由府中所出,必定是再三过问,这一笔银两到底去向如何?又是交于何人之手,可是妥当……?诸般种种定是避无可避,不胜其扰。
有此可见,当初有意瞒下此事,确实是明智之举,更能省下诸多解释,怎不是好事一桩!夫妻俩有了定夺之后,自当着手寻找眼下可供卢府再添进项的所在,也在为日后接济叶家一门,多积蓄一份可用之力!
毕竟此等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便可学会的,漫说他夫妻二人敢夸口一二,即便是那经商多年的程记东家,也未必敢拍着胸脯坚定保证,但凡他经手的生意便可一切顺利。
然而就在这夫妻二人,对坐商议定往后的诸般打算时,府外另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风暴雨,已在昔日那位,被先帝逼离了京畿之外的贤郡王的酝酿之中!
借此诸蕃王乱象频生之际,欲东山再起的那位皇室宗亲,便是他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先帝同父异母的二哥贤郡王。为何如今被连降了数等,只得这郡王头衔,便是缘于其当年深藏心中的野心所致。
只是顾及多年兄弟情分,又念及年幼之时的辅佐之功,才未能彻底费其宗亲身份,还另辟了一处京畿之外的封地与他,一时间却让不晓内情之人,颇感震惊!
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先帝一直是郁积在胸,终不过刚满而立之年已是驾鹤西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局中之人(上)
反观那位被逼远离京畿之外的贤郡王,倒是悠然自得的很渌水依荷起微澜!不但是一再扩建山庄,更是将周遭的土地全都圈入了自己名下。仗着先帝的那份念旧感怀,虽不敢大刀阔斧强占下来,但频频动用其郡王的头衔,收敛四方丰饶的田产,还是颇有余力。
试问出自京城的皇亲贵胄,想要已市价买下你一介平民手中的田亩,可敢不从?怕是想着未曾被压价贱卖,已是万幸之事,任谁都不敢再起抗拒之意。
有道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富裕之家尚不敢同权势一相高下,何况普通百姓乎?还是收了银两,直接另觅他处的好,更有甚者是连夜匆忙而去的,可想而知这贤郡王的名头,还是颇为管用的。
无人往衙门告发,自是安宁异常,随着周遭田产尽数纳入自家名下后,便又开始了收编农户一桩。原就有别处可去之人,已是陆续上路了,余下这些便是无处可往的人家,听闻郡王庄子招收佃农,自然成了本就他们的唯一之选!
原先的一众佃农,再加之零星留下的小农户,便逐渐形成了贤郡王一手勾勒的凤雏山庄。饶是远在京中的先帝闻之此事后,也不过是微微颔首,并无其他之言。
直到当今这位坐稳帝位之时,早已时过境迁,即便曾与之共事过的一班老臣,也多半告老回乡去了。对于昔日这桩皇家秘辛本就是知之者甚少,更是无人敢自寻烦恼,同继位之人多言一二。
但众人却不曾料到,那位始终是野心未绝,只待效仿各地藩王积蓄力量,便可另寻当山再起之法!
以他所见,辅佐年幼登基的先帝十六载。不过一时不察酒后失言而已,单是依据自己平日的忠心耿耿,又怎会行出那叛君之举,断是不能够的!然,那位却是紧咬不放,丝毫不念及多年兄弟情分,只一味的逼迫自己,不得不远去那破落之地,再无回还之期。
他一代名臣又怎会甘心,就此断了权势之想!既然不让我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夺了你子嗣的帝王宝座。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人间极位!
此番借着秋收运粮之名,已是有多股人马汇集京畿各地,只等主公一声令下,便可伺机举事,先攻陷一处城池驻守便好。本已蓄养多日。又得了各地藩王蠢蠢欲动的消息无数;再添上田家那位老臣也是有恃无恐,颇有必胜之心,自己一方趁乱而行,定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朝廷的军士只怕是疲于奔命,再无暇顾及京畿各地。如此一来。自家便可坐收那渔翁之利,待等转回头,再来将一杆人等团团围困京内。便可万无一失,只等黄袍加身便好!
只是,他谋划的围困之势,对于其余几家而言,也未必不曾思虑过。毕竟早有所图,又怎会不好好谋划一番。若是其余几方得知。这位久已未再露面的贤郡王,欲借机篡夺了帝位,却不知众人又会如何作想?
藩王联盟自前次宝钞事件意外被破之后,已是摇摇欲坠,不得不重新整装,各自另觅他法。而田家那方也已是蓄力已久,除了之前并无太多兵马可用外,单已财力而论,却是稳居众势力之首。再观东宫太子一方,不免弱势凸显。
手中是既无多少兵马可控,朝中文臣倾向自己一方的也不过勉强占四成而已,虽有重臣几位,终是抵不过异母兄弟那方人多势众!何况父皇一惯的放任自流,与他而言也是变数颇多,只是不明若有意暗助六弟取而代之,又何苦这般拖沓?
或许正如外祖所言,圣上当年登基之时,多番借助他家之力方才保得这华姓社稷。此刻若无端将其废除,另立他人,只怕是难敌悠悠众口,更是有背当年之誓。
置于是何誓言,外祖却是三缄其口,不曾有半点透露之意,想来其中也确有需避讳一二之处的。眼下思来,唯可独占的优势所在,便是这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再论其余,恐是……。
然而就在东宫众人,愁眉不展之际,京畿密报已是连夜送抵。
“什么?你说的可是实情!”
“末将不敢,半句虚言全无。五城兵马司已是有所动静,置于旁的……末将是万不敢贸然打探一二,隶属兵部管辖之事,若被万岁得知,可怎生了得?”报完此桩要紧之事,忙是拱手退了出去。
返身再往书房去,已是转了几个念头。若说三十余载前,自请回到封地的贤郡王,或是远不及告老之年。其中必有隐情左右此时,只不过时隔已久,只怕亲历当年这桩的朝中老臣,也已所剩无几。又何来那知晓实情之人,必是十不存一咯!
再观那位已近古稀之岁的贤郡王,却又为何趁乱擅离封地,想必也是为眼下多变的时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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