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听得老哥这般一说,也颇为有理。仗势欺人的本就是知府家的内弟,而另一头疏于监管自家下人的,也在朝中为官,无论哪家怕是不愿意将此桩闹大。才是。”
“再加之,我师娘家又是普通商户罢了,愈发使得那惹事的衙内毫无顾忌,重判了那卢家的下人,也大可一了百了!”一旁的小账房也已是愤愤补了一句来。
想这青年账房也是贫家出身,家中老父本是挑担叫卖的货郎,不过一家子的心底却是不错。当年亏得他们家接济,才使得辗转逃来此地的母子俩,得了那半间安身之所。
而他家空出的那半间库房,也在往后三年内。成了这柳家母子的安身立命所在。虽说是逃命在外,却终归是商户之家出身,对于生意买卖一事本就是再熟悉不过的。
先有帮存着小账房家卖出些散货起。他母子二人倒是尚可自己养活自己。再后来有了些许本钱,又瞧见集市热闹非常,便也学着那些走街串巷,手跨竹篮专在酒楼中卖些小食的婆子一般,转而做起了这门小生意来。
也正是此时。一身背竹篓领着个半大的孩子,双双在酒楼叫卖小食的母子俩,却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逐而成了书场东家的左右手,又是经历了几年的岁月。
此刻是不提也罢,只是万万不曾料到当年那桩旧事,却被非那卢家所为。而是另有隐情在其中。对于那旁一直视卢府为自家仇人的白发妇人,定定出神了好半响。直到被自己代夫所收的徒儿那句愤愤之言,才稍稍有些清醒:“可容妇人多问一句。那桩相近的旧案所发之地可是在……?”
“离京畿最南的府城足有三日车程,就是那毅州府城中,东面集市旁的巷口第三家门脸儿!”还未等蔺管事报出那铺子的名头,那柳家老娘已是猛地站起身来,却因压不住心头重击。已是激动得不能张口言语了。
见如此情景,还有多问。定是错不了!这食客口中的铺面。必然就是他柳家的产业所在。一旁的小账房最前回过神来,深深给这旁的蔺管事施了一礼,忙又扶过那头的师娘缓缓坐稳。
这才低声劝慰道:“师娘且歇着,我这就上码头寻我家师兄,告诉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倒是个急性子,这头才刚说完,忙朝身旁的老掌柜点头示意后,就已是急冲冲往屋外去了。
伸手欲拦,已是晚了一步,不由轻摇了摇头转而向这旁的食客言语道:“这孩子本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如今肯定心做上半天盘账已经是难为他了。”
与这旁蔺管事提了一句,忙又转而问起那旁的白发妇人来:“柳老娘若是还不放心,等改日我家内弟往京畿送货时,让他替你跑上一趟那个……。”
“毅州府城。”久违的名字再由她口中而出,更是感慨万分!只以为此生无望回转之地,如今却能隐隐瞧见希望所在,哪能不激动非常的,更何况本就忌惮无比的当地氏族卢家,却不是当年那知府家的帮凶。说到底,也与自家一样同是遭了那恶人所累,此刻回想当初连夜逃出之际,又惨遭强梁虏人怕也是……。
只见那妇人眼色警惕,转而又低声问及那桩强梁虏人,这旁的蔺管事亦是连连摇头道:“怕不是那衙门暗中命了他人行事的,便是那欺瞒主家的下人所为,只是当年审案之时并为将这两案并查,至此还是一未解之谜。”
“一来,卢家押了那狐假虎威的丁姓下人,去到衙门之际已是十年之后,倘若真是卢府出手相助,岂不自相矛盾;二来,却因当年审案的大人,不想波及颇多。定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当年那涉案的衙内怕也是出身不凡,又岂肯为了一桩寻不见原告的旧案而累及自家的前途?”
点到为止,想对面这商家妇人,虽不明官场之中的利害深浅,总也能猜出几分。再看一旁的老掌柜,更是不住的点头:“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这位老爷能重判了图财害命的恶人已是明镜高悬了!”
忙又转了话锋道:“也是那鲁家的老爷,办事公道!”
听得这一句办事公道由他口中而出,这旁的蔺管事自是颔首补上一句道:“哦,对了。那卢家的老爷好似也在寻人探访你们母子,只是人海茫茫,又往哪里去找……?”
“这不就是!”到底一旁的老掌柜,忙不迭抬手接口道。再望了一眼那旁的白发妇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家幺儿,也得把自家的产业要了回来才好。终归比在那码头上看顾库房,还得时不时充作半个苦力的活计,好过不少!”
闻听那家的幺儿并非只是与人看顾库房,却还需充作苦力搬货一桩后,这旁的蔺管事更是出声打断道:“有劳掌柜的与柳家小哥说明实情如何,老头我这就回去寻了同行之人,饶上一段托人送信与京中的卢老爷报信,咱们分作两头行事,可成?”
“有老哥这知情人帮村自是再好不过……。”才要点头应下眼前这桩,却是偏头看向那旁的柳家老娘。
哪知,那妇人到底格外爽利的点头应了:“既然当年那桩,都是叫那恶人哄骗了去,以卢家多年的名声来讲,也断不是那图财害命的帮凶。”一句正色认同道。
这头两人自是不再耽搁,出了屋子蔺管事又取了一块碎银,递了过去道:“我虽不在毅州常住,可好歹与那卢家的老管事有些交情,再加之这柳家如今的近况也是……。”
不愿吐露那个‘不济’二字,却只是轻轻一叹后,便自顾自的出了一旁的院门。见这人一脸的诚恳,再细辨刚才那最一句,仍在原处的老掌柜也不免,喃喃一句道:“我说这人怎么知道的这般详尽,原来却与那鲁家的老管事是旧相识,看来柳家的产业定能如数要回咯!”
且说这柳家母子,抱头痛哭之际,一旁的老管事才低声将刚才那老丈所提,转而告诉了在场之人。不等那旁柳家幺儿出声,这旁的小账房已是连连点头:“难怪觉得刚才那老头一个劲地替鲁家开脱,原来与那家的管事本是旧识!”
“也不能这般错怪了好人,我瞧着倒是个诚恳可靠的,真要存心帮着开脱,也是因为当年那桩他卢家也是全不知情。”反倒那头边抹眼泪,边哑着嗓子低声说话的柳家老娘,摆手将他的调侃之言打断。
到不是这小账房得理不饶人,又是性子急燥所致,而是自家老父亲那年挑担上街卖货,无意间撞上了官家的马车。事后,非但未能得了一个大子的药费赔付,更是因此一摊便是整整二年余,直到郁郁而终,才使得这身为一家长男的小账房,对于官家二字是格外排斥!
试问,一肩挑货担的中年汉子,即便再脚步如飞,终是有限。那旁过来的却是骖马大车,不问也知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再则,能摆得起这般排场的必是高门大户家所有。饶是府衙主官出面都未必及得过,何况自家这般的贫民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爹爹一蹶不振,直到撒手人寰,这才借着跟柳师娘学了两年的盘账本事,投靠了早年在城里邱记油铺做伙计的二舅,在铺子里当起了学徒。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急信入京(中)
有了亲身经历自然对官家出身并无好感,听了那老丈又是那鲁家管事的旧识,也是等同起来。此刻被师娘一句提醒道,才稍有缓和地点了点头,应道:“既然师娘看着那老丈面善,徒儿就不再乱嚼舌跟了,只不过那人终是头一回见的生面孔,是不是……?”
听他这般提及,倒叫那头的母子俩微微一怔,再看一旁的老掌柜亦是略显犹豫,片刻后才慢慢接到:“有道是小心无大错,思辰你本就与码头上的几家相熟,看哪家近日往京畿去,定有一路押了货物进京的,好歹托人打听那鲁家的境况便成。”
交代完柳家幺儿,忙又抬看了一眼自家那头,继续道:“估莫着我家小子也该上路了,饶道跑上一趟毅州也不难。就算知情的并不太多,可终归有哪好打听新鲜事的,或许能寻上一二个来问?”
“别的不敢说,当年与我家同在一条巷子的邻里,多半应该记得这桩旧案!”那头已然颔首应声的柳家老娘,此刻却是点了要紧所在。
得了这个提点,一旁的老掌柜更是连连点头道:“这就更加好办了,本来就有这远亲就不如近邻的说道;再则,你们虽是离开了足有十年功夫,可这那桩旧案毕竟才过去了没几载时日。就算旁人不会多留心,但那些邻里必是多少有记在心上的!”
定下了完全之策,又想着在第二日一早,亲自跑了一趟昨天那知情老丈,先前告知的临时居所。虽不曾言明几人商议的结果,却无不透露着还需些时日,方才转告了身在京城的鲁家老爷为好。
其实直到如今,除了那柳家母子外。余下之人尚未得知,他们口中的鲁姓大人并不存在,不过是取那音同字不同的‘鲁’代之而已。
一来,自是担忧卢家获悉后,又遭不幸之事;二来,正是书场里的那说书人,给与两母子的启发。本来这台上所演绎的故事,即便是无碍当朝颜面的大事件,也未必敢直白道出,说是忌惮也好。还是谨慎也罢,皆是求个‘安稳’。
有道是祸从口出,就好比撰写文章之人。多用借古喻今之法,亦是如出一辙。既有无奈之处,也可视作自保的手段罢了。得此周全的作想后,这多年来不曾忘却的大户门第,便有原本的毅州卢家转而成了殳县的鲁府。就连原先知府也降了官职,变作了一偏远小县城中的七品小县官。
自此知道那知府之职的人数,也不过只有亲近的几个,但除此之外却是知之甚少了。此刻听着一旁并肩而行的小账房告诉,才头一回知晓原来当年吃罪的衙内,竟然是知府大人家的内弟。饶是身在府城之中的老掌柜也不免稍有吃惊之色。
要知道。那偏远小县的七品官职,到底与这府之内的知府老爷差着好些品阶,即便不甚明了官位之间的高低之别。也该知道知县老爷却得受府衙之中的大老爷所管。
不觉略带三分疑惑,低声问道:“难不成鲁家的老爷也是与那知府大人一般的品阶?”
虽说官官相护是历来就有,可这官职的大小却是极有讲究,若是相差太过悬殊,怕不会在意对方的名声是否保得住?联想起。那年审案的知府老爷可是极力帮村着困住消息不至外流,便是最好的力证!
他鲁家必定不是那等末流小官。即便不如知府位高,也必定是相差有限。边走边思已然到了家门口,不忘再多问一句道:“看来我还是今晚便趁早跑一趟的好,怕只怕夜长梦多哦!你可那家原先那个惹事的下人姓什么?”
忙是重重点头来应:“那恶人本就原封不动搬入了故事里,这点必是错不了。”
“那就好,你让柳家母子别担心,定叫他们安心回家转!”心中已有了打算。匆匆吃过了晚饭,又命了儿子替自己寻了店里二掌柜去酒楼坐镇一晚,这才疾步寻了那方向而去。
正在老掌柜快步赶路之际,卢家暂借的小院之中也已忙碌起来。
原本准备小住几日后便转去下一处,此时却因偶发之事,决定等京城那头有了回应,再取道直往自家山庄去。毕竟京城之中,听闻此桩后必然比起自己一行来更是惊喜三分。
早在当年事发时起,老爷就不曾断了寻访他母子二人,只可惜是迟迟不见所踪,如今得了这惊人的消息,恐是快马加鞭而至才是。终究是因卢府束下不严,才使得那人如此胆大,致此才累及柳姓商户遭了这灭顶之灾。
因而,寻到他母子二人给与安抚,却是必要之事。虽有道义上的说道,又是对自家官声的弥补,更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正如当日阖府上下所虑一般,危机四伏之下,谁人还敢安然家中坐?
借此断了这无意间惹来的怨恨之心,终是不错。何况那铺子本就是他家产业,卢府不过是顺手交还罢了。
正在主仆二人商议要以何人之名,提及这消息来源之际,却听得外头‘小厮’来报,说是有一老丈自称小杏林的掌柜,特来寻老蔺有桩要紧之事相告。
“定是刚才那家酒楼的老掌柜寻来了,二爷稍待,老奴去问明了何事便回。”
却被这旁的卢临渊摆手拦道:“怕是有些变故。只要母子俩不再连夜逃离,万事皆依了他们便是!”虽不明二爷口中的连夜外逃一事怎能再显,那头还是连声称是,便转身告退而出。
此刻已是换回女装的二奶奶叶氏,正挑帘由内室出来:“相公想的也是不错,只怕那母子俩还是不甚放心,定欲自行往毅州探访当年旧案的知情者后,才敢知会了京城府中。”
“当年那桩实在是太过惊恐了,怎不叫人警惕万分。得以幸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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