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至于,朝中各种传言也好,还是那些附庸者的溢美之词,还是冷静看待才好。这等场面上的恭维之词,但凡是个有心往上爬的,此刻皆是毫无吝惜二字可言。
  “恨不得那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异士能人,在一夕之间跌的鼻青脸肿,才是多数乌有功绩之人的心中所愿!”忙是应声颔首道。
  见那旁长子正色应到,卢老爷才继续提醒道:“你舅父那头还是暂且不提为好,好在他家本不明其中关键,大可权作旁人之事议论也能避免有心人的诸多猜忌。”
  老爷所提的有心之人,直指何方,他卢临岩自是心知肚明。倘若告知舅父知晓,势必会了零星消息传入那几位表亲耳中,倒不是怕平日应酬之时,醉酒后吐露实言,而是只怕万一出了纰漏,却是不好再挽回的,只怕是追悔莫及。
  那旁卢临岩忙是点头附和,又听得父亲大人,低声喃喃道:“另有尹侍郎那儿,为父定会亲自告知,那日若不是得了这位大人的好意提醒,怕是错过了与你二弟书信联系。只是往后,府中还是少去写家书才好。越到紧要之时,越得谨慎行事方好!”
  听得父亲如此再三叮嘱,更是连连颔首,应了退下。说起此桩有关胞弟所行大事,卢临岩也是一脸的佩服,当初若换作是他被迫暂避一时,只怕也会选那气候宜人的东南之地,哪能去往人迹稀少的西北苦寒之境,更何况还是带着妻女一并同行。
  如今想来,的确有其道理在。本是从小娇养在府中的官宦子弟单说长途跋涉一桩而言。已是难以忍受。何况还要去到那般的土地贫瘠的不毛之地,暂居一段委实让人艰苦不迭。
  然而,自家这胞弟却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不但如此,居然还想到了改造沙地一事,实在是太过出其不意。饶是获知了确实消息,也令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这一切皆是真实发生。
  拿着书稿却是只字为看入心中。见相公如此怔怔出神,望向远处不由是大吃一惊。忙不迭放下手中的女红,又摆手唤退了一旁下人退出屋外,这才小声凑近丈夫问道:“相公可是有哪为难之事?”
  连唤了两遍,这旁仍是手握书卷之人,才猛地回过神来。偏头微笑应道:“哪里有什么为难之事,只是近日听闻那几桩新鲜之事,不免引得人是浮想联翩罢了。”
  “怎么不是。漫说你们这般的官老爷,就是咱们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妇人,近些日子来也正议论这桩稀奇事。”说着不忘瞥了一眼外院的方向,接着言道:“可是那沙地栽树的怪人?”
  “什么怪人!切莫信口胡言。”又不能当面告知,你口中的怪人不是别个。正在咱们家的二爷卢临渊。只得板起了面孔,正色提醒她一句才是。
  却不想。那旁的魏氏更觉好笑道:“放着好好的山林不去,非得受那西北风沙之苦,岂不是怪人一个?再则说了,沙地种树到底不如在本就适宜苗木生长的山林之地好,又何必自讨苦吃?”
  满以为自己确实之言,必引得这旁相公颔首应下,然而这位非但未点头附和,反倒也是回以淡淡一笑道:“那娘子又岂知,这沙地开垦也同荒地一般,但凡五年期满后,便成了那人名下之产?”
  “这……。”好似自己并不曾想及此桩,虽为之略感吃惊,却还嘴硬不认输:“且不说沙地栽种树苗辛苦一事,再与那开垦五年的荒地作比,愈发不能同日而语。旁人家开垦荒地或许五年之后,至少已能做熟地用,而那般沙地可曾听说过,还能变回农耕之地不成,漫说是五年了,只怕五十年也是万万不能的!”
  此事到也未曾在胞弟的信中,有过提及。由二管事口中也只提了胞弟能以沙地的产出,养活许多佃户之事。此刻被自家娘子如此点到关键之处,却不见他有丝毫的慌乱,当下定了定神反问一句:“岳家这些年来开垦的荒地,迄今为止归于名下的能有多少?”
  “少说也有五、六十亩的样子,每年单是那一片的产出,只怕就够抵得过那沙地的全部产出咯!”起初听闻这颇为荒唐之事后,身为商家之女的魏氏,便不改惯例粗略算了这笔账。
  本来嘛,那会儿随之听说了沙地所产之物,除了能代作薪柴之用的枝条外,再无别样能够卖钱的。这般一来,即便足有千余之数,也不过只能等同于乡间打柴之人的收益,又哪能与田亩中的丰厚产出相交高下的?有此一估算后,自然是信心百倍,细细将自己早前的两相权衡娓娓道来。
  不曾想,自己末一句才刚结束,这旁自家相公已是轻笑两声,摇起头来:“娘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夫我虽不曾亲眼见过西北沙地中情形,也在传闻里听过有关撒下草籽一事。不往多了说,单是这千余亩中产出的新鲜草料喂养牛羊之流的牲畜,又该换来多少银两想必,娘子定是比我这整日不理银钱一事的,更为明白才对!”
  早在前一句中点明了有关草籽那桩,显然魏氏已露意动之色。自己怎么都不曾听说过这些,远了不说单是如今市面上,这牛羊肉的价格便可见,那偌大一片草料能养活多少,待到年底之时必能换回许多的银两,也是不争之实。
  想到这种种地必然,怎不叫她大吃一惊:“这般说来,那家倒也不是半点计划全无,不提送入京中,只要他家能送入人口众多的繁华城池,必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自家娘子只要提及有关经营一事来,必是一改平日口无遮拦的坏毛病,俱是认真无比。此时能得她的点头认可,更让这旁的卢临岩安心不少,显然二弟做事也着实稳妥的很。
  未料自己才欲重新拿起书稿来,细细研读,却被那旁复而出声询问的魏氏,吓了一跳。
  “夫君,想你必有同窗旧友在那礼部任职,可否寻了相熟之人细细打听了那位异士,究竟是得了何等妙法,才敢在沙地栽成树苗?”
  “你,你这是……唉。”只得低叹好笑道:“不到来年春日,这结果如何尚是未知之数,只怕连皇上都未必会打探详实。真要得了喜人的天大消息,便更不是你我这般能够先听为快的,必是直接呈与万岁面前才好!”
  本就是那愚钝之人,相公话中之意,又怎么丝毫不察。待低头思量片刻后,不觉也是一声长叹,终究只有这听说的份,想要借此大发其财却是部能够的。
  转过天来,自是要寻来当日传话的妈妈,为何说了半拉,使得自己痛失了抢占先机之利。只是如今这位也是略有收敛,再不似从前那般不待下人回完了话,便已是劈头盖脸的大声斥责了。
  而此刻正亲自寻了同在户部任职的尹侍郎,说道起详实情形的卢大人,也是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听得这旁的尹侍郎是啧啧称奇:“令郎之才,的确是别与常人,只怕是太过别与常人咯!”
  “大人过奖了,想必犬子口中所提的那位‘高人’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想着世上,何曾见过能将沙漠改作林地的能人,这般说来也惟有常年在沙漠之中,悉心钻研之人才有如此之能!”
  被对面这位如此一分析,也的确如此。本来这卢府的次子再是博学多才,终究不过二十出头。再说这沙地栽种植被一事,或许曾在地理杂志上略有提及,他不过刚巧翻到也是极有可能。
  然而想要将其真正用于实践,却是谈何容易?说来他这般的官宦子弟能吃得如此之苦,已是不易,即便不是出自他之手,好歹也已比这京中的高门子弟略胜一筹咯!
  想到此处,不免也已直言不讳道:“即便此法的确是出自那高人之手,以令郎身份能安心治理沙地,已实属难得!更何况,还是在那般境遇之下,他却义无反顾去往西北苦寒之地,可见其心志至坚!”
  此话何意,听者自是再明白不过的,当日自家次子何以这般匆忙赶路,便是为了避祸一事。却不料,未等年末又在西北沙漠一侧传来如此惊人的大好消息。
  只是苦了孩子,的确让卢侍郎是暗自心痛不已,只是未免家中妻儿担忧,从未曾表露一二。到底是自己亲身骨肉,又怎能半点不为所动,只有独自书房伏案之时,才会忍不住低叹连连。而此刻一切却已明朗,怎不叫人欣喜非常!


☆、第二百六十七章 腊月至

  西北那方已有确实消息,自然能让京城卢府的这个年节,欢欢喜喜地度过,而另一头沙漠旁,位于卢家大院不远处的牲口棚子内,也是好一派热闹景象。倘若那个不知情的瞧见,定不敢相信此处所作,正是早已十室九空的甘霖郊外。
  围坐在特意架起的大炉灶旁,一边是满脸含笑,不停指挥着新来的两个小丫鬟,给佃户与工匠们盛热汤暖身的厨娘杨妈妈;而另一旁摆开了阵仗的蔺管事,正同许记两口子忙活着结算各家工钱之事。
  如今单是给卢家领了各项活计的正式佃户,就是八家之数。更有不少听闻了消息,自己寻上门来临时帮忙的散工,少说也得二、三十人之多。外加那些加紧赶完了自家秋收一事,又接着修路补桥的外来工匠一众,更是占了这棚中不小的一块。
  原本不紧不慢忙着自己手头活计的工匠们,在佃户与散工那般分外卖力的带动下,也都卯足了干劲,想要在年节之前全都忙完了手中的活计,才好给自家多添一份,东家特别打赏的物件。
  这可是按人头算的,少说也能每人多添半成的进项,对于本就靠着外出帮忙别家搭桥修路,才能为自家添置额外进项的工匠而言,的确是再好不过之事。
  就是那几个原本还打着小算盘,想要拖至来年春耕后,好歹再来此忙上一个月的工匠们,也都熄灭了这个念头。原因无它,虽说多混了一月的饭食,可终究抵不过多出时日。与其拖上这许多日子,皆是冲着卢东家的好饭食倒还罢了,但眼见着他们家的佃户如此卖力,只怕往后这卢家会将两者相比。这般一来。岂不是弱了自己这班工匠们的名头。
  反复思量再三,那为首的工匠也已是辨明了要害所在,倒不如认真做活,让他卢家上下瞧得清楚,往后定是一有建筑活计,定是头一个就想着他们这班工匠,才好。
  想通了因果关系,自是再无二心,只念叨着认真把手头的活计忙碌完,赶在腊月初返身往家才是要紧。今日又听得东家为奖励。赶在年节前忙完所有活计之人,特意另给了一笔打赏下来,怎不暗自欢喜不已!若不是那时的当机立断。如今又怎能赶上这好事。
  看着一个个领了年前最后一笔工钱,陆续往自家回的佃户们,那旁的工匠们,更是艳羡非常!
  “跟着这么一户东家,比啥都强。旁个地主家是专想着怎么多省银子。给自家再添地买牛,可这家倒好还另给佃户家分肉过节。”
  “啥,他们东家还给分肉吃?”
  见有人还不知道这桩,不觉点头低声告诉道:“咱们仲秋时节都赶着往家去,听说那东家就给他们五家分了半扇猪肉嘞!”
  “乖乖,可是了不得。那还不得每家都吃得满嘴流油!”
  那人忙又点头应到:“说是怕隔壁村口的屠夫搬去别处,年节里再寻不来好吃食,才特意让各家先分了些去。你说说这般心善的东家可是打着灯笼也寻不见的?”
  显然围拢在一处。抱着热汤喝得正欢的工匠们,哪里还有别的说辞,惟有羡慕二字写满脸上。好在此刻为首的工头,面露喜色地走过这旁向众人招呼道:“刚才卢东家寻我去,已是说定了来年春耕过后咱们还来他们家。帮着将沙地与胡杨林带间的小道,也都一并修了。”
  啥!这大路专为拉水车。浇灌沙柳地用倒还说得过去,可另外铺就小道,又是做什么用?这不是白费银子吗?先前那一阵欢喜,此刻也已是冷了半截心,指不定刚才是人家一时兴起,不过随口说了一句罢了,可咱们这工头偏有当了真,唉……。
  看着众人面上皆是掠过一丝忧心,不禁也是点头,笑道:“大家伙可是觉着卢东家玩笑不成,实话与你们说明了吧,这甘霖地界上的活计还多着哪,只是眼下还不能全都做完了。只等过几年,他们家用地里的产出换了银子来,咱们只怕更有好些活计要忙嘞!”
  话都提到这份上了,即便再是慢一拍的,也已多少听出其中的暗示之意。显然工头刚才那句,并非人家的信口一提,而是实实在在的定下了来年那桩。
  想到春日里,还能再给自家添上一笔进项,众人脸上皆是更添了几分喜悦之色。排到工匠们给自领到了工钱后,便是一扫方才的艳羡神情,反倒兴高采烈的坐上了大车,出了村口。
  “说到村口的土路小道,索性借着来年那些工匠们到来,也一并修了才好。虽说咱们这里不常下雨,可终究还是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