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般去处与我合租院舍,只怕也是听了我家表兄的推荐?”
“正是这般。前月二姐夫来家中小坐,便是满口赞到此处景色雅致,且又与闹中取静。若是再寻几位志同道合的学子,一处借住些时日反倒比起一味在家闭门用功更好些。”
顿了一顿,抬手指着街旁一家书肆,才又接着言道:“别看这条街市上琳琅满目,几乎是应有尽有。待仔细看来却是不然。这头本就邻近客栈的正门,两端皆是些售卖笔墨纸砚、书肆之类的铺面。本就有铺面后商家自居的三合小院,再加上齐整栽种的两排高大树木,隔绝了街市那头传来的吵杂之声。”
听他这般一提,身旁之人忙是颔首随口附和了起来:“贤弟可是算差了,除此之外另有林荫小道一条。直通向客栈深处的马厩与存货库房。更添上一人高的漏花钱将那清幽的花园围拢在内,又是一减再减。漫说是你我租住的院落内,只怕挨近花园墙根下都未必能察觉出街市中的喧嚣来。”
这人也已连连颔首。转而指向那街市深处的一溜单卖各色吃食的铺面道:“邻近花园这头的铺面皆是取一个静字;而中间这段也是十分应景,倒是与客栈内的几个大小厨房相得益彰,俱是香气扑鼻。”
此人也是笑着直点头,眼下正值午饭之时,这两人也是相约出得客栈。特来换换口味。本就是与那些小住几日的客人不同,但凡是赴京赶考的学子。哪一个不是以月记数,更何况这两人提前了足有年余之久。一来是两人家中皆可算得富裕;再来也是住得实在远了些,只怕来年未能赶上入住这家,才赶了个大早借住在此。
步入店堂便由伙计满面笑意的迎了上前,瞧着两位的穿戴就已猜出了大概,只是这般早就来京中温课备考的到底不多见。听两人提了要寻个安静的雅座,那伙计倒是反应极快,直接引了这两位客人往二楼临窗的桌面去。
“二位秀才咱们店里虽比得客栈,另有那临河远眺的景致,可这等般热闹的街市景象,也是别有一番味道。”也不知是这店里的掌柜一早就教好的,还是这伙计自个编了这么一句,倒是将才刚落座的两人逗乐了。
“哦,那你且说说这条街面上为何如此排布?”
“前头是客站的正门所在,自然是不敢寻了嘈杂的店铺,将书肆设在那头再合宜不过了。再说咱们这中间一段,全都是售卖各样吃食茶水的铺子,也是与他们家厨房同在一处,倒也算是合适。”
这时才伸着脖子,踮起了脚跟指向深处那一段:“这最里头那一溜刚好也是客站的马厩、库房的地界,所以才寻了那些响动颇重的铺子才是相当!”
听着伙计毫不怯场的细细道来,这旁两人也是微笑点头,用过了饭食后,多打赏了一把铜钱与他,喜得这伙计更是殷切介绍道:“咱们店里近日才进得了一批好茶叶,两位秀才可是要往对面茶楼去小坐片刻,实在……。”
听伙计的意思,想来是要与对面的茶楼抢买卖,不觉两人不约而同笑骂一句:“你们家吃食做的地道,可这茶点吗还是对面那家更是专长,下回得空再来试上一回,也无不可。”
起身正欲下楼,却听得底下一阵人声大作:“这是……?”
只见为首那大汉一脸的风霜,身上的穿戴更是异于常人,而后紧随而入的也皆是同样打扮,不觉微微吃了一惊。这看似外族的服饰再加上那一张国人的面庞,倒是让楼上两人忙又对视了两眼,俱是没有了答案,这才引得其中一人低呼出声。
却被身后的伙计小声提醒道:“两位秀才不必见怪,这本是西北沙漠里来的商队,那地界上气候不及京城好,所以穿戴有些特别也是常有的事。而且这一行人可是打叶州出来的。”
原本两人也是默默听着店中伙计的介绍,此刻已是回过味来,这叶州不正是前几日常听人提及的所在。出了店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才言语道:“果真有这奇事,沙漠腹地有绿洲已算算得奇景,如今居然还有人专事沙漠栽树一桩,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慢慢散着往回行,却不想在客栈正门处遇上了同在一院借租的另一学子,忙不迭压低了声音暗示两人道:“两位可是正要回去,咱们往晨余兄屋里坐坐再散。”
三人本就是同乡,又是相约一道入得京城,此刻被那人这般慎重一提,虽觉得古怪非常,却也明白了大概。必是那十分要紧之事,双双默不作声加快了脚步,紧随那人直奔几人租住的院落。
“究竟出了何等大事,贤弟为何这般匆忙?”
方才赶得急,也不曾用得饭食,此刻见自己先打发了回转的书童买了点心来,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招呼了再送些茶水送入。
直到被吩咐了几个书童整理书架,这才转身闭好了门扇,将先前姑父家中走上一遭所闻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什么,朝廷真要在来年候补之人中,选定了几个往那偏远之地送去,学那劳什子的沙地栽树法?”
“我姑丈虽不在户部当差,可好歹也是正经在礼部任着职的。提旁的你们或许不知,可这桩奇事又是哪位报与万岁知晓的,你们总是听闻过吧。”就着温热的茶水,忙不迭又咬了一口点心。
这旁两人却是慌忙看了一眼对方,皆是摇了摇头:“朝廷真有此意可是如何是好?”这三人既是同乡,也是数载的同窗,本就是因为家境相当,才结伴同往京城来。
再加上对面正在啃干点的高瘦书生,又得一表姑丈就在礼部任七品之职。因而才引得其余两家的老爷,即便多花费些盘缠也要让自家孩儿,与他一路同行。
虽有互相照顾之意,但多半是看在他家有这么一门亲戚的便利之处上,更是百般的愿意。原本并不以为然的两人,也不过是想着早些到京中瞧瞧,才点头应了下来,却不想今日还真顶上了大用。
“那地界虽还远未到西北边陲,可终究是出门就见黄沙漫天的可怕之境,哪里是能去得的?”那位被唤作晨余兄的书生,已是苦着脸轻声哀叹一句。
另一边的也强不去哪里,更是直接问向对面那人:“贤弟有几分把握一定得中,我这回来赴试虽是头回,却也不敢多言其它,只求落个候补的名额就成,哪曾想偏又遇上这档子……唉,难不成就此打道回府吗?”
“不怕被你家老爷直接拿大棒撵了出门!”
“正是这般才左右为难,我这秀才的功名也是好容易……额,不提也罢,你我本是同窗大家也都是一清二楚。真要被选去了那等地界受罪……等等,你家姑丈可是说了这一去,需多少时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廖家商队(中)
见他比出三根手指,这旁之人不免疑惑道:“此去西北之境少说也得二十日,就算换了快马也需半月,单是一个来回便去了三分之一又何来充足的时日,学习此项……。”
赶紧将口中的干点丢下,摆手打断道:“慢着,谁与你说只去三月时日。我姑丈可是明说了,一去便是三年之久,不过一年学成后便是去了那个候补的名头,直接授官七品,余下两载便将他留在西北临近沙漠边缘之地,为一任县衙主管!”
“真有这好事?”另一旁的书生显然是有了意动。
忙不迭猛得抬头接了一句,此刻脸上再不见方才的忧虑之色,复而又再追问道:“你姑丈可提了,还有别的甄选条件?”
“这倒是不曾听说,只是……难不成晨余兄真有意去到那不毛之地受苦,饶是这半任七品之职要来又有何用,倒不如去到那繁华地界内,再补个八品的主簿岂不好些?”
却听得那旁之人,摇头轻叹道:“我家中虽称得富足,可到底是先母早亡,又被后母所出的两个弟弟越过了一头,亏得如今还有祖母在堂,才不至于落得……只看三年前我胞姐出嫁的情形,便可想而知的了,哪敢多言其它。”
对面两人也是随之一叹,继而又听此人苦笑接言道:“倒不如早些拼出个名头来,也叫那母子几个忌惮一二,才好!”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倾泻而下,反倒轻松了许多,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原本这来年大比也是多半无望,我求候补个八品的官身便好,少不得让人再不敢小视,如今有了这等良机。又怎好轻易罢手让人?”
听出他心意已定,这旁两人皆是连连颔首赞同道:“晨余兄此举可行,家中有些根底的只怕不会同你争上一争,但那些本就是寒门出身的学子,怕是说不准!”
此人闻言也是缓缓点头,自家若不是有这难言之隐,又哪里受得这份辛苦,只恐避之不及才对。只是想要保住自己那份产业,必得先受得三年西北风沙之苦,仔细想来也算不得太过。
“想那传闻中的甘霖栽树人也并非农户出身。我只比他多念了几年书而言,到底也算不得娇贵二字。”见这旁二人也随之颔首,忙又向那吃茶之人拱了拱手:“到时还需请托你家姑丈说道一二。”
话音刚落。另一人也忙拱手凑近那吃茶之人帮着请托道:“正是这般一说,到底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再则晨余兄家中之事原先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罢了,索性晚间寻家酒楼。小弟做东权当先给了谢礼了,如何?”
歇过了晌午,继而又复返了午间用膳的那家而去,此番倒是不等门前的伙计相迎,便直接招呼了那伙计带了几人楼上雅座。
一顿饭是吃得满意,而更为令几人啧啧称奇的。却是由那伙计口中获悉之事。原本此行特意选定了同一家酒楼,正是为得多多打听午间时分,偶遇那商队可曾透露有关甘霖那片的情形。
倒不是打听到与朝中传闻互有出入的异状。而是一门心思开垦那片沙地之人的身份很是特别,竟然与京中户部侍郎府上有亲!
“说来也是不奇,户部右侍郎姓卢,而甘霖那位也是……看来不但是同姓,而且还是同宗本家。原先只传是出身不差。却不料居然还与这位大人连着宗。”若此刻获悉在他们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却是父子关系,又该如何作想?
只怕那其余两人也动了西北之行的心思。也是未尝可知的。至少往后能与户部侍郎大家撤上干系,这三年的风沙之苦已不算什么。想他们几人之中,也仅此一人在朝中还有那么位表姑丈可得依靠,其余两家不过是富裕人家罢了,哪里去寻这等好机会。
“我看必是此番得了万岁的赞许,才认下了这么个远亲。你们可知这卢府虽称不上十分显赫,却也是世代官宦之家,又以纯臣自居故而更不是一般官家能比。再别提,卢大人任职户部已有多年,其府上更在前次科举中出了位翰林,更是……。”
听后更觉甘霖那卢姓之人,不过是因此番之事才有幸与侍郎大人连了宗,根本不值一提。只是那人既非农户出身,也非普通民户,而是与他们一般,俱是自幼被先生悉心教导的读书人。
由此三人更是推断那甘霖的卢书生,必是家境不济才会去到西北沙漠边缘,异想天开试着开垦沙地,栽种树木以求得土地几顷。却不曾想真有此打算,何必舍近求远去到那偏僻地界,选一方离家近些的荒地开垦岂不更省时省力?
就在这三人猜度连连之际,同住一家客栈的廖家商队中,也已得了确实的消息。摆手唤退了客栈前来送热茶水的小厮,才使了眼色让来人回禀他兄弟二人。
“那卢侍郎家中的确有二爷不在京里住着,听说是往乡间养病有好些时日了,只是他家别院实在有些偏远,与我们这一路又不同路着实没法验明,那甘霖的卢东家与这府上的二爷就是同一人。”
那报信之人才要转身退出,忙又补了一句道:“只有一桩,倒是与甘霖的卢东家像极了,就是卢府上的二爷膝下也仅有一位女公子也是这般年岁。”
待此人返身而去,这屋里的两人才同时颔首道:“显然卢东家之言确实不假,只是这般行事谨慎究竟是吃罪了何等权贵?”
“卢东家不提,又去问谁?只不过这官场中的争斗本就是无情的很,想你我的祖父就因当年那桩悬案,才落得个丢官破家的下场,再说这卢大人还在任上,府上的公子爷就不得不选了西北沙漠避难,想来那对头更是非同一般!”
知道事关重大,再则说了他兄弟二人虽与卢东家有过几回买卖合作,皆是满意非常,却也犯不着趟这混水。还是事了早此打道回沙漠的好,毕竟那片地界上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而京城这片繁华之地却是是非混杂之所在,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此前客栈住下,便着急让人暗中打听卢东家所言,绝非不信他临行所提,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必有自己打探一番才觉安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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