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索性早早定下这项,才是最好不过。更何况那提议之人也是出于好心,想拿西北之境岂是常人愿意久留的,若无必要还是早些回转京城地界,才是当务之急。
其中也不乏念及卢侍郎的爱子之心,毕竟此番被授命之人,并非普通人家出身,偏巧正是那家次子,索性卖个人情也是合宜。户部尚书年迈,离告老还乡恐怕不远,而左侍郎尹大人的年岁也是不小,余下可选之人,就而今来论也惟有这位才最有胜算,所以此刻做这顺水人情,才是必要非常!
也难怪,这卢侍郎才刚得了任期一年的消息时,先是为之一愣暗道这任期太短,然而再作思量后,却也回过味来。既然任期完毕,当可回转京城而来,父子一家岂不就得团聚。比起那一年不过百多石的禄米,次子安然回府才是老两口的欢喜之处,而且二房才出生仅仅数月的孙儿,又得了老妻疼惜不已,恨不得每日亲自抱在正屋,真正是百看不厌!
其中原因,更是不言而喻的。就连一想最爱为小事吃味的大房奶奶魏氏,也是一改往日的作派,自始至终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二房子嗣艰难本就是府内禁忌,漫说是卢府的下人们,但凡是京城内知晓实情的,也多半认定十有八九需过继一名子侄在名下,才得延续二房的香火了。
可又有谁知,其中最是担心的那位不是旁人,反倒是大房奶奶魏氏。自从那年卢临渊卸任后,安心回乡静养身子,大房夫妻俩却是喜讯连连,先是降生了长女,隔了一年后再添三子。刚巧就比二房所出的四郎,长了半岁而已。
所以,当初二房回京后真心来贺之人中,只怕除了府内二老双亲外,就属魏氏最甚了。还记得那时自己才刚出月子,太太就曾暗示过一回,有关二房过继一桩。
亏得娘子母亲一旁提醒,才没当场脱口而出,也好在老天开眼赐了麟儿与二房,才免得她骨肉分离。所以,太太再多偏心之举,魏氏也只做不知,丝毫不妒。
起初下人们也都啧啧称奇,随着众人在大房的丫鬟、婆子处得了证实,才敢真正确定了下来。当消息传到主事之人耳中,却是轻笑摇头:“恐是当日一句过继,将她吓得不轻,如今一家和睦倒也值得!”
一旁的鲁妈妈本就亲历当初那桩,不觉也是微微一笑:“说来还是二爷命数好,避祸在外还能巧遇高人,不但求来药方脱了病体,还得指点学会了治沙的妙法,这才真正的鸿运当头!”
哪知白日里此话才出,晚些时候一道授命就随着老爷回府,在府内引起了一阵波动。
“这就直接升到了七品,那会儿听说二爷不再做官,反倒回乡养病,我就觉着……可是哪里想到,二爷真是时来运转,出门求医问药还能遇上这般的好事,直接给自己谋了个正经的七品官职!”
抬手在那小厮的脑门上就一下,瞪眼吓唬道:“你小子说话,也不低着点声量,要是叫大管事听见了,看会不会喊人直接绑了你,丢柴房关上两日!”
“刘叔你倒是小着点劲,回头脑门上顶个大包可怎么见人。”转身伸长脖子,又笑着瞥了一眼垂花门的方向,嘻皮笑脸地轻推了身旁那人一把:“再说了二爷升官,府内必定又要宴请,咱们这些下人少不得门口迎来送往,可不能叫外人以为主家苛责……。”
“你小子是怕头上有包,主子们嫌弃不让门口站定迎送,断了好些打赏银子吧?”直接点到要害,就见那小厮忙不迭躬身施了一礼算是回应,返身就一溜烟地没了身影。
那老苍头才笑骂着转身回了门房,其实不知那小厮是专程去寻二爷屋内的小厮,打听有何法子能消了额上的红肿。如今府内众人多多少少都确信,自家二爷必定得了高人的好心妙方才对。因此,一路随了二爷进京的两个小厮,也成这卢府外院里的香饽饽,只是对于主子懂得医术之事,仍是一概不知,哪里又与人寻那药方去?
西厢内两个主子,才由丫鬟小娟口中得了这个笑话,不禁摇头发笑之际,就听得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太太诰封已到。
原来,朝廷本就颇为重视沙地栽种这桩,又觉一年任期不免亏了卢家这位,所以特授了卢临渊一道诰封。却不料,卢临渊闻听后不假思索,便直接跪了求封其母。
有道是,百善孝为先,此等德行自是深得圣心。若不是律法有度父职高于本人位阶者,若授予其母随之进一阶,只怕再提两阶也是不难!毕竟其父官居三品,其妻至今未有诰封也是难得一见。
“六品的安人。”口中念叨一句,太太王氏却是百感交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奉命离京
这天朝廷才下诏诰封,不出两日消息已是传遍了京城。然而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这卢府王夫人的诰封,却是他家次子一个虚职换来的好处,哪会引来众多羡慕?
“如此治沙妙法,最终只换来个授课一年的虚职,即便再添上一个安人的诰封,也是颇不值当!”举杯饮尽酒水,还是忍不住讥笑摇头:“到底是官场新手所为,可惜了大好的考绩!”
“北垣兄,此话却是不妥,算来他卢府虽未曾落了许多实惠,可旁人却是凭借此桩,连升了一级有余!”点到关键之处,自然不敢在这耳目众多的酒楼之中,高声放肆。
忙不迭改了音量,又使了眼色招呼桌上众人,凑近低语了数句后方才恢复常态,继续吃酒闲聊。然而此刻听得那人告知详情后,早已失了调侃之心,反倒啧啧称奇起来。
“那两位大人倒是好算机,何以借着旁人之功,进而转了运势直接被调离了西北苦寒之地!”
只见那知情者,更是得意洋洋的接了一句:“也不尽然,毕竟那两位大人也是花费了心思,所以在这官场之上谋求高升,还需眼光独到才是要紧。”
“就以此事而论,非那卢侍郎家的二爷运气不够,而是因其刚巧不在任上,也未必。说到底,还是那两位大人看得极准,才对。”不觉又是压低了声音,反问其余之人:“只怕那位卢二爷先前也未必知晓,这一季栽下能得多少存活。却不料。自己这头尚未报入京内,已是叫人占了先机!”
果然经由此人提点,余下三人皆是互望两眼,连连颔首:“的确是极有可能。若论报达天听的捷径,卢大人怎会弱于齐家那位?”
这人话音才落,对面一人忙是含笑附和:“怪只怪卢家二爷的功名不济,若非有这等特别之能,更进一步本就是渺茫的很。如此辛苦守在那等苦寒之地许久,才做出些许成绩就被人捷足先登,可谓是流年不利,好在升至七品……。”
“这才是纠结所在,好容易得了结出了果实,却叫那无关之人得了诸多好处。自家不过落得一个好名头罢了。”在众人眼里。卢临渊这为期一年的职位。本就是朝廷为安抚与他,才勉强授予的。
反倒是此番才添补的那个六品安人,才让京中不少内宅内眷。羡慕非常!如今边疆鲜有战事,武将府内被诰封的不多,文官中近些年来也是一般。更要紧的是,卢府是父子同朝,儿子有功封了其母,比起那些丈夫有功者又进了一阶,怎不叫人颇为心动。
不过此一消息,才传了短短半月,就被随之而来有关秋闱的各种大小消息,直接盖过!毕竟大比之年。无论何等消息都将被淹没在此之下,也使得卢府众人长出一口气。风头太盛并非好事,还需避其锋芒才可安心做事。
转眼已是到发榜之日,这边厢是人头攒动,争相凑近前来查看上榜之人中,可有熟识的学子,更有不少书童、老仆挤在其中。而另一旁的卢府之内,却是两般天地。
王夫人自然是在为次子即将启程,安排了人手打包行装,而大房的魏氏却受了娘家之托,前来西厢说服妯娌叶氏,将沙地栽种之法的门道也顺带教授了府内的管事,才是当务之急!
“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妹妹要莫要以为嫂子只看上了利益二字,好歹咱们也是一脉所出,府里有了更多的进项,往后兄弟们几个才能安生过舒坦日子。这门道真心想学的又有几个,漫说是那少有人烟的西北之地,就算毅州能栽也是引不来多少瞩目。”
虽说魏氏一门心思,想要得了二房的治沙法门,却也是说到了关键所在。要知道,不出数日那些落榜的举子中,就有自愿的名录陆续报到户部,然而真心愿意留在当地治理沙漠者,只怕是十不存一。
而近日被魏氏好言相劝了两回,二奶奶叶氏又岂能半点感悟不存,只是本意教授了卢府的管事,也是不难。只是魏家老爷的野心之大,才是他夫妻二人颇为纠结的所在。
先前已是答应了廖家之约,并不会太过扩张开垦之境,但若被财大气粗的地主家看中此桩,又得了栽种之法后,必将毫无节制可言。
一切皆是利益二字使然,今年的收益尚未赶得极报入京城,夫妻俩粗略一算之下,也是小吃一惊!以春日里,庄上的来信所提,顺利降生的羊羔已是存活了八成左右,再加上廖家又添补上一些,已是达到了一百五十六头。
单是这一项,除了给八家佃户结算工钱外,即便等来年在栽种适宜的药材,也是绰绰有余。另外,那些存栏肥猪只怕又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只是夫妻二人早有决定,这沙地栽种药材一事,并不准备教授了那些落第举子。其一,沙地栽种结合圈养牲畜,已足够养活许多农户,而栽种药材一项却并非必要之举。其二,也是为了防止魏家之流,手中握有大笔财富之人,一哄而起抢占了先机,使得原就苦无本钱在手的农户,不得不一旁观望。
经历了魏氏的连番攻势之后,更是坚定了夫妻俩的决心。
“历来都是有权有势者,占尽了先机,再加之早与廖家兄弟有约在先,断断不能叫外人拓宽得太过,直接将他们隐身在沙漠腹地的寨子暴露了在外。所以这药材栽种一事,索性缓上一缓,到那几个落第举子离开甘霖,方才开始悄悄教习了佃户们,栽于百丈外的沙地中。:”
这旁的二奶奶叶氏思量片刻后,亦是正色颔首:“或者林地新建屋舍一事,要提早进行,毕竟每日往返镇子也是不利消息外流。咱们总是不会常驻甘霖,还需佃户们自觉守护才是稳妥。”
“如同渌水山庄一般,有了共同的利益,才会自觉三缄其口,不止于引来过多的关注!”连连点头,余下几日里又寻了姚宏远来商谈了一回,将此等决定告知一番。
后者回转家中,也已将卢临渊写给梁掌柜的书信、今日两人相商之事,一并说与了自家娘子知晓。
听到了相公所述,那旁的王氏也已慎重点头道:“不愧是在户部任过三年提举的。若是真叫这些财力丰厚之人得了消息,只怕不等一年期满,甘霖境内必定被外来之人占满。”
“单是为了开垦之地,五年后归入名下,就能引人纷至沓来,何况这药材一旦试种成功,更是非同一般!即便隐瞒了朝廷此事,也是情有可原,真叫大地主们都吞噬干净,百姓们又该如何活过?”
心中本就深埋了为官之念,然而与他做了几年夫妻后,王氏又怎会丝毫不察。只是从未在明面上提及,唯恐勾起他的伤心之事罢了。
今日借由卢临渊此桩,道出心中之念倒是无碍,一旁的王氏也是默契非常的点头应道:“早先就在表弟妹口中得知,甘霖的百姓生计艰难,如今他们庄上才得养活八家佃户已是不易。正想着借由朝廷委派官员,前去学习传于百姓之中,陆续引导农户们开垦沙地,改善生计大事,又恐有钱有势之家获悉实情蜂拥而往,才索性点头认下了先前那些不实之报。”
起身又给一旁午睡正香的小儿掩了掩被角,才回到原处坐下:“索性一直瞒了下去,才是最好。若是不然,只怕不用几年光景,这甘霖境内的百姓们就所剩无几了。不是被挤得无法,直接变卖了所有远走他乡,就是沦为了地主家的佃户。”
“真若跟了表弟一家倒还罢了,真要随了那些贪心不足的,可就度日如年咯!”如今他们夫妻二人,也已由卢临渊处获悉了,渌水山庄的存在。而后又听了梁掌柜口中描述,却是难以置信!
天下怎会有如此善待佃户的东家,直到那日随了梁掌柜走了一遭渌水山庄后,亲眼得见这一切的姚宏远,才不得不点头认同。
所以每每提及佃户一事来,旁人或许尚不知情,然而他夫妻俩却是心知肚明,但凡入了卢家二房名下之人,必会受到善待。即便身处西北苦寒之地,耕地不算充足的所在,亦是如此!
更何况,卢临渊还有治沙妙法在手,养活这八家还算不难。只是不得早已试种药材一桩,颇为遗憾罢了。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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