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事实上,早在卢家次子献计沙漠治理一事起,便引得京中质疑声不断,只是碍于当今看重,故不得摆在明处论道罢了。而今,为何旧事重提,自是有人故意为之,同时也让卢家二房判定了皇城之中的那位主事之人,必是不理朝政多时了!
这一消息被证实,自是无法再安心家中坐,已待事情确实后再有所行动。然而无端妄动也是那不智之举,所以两人连夜商议之后,当即便定下了模糊视听这步好棋。
往自家而言,能借此多留机会让那三家,学着独当一面,就此负责起庄内的一切事务,也算为他日的长久离去,早作准备;且能借此之机,走上一圈也是半作消遣,半行贸易之事,有何不可。
别看,当初避于此处实属无奈之举,然而今次上路,大可不必忧虑这些。反倒能叫那些暗中观察之人,远离他夫妻二人的另一项财富之源,随着他们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才是真正将人耍得团团转,岂不是一举二得之事。
只是他们哪里能想到,此番出门走上整整一季,本就是为模糊视听而为,压根就无确切的目的所在。只是每隔一断,便给那些暗中监视之人,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才是此行的真正所图。而今知晓实情之人,除了他夫妻二人外,也惟有庄中的老管事一人罢了,置于旁人不知这些,反倒表现的更为逼真!
暂作离开,正是为庄内完善余下各项腾出时日来,虽说有些担心一股脑交到那三家手中,能否做到七八分之多。但此刻已不是犹豫不决之时,毕竟那方人马崔得急,再加之京城风雨欲来的架势,更是由不得人多思量再三。
与其躲着暗中之人的监视,倒不如带着那人耳目四处绕上一大圈,才是必要之举。而此行的首要一站,便选定了大家不曾料到的所在,正是年前走马上任而去的九人之中,最先被弃置一旁的那位。
此刻见了昔日的先生特意来瞧,哪能毫无感动之情,眼下虽被驳手中的差事,可跟随其迁移而来的家中老少,却都齐齐在场。听闻来者原是官身,又是教授了自家这位一年杂学之人,自是殷切万分,只是苦于家中实在乌有好茶好饭相待,不免是哀色满面。
却让久不出庄的夫妻俩,看到了西部各地的实情如何。
原只道甘霖位处偏远,更因沙漠步步推进,以至荒废了大半,却不知此处虽离着沙漠还有十余里,却也是人人面如菜色。刚才停车打门之际,见那几户被惊动的左邻右里是无不例外,几乎皆是如此。
此刻坐定他家,才算略舒了一口气,到底之前得了自家庄内送来的一车借度,屋内众人的情形总算是强上一分。略作寒暄后,他家其余之人便很是识趣的避开一处,仅留了那位对面端坐,告诉起近些日子的各项变化。
“卢大人……。”谁知才一起头,便让这旁的卢临渊忙是摆手提醒:“如今已无官职在身,又何来大人一说,还是以原先那般唤我一声先生,才是妥当!”此时皆以小心为妙,无论有无旁人听了去,都需谨慎行事。
那旁而今也算官场中人,别看只是候补的身份,然这短短三季的冷暖之变,却使他明白了谨言慎行是何等重要。更何况,此时卢大人也定是以私下的身份,前来一探究竟,的确要防隔墙有耳。
作势轻了咳了两声,才重新启口道:“先生只怕还不知,当初我们九人之中,如今仅有两人手中的差事不曾被驳,但凡是寒门子弟出身之人,皆被无端凉在了一旁。”
“惟有那两位本是中等人家出身的,才勉强另拨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差事,算作每日衙门行走的由头,只是同样被人暗中讥讽,恐是难免”说罢后,更是低头自嘲一笑。
“想当年我在甘霖初试开垦之时,何尝不是这般,又有谁知不过短短数年间,满目的黄沙之境早已被一片葱郁替代了干净?待等几载后,你名下的沙地数以顷记,便再无笑话半句了,只怕到时候求上门来的,多得踩破你家的门槛!”虽是有意调侃,然而听在此人耳中却是一点不过。
只因就这三季下来,自家散放在沙地中的三十只鸡仔,就快要够送去集市售卖了。本来卢临渊怕他们几人头一回放养,并不擅长实际操作,故而特意选了略大些的各家送了三十五只,此刻他家得活三十整数,还有因为两月前老娘病了,他家才忍痛宰杀了两只半大的母鸡作了补养之需。
而今又被先生赞了一句不错,更是滔滔不绝说道了,县内的已有几户农家看到了希望所在,打算来年也跟着他家学上一学,共同去到十里外的那片沙漠,共同开垦沙地,以供数年之后为自家添置些农耕之地。药田虽是庄内独有,但这转化为农耕所在的神奇,却不曾刻意瞒了他们九人。
只是在听闻了京中有人恶意而为后,更加提醒了他夫妻二人实在不该孤军奋战,此法若能被散播更广,便更可突显其优劣所在!此番前来,的确是为探听当初的实情,而另有一桩必要之事要做,那便是更快资助这几家,全力以赴将各自的庄子建设起来。
原因很是简单,反手再给那家一个响亮的巴掌,非是经由自家之手,而是聚集起一众生计艰难的百姓,才是最为有效。京中那些官吏虽丝毫不觉治理沙漠的必要,然而身为一方父母的知县却是心知肚明的很。正在为此刻突然停了那项差事,而苦无对策的这位,忽闻甘霖那位卢大人到来,怎不欢喜在心!
☆、第三百零七章 求之不得
急匆匆遣了府中管事,上门来求,只为求得一见。然而此行的目的,只怕也离不了治沙一事,毕竟他卢临渊仅以此项名声在外。到底是有心相商,两方坐定才寒暄了几句,便是言归正传,直接由此番做东的尚知县起头言道:“今日请了卢先生来并非旁的,而是为了沙地开垦之事,期间虽不知何故京来传来消息来,说是立即停了这桩,然本官却以为万万不敢!”
说道这最后半句,已几乎轻不可闻。虽说此刻,这四位围坐在酒楼二层雅间之中,廊下正对大堂的位置上,更有尚、卢两家管事,不时小心留意着周遭的动向,仍是丝毫大意不得。
本就是加急送来的书函,又因京城中不断有其他消息传来,在座这位哪能不多加留心一二。好在对面坐上的卢临渊也是了然其中的缘故何在,不觉此举过于小心,反倒也是配合着放低了声量,点头回应道:“的确是万万不能弃置一旁,若再如之前那般,放任沙漠继续肆虐扩展,必是出不了数载如今的十里之距,便成昨日过往了!”
此事在卢临渊眼中,已是无比确定,即便在其一旁端坐的候补之人看来,也是十有八九的,何况主位上尚知县更是连连颔首。
“想那时本官才调入此境,虽说因得了祖上庇荫迁升至此,成了一方父母,可到底西北全境历来乌有几处水草丰沃所在,至多也就与卢先生所居的甘霖相比,略好上些许罢了。”
忙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亏得早年间,郊外几个村寨本就偏远,再加之原本十里外的那片胡杨林中,还不时有路过的旅人许得暂歇片刻,才一直有沙漠商队会打发几个辛苦钱与邻近村寨中的农户们,让其帮着浇灌看顾一二。也正因此,本县郊外那片农耕所在,才得以多保留了这许多岁月!”
一番言语之后。见那旁卢临渊面上已显了然之色,另一旁县衙的钱谷师爷,也忙是配合着补充一句道:“但终究还是敌不过风沙实在太过厉害,又被村寨中无知农户为修筑新屋,胡乱砍伐去了近半,至此更是雪上加霜……。”
原来,那一年与之相邻府衙因风灾是屋倒人亡。一夕之间死了不少民户,又不知哪里传出的谣言,更是将一杆百姓吓得不轻。于是乎逃的逃,避的避。一路又向西来到此处的足有三、四百户之多。
本就是贫家农户居多,能顶下镇上铺面重新做买卖的。自然是少之又少,绝大部分还是一如既往,拖家带口直奔郊外方向落脚,才是最为合宜。
这般一来,县衙之中的官员既有三分欢喜,又在不久后看到了灾民们带来的问题所在。得了民户可多纳税负。这自然是人见人喜,可随之而来乱砍乱伐,也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原先那片的村寨农户,谁都知道外头那片胡杨林的重要之处,然而这些本就由百里外迁移到此的农户,又怎会明白其意义何在?更因此新旧农户的大大出手,也成了衙门头痛的一桩麻烦之事。
安抚灾民有功,又可得了朝廷拨给的赈灾银两,还可因他们一众的到来。为来年的赋税多添一笔,在大多官员看来的确是好事。而随后胡杨林带的日益消失。才成为了本地农户噩梦开始的最初。
等到这位尚知县接手时,早已人去地荒,原本还能略微有些收成的薄地,转眼之间便成了无人愿意耕作的荒凉之境。惟有在那一小片硕果仅存的胡杨林旁,才好歹留住了三户人家。
就此,原本聚集了七八个村寨的偌大一片农耕之地,竟然在短短十余年间,生生被折腾成了这般可怕的景象,漫说是才刚初上任的知县尚崇喜了,只怕就当年因灾民到来,而收益良多的那位县衙主官,也得瞪圆了眼睛,直呼眼前的一切绝无可能!
也惟有早已在卢家庄上呆了一年的那位候补之人,才能体味一二这两位大人口中的残酷情景。反观另一旁的钱谷师爷,只怕更为关切那一路倒退的县衙赋税数额,还是近乎空空如也的库房,此刻听了两人的言语,也是不时配合着微微颔首。
再等伙计上齐了菜品,放下了竹帘,转而下楼而去,这旁的尚知县才轻声提议道:“正因事有缓急之分,而今朝廷虽有争论不断,然本官却是深有感触,若不及早治理一番,必是后患无穷!”
“那尚大人以为不由县衙出示告知与民,又得几家农户愿意试着栽种沙柳,以求日后可重返昔日之景?”
“这……还望卢先生出手帮村一二,至于本官虽不好直接出面应和,也可借师爷之名认领一片三百亩的!”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已点头接到一句,直接将自己暗中相助之意,表达一清。
如此在座之人,才获悉那旁落座的钱谷师爷,也并非外人而是尚知县的妻弟,也正因本是自家亲戚,此番才随了一同在雅间坐着。而此刻听得姐夫张口便直接承诺了三百亩之多,那人也是为之一振!
虽说也不是太多,但是就此落在自己名下,却是他从未想过的好事一桩。再想到这片地界上所需的种种,只怕也得另外贴补些银两与自己,方能将这好大一片全都栽满。
这后面雅间内三人,又商讨了何事他还能听入六七成,已是万幸之事,毕竟刚才那好大一片地界,就要落入自家名下了。虽不是上等的好水田,然而在这西北沙漠边上,得了这么一大块可作农耕的所在哪是普通人家,可期冀一二的?
而这屋内的三位,也已定下了暗中悄然进行的阳谋,只求能在来年之初,领着百户人家共同再将原先那片胡杨树林,补栽完全。而向内延伸的沙柳草场,也是不可避免的被列入了计划之内。
单是补种胡杨树林,难以在短期见奇效,更无法满足近百户人家的生计大事,自是栽下沙柳间补上草籽一片,方能期待往后蓄养家禽牲畜之用。
“刚好借着入冬前,将你家一年的产出公之于众,才可使得农户们相信,此法的确行之有效。且头一年的投入也并非太多,只是来年的树苗与草籽,还需你家庄上多多帮村一把才使得!”
最后又是朝着卢临渊拱了拱手,才起身与之并肩出了雅间外,随后那明显慢了一拍的钱谷师爷,还是在对面那位,此刻正闲置在家的好意提醒之下,放下惊醒过来。
送走了卢临渊主仆二人,这旁的尚知县车中安坐,这才长舒一口浊气,笑道:“的确与传闻中一般,不是那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反倒更似善于事务的……。”才欲继续往下,不觉已在一旁内弟的提醒之下压住了后面半句。
如今这位的治沙之策,被京中高官生生弃置一旁,便可是可想而知,其中必有纷争的缘故。只是他们这等官小职微之人,还是莫要卷入期间为妙。
若非此番,自己一来是为了功绩大事;二来也是想着这好容易因祖上之功,才勉强得来的七品之职,已是不易。若想更进一步,都是机会渺茫,更何来调离别处一说,也不知多少年后咯!
于是,着手在妻弟名下栽上一片,也可略作补充。只是此刻车内郎舅两人还不曾提及其中的详情罢了。至于那候补之人估算出的百户人家,却是眼下最为棘手的一桩!
若说农人百户,或许在甘霖那方颇为不易,然而在此片地界却并非十分艰难,?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