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只是他们不曾仔细算过,这一行下来卢家的两辆大车上,从未出现过承载不下的尴尬之情。事实上,每到一处先行打探当地所需,才是他们屡屡请了商户吃茶闲聊的目的所在。
但这一切,对于只知暗中监视之人而言,却是无异于对牛弹琴。
因此索性不再深究卢家主仆二人的小买卖,也并非什么重要之事,只需按主家吩咐的那般。盯紧他们一行,莫要让其顺利说服众多农户跟去沙漠栽种,便可。至于一路上的其余小事,皆不是卢临渊此行的真正目的所在!
早先得了主家的提醒,又在随后亲眼见证了他们此行,一次再一次俱是失败告终,也就除了前头几回主家人马尚未到齐之前,勉强说动了那些零星之数,其余几县皆是自愿者寥寥。
由此可见,此番暗中监视一桩,两人也算是大功告成,只求卢家一行早日回到甘霖准备年节之事,自己也可回京赴命去了。然而此刻突然转了方向,去到西北几个产粮重镇,毫不吝啬的砸下重金,却只为多运些米粮回庄,不免让紧随其后之人,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立马寻人换了快马,往最近一处的暗桩报信,自己仍旧远远吊在卢家大车之后。只是两日过去,再听消息传来却是静观其变,无须插手此桩。
想到前次主家大举动用了人马前来,不单花费了钱财一一疏通上下官员,又使了小钱劝退了一众百姓。为何此番闻听卢家大肆采办米粮,却是不闻不问,权作不曾获悉一般,只让继续跟到甘霖,便可回京领赏去。
两人本是多年跟随主子,心底虽有疑问在,却也是知道此等之事终不是自己可以过问一二的。索性不去思量其中的根源何在,只耐下性子奉命行事便好。到底这回辛苦三月余,回头主子给与的打赏定然不是太薄。
却不想,此番回到甘霖也已过了腊八时节,只是苦了那紧随其后之人,即便再快马加鞭,此刻路上也因时值腊月变得难行起来。待到回转京城,也已晚了不少时日。
只是他们怎么也未曾料到,自己的苦日子还尚未就此结束,这头才歇了一个年节,就在正月刚过便又再次领命,踏上了西北之路。
看着前面颇为清冷的官道,不免是一阵哀叹连连:“这都不让人多歇两日,农户们还要歇过了二月头上,咱们倒好直接赶在元宵放了花灯,没隔两日便又要出京办差。”
“还偏偏又是这荒凉无比的西北之地!”
☆、第三百一十一章 顾此失彼
看来这命苦哥俩,此番出来早已没了旧年里才领命而来时的气势,就连叫苦连天的哀叹,也被这春寒料峭的滋味,吹得一干二净了。
眼下也未有继续跟着卢家这主仆几人,一路颠簸辛苦,才是唯一的差事。只是这一味的紧随其后,却始终不曾看出另有所图,不免让两人是双双摇头,越发不明此次主子为何谨慎过头!
而另一边才催促了门下兼程赶去的严阁老,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来,毕竟此事若落在旁人身上,他还可全力应对。然而卢府父子已是今非昔比,即便此刻宫内的那位早已不再当朝理政多时,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还有一班墨守成规的老臣子,能手持特许信物,每每报于病榻之上的那位,细听究竟。
虽不知,此刻只余半日不到的精神头,还能真正听入几成,到底未敢这般明目张胆,直面相击他家次子。再则,京中那诸多反弹之力也容不得才刚恢复原职的阁老,分心旁事。所以,如今只求能暂时压制那方一二,已是足够了。
想到当初要不是,为了替那贪心的学生顶住了重重压力,此刻自家的颜面,又哪里得损。好在借着反王的春风,才得以东山再起复又坐回了当初的位置,只是前后对比之下,在朝中的威名已是远不如前咯!这一切固然有自家门生的不是,然而最令人痛恨,还是卢家那竖子大胆狂妄,竟然明知是我阁老爱徒,还敢教唆告上刑部!
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非他严家以势压人。而是卢家的竖子太不识趣所致。本来这严府的门人,便不是一般官员可比之,你不过只任过一个小小的八品之职,就敢如此行事,那往后还有何人会将我严府瞧在眼中?
想到随之而来的种种,哪里还能忍住胸中这口恶气。于是才有了京城煽动一桩,与暗中阻挠几处不得加入之事发生。然而对于这一切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的卢家二房,并非太过惊恐。只要不想着赶尽杀绝,于他们夫妻二人而言,便是专机。
再则。前头领了那暗中监视之人,一路放慢脚步。四处游览古迹又可顺便做上几单买卖,也是惬意的很。终究比起早前被困在京城三年许,强上太多。
别看此次明知有人尾随,然而这前头一行,却是无比放松。只因看透了那方的用意何在,自是了然其中关键。再无需担心一家人会否有那性命之忧了。
正如二房这头的悠然自得一般,于此同时京城中的卢府内,亦是等来早春时节的第一波登门拜访之人。来者并非外人。而是如今偏爱郊外居住的姚宏远夫妇俩。
此时来访,的确令人颇为意外,反倒落在旁人眼里不足为奇。本来这两家如今也已是亲戚,又是外城那处生意火红的大型客栈的合股之人,较之别的亲戚来,更因亲近几分才对。
这旁卢家父子书房坐定,他姚宏远才命人搬抬进了一个木箱,亲自示范道:“这便是日前,才由梁掌柜悄悄送到京郊庄上的物件。说是比起先前那些在山间辛苦的采蜜人而言,更可为庄中获取上佳的蜂蜜,添置一笔进项。”
“哦,原本就曾听闻有专懂养蜂的农人,只是不曾料到我家如今也可觅得这般之人!”吃惊之余,不觉也已信心倍增。因为卢家老爷最是明白,次子的行事作派与自己极为相似,皆是万事谨慎的很。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贸然将这一稀罕之物,托人悄悄运回京中。
然而,此刻看着全部的开启的怪异蜂箱,也已随着那旁姚宏远的逐一解释,明白了大概:“原来这便是替代了野外的蜂巢,将蜜蜂驯养在自家庄上,只是若无懂行之人敢伸手取下,又该如何是好?”
“这倒无需担忧,甘霖庄上早以有了安排,只等姑丈选定了合宜之处,便可遣人庄内习得此法而归。再则,表弟也想得周全,特意将这蜂箱隔开两边,故而也省却了今后分蜂之忧。”
分蜂这又是何意?看着这旁父子二人皆是满脸的迷惘,那旁也已顺势接了上言,继续道:“分蜂一事多发于春季,老蜂王因蜂巢不足便会带着过半的工蜂,另寻他处再筑新家。留下新产的蜂王继续坚守原地。因此,早作准备也是必要至极,而这木箱之中的隔王镂空木板便为防蜜蜂成群而出之用。”
吃了一口茶,再度讲述起信中所获,又将那蜜蜂养殖之法的精要所在,一并交到这旁卢家老爷手中,才悠悠念叨一句:“也不知当日那位高人,还有何妙法不曾教授与人。如今又添一项收益,也难怪表弟不敢轻易世人。”
原本这专懂养蜂之人,便仅限于南方一小片地界之上,即便是早有记载,也多半不曾外传与人。一来,敢伸手直接取用之人,也是勇气十足;二来,若无花蜜可采又如何驯养在旁?
就这两项来看,西北那片并非最为合宜,也只因卢临渊早已将这一桩考虑在内,当初特意选定了杨柴为牧草,便是有些打算。而今由姚宏远之手,转交父兄细观,便是早已判定了毅州那两座,卢家名下的空闲山谷,大可专拨了给养蜂人使用。
只是信中不曾刻意提及,不过是让姚宏远转述了的选址优劣,对于最终的决定如何,远在甘霖的二房夫妻俩,便是不得而知了。
事实在证明了,卢家的农耕用地的确是少之又少,连带上毅州郊外的那一片祭田外,也不过才寥寥数顷罢了。与同等大户人家而言实在略显不足,好在家中另有深谷山头两座,可栽满各色果树、花草用以自家养蜂之用。
就连两父子冥思苦想之际,无意间却得了夫人身边的鲁妈妈一句提醒,顿时恍然:“对啊,那深谷之中的山上,本就满是各色树木林立。即便此刻还不能全都供给采蜜之用,也可在今后几年中,略加改善少许,便可足够养上一大群的。”
想到在京中卖价其高无比的上等蜂蜜,这旁的卢家老爷便不由露出一丝欣慰来。倒不如为了府中可因此再添一份进项,而是自家次子手中的妙法了得。眼下或许瞧着还不如外城客栈一侧的几间,租借与人的商铺值钱,可到底是自家的另一处,不为人知的生财之道。比之那些早已落入旁人眼中的门脸儿来,更叫人珍惜几分。
本来,这专司养蜂之人世间已是不多,再配合上自家次子想出的门道,只怕更是事半功倍。正如白日里,姚宏远所提的那般,同箱之中囚住其中一蜂王,使其不可增产幼虫,便可空出更多本需供养的蜜汁来,如此长久以往,便可等同于增产蜂蜜许多。
想到这独特蜂箱的厉害之处,更是暗自得意起来。本就是除了每年伐薪之外,便已早无他用的一处地界,如今却可拿来养蜂,也算是变废为宝了。至于儿子信中再三提醒的保密一事,卢家父子俩也都是深以为然的,毕竟正是因专懂此桩之人实在难觅,故而京中的店家才改这般要价高昂。
即便不往外售出,也可权作往来走动时的馈赠之物,必是极受别家欢迎的好物件。只是卢临渊并不曾说明,他甘霖庄上又是如何再加工的而已。本来这等炮制手段,除了医家之外,只怕也是无人可识。
思量之下,还是无需多言的好,毕竟自己在双亲眼中,顶多也不过是个略通医术的官家子弟罢了。其中也多半源自幼年时的体弱多病之苦,故而此处只字不提,反倒更是稳妥。
再想到一直对次子苦苦相逼的严府势力,这旁的卢家老爷不禁也是莞尔笑道:“可见那方此刻定然还在洋洋自得,以为就此便可封死治沙一事,使得我儿从此断了仕途之路。却不知,即便离了官场我儿也是万事不愁!”
“那也是儿子好学杂项所致,记得当年老爷还曾因此,训斥过他多回,如今看来却是……。”提及当年那桩,这旁之人也已摆手长叹一声:“一切皆是我太过贪心了。毕竟此子本是自幼羸弱不堪,能安然长大成人已是万幸,却被我一味教导着直向仕途之路,未免太过执拗了,还是放在乡间任其安心调理生息为好。”
听闻老爷终于转了念头,一旁的老妻才缓缓点头,附和道:“的确是该多多修养才好。想到他一家四口饱受西北风沙之苦,我这心里便是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如今只求严阁老那方能及早罢手往事,我儿得以早日回京,才是最为要紧!”
又被提及严府那方,已是端起茶盅的侍郎大人,不免更是笑得灿烂:“只怕直到我儿安然回府,他们也未必知晓,实则种种暗中行事俱是徒劳无功之举,更是顾此失彼,让我儿得了良机更快完善了庄内的一切。”
老夫妻俩晚间才商定了养蜂的绝佳之处,第二日便让人知会了姚宏远一声。而那头得了消息,也是了然点头:“果然还是深藏山谷之中方为上佳之选,娘子莫不如我们也另选一处,再设养蜂所在为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远眺渌水(上)
“相公所言在理。就连我姑丈那般的身份,还需小心再三,更何况我们这般的情形!”
却见这旁的姚宏远略略点头,接了一句:“其实另有一样,也是为夫不敢轻易放置在京郊这片驯养的原因。即便是经由那养蜂老农的亲手指点,可终究不比老蜂农经验丰富,真要置于庄上一角,也恐万一有个纰漏,必定不可收拾。”
这话也是实在的很,倘若自家庄上真有人被蜂蜇伤,一来暴露了庄内养蜂之事,二来也使得原本在田庄中辛勤劳作的佃户们,每日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想到这种种弊端,对于自家夫君的提议,更是连声称是。毕竟眼下京郊这片虽不是主要进项之一,却是夫妻俩最为在意的所在。比起那繁华无比的内城街市而言,这宁静安详的田庄内,才更为适宜同样偏爱恬静的夫妇俩。
再则,学着卢家同去到深谷之中,或许还能似表弟家一般,也讨上几株改良后,更为适宜山间气候的茶树苗来栽下。想来不待几年光阴,自家山头上或许也可悠悠似有一股茶香萦绕其间。
于是乎,这边厢刚准备启程前往深谷的卢家二管事,又被老爷面前的长随唤入了书房之中,待听明了事情始末后,不觉也是连连点头应了这桩。
本来回转毅州乡间,仅他三人而往的确有些吃力,单是丈量清楚山上可供搭建屋舍的平地,就得花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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