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听着太太这般一提,那才被丫鬟扶过一旁的吴姨娘,愈发是止不住的抹眼泪。倒不是,太太没将此事办得隆重,她心有不甘才痛心疾首,而是喜极而泣!
旁人或许听不出其中的不同来,自己这府里的老人,却能辨得分明。太太之意,便是告诉族中亲戚,这二娘她是一早便记在名下,只是此番实在关系重大,才再次提醒一二罢了!
当日被太太特许了俩母女,再叙一晚,更使得那旁吴姨娘是连连叩首。在官家为妾又怎会不明,这是太太好意,旁人家只怕早就断了母女联系。更有甚者,多半要将这再无用的生母,打发了出府才好!
如今太太是非但,没直接将母女俩生生拆散。还特许二娘在入宫之前,仍留原先的屋子居住,便是暗示她母女二人,只需闭着些下人们,日常之时悄悄见上一面,自是不难。
得了这般宽厚之意,哪还丝毫的不满。由一介庶女,转眼便成了府中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已是万幸。更不提年节之后,便要随行常伴公主左右,即便是那正经官家的嫡出女儿,也需选了再选后,方能定下的大喜之事!
眼下却是落到了自己所出的女儿头上,早让这位被同在后院的丁姨娘压制多年之人,长舒一口:“难怪就连西厢中的二爷,年前起便慢慢好转了几分;而眼下的后院中,比起往日来又是清爽许多;如今二小姐这等旁人家羡慕不来的好运势,更是……。”
才刚说道了两句,便又抹起了眼泪来。瞧生母这般激动,并肩而坐的卢二娘,不免低声劝道起来:“姨娘,莫要再哭了,都红得不成样子了!若是明、后日,亲戚们来了又该瞧出什么来了。”
“对,对,可不是这般。姨娘却是糊涂了,如今这节骨眼上可是万万不敢行错半步的!”忙是收起心境,又起身拿过一旁的铜镜来比了又比,直看得那旁的二娘是苦笑着摇头。
再说此刻本就正逢腊月时节,各家送来年节礼的便不在少数。猛一听得,卢府太太请了众人去饮宴,便是止不住的好奇心起,直到席间闻听得,是有关他府中庶出的二娘,记在王氏名下之事,不免已是面面相觑之势。
这王氏是何等出身,此刻席间就座之人哪有不明白的。竟然愿意点头应下此事,必是大有缘故!
无需多想,将庶女记在名下,便惟有亲事一桩。细想之下,果然年方十四的卢家二娘,勉强也算正逢待嫁之时。如此一来,席间众人也已是暗暗点头,原先就听得旁人议起,这卢府的当家主母是既能干又大度,这般看来也的确如此。
散了席后,花园缓步,更有人开门见山提醒一句道:“想那年他府上大小姐嫁入了翰林世家,当可说是难得二字。如今能将庶女记在名下,必也是门相当的权贵之家,才是!”
这旁有人提及,那边自然有应声之人。顺势接过一旁丫鬟奉上的手炉,点头便道:“瞧这般架势,只怕那亲家的门第便不会低!眼见着他府又得一门好亲事,你们说这年节礼,可是也需往上提一提?”
一听这句,同行之人中便有了附和之声。是啊!如今这他府上就连那半条命的二爷,都在户部走马上任月余了,即便再不顶事,好歹也是个官身了。若是下次科举之时,府中长子再一得中,甚至于入了殿试,也是未尝不知之事哦!
毕竟在旁人眼中,比起那病秧子二爷来,卢府的嫡出长子好学聪慧的名头,却是极早之时便有耳闻。只不过前次那回才突然间,让后来居上的二爷占了先机而已。
余下之时,这一众亲戚们中,便绕不过年节礼该如何加码一事而进行着。只是卢府上下正将所有精力,都摆在给后院那位从此成了嫡出小姐的二娘,置办行头一事上了。
入宫伴公主乃是大事,岂能随意应付,如今卢府太太跟前便是摆满了各色面料,比起普通预备嫁女的官家而言,也是不遑多让!
单是由猜度出卢府之意的亲戚们,充作年节礼送上的便已是占了六、七之数。看得一旁,前来帮着挑选的大奶奶是艳羡不已!曾几何时,自己那身为毅州首富的父亲大人,也不曾为了一个庶出的丫头有过这般地奢侈之举!
细想起来,也惟有当初小姑出嫁前夕,卢府才有过如此情景!这般看来,二娘入宫伴读确是真的。直到今日,这大奶奶魏氏才不得不放下心中侥幸,确认了此事的真伪。
想当初,相公与自己说道起此桩难以置信之时,自己还暗中讥笑了好几日。原是哪正经嫡出都难得一见的好事,怎么就叫这么个贱妾所生的占了去。如今看来,也只是自己心中不甘作祟罢了,果然此桩荒谬之事,就要成真了。
☆、第一百零五章 年节礼(下)
那旁冷眼盯着,桌上铺作一片的各色上等衣料,心中已是说不出的滋味。这边又见被两丫鬟左右相扶着缓移莲步,前来请安的二房奶奶叶氏,愈发只觉得口中是干涩难捱!
如今这府里,头一要紧之人便是眼前这两位,一个是身怀有孕倒还罢了。毕竟以二叔那等,日日就着汤药过日子的身子骨,叶氏也怀上一胎已是不易。可那旁的贱妾所生的小丫头,却是一夜之间飞上了枝头,叫自己又如何忍得?
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桌上,不禁低叹一声:“瞧咱们二娘的身量怕是……若是能比着顾记衣坊的样子,倒是能稍显出大家之气来!”看似一句无足轻重的提示,但听在屋内众人耳中,却都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哦,那你瞧我府上该得寻了那顾家绣庄一回,方能将二娘的衣箱备妥?”也是不紧不慢一句,不露丝毫惊怒之色的话语,直指向那旁的大儿媳。这才稍作歇息,用了口茶接着转向这旁,才刚进门的叶氏问道:“你也是这般作想?”
只见这旁二奶奶,略福了福,却是轻摇了摇头:“太太莫怪,儿媳此番入京后,便再无出过二门,如今京中哪家铺面的样子新鲜都不曾知晓,又哪敢随意提上一提。”
随即又微笑着,看了眼对面的大嫂,再转回太太向告罪道:“还请太太住主便好。”刚才被大奶奶一句言语,冷场片刻的屋内此刻明显已缓和了几分。
按姨娘之前再三叮嘱的那般,一直耐着性子小心行事的卢家二娘,更不由的偏过头来,满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不常想见二嫂。
太太好意与自己置办新装,自然是为了卢府的颜面大事。饶是她卢二娘,再不懂事也该感激非常!正如姨娘说的那般,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大不相同了。比起那位嫁入翰林世家的大姐来,只是略低半分而已,与原先那娇惯跋扈的三妹而言,更是天差地别!
因此,万事都要以正经嫡小姐自律,才是顶要紧!万不可忘了根本,失了自己的身份不算,落了卢府的颜面才是最要不得。前一刻太太那句不温不火的问道。已是点明要害,对于那旁大奶奶的有意挑拨是不屑一顾。
而这旁二嫂顺口应对,虽是实在之言。却也是不乏对大嫂言语中的别有所指,有哪避重就轻之想。就连她一个整日待在后院的庶出女儿,都辨得分明,这旁的二嫂自然也能听出端倪。
而这旁才刚被丫鬟们,扶过一旁坐下的二奶奶。也已众人各自的眼色中,明白了大概。即便除却山庄悠然自得,也在这卢府之中待数月日子。就算尚不能与那熟知内宅诸事之人比肩一二,却已不再是初到之时的茫然无措了。
前一刻,虽是太太有意为之。想借由问询自己而故意冷着对面那位大奶奶,反倒比起厉声质问来。更让其恼怒在胸,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过话题,再续前言。
想到此处。叶渟涵已是有了主意。何不索性由自己打个圆场,也免得对面那位又起了旁的心思,搅得大家伙都陪着浪费时辰。刚好自己借着孕期之利,便叫她是再难寻出不妥来。
仔细翻看了两下桌上之物,不免微微低声问向上座的太太:“瞧着颜色倒是合宜二妹妹穿着。儿媳虽不知如今京城内。哪家成衣铺中的样式最好?却在来路上就有听说过,自去年起这京畿境内便出了家样子特别的铺面。唤作……。”
未料,自己这旁才刚起头,刚才还有意为难那旁二娘,而出言挑拨的大奶奶,却是忙不迭接到一句:“就是那新晋才在京中设了铺面的程记!”
由对面那位满带兴奋之色的脱口而出,反倒叫这旁的叶渟涵略显吃惊:“大嫂也曾有过听闻?”
“何止听过,若不是他家的单子,已被排到了来年初春,指不定七月间,我就遣了人去订下两套新鲜的样式咯!”这会子倒是句真心之言,一时间颇有些忘乎所以。只听得上座太太清了清嗓子后,才算不免面带愧色的收敛起几分来,但眼中的激动之情哪能瞬间腿尽,惟有略微低垂眼睑,掩饰一二咯!
然而,此番看似不经意间的变故,却是喜在太太王氏心头。自己到底不曾看错,之前那个害羞寡言的儿媳,却并非不善言辞之人,反倒是个极懂察言观色的。
往日或许是自己一直冷淡二房他夫妻俩,故而才未曾好生细细观察过一二。如今看来也确实如鲁妈妈告诉的那般,是个心思缜密的贤内助!今日这般恰到好处之言,已是在无声无息间,让大房家的哑了火,更是随之顺利转了话头,确实非同一般!
但却并非太太心中所料那般,这旁的二奶奶是早已知晓了大房奶奶曾有遣人,往那程记去。一切皆是偶然,无论那顾家绣庄的技艺有多精湛也罢,还是另有旁家铺面更为有名,自己也是无从知晓。
想到借着才在京中立足的程记转移话题,自然是因自己最为了解他家的样式所致。至于其它,这短短片刻之内,又哪得另觅话头?
却不想是歪打正着,不但解了那旁面露焦急之色的二娘之围,又使得这旁座上的太太,一脸的赞许!不禁微微颔首,再接了一句直言问向对面的大嫂:“当日也只是道听途说,却是不及细问那位店主娘子。大嫂若是知晓详实之情,还请告知一二才好,也免得年节之中与亲戚们论起此桩来,便是只能一旁呆坐了!”
万万不曾料到,西厢这位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出言缓和一句。虽说心中惊愕还是略略盖过欣喜,却已是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转而面带几分自得之色,随之便是她一人的滔滔不绝之声。
不过,对于程记的样式特色而言,对面那位却是分析的极好。别看其平日脾气不佳,时常迁怒于人,但此刻声情并茂的言语间,已是足见她用心之处。
饶是身为设计图稿之一的二奶奶,都不由暗暗佩服三分。还真是做生意的好人选,看她这般头头是道的透彻分析,倒是不绝对京中各大成衣铺子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想必就是真正行内之人,也得另眼相看与她,颇不简单!
对于并非土著的叶渟涵而言,对面的魏氏是难得的商业人才,而在官宦出身的太太王氏眼中,却是更为叹息不已!暗自皱眉‘果然是商户出身,满是不入流的商家之言,到底与我家大郎不是良配!’
心中遗憾,不免已在眉目间流露些许,只是屋内众人正无不为大奶奶今日的侃侃而谈,吸引了视线。只怕除了本就深知其中关键的二奶奶叶氏外,便再无一人会分出思绪来,环顾四下了。
那一丝由衷的不满,在众人的艳羡之色中是何等的突兀,稍稍留神便可尽收眼底。只是叶渟涵如今已晓此世的内宅规矩,哪里敢肆无忌惮多望两眼,确认自己心中所想。
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鄙夷不满,却是重重敲击在其心坎之上!
原本就瞒着府里,在乡间置田地,建山庄,更别提京畿那处由自家经营的铺面,压根就不敢叫旁人知晓一二。如今看来,就算不为了两兄弟分家之时,因此而生出间隙来,也万不该透露与人知!
只因此世之中,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随着年关将近,各家送来的年节礼也是陆续而至。眼下单是礼单便看得太太王氏,啧啧称奇!
虽是明白众人是何道理,才如此为之,却不免还是感慨连连:“到底是这权势二字,最是诱人!眼见着咱们府上要出一位公主伴读,无论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族亲也好,还是许久不曾过府一叙的旧友,皆是如此殷切,真叫人颇为受宠若惊哦!”
那旁正帮着太太整礼单的鲁妈妈,不禁也是微微含笑:“太太可是说岔咯!只怕未到元宵之后,外人还不得而知咱们家二小姐,就要入宫伴随玉屏公主左右。”
“也对,你瞧瞧这就险些说漏了嘴,只怕年节席间吃多了几盅便要露馅的。打今个起就有劳妈妈好生提醒与我,才是!”
到底是常伴主子身边数十载的老人了,此刻主子所提之意,又哪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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