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但听得这番言语之后。越发觉得自己遇上了贵人!
此贵人不是别个,却是此刻正与自己并肩而座的提举卢大人。
还记得当日,这位是特意邀了自己,先后将宝钞提举司下属的几处所在巡视一番。当时自己还在暗自思量,提举大人为何将那钞纸局放在最后一站。如今想来却是早有安排。
置于这位提举大人,为何不自己亲自执笔。上了折子给侍郎大人他却不曾有丝毫的疑虑,毕竟身为副职能与正官联名已算不错。更不提今日被侍郎大人唤到面前,身边这位全然不提当日提点之事,而是将此功归结于自己这副职身上,越发让人感慨万分!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此等的气度已绝非一般之人可比。更何况此刻不过才弱冠之年,若是能在官场之上多历练上几载,到时候又该如何了得?
就听得这旁侍郎大人,指向一旁厚厚摞成两堆的案宗:“尔等所提有关兴桑一事,还需加以考据例证,本官才好命人誊写后,奉到御前一览!”莫提拟稿的副提举,就是与其并肩而座的卢临渊都不禁愕然半响,这是直接送去皇上面前御览了!
也无怪乎他二人,这般惊愕非常!想他卢、汪两府,门第之上虽是略有高下之分,却也算得官宦世家。皆又是那不参与党争之家,自然对于此番朝中的明争暗斗,不甚细究。
今日大人为何有此一举,若是静心好生思量一番,必定就有了明确的答案,便是圣上授意之果!只是,此刻两人仍在震惊之中,尚未缓过神来,哪里还能分出心思留意过,上座这位的侍郎大人面上的细微变化?
即便等人将那数摞卷宗,小心搬来提举司内,仍旧仿若梦中一般久久不能言语出声。直到这旁的提举大人不经意提了句:“如此海量卷宗,还需寻几个人来帮手一二才是!”
那旁的汪清洋才彻底清醒过来,此刻不是惊愕之时,还需尽快将文案整理了出来,才好提笔补充那份奉到御前的折子,才最为紧要!
一想到由自己执笔的折子,将被万岁龙目所览便是干劲十足!俨然回到了年少之时,略带期许又满是欣慰之色。毕竟多年的苦读不曾白费,若说先前是因得了卢大人的明言提点,但那份折子却实打实的出自他汪清洋的手笔。
此番不但是得了侍郎大人的青眼,更有望直接奉到御前,不消说的已是他汪氏一门,这多少年来最为令人惊喜的大好消息!即便不能因此得了升迁之机,也大可拿来装点门楣。
这旁是副提举的一腔热血,干劲十足,而另一方卢提举大人,却正忙着给身在京畿的父亲大人奋笔修书。不为旁的,只想借此良机好歹也该帮村自家兄弟一把,毕竟卢府兴衰此时已不是他一房之人所能左右。惟有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方能安然度过这多事之秋!
置于日后,分府之事反倒显得不似往日那般了。待回府后先去了正屋,递那封家信到母亲前面,就是早已有了准备。此番卢府得益或许事后,二房所能分得也是有限,但也只有卢府地位稳固,自己这区区八品小官,才能不必忧心其余之事。
而那旁细细读信的太太王氏,不禁满怀欣慰地含笑点头:“若是朝廷劝桑在即,适时添补几亩桑园也是势在必行。比起那后知后觉者而言,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随即唤了鲁妈妈进到跟前,将此事的始末略提了一提,便交待了她尽快着手悄悄使了人回转毅州,置办些荒芜树林便好。听得太太如此一说,这旁的卢二爷不禁低声追问一句:“为何不寻那本就是栽培桑园的所在?”
却被太太王氏苦笑着连连摇头:“我儿到底还是初涉官场,不知其中艰险!这劝农兴桑的折子,可是由于你所在的宝钞提举司,势要推广小额宝钞所致。如此一来,那‘避嫌’二字却是不可不提,不在京郊庄外置办桑园,便是为了此桩。”
“难怪,即便去到了毅州城外,还需避人耳目,选了那无人问津的荒芜树林改作桑园。”边接了话头,边是缓缓颔首。
引得那旁的太太,不禁笑骂一声道:“若论课业之事,的确与你大哥是不分伯仲。只是老爷常年将他带在身旁,仕途经济一桩到底比你略胜一筹!”
对于本就无意与兄长相争的卢二爷而言,不过是过耳之言,只是略略颔首,轻笑不语。自家这次子本就是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如今能在户部任上,坚守至今已是难得,想必正如老爷信中所提,倒不失为一步好棋。
只是那家书之中,卢老爷未曾细说端倪,此刻在卢府太太眼中儿子能安然留任,已算是难得二字,实在不敢期许过多。若是换作常年在老爷指点之下的长子临岩,或许就能有一番不俗的作为了。
卢府此番毅州置办桑园之事,却不同以往由大管事出面,而是直接托付给了身在城中的亲家,毅州首富魏员外家。此举自然是为了之前在府中,闹得尽人皆知的那桩荒唐事!
索性借由此桩,送份大礼与亲家便可缓和一二,毕竟当年卢家正处低谷之时,得过他魏家诸多帮村。更在随后做了这儿女亲家,此时得了消息,权作补偿他家女儿也算合情合理。
试问换了别家,压根就不会这般作想,只是此事起因却在太太劝说一桩。若非如此,只怕他卢府大房再添人口,也需得两年之后了。
倒是那毅州首富魏员外颇为识趣。想自家女儿本就那争强好胜的烈性子,又总爱将当年帮村卢府一桩挂在嘴旁,任谁家七尺男儿也必是恼怒非常。只是魏家就她一个女娃,自小娇惯着养大,才落下这许多的不足。
“如今能得亲家这般照拂已是难得,又何来卢府理亏一说?”放下了手中竹扇,满是责备的瞪了眼身边的正室。
“咱们家女儿,好歹给他们卢家生养了两个儿子,这会儿还没得中举人老爷哪,就想着纳妾……。”当即就听得这旁魏员外出掌,一击重重拍在桌面之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添佃户(上)
“就是有你这般贪心的娘亲,才将个好端端丫头教养成了那般骄纵的性子!”不待那旁正室的反驳之声,又是一句掷地有声之言:“想当年我那秀才岳丈,却不是这般教育你们兄妹几人吧?”
原本那句反驳,显然已被哑在了喉中,再吐不出半个音节来。毕竟当初这魏胡氏,也因其本是秀才家的闺女,才被夫家看重,不惜重礼下聘娶了过门的。
虽说那会儿胡家只能勉强糊口,他魏家也不过是多了二十来亩薄地可耕罢了,但比起仅靠在私塾做先生的胡秀才家而言,殷实不少。
随着魏家置办的田产日益增多后,家中不单多了佃户若干,还另在城中有了自家的米铺与外借的门脸儿,自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的越加富贵了起来。旁的不提,单是城中东南一片的铺面中,足有四成之多都归于了他魏家的名下。
至此后,毅州魏家才逐步坐上了城中首富之位,随着与世代官宦的卢家结成女儿亲家,更是如虎添翼。少说这往后的十数载内,怕是再无旁个能越过他家去。
如今这远在京城为官的亲家,有及时送来这份人情,更是令魏员外喜出望外。女儿嫁入卢府这些年,若是别家公子爷,只怕早就纳了新人在后院了。眼下虽说除了姑爷的功名之事,尚不得如愿,但至少那京为官的亲家,还将自己这般普通出身的放在眼中,已是难得咯!
魏家固然不缺金银,但历来皆以读书人为高,对于自家能与这般的官宦之家结亲,已是荣耀的很。再加之,亲家还能这般照拂自家一二,却是他魏员外始料未及的好事。
不由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一句道:“漫说是卢姑爷收两个侍寝的丫鬟了。就是再添几个也在情理之中。”抬手指向窗外,又是直言一句提醒:“你且去问问这毅州城中,但凡有些产业的人家,能有几户不曾纳小的?”
满是无奈的点了点自己,才重重叹了一句:“当初要不是他卢家的老太爷卸任在家,又添了祖中的事务一桩,咱们家想要与他们家攀这门亲事,只怕是打着灯笼都没处寻去!”
听得当家的这般一提,那旁的魏胡氏愈发是没了底气,毕竟当年外借与卢府的二千两纹银。也早就还上了。再别提,临了人家还添上了一笔利钱与自家,可算不得白借了去的!
见其面色已是一阵红过一阵。这旁的魏员外才停了下来,缓缓摇头道:“咱们家是运气好,刚巧赶上了他卢氏族内纷争之乱,要不然就他们家自太祖那会儿起,便世代为官的积累之下。又怎能被那区区二千之数难倒?”
想这位到底是毅州的首富,悄无声息地置办些偏远之地的荒芜林地,却是何其简单之事。不出半月时日,漫说是选妥桑园所在了,就连官府的购置文书,也都已被魏家遣人安然送抵了京城卢府之中。
拿着手中桑园地契。这旁的太太王氏不禁含笑念叨:“果然是毅州首富,即便是我卢家大管事转回城去,专司此桩都未必能在半月之内。将此一切办理稳妥。何况那位也是明白的很,特意选了郊外偏远之地,连片的荒芜多年的林地,更万无一失!”
听着主子的低声念叨,一旁的鲁妈妈不免点头附和道:“想那魏家原本不过是一户小有田产的地主。能在短短三十年间,便跃升成毅州首富便是力证。即便今日商铺林立。还不忘农耕那桩,所以才能如此麻利将此事办妥。”
闻得此言,也是连连颔首,要说这魏员外本就是那念旧之人。即便如今凭借城中许多铺面外借与人,已是进项颇丰,却还不忘旧时跟着自家的众多佃户们。不但留下了大半的田产,还始终以最便宜的租子,交了与自家的佃户们耕作。
就在正屋这主仆二人说道起,远在毅州的魏家诸般之际;另一旁西厢房内,夫妻俩也正翻看着山庄地形图,规划着来年给茶农们建筑瓦房的所在。
又在图纸上多添了一笔,才停下手来的二奶奶,已是低声追问了一句:“要不索性都改作连排的屋舍,分了前后两排也就足够了。如此一来,只需在一字排开的小院前,修筑一条宽敞的平坦道途便好。”
“也是。比起四五家挤作一团的大杂院,确实爽利了不少。”顺势望了一眼,忙又接着道:“要不索性沿着山势围作一圈,虽不免费些修路的银子,刚好那山脚之下本不堪大用的滩涂之地,分了出去。”
抬头打量了相公一眼,才又低头好生度量一翻图稿,不禁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分到各家后,至少应该够各家门前载上一片菜地之用的。无论他们是自家用也好,还是卖了贴补日常也罢,倒是被如今这般散碎耕作的好些。”
谁知这话却引得身旁的卢二爷,低笑一声:“当场娘子不是还惦记着,将河滩之地圈作放养鸭、鹅之用。怎么这回子,倒是舍得放手给人了?”
让他这么一提,二奶奶也惟有苦笑摇头道:“如今咱们都无望转回山庄去,即便书信写得再详实,到底不比亲自看顾着便利。再则眼下茶园还未有进项可言,长久以往还需给茶农们添些零碎的才好。”
顺手已是比了比书案上,前日才被蔺管事,悄悄递了进来的信笺不由一声叹:“饶是那再心宽的,眼瞅着良田那头耕作的佃户们,是一日更胜一日的红火,哪能不干着急的?”
“滩涂放养鸭、鹅固然不错,却是需得不少人手看顾一二,如今单是茶园的活计,就已是排得满满的,哪里还能腾出手来,兼顾那桩?更何况咱们分了滩涂地与他们,便是各家自用的,又无须另外交租子才是最得人心。至于鸭、鹅一项不待多时,也是势在必行。”
“哦,这又是怎么个说道?”闻听这最后补上的那句,不免也是颇为诧异的追问了一句道。
只见这旁的二奶奶,伸手点着图稿上一处,轻笑反问道:“夫君可还记得旧年,苏叶她们两个丫鬟的来信中,是怎么说起的?按理说咱们用麸皮、豆粕,圈养在后面牲口棚里的那几头猪仔,本打算年节时分给各家后,多出三成便直接卖了与镇上的酒楼……。”
“却不想,哪里还有多余,直接都被自家山庄上茶农与佃户们包圆了!”回想起这桩来,不禁愣住片刻后,也是轻笑着一阵摇头。原来这山庄内无论是田间耕作,还山上茶园中的佃户们,皆已不似当初那般的窘迫度日咯。
由于他夫妻二人都是用惯了鱼肉荤腥的,无意间倒是把庄上佃户们的伙食标准,给订高了。早年间,哪里月月吃肉的份,却不想自打来到这渌水山庄后,此间的主家却是出奇的大善之人。
不但是一到年底,就给各家分猪肉,另有在桑园里放养了一年的肥鸡,一并发到每户手中。漫说自家只是这庄上的佃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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