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
被他这般一提,就连另一旁石头墩子上歇着的老农,也已是连连点头,附和道:“你三叔说的在理。要不是咱们遇上这好事,指不定这会子还窝在哪个墙角边,端着个破碗要饭哪!”
不提这桩倒还罢了,一说起那年逃荒之事来,不免让一杆茶农无比感叹不已。从起初的半信半疑,到头一回在庄子上过年节,直到如今的庆幸不已,所有的情景都仿佛还在眼前,此刻却已是天壤之别了。
单是吃饭一桩天大之事来,便已是叫众人颇为满意,东家原就按人头称了米粮与各家,比起那些个想着法子提租子的抠门地主来,已是好得太多了。
更别提,东家还特意在自己开出那片药田里,允了佃户家的半大孩子帮村着平日的活计。这可比,以往那般跟着父母下地强多了,不但另给算工钱,还能随了两位女管事好生学一门有用的技艺,更是普通佃农之家不可想象之事。
即便是一般去铺子里学徒的孩子,哪里还敢提工钱一事,能叫你吃饱穿暖已算不错了。如今这东家不但无须帮着做家事,还另给发田间的帮工银子,虽说每月不过百多文,但在佃户们眼里却是足够一家子添几顿杂碎汤咯!
说起这平日里无人问津的猪下水来,还是来到庄子上才尝到它的美味来。穷苦人家每年能沾上几回肉味的已是不多见,如今得了这法子到是再不见菜色般的小娃娃了。
就连临近那村的屠户也总是盼望着,这头庄子上每月都能往他家去上两回才好。不为旁的,都只为了能将这本该丢弃的猪下水,换回能吃的米粮才是要紧。要说这些茶农也都不笨,瞧见那旁良田里的佃户几家,每回都只拿自家的米粮与屠户换,也是学着他们一般直接换了来家。
若不是东家早早便叮嘱了佃户们,不敢对外人提及太多,想必那屠户定想着直接一并给他们拉了去换,才是最好。别看每月不过一二回,可架不住庄子上人口众多,不在事前留够了三、四头的下水,还真不够各家分的哪。
想起以往这种种的情形来,不免让这旁众人更是满怀信心的道一声,往后只要东家不卖了这一片地界,咱们定是一直给他家守着大片园子才好!
此刻收了心情,众人也是在老汉的一声吆喝之下,重又起身各自忙碌去了。待到晚间之时,那一惯较真的管事娘子,给前来帮忙的佃户们另算工钱一事,便已在茶农们中传开了。
“啥?真给铜板了?不能吧,她可是那一毛不拔的性子……。”
那赶来传话的农妇,忙是一拍巴掌笑道:“如今咱们园子不是也能给东家挣银子了,想来这管事娘子也是开看了。再则说了东家能叫他们家自己另填了银子在这上头?”
“可是不能的,所以她也乐得做这好事,也得叫东家夸上他们东当家的几句不是?”也不等对方应声,这中年妇人忙不迭又是补了一句,接着自问自答了起来。
临了还不忘,再与那人低声提了一句:“瞧这样子,东家允了咱们的那片大瓦房已是定下了,只等上回那几个工匠们来庄子咯!”
当初让各家自选了地基所在,如今真要落到实处,哪能不让人莫名激动的!要说起东家的这一举措来,正可谓是一击即中,直向佃户们的心坎上重重落下。
山脚下自有那几家,早于他们来到此处的佃户们在前,足可见东家的允诺是令人置信的。再想及自己一行人的三年时光,的确又一次证明了此项。
别看东家人虽远在京城之中,可到底还是留心着庄上众人。而此刻同样也是欣喜不已的,还有镇上的梁掌柜夫妻俩,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那敦实的余二掌柜,只稍稍提了一提如今接手股份的那位亲戚是何等的来头,他夫妻二人便已是听出其中的端倪来。
“由卢二奶奶亲自与人提及的这桩,便定是与他们家关系极为亲近的才对!若不然,以卢府那般的门第,又怎么是外头不相熟的?”
“就是这么个说道,我才欢天喜地赶紧回转来,同娘子你告诉一声的。说起来,那卢二奶奶虽不曾见过两回,却是个顶有主意的,听说还识文断字哪!庄子上的丫鬟……如今都已是管事了,可都是由二奶奶教出来的。”
抬起右手直接拍向自己的额头,忙又笑道:“瞧我这记性,眼下这余家娘子才算是那位二奶奶的心腹之人,听说是那位的陪嫁丫鬟!”
却被身旁的程氏一把拉住,追问道:“怎么,你已他们面前提了昨日那事?”
“哪能!”摇了摇头,已端起茶碗来灌大半下去,才接着道:“如今只能小心打听一二,别叫咱们的操之过急坏了大事,才是要紧!”
一听当家的这句,那旁的程氏才长长舒了口气,放开了手来轻扶了扶额,应道:“可不就是这么一说。卢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即便是二奶奶屋里的大丫鬟,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已是连连点头的梁掌柜,哪里还有旁的说道,自当是依着自家娘子之言,另寻个机会好生由余二掌柜这头入手,细细问上一问才好。
☆、第一百四十章 初尝收获(下)
就这旁梁掌柜的连连点头之际,身边之人不忙,已是颇为得意的补了一句道:“另外还有一桩,我们家却是为了占优的。那边是她娘家大哥向管事,如今可正替卢二爷看顾着茶园,等今年忙碌下来,必定比起别家来,还要好上几分。”
提起这茶园一事来,本就极为上心的梁掌柜又怎能不明,忙不迭已是点头接口道:“你是没瞧见那庄子上的茶农们,虽说也都是佃户出身,却比起自家的园子来,还要用心的很!”
“说来,也是这卢二爷心慈又实在。不提旁的,单是允诺给每家一间大瓦房,便叫人不由得惊叹非常!往日听说地主家舍个草棚子个与自家佃户过活的,已算是大善之人了,可如今同这位举人老爷却是再也比不过咯!”更是不禁感叹一句道。
听得身边之人,亦是函授附和起来:“怎么不是,漫说是地主家了,就是换作城里的高门大户,也未必有这般的魄力!”偏过身子抬头望向,镇上如今的后起之秀杨家,更不免低笑一声:“这不,就连他们家那位神奇十足的大管事,如今还只得在隔壁的巷子里,与他舅爷一家子合租在同个四合院里哪!”
这档子被不少知情者,都视为这镇上的咄咄之事。按常理而论他杨家,也已是一改往日在镇上垫底之势,早已连着将程、柳两家相继比了下去。除了那惯是走仕途之路的王家,的确不好判定外,显然他杨家已逐渐将当初的首富,经营木材生意的柳家取而代之了。
若此刻有人揭开了程记这三年间,换了名号在别处的大展拳脚之事,必定势不可挡将他们齐齐抛在了身后,只得望尘莫及了。
可惜。以程家如今这位家主的沉稳性子,只怕未等自家深扎于京城之中,必是不能够轻易向人吐露半分的!
想到这位的谨慎性子,却是让这夫妻二人都不觉是倍感佩服。毕竟按如今程家在外的迅猛之势而言,已是令不少从商之人感叹其发展之稳固,但在程家这位口中,却还是那句一如既往的小心使得万年船!
正因如此,他夫妻俩也已是深受感染,毕竟求稳还是求快,有时还真是两难全。别看眼下虽是发展迅猛。却不知下一个未知的危险便要来临,反倒是稳扎稳打不一味求速,方能进退得法。
转而反观那求胜心切的杨家。便更是不值一提。‘即便比起那世代经商的柳家而言,都未免是冲劲有余,而后劲不足。’不约而同使得这夫妻二人,不禁联想当初之时,卢家二爷的那句感慨之言。更是无比赞同道:“的确还是二爷眼光独到,漫说是三年之前,即便时至今日,能将那杨家前景看得这般透彻之人,也惟有这位咯!”
还记得那时,就连程家那位主事之人听后。都不免是连连点头附和一番,如今看来的确是此言非虚。
自年初起,这柳家便应各地官府急需采办桑皮纸一项。连带着将他家的生意也拉动了足有二成余。反观他杨家却因旧年接二连三,在临近的几个城镇中开设了大车行,而被制约住了返回乡间购置桑园的现银。
一个是手中再无多余的留存,而另一方却是凭借着库中存活,盘活了许多现钱。以至于。此刻将四合镇外两处,早年间已被荒废至今的果树林。置办在了自家名下。对于本就几辈子都同木材打交道的柳家而言,栽培树木一项才是他们的看家本事。
想来要不得多时,柳家年头之初,才购置下来的两处荒林子,必定是旧貌换新颜,为他家往后十余年,乃至数十载的时日里更添一笔丰厚的进项才对!
毕竟按眼下官府所需数量之多,细细推算而得,就连那些造纸作坊的老工匠们,都不由得惊呼出声。与往日只印制盛行于大笔贸易之间的宝钞而言,其用量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此等官府之事,普通商家又怎会事前得了消息去,即便是今日敢掷下重金,购置桑园的只怕也是为数不多,才对。
“所以,当初卢家二爷才有如此一句。”抬头在这旁当家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地感悟,到底这本是商贾之家的柳氏,的确比起草莽出身的杨家而言,眼光独具啊!
或许这夫妻二人始终无法得知,这一切的根源所在,却与他们所认识的那位卢家二爷,密不可分。只是对于这四合镇中随之而起的各项变化,也是同样未曾留意过的卢家这位,此刻却正在忙着监管第二批小额宝钞的印制之事。
若提及年初之时的头一批来,无论是这宝钞提举司中的众人,就是户部力推此桩的尹侍郎,也不免是感慨连连。真真是锐不可挡!比起以往仅限于大宗买卖之间时而言,足足是翻了两番。这还未曾将圣上应允的那般,连同往后流通与百姓手中的那份,算入其中。
“可见聚沙成塔,的确已是让我等初尝了这收获之喜,何况此后还有那为数众多的我朝百姓,想必更有惊喜连连接踵而至,才对!”
被座上这位侍郎大人,如此评价后,愈发使得都已是连轴转了好几宿,不曾好生歇息几日的一众官员们,亦是激动万分!
平日里能与这等品级的朝中重臣见上一面,已实属难得。而此刻这位是屈尊纡贵,亲临印钞局下属的作坊所在,更是令人所有正在忙碌的工匠们,都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直到正副三位提举,将这位品级实在太高的侍郎大人,请了移步正堂后,才让众人皆是为之松了口气。更有甚者,此刻才惊愕到自己前额之上,已是不满了一层细汗。
在这几处的工匠们眼中,能得这位大人的亲临,便已是何等荣耀之事,恨不得立马就回转家中,寻个人来好好说道上半日的。然而他们却不知,即便对于提举司内这一杆的大小末流官员而言,亦是如此!
往常并不受户部看重的宝钞提举司,今日也能得此殊荣,的确令人倍感意外。若非卢提举大人,事先曾有意提醒过自己一二,只怕这会儿也与那边几位一般,惊得直接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
并肩而立的两位副提举,更是不约而同互望了一眼,俱已由对方的眼中读出相仿之意来。不禁都在心中,对这位好似太过年轻的提举大人,默默感谢一二。
到底与那些老气横秋的官僚,很是不同。原本就已在这宝钞提举司中,供职多年的周副提举,对于那位因祖上庇荫与自己同为副职的汪清洋,不免还有一丝的认同之感。毕竟已是年逾不惑,就是比自己都年长几岁,想必也是位有些见识的务实之人。
若非如此,又怎会愿意这般年纪,还请托了他人来到这清水衙门之中。但反观,那位年纪轻轻,听说才刚及冠不出年余之辈,又怎能坚守得住这份清苦?
不料,自己先前还引以为傲的那份独到眼光,终是出了错,却是将这位大人看轻了!好在为时未晚,才不曾铸成大错,因其年岁一桩而轻慢与他。
此刻,不但是这位本在提举司中供职之人,存有此等心思,想必在场众人中,同样作想者必是不在少数。再看这旁面露满意之色的侍郎大人,不禁是亲自翻看着厚厚一摞的出库账目,更时不时同其身旁的副手,低声交代着什么。
虽说着实听不太明,究竟是言及哪桩,但以两位仍旧未改的面色而言,对于此行的所见所闻还是颇为满意的。直到上座这位命了随行之人,将桌上那摞高过尺余的账目也一并带了回去后,众人尚不知这般行事,却是为何?
就在半个时辰后,方才还在宝钞提举司中的那摞账目,此刻已被整齐码放在了,当今圣上的面前。耳旁听得这位户部侍郎极其详尽的描述,手旁还不时随意翻看一二,当获悉在这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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