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 作者:非夕(晋江12-6-15完结)





  她是不算精灵的,可很多事,她一个人闷闷想着,也总会想通的。
  她更并非未努力过。她亦想尽办法打听,那种能让人上瘾的毒,可有解药?可有解药?!
  这是她之所以不再喜爱看书的原因,因为现实太过残酷,从来没有书中的圆满。
  她嫉妒着那样的圆满。
  没有解药。
  每晚,她都吃他特地买回来的点心。她从不会讲,她的口味早就不同。那些甜的发腻的东西,早就并非她所爱。
  可她知道,两个人总有一个是要傻傻地幸福的,若都那样苦涩着……她不确定,他们能否坚持着活下去。
  他需要她无知,他需要她幸福。
  他太需要她像一块甜得发腻的糕点,甜得发腻。
  她亦需要。
  沈妮儿深吸了口气,将眼泪心疼一忍再忍,她可以忍得。
  如果哭,她会停不下来。
  她不哭,因为那不会有任何意义。
  就如同那日在戏院,泄洪般无法自控地哭过后,日子还是同一般的苦,甚至更苦。她憋着一口气,尚可以忍得狂风暴雨。一旦松懈了,便会迅速被疼痛淹没。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
  开始两三天,他连吃东西都张不开嘴。沈妮儿便用细小的汤匙一点点喂他稀粥,边给他擦嘴。一碗粥至少要吃一个时辰,那里面兑着安眠的药汁,他常常吃着吃着就睡了。醒来的时候,沈妮儿手里的粥总是热乎的,她笑呵呵地,要他再吃点。
  期间,账房小七和车夫老李来看过君盼几次,他都在睡着。赵梅儿也来过,在君盼被人打的第二天清晨。
  她来的时候精神恍惚,眼睛也红红的,把沈妮儿叫出来,一脸的欲言又止。可沈妮儿全部心思都赴在君盼身上了,问了小梅几次,见她吞吞吐吐地不说,便也失了耐性。
  “梅,你有事便直说,若是没事,我得回去了。”沈妮儿担心君盼自己一个人乱动,腰若是再伤了,便有瘫痪的危险。
  赵梅儿脸色白了白,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只是看着沈妮儿的眼,有些让人觉得心寒的东西。
  可沈妮儿来不及多想,匆匆赶回了家。
  君盼还睡着,正巧小七来探望他,可以顺便照顾君盼。
  沈妮儿坐在床边,颇为心不在焉。她想起方才小梅的神情,便有些后悔,她要小七先看着君盼,自己抱出床底下的两坛钱赶了出去。
  她知道小梅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她现在帮不上她什么,只有这些钱,她一直以来积攒的,一坛是穿好的整齐铜钱,一坛是些大小不一的碎银,合起来也能有五六十两,希望能对她有用。
  小梅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得并不远,沈妮儿在后面喊她。
  她知道小梅有些心高气傲,已经找好了说辞,希望她不会在自己面前显得难堪,因而道:“都怪我,方才心不在焉的,一回家君盼就责怪我不关心朋友。他怕你有什么难事,让我把这些钱捎给你。”
  小梅一愣,眼睛看向沈妮儿手里的坛子。
  沈妮儿把坛子塞进小梅怀里,笑笑说:“你自不必同他客气,你给他绣花劳苦功高。他理应犒劳你的。”
  那两坛钱一塞进怀里,就知道分量。小梅心里一块大石登时落了下来,她本已经走投无路,现下突然拨云见日,当即激动地眼眶发红。她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说:“妮儿……”
  她声音有些发颤,说不出话来。
  沈妮儿见她神色,知道自己是算对了。因而拍拍她,笑道:“有帮助我就放心了,这样,小梅,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小梅抿着唇,抑制着自己的激动。
  她望着沈妮儿匆匆的背影,那一瞬间,是满怀感激的。
  她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赌场,已经接近午时了,她希望那些人不要将爹爹怎样。
  “你果然就是他丫头!骗的咱们好苦!”那些人认出她,嘴上骂骂咧咧的,问她道,“银子带来了嘛?”
  小梅紧紧抱着钱坛子,大声问:“我爹爹呢!你们把他怎样了?!”
  “放心,老家伙还未死透。不过,你得先把钱交来!”
  小梅据理力争:“我要先看他一眼!”
  那些人瞪了她几眼,嘴上说着“别耍花样”,便把人给拎了出来。
  赵四五蓬头垢面的像个乞丐,一见到女人就开始哭唧唧的:“闺女啊!我的闺女啊!那些人不给爹爹饭吃,爹爹都要饿死了!呜呜……梅你带钱了吧?”
  小梅又恨又气又心疼,一见到爹爹的惨象,眼泪就冒了出来,可嘴上还是骂道:“谁叫你又赌钱?!饿死活该!我没有钱,你知道的,我没有钱的!”
  “没钱?!”
  “没钱?!”
  赵四五同那些人同时反问,眼睛瞪得老大,“没钱你来作甚?!”
  小梅整颗心都寒了,把那坛子朝地上狠命一砸,哐当一声,堆得满地银两铜钱!
  那些人态度立刻好了起来,放开小梅他爹,笑道:“小丫头有魄力,有魄力!”
  赵四五看到银子眼睛也直了,眼馋馋地站着看那些人把钱都装了起来,恨得直戳小梅的脑袋:“好你的死丫头!敢给老子攒私房钱!说你还有没有?!”
  小梅一把推开他,扭头就朝外跑。
  他爹在后头追着:“跑!你跑不了!告诉我钱在哪儿?!”
  人跑得急,一头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下子跌倒在地,她爹在后头抽冷气,骂她不长眼睛。小梅爬起来一看,撞她的人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
  她爹大概给这些打手弄得怕了,缩在小梅身后点头哈腰:“这位爷,这死丫头不长眼睛冲撞了爷,该死!您恕罪!”
  那壮汉侧了侧身,赵四五吓得直捂脑袋,一下子把小梅推过去,结果那壮汉只是给身后的人让路。
  小梅被她爹推过去,正好冲到那人面前。
  那人坐着轮椅,一头的黑发,纯白的脸,眼仁儿黑漆漆的,混无感情。
  两个壮汉护在他左右,后面有个小厮推着他。
  他歪了歪头,视线滑过小梅,没有停顿。
  小梅脱口而出:“十一少?!”
  十一少宛若未闻,只皱了下眉。之前撞小梅的那个壮汉立刻将小梅扒拉到一边,朝他弯腰道:“主子,要不要清场?”
  十一少未说话,只是提起膝盖上的手,小幅度摆了下。那手纤细素白,连血管都清晰可见,好像世上最脆弱珍贵的瓷器,经不得碰。
  “十、十一少,您、您不记得我了吗?”小梅惴惴不安地再次走过去,站在十一少身旁,迫切地表达道,“我们前不久才见的面,我是沈妮儿的朋友……我叫……”
  那壮汉再次将她推开,同时指挥门外的护卫将她拉出去。
  十一少却突然转头,看向小梅道:“哦,是你?”
  他微微笑了笑,柔和问道:“你是沈妮儿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架着小梅和赵四五的手下见状立刻松了手,赵四五惊叹看着女儿,又看看扬州城最有权势的十一少,激动地冲过去,叫道:“我女儿!她叫小梅,我女儿!今年十八岁了,至今还未嫁人!”
  小梅恨恨地瞪了她爹一眼。
  十一少看了看赵四五满身的伤,朝赌场的打手冷冷问道:“怎么一回事?”
  向来横行霸道的打手吓得脸都白了,忙说:“这老头儿,不不不,这位大爷欠了点小钱……他女儿……来还钱……”
  十一少摆了下手。
  那人立刻噤声。
  十一少皱眉说:“不像话,把银子还人家。”
  他看向满脸喜色又有些洋洋自得的赵四五,淡淡笑道:“阿伯,小梅是我的朋友,您以后若是有麻烦,可以直接来找我。”
  赵四五几乎要猫腰同十一少同样的高度,连说带比划道:“哎!是!是!十一少,小的知道的!”
  十一少微微点了点头,又朝有些脸红的小梅颇为熟捻道:“姑娘有时间便同小妮儿一起来看我,随时欢迎。”
  小梅交握着手指,只晓得用力地点头。
  赵四五在身后一个劲儿戳她,盼她能嘴甜一点,热情一些。
  十一少咳了一声。他一下子说了这样多的话,有些累了。于是同小梅和赵四五打了招呼,便靠在轮椅里,由人从侧门推进赌场里间。
  小梅在后面直直看着,一直到那影子完全消失。
  赌场那些打手将银子全部塞还给小梅,她紧紧抱着。

  风平浪静

  君盼趁着受伤可劲儿地撒娇。
  开始是真难受,眼睛鼻子嘴都跟不是自己的似的,看不见嗅不到的,吃东西也总是吃不到嘴里去。手也抬不起来,得让沈妮儿喂。可后来渐渐自己能吃了,他还睁着俩儿水泡眼巴巴地等着沈妮儿喂饭。
  沈妮儿倒也乐于惯着他,吃饭擦身上茅房,都伺候地周到。
  他那伤洗不得澡,可天气正是热的时候,他又总是躺着不能动,时间长了,很容易生褥疮,沈妮儿便天天给他擦身。
  有时擦着擦着,就听到他挺粗重地喘息声。
  眼睛往下一瞟,亵裤底下要翘未翘的,像欲撑开的小伞。
  再看看他的脸,给人打得伤还未好,嘴角还结着痂,眼睛也眯缝着,脸蛋又红又肿的,那模样特像戏里的丑角。
  沈妮儿捏了些药粉给他唇角洒上,笑道:“你小子终于比我丑了,想想就开心。”
  他就含含糊糊地说好话:“妮儿……我从来都没你好看呀。”
  边哼唧着边看她,眼睛水汪汪的。
  沈妮儿低着头故意不理他,给他擦净了手。接着把衣裳解开,将衣襟拉到两边。胸口的淤青还未完全散开,是被人按在地上踩的,那么大的一个足印,亏得未把肋骨踩断,不然骨头插=进肺里,人就没救了。
  沈妮儿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一想到差点失去他,冷汗都要冒出来。沈君盼却在她头顶鼓着包子脸哼哼唧唧地说:“好看吗?我那里。”
  听他那么一说,沈妮儿便不由自主地往他胸口的其它地方瞟,配合着淤青和原本偏白的肤色,那两点嫣红尤为的明显,可能突然被扒了衣服不适应,那里好像受了刺激似的皱缩起来。
  沈妮儿弄得了大红脸
  本来一本正经的,现在弄得好像自己故意看他似的。
  沈妮儿给气的够呛,挑他身上唯一没怎么受伤的屁股揍了一下。
  那厮夸张地浑身一颤,重重地舒了口气,像是受了鼓励似的,再接再厉地不要脸道:“唔……再往上点儿摸……”
  裤子底下的那根东西也倏地立起来,配合的刚刚好。
  他现在这幅无敌小贱样,真是说给谁听都不会信。
  沈妮儿被他给打败,只好给他褪了亵裤,用手帮他“纾解纾解”。
  他喘的跟什么似的,声情并茂的。
  沈妮儿无语透了。
  折腾够了,总算是睡了。
  沈妮儿接着给他擦身。他清醒着的时候,笑嘻嘻的也不见得很疼,嘴巴不好使吧,还唠唠叨叨地总不闲着,不管说什么非得沈妮儿配合,不笑都不成。这会儿睡着了,歪着头,轻轻一碰就皱眉。
  沈妮儿觉着他没必要掩饰。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即便是再聪明,沈妮儿即便再笨,也抵不过日久的了解。
  疼就疼吧,难受便难受吧。
  在她面前,就算疼的哭出来也并不丢人。
  她知道他现在动不了靠一个女人伺候特别无助,因为如厕不便的尴尬,喂他两口就说自己饱了。两人又不是才认识一两天,他再怎样瘦弱也不会连一碗粥也吃不下。
  她也知道他挺怕她问起自己被打的原因,该怎样解释呢?没得解释。
  沈妮儿把干巾塞到君盼身子底下,只要能擦到的地方,她尽量给他擦净。天气太热,就算铺着凉席也能睡出一身的汗。更何况他身后还固定着一块木板,那擦不到的地方,肯定又痒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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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没有生褥疮。君盼把腰上的木板摘了以后,便可以自己下床了,长时间不动,便有些不适和生疏,走路没着没落的,好像没东西靠着就不行似的。
  不过他很快可克服了,在家里试着扭腰弯腰伸胳膊抻腿儿,像个正在学走路的孩子。
  时间过得很快,炎热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沈妮儿再一次吃东西反胃呕吐时,心里便有些笃定了。
  她趁上街买东西的功夫,让大夫把了脉,大夫笑呵呵地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那种欣喜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内心的兴奋,君盼在铺子里忙,她一个人在街上走着。
  她想到小梅,前些日子一直在照顾君盼,后来家里的菜园都秋收了,她着实忙碌了一阵子,已经好久未见过小梅了。
  不知道她上次的困难解决了没有,沈妮儿觉得自己不够关心朋友,心里颇为愧疚。
  她决定去绣庄瞧瞧,结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