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相思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4-04-24完结)





  等他走远,男子低头轻轻一叹,妇人听见了扶上他胳膊:“走吧,父亲还在里面等你呢。”
  “玉缘,”男子低低说话,欲言又止,“是时候做决断了,我这副身子……我不该拖累你们……”
  叫玉缘的妇人赶紧在他把话说完之前截住:“别说这些!”她亲昵地为男子整理衣襟,笑容温浅,“我喜欢跟着你,无论你是不是司家人,无论你将来会不会继承家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
  男子闻言有些惊喜,报以感激的笑意,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玉缘也笑:“我们走吧。”
  俩人手挽手,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齐往威风堂走去。
  司瑜言回到自己单独的院落,并没有立即去找脉脉,而是先沐浴更衣,之后又喊来一些人交代了一些事,等他处理完事情,天已经黑了。
  美婢们开始掌灯,有人过来问他要不要去二公子那里吃酒,二公子和三公子知晓他回来,专门准备了接风宴。
  司瑜言皱皱眉头:“不去,说我睡下了。”
  婢子退去,司瑜言伏案沉思须臾,手掌抚着胸口处的凸起,缓缓摩挲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门。
  “咯咯——哎呀!”
  才刚进院子,老远就听见脉脉的笑声,婢女打帘让司瑜言进去,他一眼看见脉脉光脚趴在床上,正用手去扯那团黑白相间的毛球。而宋西陪在旁边,一个劲儿给她递东西。
  原来二人闲着无聊,居然兴起要给小家伙打扮穿衣。
  滚滚自然不肯,被放到床上以后就蜷起身子像球似的滚到了床脚,四肢朝天。脉脉被它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直发笑,手脚并用爬过去要给它戴帽穿鞋,滚滚挥舞着爪子拼命反抗,就差嗷呜张口咬人了。
  宋西眯眼笑着,发觉司瑜言进来赶紧收敛了笑容,垂手站直:“公子。”
  脉脉还浑然不觉有人靠近,扑过去按住滚滚:“宋西宋西,捉到了!”
  她趴着不敢动,害怕一不留神小家伙又溜了,忽然身子一轻被人从后面抱起来坐好,脉脉双臂搂着滚滚,回眸看去。
  司瑜言又臭着脸,鄙夷道:“你也不嫌脏。”
  脉脉费力把胖乎乎的小东西拖过来,喘了口气:“你来啦。”
  司瑜言垂眸看着被她护在怀里的熊兽,居然已经长得与成年家犬一般大了。他哼了一声:“不来还不知道你打算与兽同寝,怎么,你想跟小怪兽一起睡?”
  “你不在,我和宋西、跟滚滚玩。”脉脉随手抓起嫩笋塞进滚滚的嘴里,没觉得一直抱着小家伙有什么不妥,完全不察司瑜言吃醋的表情,“滚滚软乎乎的,像棉花,一起睡很舒服呀。”
  司瑜言悄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肌肉,一张俊脸更加黑了。
  “脉脉姑娘,该给滚滚喂食了。”宋西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伸手示意,脉脉便把滚滚交给了他。宋西吃力地把小东西抱起来,像抱小孩儿般揽在怀中,对二人道:“小人先告退了。”
  他出门的时候顺道把守在外面的几个仆婢都叫走了,给屋子里头的俩人专门腾出独处的空间来。宋西抱着滚滚嘿哧嘿哧地走,被沉甸甸的小东西压得直喘粗气:“我成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可不能坏咱公子的好事儿啊。”
  房间里,脉脉和司瑜言大眼瞪小眼。
  脉脉纳闷:天都黑了,不是该睡觉了吗?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是什么意思?也不说话,好奇怪……
  司瑜言被她纯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他清咳一声:“那个,你还住得惯吧?需要什么就给宋西说,他会替你办好的。”
  脉脉点头:“这里挺好。你……”她伸手探向他的衣襟,“疼不疼?”
  这是她见过最古怪的病症。胸口里的异物十分明显,连施妙手也说司瑜言活不过半年,可是依脉脉和他朝夕相处来看,他除了很偶尔地“犯犯病”需要她轻揉按捏之外,似乎日常起居饮食都不见异常。
  如果病情很急又或者病入膏肓,脉脉肯定会当机立断下药医治,但现在这样反而使她畏首畏尾。还没有弄清楚医理病源便贸然出手,实在有违医家本道。
  “脉脉。”
  她还没有碰到司瑜言,司瑜言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掌。
  少女的手是那么柔软细腻,却又因为她习医制药的缘故,指节修长隐含韧力。
  他的俊脸逼近她眼前,脉脉眨眨眼,睫毛都快扫到他的面颊。他的靠近令她没来由紧张,缩着脖子怯怯唤道:“言哥哥……”
  司瑜言把她的柔荑包裹在掌心,仿佛就此攥住了她整个人:“脉脉,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脉脉见状,想起确实承诺过如此,便点了点头。
  “那么——”司瑜言勾起唇,“我们做夫妻,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脉脉略有愕然:“夫……妻?”
  司瑜言笑意斐然地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额头。
  “施一脉,我不是在请求,我要你嫁给我,必须、只能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嚯嚯嚯,小孔雀就快吃到肉啦,初~夜的姿势你们有啥好的建议?酒叔现在集思广益,小妖精们尽情发挥嗯哼~~~


☆、第39章 紫葳
  隔天;司小公子要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宅上下。司家人闻讯,几人欢喜几人忧。
  欢喜的人自不必说;单说最反对这门婚事的人;当属司家的二公子与三公子。司书章原配早逝;留下一子羸弱多病;是为司家长子司喻世,其妻玉缘系出名门,乃京都望族宫氏的嫡女;夫妇二人素来深居简出;很少参与府中事务。这些年,只有两房侧室替司书章分别诞下男丁,一为次子喻明;其母孙氏现在打理大宅家事;虽无名分却算半个正经夫人,另一便是三子喻奇,母亲陈氏貌美,多年来颇得司书章喜爱。
  司瑜言年纪最幼,而且是司书章从外领回来的,当年认在还未去世的原配名下,外头的人不清楚各中缘由,被糊弄了过去,可事实却难逃几房枕边人的眼睛。所以,幼年时期喻明喻奇没少故意欺负来历不明的幼弟,而谦和的长兄喻世尽管想插手,无奈身子太弱有心无力,顶多说几句不轻不重呵斥的话便罢了。
  但是渐渐地,喻明喻奇发现他们再也不能占到“小野种”的便宜,司瑜言的个头高过了他们,身手好过了他们,诗书琴赋也出类拔萃,他成为了司书章最喜爱最器重的儿子,甚至未及弱冠就已经接触到司家暗地里的秘事。
  喻明喻奇从混沌中惊醒,现在的问题不再是谁最能讨父亲的欢心,而是谁将执掌这艘司姓巨船,驶向更为广阔的海域。
  如今,司瑜言要娶妻了,对方名义上是与他日久生情的药王谷神医,可实际上呢?
  别以为他们二人没有听过那个传言,秦王后人的传言。
  即便司书章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但身为司氏公子,打探一些隐秘不是难事。那位传闻死里逃生的后人,若非有药王施翁相救,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如果她还活着,就一定是在药王谷,一定。
  司瑜言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也从来不理睬没有干系的人,这位施姑娘的来头……不妙。
  大宅的堂屋里,司书章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儿子们说话。
  “父亲,我私以为阿言此门亲事不妥。”三公子喻奇仗着曾经也是最受宠的幼子,开门见山。
  司书章眉头都不皱一下:“哪里不妥?”
  喻奇似乎只是直言不讳,而没有其他心思的样子,说得理直气壮:“就凭我们司家,还有阿言在外的名声,想娶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没有?就算是公主下嫁也使得!为何要娶一介来历不明的女子?而且众所周知施翁的养子女皆是孤残,此女未知父母,倘若是蛮族之后呢?娶她有损我司家颜面,也会坏了司姓血脉!”
  司瑜言冷脸站在一旁,瞥了眼“义愤填膺”的三哥,暂时没有说话。
  司书章顿了顿,开口颇有些解释的意味:“难得阿言中意此女,而且此女也算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又怎样?报答恩情可以用其他的方式,逼着阿言娶她,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喻奇虽然说了难听的话,但正是因为这份“仗义执言”,司书章却也没有训斥他无礼。
  这时,貌似谦和讲理的二公子喻明也说话了:“父亲,其实三弟所言不无道理,四弟文武双全人品贵重,理应配得大家闺秀,施姑娘生长于药王谷,跟四弟恐怕难以情趣相投,而且,她也不一定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司书章捋了捋胡子,好像在认真考虑此事,却又很快把话头抛给了司瑜言:“一切还是依阿言的心意。”
  大公子喻世咳了咳:“咳——娶妻娶贤,只要四弟喜欢,又何必抱着门第之见……咳咳……”
  接受到几道审视考量的目光,司瑜言淡然自若:“你们怎么知道我跟她不是情投意合?娶妻的是我,与她生儿育女的也是我,我的孩儿是什么血脉,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喻奇一噎,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倒是喻明机敏,面不改色地含笑劝道:“四弟,话也不是这样讲。你既然身为司家子孙,就要为司家着想,其实以你的条件,合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对方的母家也会对你有所益助,而不是娶施姑娘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女……”
  “我娶无父无母的孤女,无势可借无路可走无山可靠——”
  司瑜言唇角含着几分看似谦和实则讥嘲的笑意,悠悠然冲喻明道:“那不是正中二公子你的下怀?”把头一转,他又问喻奇,“三公子,你觉得呢?”
  除了喻世还能得到一句“大哥”而外,他从来不称呼另外俩人兄长,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二公子三公子”,明显是要划清界限。
  喻明始料未及,几人私下不和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但当着他们的父亲、一家之主这样毫不留情地戳破,却是头一次。怔了怔,喻明微微一笑:“仿佛是我多事了,我有心尽一尽兄长的责任,看来可能不够格。既然父亲也赞许,那便当我没有说过,一切随阿言的心意罢。”
  “二哥!”喻奇未想到喻明这么快就“被迫妥协”了,情急之下低吼了一声。
  喻明淡淡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笑道:“老三,咱们再多事可要被四弟当作那棒打鸳鸯的小人了。”
  咱们,多亲昵的称呼,这下是彻底划分阵营了。
  喻奇忿忿不平,暗自磨牙了半晌,最终把这口恶气强咽了下去。
  刚才的硝烟似乎一瞬就散去了,与世无争的喻世出面做和事佬,主动问司瑜言:“如此一来便要请先生测吉日迎娶施姑娘进门了,阿言你想年前办喜事还是年后办?”
  提起成亲司瑜言变得温柔了一些,道:“当然是越快越好,这几天有没有黄道吉日?”
  喻世呵呵轻笑:“呵……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副猴急样子。但这些事急不得,三书六聘一样都少不得,礼数上的东西得做齐了。”
  司瑜言不以为然:“她都随我回家了,还要什么礼数,反正要尽快。”
  喻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求助地看了司书章一眼。司书章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良久才发话:“嗯……既然施姑娘父母早逝,些许繁冗礼数该省则省,但其他的都要办得风风光光,不能怠慢了人家。”
  在场几人闻言皆有惊愕,唯有司瑜言翘起了唇,仿佛因心愿得偿显露出几分傲满。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司家是名门望族,婚前男女不应当见面,所以脉脉被移到了另一处较远的院子,司瑜言也被禁止前去幽会,所以脉脉见得最多的反而是大嫂玉缘。
  “施姑娘。”
  天气渐渐冷了,玉缘进门时身上披了件青白色的薄披风,到了暖和的屋子里才取下来递给婢女,然后让随行的仆婢们把嫁衣端上来给脉脉过目。
  玉缘道:“绣房里三十八个绣娘连着赶了几夜的工,按照当年我嫁过来时穿的嫁衣样式做了件差不多的出来。你先瞧瞧看,衣领袖口都还没绣花,喜欢什么样的给我说,我让她们做。”
  脉脉拎起嫁衣掂了掂,愁眉苦脸:“好沉。”
  玉缘掩嘴一笑:“用的全是金线,盘扣上的珠子也是货真价实的东珠,这些加起来分量确实不轻。”
  脉脉一想起要把这么沉的衣裳穿上身,就觉得任重道远,不觉叹了口气。
  玉缘见状很紧张地问:“怎么了?不喜欢?”
  “没有,很喜欢,只是……”脉脉急忙否认,但张张嘴又没把心里的不安说出来,转而问道,“言哥哥、为什么不来?”
  “瞧你,想他了不是?”玉缘难得在府中遇见一个良善易处的女子,笑着打趣脉脉,“小年轻就是好啊,你侬我侬,甜得跟蜜糖似的。这几天你俩不能见面,这是规矩,等成亲以后就能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