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相思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4-04-24完结)
?br /> 司瑜言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拉过她的手写:我不会死。
脉脉抽噎着,依旧狐疑:“真的?”
司瑜言再三保证千真万确,又写:明天我们去南浦。
脉脉擦着泪,抽抽嗒嗒:“南……浦?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
这次司瑜言倒是老老实实回答。
——逐出家门。
大约连司书章也没想到,司瑜言压根儿不向他求饶,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也毫无悔改之意。大清早管家向他禀告说小公子一切已经收拾妥当,打算动身了,直把他气得摔杯子。
“滚!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脉脉早醒便不见司瑜言,只知道要走,婢女来问可要收拾什么细软随身,她想了想道不出个所以然,便只说把滚滚抱来。还好临出门玉缘赶了过来,不由分说让人搬了几口大箱子放上马车,却也没说上几句话,叮嘱她保重了又保重。
府里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忽然不一样了,说不出背后是藏着什么情绪,脉脉直觉反正是不好的。直到坐上马车她还是浑浑噩噩,众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就像她身上有传染人的瘟病一样,她见状隐约害怕,可也只是咬紧了唇,愈发抱紧怀里的小兽。
马车是半旧不新的普通马车,只有拉车的马还是司瑜言的名驹坐骑,脉脉在车厢里等着他来,冷不丁帘子一掀,一瘸一拐的宋西摸索着爬上来,脸上还带了几道红通通的杠子。
宋西一来就要给脉脉磕头:“小人叩见少奶奶……”
脉脉吓得不轻,腾出一只手去扶他:“你怎么了?!”
宋西惶恐,连连摆手:“没事……小人没事,昨儿不当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腿走路不大方便,脸也被蹭破了,嘿嘿,过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脉脉自是不信的,指着他脸上说:“骗人,这是鞭伤。”
宋西赶紧抬袖子挡住半张脸脸,可怜巴巴地眨眼睛:“少奶奶您就别问了,总之不打紧,您甭往心里去。”
脉脉叹了口气,拍拍身边的坐凳:“那你坐。”宋西受宠若惊地推辞,她就板起脸,“我是大夫,听我的。”
宋西无奈,只得小心翼翼把屁股靠过去,刚沾到凳子就疼得歪了脸,咧嘴哀嚎。他赶紧站起来,双手护着臀苦哈哈地说:“小人还是跪着吧……”
前天公子还在洞房花烛夜,他就被二公子和三公子抓去,非要从他嘴里套出关于脉脉的来历,他咬紧了牙关不肯说,就被人绑在板凳上脱了裤子一顿好打,三十个板子噼里啪啦下来,气儿都差点没了。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成想打他的人又给他敷伤口灌参汤,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紧接着,宋西被送回司瑜言这里,跟着便知道要被“发配”南浦。
在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长水把国之疆土一分为二,北方有向、宫、尹三族鼎立,南方便是司家的地盘。虽说南地富庶,但也仅限于靠着江河流域的几个鱼米之乡,屈指可数,而再往南,便是气候恶劣土地贫瘠的山野,零星散落着几个城池,其中位置最偏、百姓最穷的就属南浦。司瑜言被放逐此处,大概也就标志着司家彻底抛弃了他。
马车动了。脉脉好奇撩起车帘看外头,只见竟是司瑜言牵着马走。他的背还是挺得笔直,檀色的衣裳一尘不染,傲色不减分毫。许是脉脉的眼光太灼热,他亦感受到了,遂回过头看她。
他佩了一条月白色的抹额,镶着金绿猫眼石。脉脉从未见他如此装扮,只觉得仙人之姿也不过如是,便笑着说:“好好看,我也要戴。”
司瑜言摸摸额带,确信底下的伤口没有露出来,稍微安心:“嗯,以后给你做一个。”
他牵着马,朝着与司家大门的方向,越走越远。
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半日,一个消息从大周朝的王都飞速传递到司家。
炼丹半生,当道士的时间比当皇上还多,连做梦都想长生不老的今上,因为服食丹药过量,宾天归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一,祝各位小妖精新年快乐,吉祥如意!╭(╯3╰)╮
酒叔虽然在准备新的故事,但不代表就抛弃小孔雀呀!放心吧,酒叔不会草草结束的,毕竟这个捡来的孔雀蛋才开荤嘛……吃肉路漫漫而修远兮!不培养儿子技能的作者不是好的妈妈桑!
酒叔永远爱小妖精,么么哒。
☆、第43章 仙鹤
三人到达南浦已是七八日后。这里说是县城;更像个隐藏在深山里的寨子,绵延几十里的泥巴小路;窄得只容两人并行,司瑜言在入口就卸了马;独自进山探路。
宋西的伤都在臀股,坐不得也站不得;所以一路都是趴过来的。此刻他正扒拉着一块半人高的山石,两只胳膊环抱着;像只爬树的瘦猴;双眼紧盯着在草丛里窜来窜去的脉脉。
“少奶奶您快回来;草多的地方有毒蛇!”
脉脉捡了根树枝在草堆里拨弄,自是听不见旁人的呼唤。她见到几株及腰高的野草,兴奋地连根拔起,扔了树枝走回宋西面前。
宋西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颤巍巍儿地说:“少奶奶您可别走远了,至少让小人看得见您,不然公子回来没法交待啊……诶?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脉脉表情雀跃:“仙鹤草,止血、治痈毒,给你用。”
原来是为他采药。宋西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唰唰流:“少奶奶对小人真好,您的大恩大德小人不会忘记的,做牛做马也报答您……哇——”
脉脉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就哭起来了,挠挠头不晓得怎么安慰,不过还好宋西没哭一会儿就止住了,边擦着眼泪边说:“午时的日头正毒,您回车厢里歇会儿,小人在这儿看着。”
脉脉走回去刚掀开帘子一看,转眼又急匆匆跑过来:“滚滚不在呀。”
宋西“哎呀”一声:“我忘记喂它了!它饿着肚子,肯定是找吃的去了。”
滚滚说不见就不见了,也不知这里有没有猛兽,把小家伙逮去吃了。脉脉急得不行非要去找,宋西劝不住她,只好同她一道找。两人在泥巴地上看见了滚滚的爪印,便循着印记一路进了山林,不知不觉走出老远,然后看见前方有个黑白相间的圆东西好像被困住了,在树根处挣扎。
脉脉扔开宋西,自个儿三两步跑上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滚滚,小家伙大概是中了猎人的陷阱,掉入一张草藤编织的网中出不来,浑身蹭得脏兮兮,爪子好像还被割伤了。见到了主人,滚滚愈发用力想从网里出来,嘴里还呜呜地叫,模样可怜极了。
脉脉在上方找到藤网的口子,拉开把滚滚拖了出来,小熊兽已经长大了不少,她几乎都抱不动了,这一折腾累得直喘气。
“呼——”脉脉直起腰来,用手扇着风,“好沉。”她觉得滚滚应该是听得懂她说话的,便揪着它耳朵笑,“贪吃才会掉陷阱,下回不救你了,小胖子,我都抱不动。”
滚滚大约是吓着了,两只前爪死死抱住她的小腿,胖脑袋在腿上来回地蹭,宛如撒娇耍赖的小孩儿。
脉脉呵呵地笑,使足力气把滚滚抱起来,一整个搂进怀里,打算原路返回。没走两步,不知从哪儿飞来几颗小石头,噗噗打在她身上,怪疼的。
宋西扶着根木棍踱过来,见状呵斥一声:“你们干什么?!”
只见林子里跑出来几个打着赤脚的小孩儿,约莫十岁左右,几人短衣短裤破烂褴褛,身材又细又瘦,肤色黑黝。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脉脉,以及她怀里的小兽。
宋西挡在脉脉身前:“不得无礼。此乃司家四少奶奶,你们还不下跪磕头?”
孩子们相互打望一下,明显是不知司家四少奶奶为何物。为首的孩子昂头挺胸地跨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质问脉脉:“你为什么偷我的猎物?”
他说的是南浦话,口音唇形都跟官话不一样,脉脉费力地眨眨眼,读不懂什么意思。倒是宋西能听懂方言,气不打一处来:“嘿!你才是小偷呢,什么你的猎物,这是我家少奶奶的宠物,从小养到大的。”
南浦穷,百姓都缺衣少食的,民风淳朴但也彪悍,几个孩子在林子里布下陷阱,好不容易擒到活物可以吃肉,哪会儿这么轻易就放走。为首的孩子不依,走过来想抢滚滚。
“什么你养的,我捉到就是我的。这么胖一只,剥了皮拿回去煮给阿妈吃,她的病就会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腰后抽出一把带锈的镰刀。脉脉吓得把滚滚往身后藏,宋西也没料到在这里司家的名号不管用,虽然面对的是几个半大孩子,但对方“穷凶极恶”,他又受了伤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挥舞着拐杖,嘴里干巴巴地警告:“别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啊——”
忽然有人惨叫一声,是从几个小孩儿那方传来的。拿刀的孩子王回过头去,见到一名同伴捂着小腿倒下去,脚畔草丛里露出一小截五彩斑斓的尾巴。他大惊,对准那截尾巴就把镰刀扔过去,瞬间把藏身在此的毒蛇砍成两半。
“阿里!”他飞快跑过去,和众人从地上扶起阿里,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阿里的小腿已经迅速肿胀起来,蛇咬的窟窿洞里流出黑色的血液,周围一圈开始发青发紫,而且正慢慢扩散开来。
孩子们慌得六神无主,为首的那小孩弯腰背起阿里:“我带你回寨子找祭司,他会给你施法术的,你坚持住。”
他们正要走,脉脉却横在前面挡住去路。为首的小孩不耐烦吼道:“让开!我不要猎物了,你别挡路!”
脉脉反正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干脆不去理会,而是蹲下来查验了一下阿里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放下。”她命令道。
为首的小孩恼她碍事:“你让开!我要回寨子!”
“放下!”脉脉忽然换上一副很严厉的口气,“他会死!”
在南浦,每年都有十几个人被毒蛇咬死,这样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孩子们也知道阿里凶多吉少,祭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现下忽然听见这个陌生女人这样说出实话,他们是又悲伤、又气愤。
为首的孩子拾起镰刀对准脉脉:“他不会死的。你胡说!祭司能救他。”
脉脉目不转睛盯住他,也不肯退让,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宋西过来拨开镰刀,解释道:“放下放下,刀和人都放下,我家少奶奶是大夫,能救你朋友的性命。”
为首的小孩将信将疑,就在他迟疑的刹那,脉脉已经撕下一条衣摆,系在阿里的受伤的大腿处,压住血脉勒紧。然后她把手一摊:“刀。”
宋西赶紧找刀,摸遍全身也没有,转眼瞧见孩子头手里的镰刀,伸手就抓:“借来用用。”
那孩子开始还把刀握得紧,后来不知怎的居然松了手,把刀给了宋西。脉脉接了刀,扯了把草把刀擦干净,然后对准阿里的伤口割下去,划了道十字形的口子,然后两根手指挤压伤口周围,把毒血一点点挤出来。
血液浓稠且呈现出黑色,脉脉一边挤,一边吩咐宋西:“去拿仙鹤草,和药丸。”
等到流淌出的血液变作正常的红色,宋西也把草药拿回来了,脉脉扯下仙鹤草的叶子放进嘴里,嚼烂了吐出来敷在阿里的伤口上,然后从宋西拿来的瓶瓶罐罐里找出一瓶药丸,倒出一粒来要喂伤者吃下。
孩子头伸手拦住,鼻子动动:“什么东西?”
脉脉歪着头看他,似乎理解了一点意思,便解释说:“吃了就好了。”
几个孩子看着陌生女人一阵捣鼓,心中大概也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想,最后也没多加阻拦,任她给阿里喂了药,警惕地观察着小伙伴的神色。渐渐地,药效起了作用,阿里也慢慢恢复清明,虽然十分虚弱,但嘴唇周围的乌紫已经散去,也能开口说话了。
“阿时哥……”
原来为首的孩子叫阿时,他黑色的脸庞绽放出笑容,牙齿雪白:“阿里你醒了!你没事了!”
阿里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被花尾巴咬了……怎么没事?”
“是那个女人……”阿时正要解释,却发现脉脉和宋西已经走远了,隔着树林可以看见好多人从寨子下来,他们正在和来人说话。
阿时背起了阿里,叫上几名同伴便从另一条道走了。
山路入口,司瑜言带了老县丞石大人下来,随行的还有南浦县衙的差人。不过他们都没有穿官服,而是身着粗布短裤,腿肚子上还沾着泥巴,一副才从田埂走出来的模样。大周朝万户以上的县设令,万户以下的县设长,但是南浦仅有千余户人家,所以朝廷派驻这里的只有县丞,没有县长。石县丞五十多岁,在南浦已经任职三十多年,是这里最大的官儿。不过现在,司瑜言被“贬”到这里来了,石县丞琢磨着若是给他安一个比自己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