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处,怎么会变得如些狠毒?皇后娘娘往日对你的好,贵嫔莫非都已忘记?

  只觉胸口陡地一堵,我也生了气,便冷冷道:姐姐,你听谁说妹妹得过良妃的那处?宫中之人,无中生有者众。你我姐妹相知一场,怎可听信别人反而不信妹妹?

  呵,同嫔眼中若有火箭射出,摇着头,她低低叫道:原来你也知道我们曾相知一场?

  她瞪向我,眼中怔怔流下泪来。

  一面流泪,一面点头道:我信别人?别人的话,我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些事情,原是我偷偷从凤至宫听来!

  怎么?我眯起双眼,问道:莫非是皇后娘娘与你说的不成?

  同嫔低吼道:皇后娘娘怎么会说?娘娘宽厚仁慈,只会自己吃亏,从不背后说人!这些事,原是我在凤至宫陪皇后娘娘闲聊时,正遇娘娘贴身太监王河水进来向她禀奏要事。娘娘不肯屏退我,领着王河水去屏风后面说话。却不当心被我无意中全部听见!

  我冷冷道:是么?如此机密之事,竟会这么不巧被姐姐听见?

  同嫔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嘴角微微牵动,冷笑道:妹妹并无他意。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只是得须换架屏风了。

  同嫔先入为主,认定皇后忠我奸。我不得机会向她说明前因后果,两人只有不欢而散。

  接下来又是阴雨连绵。

  我的小腹一天天隆起。腹中孩儿象一粒种子,孜孜不倦地吸取母体营养。我时不时地感到饥饿,明明才刚吃过,眨眼功夫,又饿得后背贴前心,及至再吃时,却只能吃下一丁点。

  然后再饿.再吃… … 因我名号不在一品之列,听雨轩中不能设小厨房。每日可人等人为保证我及时吃到热腾腾的食物,一天轮流十几次往御膳房跑。而我又开始恶油,并且不停呕吐。

  吐到翻江倒海。

  我这妊娘反应十分奇怪。好时与常人一般无异,能说能笑;不好时不仅呕吐而且腰背酸痛,有时更会出现耳鸣。

  宋佩昭过来请脉,说:胎儿已一切正常。皇子现已会踢脚、握拳和转头等动作,娘娘感觉才会更强烈一些。

  我又惊又喜,情不自禁拿手抚上小腹。听见自己声音气若游丝地问:他会这么些动作了么?原来他这样顽皮。

  想起与文泽时而顽皮以及他睡中如同婴孩的模样,心中一甜,如有暖流流过

  宋佩昭在原有药方中又加入几味和胃护肝的药物,方才离去。春菱目送他身影出门,怔怔发呆。我连叫她三声,方才听见。她立时红了脸,道:小姐有何吩咐?奴婢这就去办。

  我微微一笑,禁不住又乏又虚,上床沉沉睡去。睡至第二日清晨方才醒来。可人一面为我梳洗一面说:皇上昨夜来过。听说主子情况,下旨听雨轩开设小厨房。

  我闻言心中一动,并不言语。

  一旁春菱笑道:这下可好。那时小姐再想着吃什么,可要方便得多。

  我皱眉道:设小厨房并非坏事,但厨子选何人,可是事关重大。咱们还是谨慎些的好。

  可人却笑道:这有何难?奴婢会做,以前常做给我家小姐吃。有时皇上来了,也跟着一块吃,还夸过我呢。我家小姐口味清淡,皇上口味也清淡,现在主子吃的东西,也正要清淡些的。奴婢不才,正可胜任。

  我三个正说笑,杨长安掀了新换的雨过天青色的门帘进来,低低禀道:郑栓儿死了。奴才领着他去锦绣宫时,他还好好的。奴才们依小姐意思,装成去良主子那里办差。郑栓儿将一切真相全部告诉良主子。后来去了李总管那儿,今日凌晨便发现他死在自己床上。

  又说:奴才另有要事禀奏。

  我闻言心中微微一喜:难道… … 

  杨长安悄声音道:小姐命奴才办的事已有进展。奴才派妥当之人,这十几日里一直在邀月楼附近盯着。昨晚四更时分,奴才接到通知,有一黑衣人进过楼中时间不长便出来。奴才接到通知后进去,从墙上木盒中取出此物。

  说完双手递给我一张青花笺。我接过来看时,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青花笺上虽只写了二十个字,但此事若真的发生,无疑将是一场惊天巨变。可想而知的为这场变故,又不知要使多少人无端丧命当场!

  我狐疑着望眼杨长安,他正低头垂手站立,面上并无半点惊恐,于是问道:你看过此信么?

  杨长安垂手答道:奴才不敢。这点规矩,奴才还是懂的。

  我朝杨长安微微笑道:做得很好。悄悄地放回原处。记住,此事你们几人,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杨长安等三人忙低头答应。

  四月下旬,波澜不惊。听雨轩开设了小厨房。我再突然想着要吃什么时,也不必春可二人大老远的跑去御膳房;萼儿的病反反复复,总不见好转;杜贵人因知道我已明白她所做之事,见了我面倒也不似以往那样嚣张;良妃知道杜素金背叛她的事,却什么也没说。因她平时对人就冷,从表面上也看不出对杜素金发生怎样变化;同嫔依然不搭理我。我几次想对她说明皇后恶行,见状又觉不是时侯……

  一转眼四月过去,皇宫又开始向夏季迈进。

  五月初一这天晚上,良妃突然来听雨轩。

  本宫有事想请妹妹帮把手。她用难得客气的语气说:若此事得成,必少不了妹妹的好处。

  我不动声色地问:姐姐有什么事情?

  良妃眼望空气,缓缓道:明儿是皇后生日。本宫接到消息,宴会会有异动。若本宫明日立下大功,刚请妹妹在皇上面前替本宫美言几句。

  妹妹是个聪明人,她微微笑道:想必明白本宫意思?

  我不语。

  果然良妃已去过邀月楼,看过青花笺上写的内容。

  热热地吃一口茶,我缓缓道:姐姐要立什么大功?若功劳足够大,妹妹自然会请皇上晋姐姐为贵妃。只怕功劳份量不够,妹妹无法开口。不过,若姐姐真立下天大功劳,皇上自会奖励姐姐,又何必妹妹多此一举?


  第五十章小主刺驾


  良妃笑道:妹妹放心,本宫立下的大功,足够晋升贵妃名号。只是本宫怕皇上一时忘记,才要妹妹从旁美言。

  是么?我冷冷道:那么妹妹又有何好处?

  良记忙道:妹妹想要什么?

  我嘴角微扬,淡淡道:妹妹若要杜素金从皇宫中消失―——姐姐可能办到?良妃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冷笑道:其实本宫早就怀疑那贱人投靠了皇后。本宫眼里虽容不砂子,但现在却有更重要之事要办,待本宫办完正事,再来收拾这个贱人不迟。

  我不语。

  这事不能等待。

  杜素金如今已成为皇后手中一粒棋子,迟早还会来害我腹中孩儿—— 届时她暗我明,连环冷箭将防不胜防。

  良妃看我一眼,又道:不过本宫倒可以帮妹妹一个小忙。听说现在妹妹与同嫔那笨女子之间闹得不是十分愉快——只要妹妹帮了本宫,本宫自会帮你与她和好如初。

  我心念一动,点头道:好罢。一言为定。

  第二日我故意推说身体不适,想借此不去参加寿宴。皇后两次派人来催请,第三次,文泽居然亲派李福过来,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去了,嘱咐杨长安贴身跟随左右,切不可让腹中孩儿有半点意外。

  寿宴开在御花园中临水之地一个叫做“清珠飞玉”之处。

  松青柳绿,百花争浓,鸟鸣宛转,湖水泛波。

  放眼望去,除文泽与后宫嫔妃、曾老国舅与成亲王外,还请来四位一品大臣。谢左丞与薛右相均在。

  大家正团坐一处,在宫伎们的歌舞声中,欢声笑语。

  见我来时,文泽微微地笑。我脸一红,躲了他目光四处环顾,却不见萼儿。突然,看见济济大臣群间竟坐有一中年陌生僧人。正迟疑间,阿若突然转眼见我大叫招呼道:慧姐姐,快过这处来。我给你早留好了位置。

  大家目光向我投来。

  我脸又是一红,忙过去与帝后行礼,按名号坐在同嫔与阿若身边。阿若指着一名大臣,悄声道:这个是我三伯父,安国公兼平河御使。

  我闻言给阿若一个笑容,心中却微紧——好威风的谢氏家族,四大重臣中竟占其二。

  阿若笑道:姐姐来得晚了,没看上好戏。适才大家送给皇后姐姐许多宝贝。其中一件竟是块白水河奇石。那石头原是有渔夫从河水中捞出,上长着八个天然大字“福龙泽天下瑶凤佑苍生”。两句话里各含皇上与皇后娘娘名字,可见得他们是天生一对的贤德帝后,是全天下人的福气。

  我微微笑道:是么?是谁献的奇石,可不要好好奖励此人?

  阿若笑道:这个自然。献石的这个人,偏是你我知道的—— 原是杜贵人的父亲。捞上奇石的渔夫不识字,也没觉得是什么宝贝。偏偏他带着进城时,让城门官杜贵人的父亲慧眼识宝—— 这才得以送进宫来。刚才皇上大喜,已提他父亲为七品知县,择日去房县上任。

  我嘴角笑意更浓。

  原来,又是皇后导的一出好戏。

  渔夫确不识字,难道杜素金的父亲又认得字么?抬眼四顾,果然杜素金是满面春风。再看良记,面色深沉,一脸不快。于是悄声问阿若道:妹妹,那僧人又是谁?

  阿若神神秘秘,贴近我耳边悄声道:那可不是普通僧人。那是宏元寺的渡边大师。他可是位得道高僧,看你一眼,便能说出你的前世今生。适才皇上请他算过几卦,又给宫中几位姐妹看过相,可不准得很呢。

  我淡淡笑道:是么?想必又是皇后娘娘的命是极好的?

  阿若一脸得意:可不是么。大师说皇后娘娘是天生凤命,原该入主中宫。皇上得皇后娘娘辅助,可保隆泰江山千秋万代。皇上高兴得很,已开金口留大师在宫中小住几日。

  心,便再度一紧。

  莫非,邀月楼中青花笺上所写的内容,会应在这渡边大师身上么?

  渡边大师却一直静静坐着,直至宴会快要结束,也不见他有任何异动。我开始怀疑青花笺上所写的内容。正此时已坐得腰背酸痛,准备提前离开时突听皇后道传最后一个节目——洛神舞。微在迟疑间,一众训练有素的宫人,已麻利地在地面上铺开白玉荷花盏,继而丝竹声起,一队身着桃红色舞服的宫伎列队鱼行而入。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位身看雪色轻纱的绝色美人。

  那美人脸上罩着一块雪色轻纱,只露出两只大大的黑色眼晴。在宫伎们的众星争捧之下,如月美人水袖翩飞,踏着白玉荷花盏,边舞边唱:

  洛水生佳人,轻舞而飞扬。

  一笑倾城国,一歌动四方。

  妆罢西子愧,琴歇有凤凰。

  云鬓惭流瀑,桃面羞花黄。

  罗衣迎风动,莲步出水香

  ……

  横波眼儿媚,修山柳眉扬

  ……

  欲留胭脂醉,愿君勿相忘。

  愿君勿相忘!

  那美人一面舞,身侧宫伎一面在她头顶扬洒鲜花花瓣。漫天花雨之中,她舞姿极美,歌喉清扬,令人见之忘忧,听之忘俗。

  文泽果然也被她深深吸引,传那美人过去,亲手扶起向他行礼的美人,俯看着她,眼里来着一丝期许的荣光:你是谁?

  那女子脸在轻纱之后,柔声道:回皇上。奴婢名叫梨雨,是本届秀女。

  梨雨,文泽想了想,笑道:梨花溶溶月,双燕细细雨--一果然好名。朕来问你,刚才那首曲子的歌词是谁写的,其中描写的又是什么人?


  梨雨宛转答道:回皇上,歌词是荣妃娘娘写的。荣妃娘娘说,歌中描写的原是位天仙化人般的女子。

  文泽点头叹道:原来是荣儿写的。朕怎么没有想到?对她的描写,世上也只有荣儿,才能写得这样贴切。

  他看着她,命令道:梨雨,让朕看看你。

  一面说,他一面伸出细长的手指,却揭那美人面纱。

  皇后一旁轻轻笑道:可不是荣妃妹妹病了,臣妾不愿辜负皇上与荣妹妹一番心意,因此在秀女中选出这个梨雨来代荣妹妹领舞。臣妾自作主张,还望皇上怒罪。

  皇后口里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无半分觉得自己有“罪”的模样,相反,那神情倒是微有得意,等待文泽夸奖的神情,谁知她话音未落,正微微笑的梨雨突然面色一变,手中寒光一闪,短剑在半空中挥出漫天冷雨,闪电般直刺进文泽胸口!

  众人尚未反应,良妃却率先猛地从椅中高高跃起,将自己整个身体档在文泽身前!

  血,顿时染透良妃前胸后背。

  梨雨一怔间,已为赵风所制。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