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忠覆奸





  可是,忽然,一声尖利的女声从庭院里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少主终于遇上采花贼了啊!!!!!!!”

  赌乌纱

  风肆蓦然回神,立刻推开谈长舟。
  身上披着的衣慢慢飘落在地上,风肆瞪大了眼,气急败坏地瞪着谈长舟。
  而谈长舟火大地瞪着庭院里惊讶的冷葵。
  冷茜闻声而来。
  一看这幅场景,急忙把冷葵拖走,边拖边对风肆和谈长舟尴尬地笑着说:“那个,谈大人,少主,二位继续,呵呵,继续。”
  风肆听见,冷茜边拖边对冷葵嘀咕:“你个不长眼的,那是谈大人啊!难怪少主今儿个对那些没兴趣呢,原来人家暗渡陈仓呢!”
  ……风肆咬着牙捏紧拳头,真想宰了这两丫头!
  “谈长舟!”风肆暴走了!
  “味道不好!”谈长舟舔了舔唇,说。
  “你去死!”风肆抄起玉笛跃出窗子就要上去打架,谈长舟却红衣飘飘闪人了,竟然还奸诈一笑,留下一句:“夜深人静,我就不打扰师妹你了!明日早朝再见!”
  风肆看着谈长舟惊鸿而去的身影,恶狠狠地咬牙,咬了左槽牙,咬右槽牙,最终歇斯底里地嚎叫:“谈长舟!有本事再也别让本姑娘看见你!”
  回身,气呼呼地准备回房,却见武陵抱着长剑,玄衣墨发,站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风肆心里“咯噔”一下,舌头打结了,结巴了半天,紧张兮兮地唤了一声:“阿,阿,阿,阿陵!”
  武陵看了风肆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自顾自回了房间。
  风肆站在原地,傻掉了。
  今年是牛年吗?牛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一夜郁闷。
  次日,早朝。
  风肆穿着青色的官服,浑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让她周围的官员不自觉对她退避三舍。
  范哲思大学士看着自己的小学生,笑了笑,那孩子不过是少年心气,喜怒无常。
  可貌似,范哲思大学士对风肆到底为什么生气什么都不知道吧……
  谈长舟神清气爽地向烁帝禀告,自己和澹台照如何如何顺利查明江南科举舞弊,烁帝虽然淡淡,但是眉眼里都带着满意的笑意。
  风肆更生气了,死谈长舟,你还不是没少捞钱?哼,你能躲过一劫,不还是我提醒你的吗?
  谈长舟拿出一个册子,朗声道:“陛下,这是这次涉案官员的名单。”
  风肆感觉到,自己身边的N个官员小身板都颤抖了一下。
  真是,好生销魂啊!风肆心里爽了一点,肃清江山这个任务她做的还是差不多的。
  一个小太监迎下来从谈长舟手中接过名单,然后一路小跑递给顺德公公。顺德公公正欲递给烁帝,烁帝却冷笑一声,道:“递给朕做什么?念出来,大家一起听听才好!”
  于是,风肆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同僚们都发抖发的羊癫疯了……
  顺德低头,应道:“是。”然后,展开册子,念了起来:
  “翰林院掌院学士谢庆然、云全知州李司飞、盐课提举司提举周溢、都察院都事王子熙、詹事府少詹事梁安……”
  顺德边念,被念到名字的在场京官就爬出来跪着,边跪边磕头,说:“万岁开恩!”然后抖的跟筛子似的。
  风肆反正很爽。
  真的爽啊!要是谈长舟能在里面跪着,估计她更爽!
  顺德忽然不读了。
  烁帝皱着眉看了顺德一眼,顺德犹豫了一下,念道:“殿阁大学士范哲思。”
  惊雷一声平地起!
  风肆瞬间瞪大了眸子。
  范哲思愕然,手足无措,满朝文武包括谈长舟在内,都吃惊不已。
  烁帝错愕一瞬,随即神色不明。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就像是当年诬陷爹爹通敌叛国一样!风肆内心中无端升起一种悲苦之感夹杂着滔滔怒气!风肆上前一步,跪下,磕头朗声道:“请陛下明察!范学士定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烁帝冷然不言。
  谈长舟也跪下,磕头,道:“请陛下明察!”
  未被念到名字的官员都跪下叩首而道:“请陛下明察!”
  范哲思慢慢对着烁帝跪下,须发俱白,两鬓银霜,神色已经平静,道:“老臣无话可说,只请陛下发落。”
  烁帝神色阴沉,态度不明。
  风肆跪着,指甲深深掐入皮肉,当年,当年也是这样,烁帝再怎么犹豫,最后都牺牲了爹爹!现在,连老师都……
  半晌,烁帝开口,道:“谈长舟,搜查范府。”
  谈长舟带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到了范府,而早朝不散,就等着谈长舟的结果。
  风肆跪着,群臣跪着,范哲思跪着。
  他们都只有跪着,因为,他们的陛下没有叫他们起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不用说只是这区区一跪。
  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谈长舟回来了。而他身后,数个侍卫抬着几个箱子,谈长舟的手里还拿着几封书信。
  风肆的心沉了下去,她就知道,如果要诬陷,要栽赃,要嫁祸。别人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要把戏做全。
  谈长舟跪下,道:“启奏陛下,微臣在范学士家发现了几封密函,几箱金银。
  侍卫打开了箱子,里面的金银细软晃花了人的眼。
  烁帝看完了谈长舟搜查出的信,沉默了一会儿,问范哲思:“罪证确凿,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范哲思没什么表情,却坦坦荡荡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烁帝动了动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风肆重重地在大理石地板上磕了个头,大声道:“陛下!微臣断然不信范学士会作词此等事来!微臣请求陛下给范学士一个机会,请将此案交与微臣彻查,微臣势要查个水落石出!”
  范哲思心中一震,看向风肆。
  谈长舟惊讶不已,风肆,和范哲思什么关系?风肆竟然能为范哲思做到这个地步!
  烁帝看着风肆,眸光闪烁不明,只是不言。
  风肆把心一横,摘下顶上乌纱,放在身边,青丝落下,又重重地在地板上磕了几个头,道:“陛下!微臣愿以乌纱官职为凭,若是不能为范学士昭雪,臣自动请辞,从此不再踏足官场!”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风肆声音本就清脆,如此一番话,竟是声若金玉!
  范哲思把眉一皱,训斥:“小四!大胆!还不快向陛下认罪,收回你那番不知轻重额话!”
  风肆的额头已经磕的通红,就是不看范哲思。
  好多年以前,一定也是这样的,所以,爹爹就被定罪了。现如今,又是这样,老师一定不能也这样死!
  风肆的手心已经不疼了,指甲掐的再怎么深也不疼了,因为已经疼的麻木了。
  她只听见烁帝说了一声:“准,与你十日,暂将范哲思关押天牢,退朝!”
  风肆起身,谁也没看,径直向外走,也没人敢和她说话。
  话说,要是没这档子事,她今天应该升官吧!风肆边这样想着,边向宫外走,一头长长的青丝披散着,像是一匹黑色的软缎,光滑柔顺。
  谈长舟怔了一怔,追了出去。
  “诶!风肆!”谈长舟追上风肆的步子,喊了一声。
  风肆回头,停步,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问:“干嘛?”
  谈长舟本来想说点安慰的话,可话一出口,就变的怪怪的:“风大人今日伸张正义可真是令本官佩服不已啊!倒不知风大人何时修炼出如此高的觉悟来了!”
  墨眸忽然扫向谈长舟,风肆冷笑一声,情绪莫名变的激动,声音冰冷,却又像是寒冰包裹着炙热的岩浆,下一秒就会融化在那烈火高温中:“谈大人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下官如何是下官的事!谈大人此次查清江南舞弊一案,大功一件,等圣上嘉奖便好!何必多管闲事?”
  “孽子孤臣的痛苦你如何能懂?无关风月,铭心刻骨!”
  风肆言毕,转身便走,软缎似的青丝滑过谈长舟的脸,打在腮边,竟是生疼。
  风肆一直向前走,忍着眼眶里的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想掉泪,可是鼻子发酸,眼窝也湿湿的。
  难怪,难怪阁主让小轩来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她没办法不管。
  爹爹那样的人,一个就好,不要再把老师也赔进去了!
  风肆加快了步子,她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哭。
  走出宫门,抬头,却看见澹台照一身风尘仆仆似是刚刚回京便急急赶了回来,见到风肆,急切地问:“我刚回来就听说范学士出事了,你又和陛下拧着,怎么了?”
  舅舅。
  神色有些疲惫,有些倦怠,一身衣衫也好像没来得及换,温良如玉的形象因为精神不好有些打折扣。
  风肆心里一暖,又一酸,泪水攻破了眼眶,稀里哗啦痛快地流了出来。
  风肆扑到澹台照的怀里,哭的委委屈屈,大声喊:“呜哇哇,舅舅!”
  澹台照猝不及防,急忙拍着风肆的背,有些慌乱地哄着:“乖,别哭啊!好了,没事,舅舅会帮你的!好了,别哭了,哎呀,我,你别哭了啊!”
  赶来的武陵远远地站着,看着风肆在澹台照怀里痛哭,眼帘低垂,转身走了。

  君无喜

  “老师,您在仔细想想!”
  天牢内,范哲思一身囚衣,神色温和,安坐在牢房里。
  风肆在牢房外急的上窜下跳,抓耳挠腮,片刻不得安宁!澹台照看着风肆,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范学士自己都能泰然处之,倒把他的小外甥女急的不行不行!
  范哲思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为官怎么可能不竖敌呢?但是,仇恨深到要用这种手段来铲除我的人,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风肆崩溃了,整个人都扑到牢门上,把两只手伸进牢房里对着范哲思拼命挥啊挥,好像是恨不得抓住范哲思猛摇出一个答案似的,恼火地道:“嗷嗷嗷嗷,老师,你怎么可以不记得?你怎么可以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癫狂了……风肆癫狂了……
  澹台照忍笑把风肆从牢门上扒下来,摸摸风肆的小脑袋,笑着说:“关心则乱,未必就是私怨啊?”
  风肆泄了气,巴在澹台照身边,跟只小壁虎似的,垂头丧气地说:“我也知道啊!可是我昨天跑到老师家去,把我学到的那些侦、探、查、访的本事用了个精光,愣是找不出那密信和金银到底是怎么被弄进老师的府邸的!”风肆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语气也颓丧了些,慢慢地说:“说起来还是我比较没用,如果,是谈长舟的话,就一定可以的,如果,是谈长舟的话,那就一定可以的吧!当年,这些功课他都可以拿满分的,我太笨,又懒,总是,比他差呢。”说到最后,风肆的声音已经弱的几乎不能听清。
  澹台照点点头,说:“长舟在这方面的确是一流,若是能请长舟帮忙,再好不过!”
  “不要!”风肆忽然响亮地一口否决。
  澹台照和范哲思一愣,随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长舟这孩子到底跟小四结了什么怨啊?让小四这素来不很记仇的娃抵制成这样,这样下去,别说牵红线牵成一对,就算是做朋友也有难度啊!
  风肆抿着唇,有些执拗又有些倔强地说:“才不用谈长舟帮忙了,我,其实,我也可以,或许,说不定,我也可以,反正不能再欠谈长舟的情了!”
  再欠!
  澹台照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个“再”字,那么,小四欠过长舟的人情?
  范哲思笑笑,倒显得风肆太过急躁,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小四你也不必太过强求了!我这一身,自知无愧,便罢了。”可是范哲思看了看风肆对澹台照的黏糊劲儿,又听见风肆那一口一个“舅舅”,忍不住问道:“小四,为什么,你会叫定昼王舅舅?”
  风肆眨眨眼,含含糊糊地回答:“因为,就是我舅舅啊!”言毕,风肆忽然再次张牙舞爪地扑到牢门上去,“嗷嗷嗷”直叫,癫狂地说:“老师你休想转移话题!快点想!快点想!快点给我想起来!”
  想起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要翻这样一种板上钉钉的案子,十天,简直是笑谈。
  澹台照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其实,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很大的忙?”
  风肆急忙从牢门口蹦下来,扑到澹台照跟前,扑闪着星星眼,怎么看怎么像只小哈巴狗,期待地问:“谁?”
  澹台照轻轻揉着风肆额头的碎发,有些纠结地回答:“我的一个朋友,真名不便相告,你姑且叫他影子吧。”
  范哲思叹了口气,道:“劳你们费心了,不过,小四,今天下午朝国的太子君无喜就要到了,你还是先好好准备,别忘了,你是太后娘娘钦点的接侍官。”
  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