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懒云疏 作者:那只狐狸(晋江非v高积分11.15完结,种田)





  
  不容他多做思考,那纠缠在心脉的魔气和猛毒,就迫得他跪倒了下去。他拄着剑,试着想要站起。但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无力起身,只能无助地喘息。宝镜颓然从掌中跌下,在地上叩出一声清越的声响。镜光一闪,染上眉睫。他低了头,就看见那映在镜中的自己。
  
  他的肌肤被灼得发红,青黑之气盘踞在脸上,看来如此诡异。血色鳞片顶出肌骨,带出剧痛。那番模样,分明是妖魔无疑!
  
  红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变化,笑道:“无法纳化魔种,又无法抵御魔毒,这两重折磨之下,看你能撑多久。”他说话间,身子倏忽一动,到了霖川身前,抬脚重踢。
  
  此时的霖川哪里还有防御的力气,他被狠狠踢开,重重倒在地上。钝痛,引得五脏一阵痉挛。他呕出一口鲜血,意识恍惚起来。
  
  红衣男子满脸快意,道:“啧啧,真惨啊……我给你个痛快,让你解脱好不好?”
  
  他说着,正要起杀招,房内却突然爆出明光,震动四周。他停了手,转头看去。只见明光又起,如炸裂一般。房屋被力波震动,发出吱呀悲鸣。红衣男子皱了皱眉,举步走进了房内。
  
  引动光辉的人,自然是芳青。此时,九华宝镜悬浮在她身后,正肆意发挥威灵。她似乎是要挣脱束缚,但却徒劳无功。
  
  “你急什么。”红衣男子不悦地说着,举步向她走去。然而,他没走几步,就被一堵无形的障壁挡下。他微惊,低头一看,就见屋内的地上,画着云篆灵符,隐隐透着清光。
  
  “封魔法阵……”他不屑,“哼,等我拆了这屋子,看这法阵如何起效!”
  
  言罢,红色的荆棘从地下飞突而上,鞭子般抽打着地面和墙壁,只片刻的功夫,这间小屋便化作了废墟。地板崩裂,灵符亦碎,无形的障壁瞬间解除。于此同时,那法阵的拘束之力也弱了下来。
  
  芳青凝神,朗声令道:“九华!镜界开解!”
  
  九华宝镜顿生华光,眨眼间便将束缚着她的神钢铁锁碎去。
  
  便在光辉亮起的时候,红衣男子迅速退远。他不悦地看着起身的芳青,道:“你想杀我不成!”
  
  芳青的目光落在了倒地霖川身上,到了此时,霖川的意识早已颓散,奄奄一息。她一皱眉,出口的话语带着冰冷的敌意,对红衣男子道:“再敢伤他,我便真的杀了你。”
  
  “你……”红衣男子不满,神色之中又是恼怒又是恐惧。眼前的女子,一身凛冽。傲然身姿,与昔日重叠,让人骇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只道,“该回去了吧?”
  
  芳青却不理会,她走到霖川身旁,带着满目关切,查看他的伤势。
  
  红衣男子见状,神色有些复杂。他想了想,开口道:“喂,他是九帲У娜恕1鹜耍愀詹呕贡凰蔷兴强刹换岫阅闶窒铝羟椤!?br />   
  芳青不答话,只是伸手摁上了霖川的胸口,起“镜映”之术。
  
  红衣男子大惊,道:“大胆!令主的九华宝镜岂能用在他身上!还不住手!”
  
  芳青自然不假理会,红衣男子也无心多劝。他一扬手,引无数荆棘,缠向了芳青。芳青连头也没回,继续施法,任凭攻击迫近。
  
  红衣男子反而慌了,急急收了术法。眼看芳青全然无视他,他又气又怒,道:“不过一具复了生的尸体,也敢这样目中无人!”
  
  “镜映”之法,转伤移痛。霖川便在那一刻幽幽醒转,意识虽还混沌,可这句话,他听得无比清楚。
  
  复了生的尸体。
  
  这个说法,引出诸多猜想,可他太过疲惫,竟无力去想。他抬眸,吃力地看了芳青一眼,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芳青依旧没有理会那红衣男子的话,脸上惟有忧色。她虽做法相救,但霖川的魔化却并未停止,身上的鳞片也未褪去,不过是减慢了生出的速度。“镜映”之法能移转伤害,却无法清除魔毒。只要那毒气还留在他体内,就会刺激魔种。要想救他,一定要彻底解毒才行!
  
  解毒……要怎么解?
  
  就在这个疑问升起的那一刻,她却自己给出了答案。虽从未遭遇,却已然了然于心。
  
  “天一玄水阵……”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要起“天一玄水阵”,必须要有清净活水才行……她想到这里,扶着霖川起身,二话不说,腾身凌空。
  
  红衣男子见状,愈发惊怒。他咬了咬牙,忿然跟上。
  
  芳青察觉他的跟随,眉宇间生出一丝厌烦。她起镜,作法道:“镜影虚空!”
  
  四字落定,九华宝镜漾出如水柔光,遮天盖地。镜光空明,倒映出万象森罗。一片虚影刹时笼罩,迷惑五感,困顿心神,匿去了他们真实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呃,对不住大家~昨天过生日,太海森了,所以没能及时更新……其实今天也很海森,于是……这个时间点了……
不论如何,下面的剧情想必大家已经能察觉到那浓浓的狗血了吧~~~
 
嘿嘿~
下章看点:
解毒什么的最促进感情了!
 
欢迎到时收看!




☆、十八

  时近亥初,苍穹之上,无月无星,笼罩出一片深幽黑暗。
  
  芳青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一处清池。她忙飞落下来,扶着霖川涉进了水中。池水清浅,最深处也不过二尺。一条清溪蜿蜒,汇入池中,引动泠泠轻响。池底卵石满铺,匿着几条寸长的小鱼。
  
  芳青让霖川在水中躺下,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池水冰凉,湃过他灼烫的肌肤,惹他低低呻吟了一声。
  
  芳青紧皱着眉头,唤出九华宝镜来,令道:“玄冥化镜,澄映大幽。涤瑕荡秽,扶正除邪。九华,玄水!”
  
  明镜轻震,随令缓缓沉入了池水中。刹时间,满池清水被镜光照透,明烛夜色。
  
  水凝玄光,轻抚过霖川的身子,瞬间激出剧痛来。他被生生痛醒,不可自抑地喊出了声。池水如活物一般,将他紧紧包覆,一点点地沁入他的肌骨,与纠缠在他血脉中的毒素相争。身上的鳞片耐不住玄水的法力,开始慢慢脱落,但那过程却如剜肉剔骨一般。
  
  芳青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柔声劝慰道:“忍耐一下就好。”她说话间,轻轻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衣衫褪下了一些。
  
  玄水浸过他袒露的肌肤,让痛楚又加深了几分。他咬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呼喊。
  
  眼看他如此,她不禁心疼。她伸手摁上他的心口,想多少替他转移些痛楚。但还未等她施法,她的手便被紧紧握住。
  
  “不必……”他开口,低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撑得住……”
  
  他虽如此说,但她感觉得到他手上不受控制的力道。他握得那么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她却不挣脱,反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慢慢清亮起来。他身上的鳞片终于褪尽,毒素祛除,痛楚也缓和下来。他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也渐渐平和。但这一番折磨,将他的力气耗尽。他混身瘫软,四肢沉重,再无力举动。
  
  察觉他的力道慢慢放松,她开口,用再温柔不过的嗓音道:“好些了么?”
  
  他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他力竭,眉头轻皱,责怪他道:“若能早些调理,你也不必受这些苦。怎么如此大意?”
  
  他并不回答,只是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将手臂沉进了水中。
  
  她沉默片刻,问他道:“你是不是觉得,若是死了,就能再见到你师父?”
  
  这个念头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很久。回望自己这六年的日子,不可计数的搏命拼杀。他虽不曾说出口,但同门之中怕都是心照不宣,只是无人敢劝。如今,听她这样说起,他竟觉得自己即可悲又可笑。可是,他又能如何呢?除了如此,还能如何呢?
  
  他凄然一笑,哑着嗓子应她道:“我只是一时大意,与我师父何干……”
  
  她知道他是敷衍,心中愈发哀切。她抬手,轻轻抚过他身上的伤痕,道:“那这些呢?都是一时大意么?”
  
  她的手指柔若软羽,在沁凉的水中带出微温,引他颤栗。他想要摆脱这尴尬的暧昧,却偏偏使不出一丝力气。他有些羞窘,只道:“……别碰我……”
  
  她笑道:“连死都不怕,还怕我碰么?”
  
  “不是……我……”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先前她也曾当着他面解衣,这究竟是她不知男女避讳,还是她恶意玩笑?
  
  她不理会他的抗议,手指停在他胸前的一道伤痕上。那伤痕长约半尺,虽已化疤,但仍多少能看出当时的严重景况,只怕也曾让他命悬一线。
  
  她皱眉,认真道:“我若是你师父,绝不会容你如此作践自己。”
  
  他闻言,久久没有回应。好一会儿,他移了话题,问她:“我要杀你,你为何还救我?”
  
  她笑了出来,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休再胡言!”他微恼,提了声音,斥她一句。
  
  “为什么认定我是胡言?难道数次救你,还不够印证我的真心么?”她问。
  
  她的坦然诚挚,让他心乱如麻,他按捺着内心的慌乱,道:“你认识我多久,又了解我多少,也敢这样妄谈真心。”
  
  “为什么不敢?”她笑道,“有些人朝夕相对,也不过陌路。有些人萍水相逢,却能成知己。我初见你时,就觉得已经认识你好久了。”
  
  “可我并没有这么想……”他不敢正面她的话,只是一味抗拒,固执地反驳她。
  
  “无妨。从今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是胡言还是真心,总有分晓。”
  
  这样的认真,让他无法招架。水光之下,她素净的脸庞有些苍白。为了救他,她施过镜映之法,又起玄水之阵,想必已经十分劳累。可她却还是笑着,用十分的明丽和温柔,说这些让他心慌的话。
  
  他不禁自问,若不是这个容貌,若不是这个声音,他会不会如此动摇……
  
  见他深切地看着自己,她笑着问他:“我真有那么像你师父吗?”
  
  被猜中所想,让他有些畏怯。他收回目光,低低答应道:“一模一样。”
  
  她想了想,又问:“若我真的是你师父,你会喜欢我么?”
  
  他有些无奈,怅然答道:“不会。”
  
  “为什么?”她不解。
  
  “弟子事师,敬同于父。既然是师徒,若有这不敬之想,岂非亵渎?”他答。
  
  “若师父要你想呢?”她继续问。
  
  他有些好笑,“哪有这种事。”
  
  “若有呢?既然你如此敬重你师父,师命难违,你当如何?”她问得认真。
  
  这一次,他答不上来。芳青是他师父,毋庸置疑。但他的心内当真只认定她是师父么?她从未曾教他养他,当真算得上是他师父么?
  
  不知怎的,这春日时分,却有一缕桂香,若有似无,幽幽萦绕,撩着心。都说弟子敬师,师亡,持服百日,心丧三年,常思容止。可这六年来,他从未敢想过她。甚至,连后山也没有再敢踏足。这份畏怯究竟是什么,他亦不敢细思。
  
  心里的纷乱浮沉,终化了一声叹息。他闭目,不敢再看她,声音愈发颓然无力,只道:“我不知道……”
  
  芳青听了这回答,眉峰轻轻一蹙。片刻思忖,她的手指移到他的心口,继而俯身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惊讶到无法思考。她嘴唇熨出别样的炽热,烫了血脉,乱了心跳。
  
  轻轻一吻,浅淡温柔。她离开他的嘴唇,微微抬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掌下,他的心跳激烈,不复平静。
  
  “你……”他红了脸,显然羞恼,却无力反抗,只能厉声斥她,“放肆!”
  
  她却全然不怕,手指离开他的心口,缓缓移上。她捧着他的脸颊,含笑道:“殛天府的规矩,若看中了一样东西,抢过来占了,便是你的。”
  
  他气慌了,声音发着抖,“人心真情,岂可比作东西?!”
  
  她笑着,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嘴唇,道:“我以真心跟你换,你又不愿意。怎怨得了我用抢的?”她说着,慢慢压低了身子。切近的话语,带着任性的霸道,“我不管你心里有谁,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