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 作者:微雨细细(晋江2014.02.19完结)





  张嫣洒脱一笑:“瘦了还能胖回来,这有什么?”她把手轻轻放在绷带上,问道:“还疼不疼?”
  天启摇摇头,搂过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幽香。
  “又闹了。”张嫣歪头靠在他头上,笑嗔道,“我这两天都没洗澡,你也不嫌味道难闻。”
  天启拼命摇头,在她颈窝里磨磨蹭蹭,就是不下来。
  张嫣想到往昔两人情意融融的时光,心里一酸,眼眶又潮湿了。
  “陛下,”她哽咽着,自责道,“都怪我,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天启笑了一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怪你,等我好了,我给你梳头,别再哭哭啼啼了,笑一笑嘛,冷美人。”
  张嫣噗嗤一笑,轻轻拍打他后背。
  内侍送饭进来,看见这场景,羞羞答答地低下头。天启歪着脑袋看他,懒懒道:“你站着干什么,还不把饭摆过来。”
  小桌子放到了床上,粥和菜摆上。内侍躬身出去,天启“哎哎”叫道:“你走哪里去?没看见我手不方便吗?过来喂我吃饭。”
  内侍愣了一愣,看向张嫣。
  “你出去吧。”张嫣冲内侍抬了抬下巴,端起粥对天启道,“我来喂你。”
  天启瞪大眼睛看着她,粥都送到他嘴边了,都不知道喝。
  “快喝,一会儿都凉了。”张嫣拿勺子碰了碰他嘴唇,小声催促道。
  天启晕晕乎乎喝着,真觉入了蓬莱仙境,快活似神仙。
  “你傻笑什么?”张嫣嗔他一眼。
  天启美滋滋地说:“早知道这么好,就多挨几只箭了,要是能保证一辈子都这么好多好。”
  张嫣笑了笑,佯怒道:“胡说什么?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好。”天启答应,忽然想起什么,忙道,“你不也没吃饭吗?”
  张嫣只管喂他,随口道:“我不饿,你吃完我再吃。”她倒不怎么想吃饭,天启醒来后,心头的大石落下,疲倦潮水一样涌上身,她最想做的就是睡觉。
  “那怎么行?”天启避开汤匙,命令道,“这样吧,你一口我一口。”
  张嫣光想想那个场景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因此婉拒道:“我不饿,一会儿再吃。”
  “不行不行啦,嫣儿。”他又拿出老一套,扭来扭去地撒娇。
  “陛下,你!”张嫣简直拿他没办法。
  天启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左手扶住她右手,把勺子往她嘴边送,柔声诱哄道:“来嘛,嫣儿。”
  张嫣只得忍住心头不舒服,跟他一对一口吃饭。期间他问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他已问过内侍公主的事情,现在又听张嫣说卢象升平了山贼,不由大喜道:“好!只可惜我没亲自去。”
  张嫣心有余悸,肃然道:“陛下,以后不可再独自出去了,不,最近你都不能再出去了。”
  “好的好的。”天启满口答应。
  这天晚上他动了歪心思,无奈手臂不方便,体力也未恢复,只能抱着张嫣一直不停地说话,很快地把张嫣说睡着了。他自己也在煎熬中慢慢迷糊过去。两个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他躺了好多天,一醒来,那种生龙活虎的劲儿又来了,好像精力多的无处释放似的。张嫣服侍他穿衣服的时候,他就逗弄起妻子来了。直到那个正经的小姑娘脸红心跳气喘吁吁地求饶,他才满意地放开手。
  “陛下!”张嫣又羞又恼,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着他,“你再这样胡闹,以后这些事都叫别人来伺候你,我也正好闲一闲。”
  她扭头要走,天启忙忙拉住她,搂着她的腰不让她再动,委屈地嘟起嘴,又用那种三岁小孩的腔调撒娇道:“不要嘛,嫣儿。”
  他眼眶都红了,看得出来是真委屈。张嫣叹一声气,给他整理着衣服,柔声道:“陛下,你不能这样。你今年都十八了,都是大人了,不能这么随便依赖人。你看你都有孩子了,你孩子还要依赖你呢。”
  “我不管,”他执拗地摇头,把头埋在她颈窝里,依赖地呢喃道,“如果你能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嫣儿,不要再对我那么冷淡了,我心里难受。”
  张嫣心里一酸,火热的叹息从口中逸出:“哎,陛下!”


☆、醋意
  醒来的第一天,天启很忙。送走欢欢喜喜的妹妹,他在书房召见了卢象升和顾显。说到山贼的事,他笑对卢象升道:“听说外面都在传你的英雄事迹,还有许多乡亲想把自家姑娘许配给你,是不是?”
  卢象升红了脸,呐呐道:“荡平山贼是仰赖陛下之福,托亲卫军的功劳,臣不过出了一把力。”
  天启随和一笑:“你不要谦虚啦,这次你救了朕的妹妹,又为民除害,功劳很大,朕得赏你,想要什么?不会还要马吧?”
  皇帝亲切随和的态度拉近了君臣不少距离,卢象升心中一动,道:“圣人施恩,臣不敢不受,一时想不出什么,容臣想到再跟陛下说。”
  “可以。”天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向觉得卢象升单纯,如今看来,也不是那么单纯。话说回来,在官场上混的,有几个单纯?
  他有预感,这个单纯却不失聪明的人必会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的前程谋算。这倒跟他的想法合拍,以卢象升的才能,待在户部算账太亏了,是把好刀,就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他笑了一笑,看向顾显。这个少年自打进来,就拘谨地把头垂下,两手贴着裤子,笔直站立。他还穿着那套破烂的鸳鸯战袄,站在这个清雅的房间里,显得那么寒酸而窘迫。
  沉寂中,顾显感觉到皇帝在看他,更加紧张了,心头如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他盯着自己破烂的鞋面,余光瞥到皇帝离了座位,朝他走来,不由吞咽一口唾沫,心头忐忑不安。
  虽然他跟着皇帝做了事,可是之前也骂过皇帝,这……这笔账该怎么算?
  天启在他面前站立,伸手拍拍他肩膀。顾显本能地往后缩一缩肩膀,惊诧抬头,明亮的大眼睛怔怔看着天启。
  皇帝冲他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笑容很暖人。
  顾显心里百般滋味涌上来,眼眶一瞬间湿润。
  “很好,”天启又一次拍拍他肩膀,目光里是鼓励和称赞,“你很好。”
  “陛下!”他一个激动跪了下去,大声道,“小的之前口不择言,请陛下恕罪!”
  天启笑看了他一眼,背着手慢慢踱回书桌后,悠悠道:“我接受你的请罪。我之前说过,跟着我,不会让你们白干,你……”
  他转身看着紧张等待着的顾显,接着说:“还有高环连,以后跟着骆思恭为朕做事,如何?”
  顾显难言心中激动,以头叩地高呼道:“谢陛下隆恩,小的一定竭忠尽智,报答陛下!”
  天启道:“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去做。马二和张清死了,葬礼以及抚恤家人之事,你来办吧。一定要办得妥当,不要委屈了他们的家人。”
  *
  傍晚时分,天启从书房出来,哼着小调踱出大门。这个时候,皇后应该在庄园外跟那个小姑娘玩。他拨着脑袋,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不远处的梨树下面,他看到了她,怀抱着一只兔子,和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他站住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个男人,约莫二十一二岁,长相俊朗,穿一身青衫,丰神潇洒,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这个地方出现的男人没有几个,除了他,卢象升,就是昨天皇后特地跟他提到的神医李清和了。
  此刻这李清和毫不避讳,跟他的皇后站在一起,头微微垂下,含笑看着皇后,还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兔子耳朵。
  “讨厌!”天启嘀咕一声,沉下脸大步走了过去。看见皇后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他心里好受一点。
  可她还站在那儿,小脑袋微微仰起,跟他说着话,笑意盈盈的。
  这画面看着可真刺眼。
  张嫣感到一道不快的目光射来,诧异扭头,见皇帝面无表情嘟着个嘴过来。她乍然见他,满心欢喜,也没在意他的情绪,丢下正在说话的李清和迎了上去,“陛下!”
  “皇后。”天启轻唤,声音柔如春风,顺势还拉住了她的手。
  “陛下怎么出来啦?”张嫣随口一问。
  天启闻言,笑得更开心,声音却冷了下来:“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张嫣脸色一僵,旋即又若无其事地微笑,扭头看了一眼向这边走来的李清和,道:“陛下,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李神医。”
  李清和已走到他们面前,她话音刚落,他拱手行礼:“草民李清和参见陛下。”
  “李神医。”天启漫声重复着张嫣的话,一双眼睛尖锐地围着李清和打转,脸上浮着一个温和的笑,“免礼。”
  李清和直起身,凝视了他一眼,继而笑道:“陛下的气色已经好得多了。”
  天启是个敏感的人,即便李清和态度恭敬有礼,他却仍察觉到这背后隐藏的一丝敌意。还有李清和的微笑,一点没让他觉得友善,客套而冰冷,根本不是发自内心。
  他不喜欢这个人,同时心里也觉察到了威胁的临近,皇后不是对每个人都笑的,起码卢象升这个同样俊秀的人,就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冲这个人点点头,淡淡道:“多谢你了,你治好了朕的病,朕重重有赏。”
  话一说完,他就在李清和的脸上看到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嘲弄,天启明白,这是个清高的人,被他这句话侮辱了。
  他头疼了起来,看看天色昏暗,便对张嫣道:“嫣儿,回去吧。”
  张嫣点点头,向李清和微微一笑。李清和拱手道:“恭送陛下,恭送娘娘。”
  天启头更疼了,松开张嫣的手,转身即走。张嫣愣了一愣,急忙跟上。一路上他也没说话,回到屋里,他往床上一坐,面无表情看着张嫣,淡淡道:“嫣儿,你过来。”
  张嫣怀抱着兔子,呆呆站在门口,皇帝不高兴,她看了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皇帝沉着脸叫她,她不得不忐忑地走过去。
  待她走到面前,天启的气已消了大半,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肚子上,闭目休息。
  “陛下,你怎么了?”张嫣只觉莫名其妙。
  “来。”天启温柔一笑,拉她坐在他腿上,一手抱着她,一手逗那兔子,问道,“哪来的?”
  张嫣不习惯这样亲昵,挣扎着要起来,天启贴在她耳边柔声细语:“乖,不要动,兔子哪来的?”
  张嫣老老实实道:“不知道李神医从哪捉来的,我瞧着好玩,就要下来了。”
  天启轻轻一笑,揪着那兔子耳朵说:“他捉的?”
  “嗯。”
  “很好。”天启神色极为愉悦,抚摸兔子的动作也更加轻柔了,“那今天晚上就吃兔肉吧,我好久没吃过兔子肉了。”
  张嫣反应过来,抱起兔子急站起身,远远逃开他身边,瞪大眼睛道:“陛下,你说什么!?”
  天启向后歪倒在床上,头枕双臂,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懒洋洋地说:“一个兔子,你紧张什么?”
  张嫣没好气道:“你想吃,让人再捉去,这只不行。”
  天启沉默半晌,哑着嗓音问:“这只为什么不行?”
  张嫣恼道:“它现在是我的宠物,你要吃它,我怎么看得下去。你想吃再找人捉去,我眼不见心不烦。”
  说完转身即走,口中又道:“你别闹,我给它找个窝去。”
  天启深深吐出一口气,提声叫道:“嫣儿,你回来!”
  张嫣身子一僵,生生站住了脚,回过头来,怔怔望住他。
  “把那该死的兔子放下,你过来!”天启怒道。
  张嫣一动不动,眉目低垂,泫然欲泣。
  天启软下声音:“放下兔子,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张嫣把那兔子轻轻放在地上,两手交握,缓缓走了过来。
  天启拉她坐下,自己也坐起身,凝视她楚楚动人的脸庞半晌,他命令似地说:“把那只兔子扔了,明天我帮你捉一只,好吗?”
  张嫣呆了片刻,讶然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疑问。
  天启哑然失笑,她竟然才意会过来,合着他这半天气白生了。
  “好不好?是要我的兔子,还是他的兔子?”他抵着她额头问。
  张嫣这回彻底明白了,眼神一冷,脸色肃凝下来,一声不吭。
  “生气啦?”他调笑着问,嘴唇擦过她脸颊,去亲她嘴唇,她生硬地毫不客气地别开了头。
  天启沉默一瞬,猛然把她推倒在床。


☆、心意
  半夜里,张嫣穿上衣服起来,翻箱倒柜找剪刀和纱带。床上凌乱不堪,天启支着脑袋躺在被窝里,汗湿的头发搭在肩背上,伤口已崩开,血又渗了出来,染红了纱带。他好似一点也不受伤痛影响,充满爱意的目光追随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