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风尘 作者:松江府员外(晋江2014.01.12完结)





露错愕,惊诧不已。
  “助你只因那时你对宋将军有救命之恩,如此说来也对燕国复国有利,现下你已站在齐国这边,也不可再留了。”癸巳语气冰冷,全然没了以往的样子。
  “好,你要杀她先杀了我再说!”高辞左手持枪,仍旧一脸凶煞,战意非常。
  癸巳听言未加言语,看着他们二人良久,悄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处,眼神里却流露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慈软:“我不想对弱者下手,你们仅剩的有利齐军已大都战死,齐王那里全是无能之辈,败亡之相已现,也无需我动手了,你们走吧。”
  高辞一怔:“那你为何现身阻拦,而且违背主上的指示也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心想此人如此轻易放他们走,说不定有诈。
  “你倒替我担心起来了,我在主上左右侍奉多年,他不会对我怎样。我不过是改主意了,信不信由你们,一会儿赵军的后续部队就会赶到,那时你们就走不了了。”
  危急时刻也来不及细想是否有陷阱,只有信他一回赌一把了!高辞手中缰绳一扯,驱马欲走,北唐素却喊道:“等一下,宋霖他……”
  高辞冷静的说道:“吴桥一箭正中宋霖心脉,必然没命了。”
  “不行!万一还有救……”
  “这种事不用你担心,要是有救,赵国的人自然会救他。况且,他是真的死了。”
  “我要回去……”北唐素不经思考的这句话全然只是她心中的想法,她自知无法回头,却仍然有失理智的说出了口,高辞怎会不明白,但却不由怒火中烧:“你又要回去送死?!够了,宋霖他死了!以前怎样我不管,但你现在想找死的话我一定会拦着,我不让,不允许!听见了吗!”
  战马飞驰,两边风声震耳,北唐素紧抓着高辞衣襟的手,无言的垂下。
  高辞本就受伤,加之要驭两匹马,时间一长再难支撑只好折中跑到齐国边境一处偏僻村庄。
  北唐素为防村民起疑心,替高辞和陈钧褪去战甲,谎称是受到齐燕接壤处燕国乱党的袭击,边境地带此类事件时常发生,村民们也习以为常,但伤的如此之重倒是头一次见,幸而村边有一间常供旅人和过客歇息的屋子,正巧现下无人,便有人当先引他们到了那儿,还热心淳朴的村民送上了不少伤药。
  甫一进屋内,夜里的寒凉让她支起了一堆火,又马上为高辞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先止住了血,于是立即为受伤较重的陈钧包扎。
  陈钧浑身是伤,被利刃划开的口子不下十处,幸而伤得都不深,命是保住了,但免不了昏睡几日。她将村民送来的伤药小心的洒在陈钧身上,又为其细细包扎,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使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处理完陈钧的伤,她走到倚墙而坐的高辞跟前,看着仍旧留在他右臂上的羽箭面露难色。高辞看出了她的犹豫,低声道:“拔箭吧。”
  “会很疼吧。”北唐素看着他血淋淋的伤口下不了手。
  “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别怕,你拿刀在火上烧个片刻,把伤口划开一些将箭j□j就行,我相信你。”
  “好……那我数到三就拔,你忍一忍。”北唐素依言,待滚烫的刀尖划开高辞殷红的伤口时,她心里忐忑而胆怯,却被这股力量推动着,显得愈发冷静:“一,二……”眼看最后一个字就要说出口,高辞咬紧牙关,双目紧闭,只等她拔箭,但等了片刻却不见她有任何动静,他睁开眼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
  “三!”北唐素抓住这个时机,一下拔出羽箭,高辞措手不及之下咬牙闷哼了一声,回过神来才发现箭已拔出,二人都松了口气。
  待到她替自己包扎右臂的时候,高辞才不禁问道:“方才你为何没有一口气将箭拔出?”
  她不敢抬头,只盯着高辞的伤口看:“心里有准备的话会更疼,我想让你点分心,这样可能会好很多。”
  高辞一愣,看着正为自己细心包扎的她浅浅一笑:“的确好很多。”
  北唐素耐心处理完一切正要起身走开,高辞伸出左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圈在了怀里,北唐素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但顾及他的伤只好轻轻一推,挣扎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再乱动会让伤口裂开的。”
  “只要你别乱动就不会伤到我了。”高辞轻笑,左手按住她想要挣脱的身体说道:“别走,陪我会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高辞的话语听起来比平日柔和了许多,略失血色的脸显出少有的疲态。北唐素不再挣扎,静静的任他揽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天色早已暗了,屋里只有火堆燃烧“噼啪”作响,沉默了许久,高辞出人意料的说道:“你与我说说宋霖吧。” 
  北唐素一怔,抬头看着他满脸不解,高辞却看向火堆,淡淡说道:“虽然对你有些残忍,但是我想听。”
  她低着头,心中不懂他作何打算,“宋霖”二字使她心中悲戚,思索了良久她开口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只要能做到的我定会赴汤蹈火。”
  “不需要赴汤蹈火,只是过两日,我想回一趟方城,把这个还给他。”北唐素从腰间取下了宋霖给她的玉佩,牢牢捧在手心凝视着。
  高辞没有怒气,也没有犹豫,握住了她捧着白玉的、冰冷的手,低声说道:“我答应你。”
  北唐素的愁容略添了几分释然,几乎是毫无保留又似宣泄一般,诉说三年多之前被捉至军营时他如何照顾自己,如何日日来同她说心事,如何将自己放走,自己后来又如何两次救他。高辞见她越说脸色越显苍白,声音越来越无力,不禁柔声道:“罢了,别说了,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而她却摇摇头置若罔闻的继续自顾自说着,高辞也只低声附和算作回应,直说到火堆几乎燃尽才停下。
  这一路奔波,北唐素本就疲惫不堪,如此一来更添睡意。火光将尽,耳畔只听得高辞如打鼓般的心跳声,身上也感到了他透过来的暖意,不由迷迷糊糊挨着他睡着了。高辞见她没有说话,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挪动身子脱下外袍,速度极缓,生怕惊醒她,随后轻轻盖在她身上。此时火已燃尽,屋里只有窗外透进的少许光线,昏暗中他低头看着北唐素依稀可辨的轮廓,俯首浅吻她的额头。
  次日清晨伴着鸟雀啁啾的啼鸣声,北唐素才悠悠醒转,恍然发觉自己竟在高辞怀里睡了一夜,心中大惊,想要轻轻拿掉覆在身上的宽大外袍却担心会弄醒他,这样难免又要拉扯到伤处。她一动不敢动,只微微侧了侧头看到窗外阳光明媚,倒是个好天。她不经意间抬头,瞧见了高辞熟睡的脸。
  她从未如此近的细看他,剑眉入鬓,双目合起呈两道狭长的线,略略苍白的薄唇紧闭着,少了往日呼风唤雨的豪壮气势,多了几份恬然甚至孤寂。
  眼前的高辞和三年前冲至雪林追杀自己的高辞判若两人,那个杀戮、不择手段的他和现在安然、会低言细语的他哪个才是真正的高辞?还是说这些通通皆是他?北唐素愣愣看着窗外心想:凡人竟如此难懂,“眼见为实”也并不全然正确,他如今为我挡下的这一箭,是不是该抵去当初他射杀我的那一箭了呢?
  “你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高辞的声音,她猛然回头,看到他正凑在自己耳畔小声问着。北唐素吓了一跳,身子不禁一颤。
  “怎么,吓到你了?”
  “不,我、我只是在看外头的鸟雀。”她不敢抬头,人往外头躲了躲。高辞会意,当即松开了她,站起身道:“鸟雀?是有些吵,原来春日早就来了。”
  “嗯,眼瞧着春天也快过了大半了。”她看着窗外浅浅一笑。高辞却面色有些凝重,手臂上的伤已没有昨日那样疼,但却时时提醒着他,这一败兴许整个齐国都要败了。吴桥倒戈齐王之事令他耿耿于怀,恨当初自己竟为察觉半分,遭心腹背叛的滋味着实不妙。现在齐国已成这幅光景,还要如何继续下去?
  北唐素看透了他的忧虑,机敏的问道:“是不是还在想着败仗的事?”
  高辞皱着眉颔首道:“这一败已是毫无胜算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我不过是一介武夫,我们没有兵就没有用武之地。”
  北唐素听罢摇了摇头:“胜败还不一定,陈钧是齐王的儿子,纵有再大的过错齐王总要念及骨肉之情,况且燕国联手赵国起兵已是不争的事实,保国与保王位孰轻孰重,我想这点齐王应该还是明白的。”
  高辞一惊:“你的意思是……让陈钧去劝齐王?”
  “不错,此招虽险却仍有胜算可言。”
  高辞忖度一番,看着她突然笑了,北唐素却有些莫名。他走至窗前,打开窗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晨光,看向她悠然笑道:“不愧是我的军师,当真谋略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终于好了。。。
  我自己都急了


☆、第十三章 走险

  黎原马经过了两三日的整顿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马蹄如生风一般疾驰而过,踏在了前往方城的路途上。
  马上坐着的两人皆是平民的打扮,但眉宇间却透出不凡的气质。二人刻意挑了夜晚来到此地,且一路上向多名百姓询问将军墓所在。
  “我们来的巧,今日恰好是宋霖出殡的日子,向旁人询问也不会让人起疑。”高辞带北唐素驾着马向方城郊外走去,天色昏暗,夜里也不会有人前来吊唁。一路上她没有说什么,深知这一别已是阴阳两隔了。
  宋霖的将军墓简单朴素,碑上寥寥数字而已。
  “尘埃重重复重重,英豪魂归黄土中。悲兮戚兮难舒眉,思哉眷哉心断肠。滴水膏泽尤在目,冬去乍暖已隔世。碧落黄泉栖何处,他生还期雪林路。”北唐素口中低吟,在碑前双手合握着白玉玉佩,往昔好似历历在目。高辞牵着马站在她身后默然不语。她俯身将玉轻放在墓碑前,低头看了许久……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前一后坐于马上,她始终一言不发,高辞看着心中不自在,俯身问道:“阿素,你还好吧?”
  “过去,悲喜之情从来不甚明了,现下似乎有些懂了。”
  “人世间百感交集,又哪会尝遍这百种滋味。”
  北唐素抬头看向远方:“有位故人曾说我总也参透不人的情感,也难懂如何揣摩,不食人间烟火兴许会让我在这纷乱世间遇上太多难处。”
  “谁没有遇到过难处,我们如今不也遇见了么,处处杀机、时时险恶,好在你不是一个人。”高辞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远处,左手轻按着她的肩,“不论如何艰险,都有我在,不必为这秽浊人间改了秉性,你就是你。”
  “这样的我,你不介意么。我连人都不是,不懂什么爱恨,也总是……让你恼怒。”她侧过头去,目光中带着凄厉。高辞全然不着意,将她拉向自己身前笑着说:“是不是人又有何妨,若是介意这个我还会对你如此倾心么。”高辞说罢朝她挨了挨,看着她的双眼又道,“你哪里不懂爱恨,你不是恨我三年前赶尽杀绝么?前日我受的伤又是谁替我包扎换药的?还有,拔箭的时候又是谁想着让我少些痛楚的?你分明有,却浑然不知。我时常钦佩你聪敏,可这番话一脱口便觉得你真是傻。”
  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北唐素这才明白自己真是和以前不同了,从雪林时的那一箭开始,她就全然不同了。她心中叹息,却也释怀了不少,思前想后只回头说道:“你也傻……”
  高辞并未辩驳,反而颔首笑道:“是,我也傻,傻到骨子里了。”
  北唐素低眉含笑不语,但眼前的凶险还在,仍旧令人无法展眉:“这次去齐都,会带上我么?”
  “太危险了,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可能会丧命,你不能去。”高辞失了笑意,满面肃然。
  “你傻,陈钧也不聪明,劝敌之事兴许还需我相助,我难道不是你‘军师’么?”
  “如今反倒摆起军师的名号来了。”高辞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仍旧不愿她同去。
  “我必须去,陈钧以父子之情劝齐王,仅仅他一人根本不够,单方势力也不行,而且你虽能保我们安全,齐王也会卖你面子忌惮你三分,但是当真面临大军时又要如何?方才是谁说不论如何艰险都有你在的?”北唐素于马上回身直视着他,看着这幅郑重又坚毅的模样,高辞只好松了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要同你寸步不离才行,我始终放心不下。”
  她听言,目光炯炯,显然铁了心要同去:“如此便说定了。”
  “好,届时愿军师大显辩才,救齐国于水火之中了。”高辞玩笑着拱手作揖,换得美人一展笑颜,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