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
在我长大这后,我才隐隐地知道,大齐原本的祖先就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一户不堪忍受族长压迫的游牧人家,虽然在其后复杂的纹饰和赞美之中,他已经被形容为天命选择的圣人,是继承了中原正统的豪门出身。但是我还是禁不住疑惑,在看不见的历史之上,他是否也是有一对这样地淡色眼眸呢?
自从我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就没有踏进过采薇宫东侧院的大门。
等我慢慢长大,开始走出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宫室地时候。我发现这个后宫实在太辽阔,太深远,他有那么多的宫室要光顾,当然不会记得这个偏僻的角落了。
何况,就在我出生之后不久,宫中接二连三又有几位妃嫔被诊出身孕,让他更加地忙碌了。
我第一次见到父皇,是在我快要满四岁的时候。
那一天,整个宫廷都在沸腾着,欢庆着,为了它的主人的辉煌无比的胜利。
据说,我的父皇,在一次出征之后,征服了天下最强大,最富饶的那个叫做梁国的国家。
我很奇怪,平常听宫里的人说起来,不是都说整个天下最强大,最富饶地国家就是大齐吗?
但是这样的热闹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与我幽静到近乎枯萎的母亲不同,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是活泼好动地。
我偷偷地从采薇宫跑出去。整个宫殿里面的人都在庆祝,都在兴高采烈地议论,没有人注意一个四岁的孩子,我沿着花木绚丽的小径向前跑着,恍惚之间寻找不到目标,就将四下里望去,所能够寻找到的最高的那一外宫殿当作了这一次探险的目标。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叫做神武门。
我的路途出人意料的畅通无阻,一直走到了一处奢华富丽的宫室之前。我看到了层层叠叠的人,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人,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华丽的车驾和仪仗。相比起来,采薇宫最大的房子里面居住的那个叫做李贵嫔的女人喜欢乘坐的车替简直就用冬天的枯树枝编成的。
我试图从树丛里面钻出来,凑上前去看个仔细,却在刚刚动弹了一下,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
“谁?!在那里!”
然后我就看见十几只明晃晃的枪头对准了我,把我头上所有空间都的填地满满的。
距离我最近的那支枪头上面坠下的红缨垂到我的脸上,风一吹,轻飘飘地晃动起来,挠痒痒一样萦绕在我的鼻端,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因为这一个动作,我失去了平衡,从树丛里面滚了出来。
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辇。
一个弯着腰的人一溜地小跑,到了车辇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细细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刺激着我的耳膜。
然后,车帘子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我看见他向着我走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威武的男人,我要努力地扬起头来才能够看的清楚他的全貌。
只可惜因为背着光,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是谁?”我听到他极具压迫力的声音传出来。
他是我的父亲,而我是他的儿子,我们身上联通着至亲的血脉,但是我们相见的第一面,父子二人所说过的总共就只有一句话,
他是谁?
可笑的这句话甚至不是对着我说的。他正在对着身边领头的那个身穿盔甲的男子说话。
那个男子的脸色惶恐起来,“这个。。。。。。”他的头上冒出冷汗:“恕臣愚钝,臣。。。。。”
我的父皇脸色有几分不悦,他还要说什么,忽然,后面传来一声轻响。
是从车辇里面传来的。
我偏着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让我铭记一生的一幕剪影。
珍珠串成,翡翠吊坠的珠帘被一只手掀开,没有什么能够形容那只手,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形容接下来出现的那个人。
这个世间所有的珍珠与翡翠都在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失去了色彩。
夕阳的余晖正从她的身后斜斜射出,勾勒出她绝美的轮廓,为她渡上金色的边角,仿佛她就是从璀璨的太阳里面走出的。
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的底色,只余下那一抹浅绿,在无尽的光辉之中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眸。
她就好像是夏日夜空里的闪电,突如其来的辉煌划破了漆黑的底色,也耀花了我的眼眸,不到四岁的我还没有开始认识什么叫做美,但是命运已经将世间最美的一幕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近乎贪婪的看着那一抹碧色的身影,眼睛支撑到苦涩也舍不得闭上。
那灿亮到极点的淡绿色成为了我晦涩黯淡的童年里面最鲜明的色彩。任凭我光阴如何荏苒飞逝,也抹不去留在我内心最深处的影子。在我成年时候,我曾经试图将这一幕画出来,我画了无数幅,却总是难以让我满意,面对笔下只有形似而无神拟的作品,也只能够空叹自己笔力的不足。
在看到那个身影出现的第一刻,我的父皇就立刻转过身去,他快步登上了车辇,然后挽住那一抹浅绿。就好像我曾经固执地将窗外的爬山虎揽进房中,他揽住她的腰身,很快消失在了金玉雕琢的车辇深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第一次开始对这个传说中的父皇讨厌起来,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那浅绿色的身影,还是因为从头到尾,在他的眼中我仿佛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之后,帝王的车辇驶过宫道,将依然趴在地上我的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盯着那金碧辉煌的车辇,直到它已经远去看不见了为止。
回过头来,眼前的困局依然没有解除。
一个四岁的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刺客,头上明晃晃的枪头已经收了回去。
那个身穿盔甲的男子正在向着身边的宫人询问着什么。
“施副统领,我们也不知道啊。”几个在附近伺候的宫人叫苦连天的说道。
那个叫做施副统领的男子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殿下,殿下!”
我回头看去,是服侍母亲的宫女纤晨,她一脸惊惶失措的跑了过来,苍白的脸色在见到我的一瞬浮现出安心的惊喜,但是在看清楚围绕在我身边的人君时,惊喜的神色又变成了惶恐。
她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跑到了我的身边。
施副统领对她问道:“他是谁?”
纤晨伶俐地回答道:“这是皇长子殿下。”
他又问了几句,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就命令身边的侍卫将我们送回了采薇宫。
我被纤晨抱着,结束了第一天的探险生活。
九重凤阙(原名:金枝玉叶) 番外 东风误2
章节字数:2926 更新时间:08…06…04 18:44
之后的日子几乎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继续着,唯一不同的是,尝到了甜头的我开始频繁地离开采薇宫跑出去,而母亲和纤晨在屡次的阻止不果之后,似乎也不得不默许了我的举动。
慢慢地我开始熟悉这个宫廷,也见到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对于我这个不受重视的皇长子,宫里的人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大多数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漠视,这是身在这个后宫之中最常用的保存自己的手段。
他们也逐渐的习惯了我的存在,毫不避讳的在一个四岁的孩子面前谈论起宫中的种种流言蜚语。
从一次闲谈之中,我知道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叫做渡月宫的宫殿。
一个傍晚,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我偷偷地跑出了采薇宫,来到了这座最近被宫人传说的沸沸扬扬的宫殿。
它的婉约精致远无不是采薇宫可以比较的,而周围的守卫之森严也不是寂静的采薇宫所能够比较的。
几乎时时刻刻都有宫女内监穿行在亭台廊道之中,让我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走进去的机会。但是这样的小小的困难阻止不了经验丰富的我,在周围徘徊了一阵子,我找到了花园围栏的一处空隙,钻了进去。
沿着开的正盛的栀子花,我看到了记忆之中的身影。
她正坐在花园角落的一块岩石上,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水池。
她碧色的裙裾迤逦的繁盛地草地上,乌黑幽异的长发垂在肩膀后面,她全身上下连一只珠钗首饰都没有。但仅仅是那样闲适自在地坐在那里,她就已经是世间最美地珠玉,最精致的首饰了。
我趴在草丛里面看着她,
为什么她的眉目之间总是好像要掉下眼泪的样子呢?这样的表情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母亲。
她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转过头来,然后就看见了伏在草丛里面的我。
我有些惊惶,她会怎么说,会生气我这样偷偷地看她吗?
然而,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我,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笑容展现在她的脸上,就如同霓光般耀目璀璨,流转生辉。然后她伸出手来,向着我的方向招了招手。
她在叫我?!
我呆呆地站起身来,然后兴奋地跑到她的面前,就好像是一只被她驯服地小狗。
我站在她的面前,用近乎崇拜一样的目光望着她。
她也在望着我,眼神温柔如水。然后她伸出手来,抱住我,轻轻呼唤道:“弦儿。”
弦儿?!
我疑惑了,她在叫谁?
我也失望了,肯定不是在叫我。
我抬起头,想要告诉她我的名字,希望能够从她地口中听到皓儿,却见到她的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她喃喃地说道:“谁?谁是弦儿?。。。。。。”
她地眼神迷茫而困惑,我想要回答,却不知道如何说起,绞尽脑汁,我避难所民不出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到底有哪一个人叫做弦儿。
她的眼神越发空灵,抱着我的手也逐渐松开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高呼,一个尖细的嗓子在喊叫着:“皇上驾到!”
是我的父皇来了,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一声尖叫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见到他,尤其不想在这里见到他。也许是害怕他再一次冷冷地问道:“他是谁?”
于是我飞快地转过身去,钻入树丛,寻找到那个空隙,钻了出去。
第二天,第三天。。。。当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我又一次跑去了渡月宫,钻过越来越郁郁葱葱地树丛,然后就会见到她坐在水池边的身影。
她也会抱住我,一边露出恍惚的神情,一边轻轻的呼唤着那个传说之中地弦儿。
我渐渐地开始爱上这样的生活,但是再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终于有一天,我在那个花园里面见不到她了。
我在那里等待了足足一天,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直到了傍晚,我才失望地跑回采薇宫。
天色已经不早了,纤晨已经准备好饭菜等着我了。
她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子,母亲看着桌子上过于丰盛的菜色,眼眸之中流露出长久不见的惊喜。后宫之中等级森严,各宫各位有固定的份例,除了固定的节日和庆典,很少有机会有逾制的饭菜。
纤晨在一边解释道:“这个是宫里头的赏赐,说是为了庆祝渡月宫里那一位怀了身孕的。”说着她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不过才刚刚三个月,唉。。。。这样的宠爱,只怕是太。。。。更何况,听说凤仪宫那位如今也是怀了身孕的。”
母亲闻言,脸上流露出恍如梦中的神色,片刻,也只不过轻叹了一声,就静默无语了。
我在桌子上郁闷的扒着饭菜,那时候的我并不理解什么叫做“怀了身孕”,什么叫做“不过才刚刚两个月”。但是我却已经直觉性地预感到,她再也不会在那个花园里面等着我了。
想起那个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气的怀抱,我心中一阵苦闷。
之后的那些日子,我依然坚持着跑去那个花园之中,在我的心里,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万一她在那里等着我呢?
我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反正日常的时候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渐渐地,那个花园里面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起来。
在这一段极其规律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与我有关,也与我无关的事情,我的父皇,我那位伟大的战无不胜的父皇,又一次出征去了。
离开了这座深远的宫殿,留下了千千万万对他翘首以盼的女子。
萧瑟的秋天已经过去了,冬天的脚步逐渐逼近了,花园之中的草木都已经枯萎,原本开的荼蘼灿烂的栀子花只余下一丛黑黄的杂草,而低垂的柳条也变成了干涩的枝丫。
我依然一如既往地在空闲无聊的时间跑去那个花园,就算是再也没有见到她,我也开始逐渐地喜欢起那里的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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