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料峭 作者:那只狐狸(晋江高积分非v2013-11-19完结)
仪萱愤然反驳,道:“护短也不必护成这样!是他伤人在先,我还手怎么是惹是生非?容得门下如此杀生害命,你才不知道如何治下!”
骆乾怀一脸轻蔑,“你的道行若有口齿一半厉害就好了。”
仪萱仗着酒劲,呛声道:“你的道行又如何?当日长月河谷之中,若非我师兄以元神扰乱殛天令主,你岂能赢得那么轻易?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仗着辈分,欺负欺负小辈罢了!”
骆乾怀眉头轻皱,也不继续争辩,只道:“回真虚境去。”
仪萱直觉他这句话漏了个字,他分明是想说“滚回真虚境去”。她强忍了怒气,正色道:“你放心,等我师兄伤势痊愈,我们马上离开六虚圣山,绝不再碍你的眼!”
骆乾怀的表情古怪起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仪萱,道:“你还想走?”
这个说法,让仪萱想起许多事来。那些危言耸听,那些好言相劝,还有那些欲言又止……似乎所有人都在劝她留在真虚境。诚然,真虚境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地方,说是仙境桃源也不为过。若能永永远远留在那里,无疑是件好事。她更想起了自己方才的那一念私心,不由自嘲一笑。
“为什么不想走?别以为世上只有你真虚境是好地方,我翠霞山易水庭比你这里美上百倍!”仪萱道。
“你走得了,你师兄恐怕就不行了。”骆乾怀冷笑道。
仪萱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只是按着字面理解。她想起苍寒,心中忽生一股豪气。她看了看陆信,又看看那麻木的男子,最后望向了骆乾怀。她敛着一分傲然,朗声道:
“我师兄志在千里,岂肯困居浅池?欲海沉浮、红尘辗转,亦不能折他傲骨、灭他雄心。求医永圣天,是师门切望。入你真虚境,是我私心使然。若他当时五感完好,知你如此侮辱,断不能忍。莫说重伤在身,他若要走,生死无惧!”
此话一出,众人默然。仪萱轻蔑地冷哼一声,扶起陆信,道:“我们走。”
陆信虽想再求,但情势如此,也不容他多留了。他只得应了仪萱,同她离开。
骆乾怀看着他们走远,慢慢展了笑意,“好一句‘生死无惧’……”他说着,转头看向那男子,叹道,“云和,你也该明白了吧?”
那男子怔怔地看着仪萱离开的方向,竟凄然落泪……
……
却说陆信宅内,苍寒等了许久还不见仪萱回返,不禁生了满心不悦。他摸索着出了门,正要想办法找她。却听轻碎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不知来者是谁,戒备道:“什么人?”
来者却不应答,径直上来,伸手就抓上了他的手腕。他本想攻击,却忽然察觉,那只手稚嫩幼小,分明是孩童。还不等他细辩,来者执起他的手,认真地在他掌心写起字来。他刹时明白了过来,放柔了语气,道:“我能听见。”
对方轻轻“呀”了一声,是个奶声奶气的女童儿声音。她松开了手,犹豫着,问道:“大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了?”
苍寒点点头。
“我是小莺,你记得吗?”女童儿带着喜悦,又问。
苍寒岂会忘记那写在他掌心的“陆小莺”三字,他又点了点头,转而问她:“你可知道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去哪儿了?”
陆小莺回答:“我娘亲就是让我来告诉大哥哥,姐姐她出去找我爹爹了。”
“出真虚境?”苍寒又问。
陆小莺点着头,回答道:“嗯。”
苍寒皱眉,举步就往外走。陆小莺忙拉着他的衣袖,急急道:“大哥哥你要去哪里?”
苍寒也不想跟一个孩子多作解释,但她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他竟脱不了身。若是甩开她,又怕用了蛮力会伤到她。他只得耐着性子,对她道:“我去找那姐姐回来。”
“不行啊,大哥哥你还在生病,不能出去的。”陆小莺道。
“我已经好了。”苍寒如此回答。
“不行,”陆小莺又抓紧了他几分,道,“出去就又会病的。”
苍寒心里担忧,已然烦躁,道:“无妨。你快放手。”
陆小莺却摇了摇头,倔强道:“不放。大哥哥你不能出去。只要离开这里,就又会病的。若是走得太远,就会死掉。小莺知道的,小莺就在外头死过的。”
她的话,让苍寒心生惊愕。孩童纯真,岂会说假。他蹲下身来,问道:“你死过?”
陆小莺的笑声听来无比欢悦,“嗯。不过没关系的,只要回到这里就会好的。爹爹说了,只要一直呆在这里,就可以长生不死了。”
“长生不死?”苍寒轻轻重复了这四个字,心头生出一股寒意,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本章更新,大家不用担心我的健康人生……
我是下午17点起床的……
时差……囧~
咳咳,下章看点:
妹纸啊,你一定忘记自己答应过你师兄什么了……
欢迎到时收看!
☆、十六
仪萱携着陆信回返,不过用了一刻功夫。陆信的家人见他们回来,皆欢喜不已,连连向仪萱道谢。仪萱客气了几句,又觉头晕起来。想来是酒力未退,方才又鲁莽动武的关系。她也忘了再要一间客房的事,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待走出前厅,穿过花苑,还未到客房前,就见苍寒蹲在廊下,正和那陆家的小女孩儿拉着手说话。这副景象倒是有趣,仪萱不由笑了起来,轻快地跑了过去,揶揄道:“说什么悄悄话呢?告诉我也听听呗?”
陆小莺仰起头来,甜甜笑道:“姐姐你回来啦,找到我爹爹了么?”
“自然是找到了。”仪萱略带得意地说道。
陆小莺欢喜不已,冲她道了声谢,忙忙地往前厅去了。
仪萱笑着目送她离开,却听苍寒冷冷问了一声:“为何又独自出去。”
仪萱听他这般兴师问罪的语气,猛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别留他一个人。可他说那话的时候,正是伤重之际。如今他双耳复聪,伤势愈好,想来也不会有这般软弱的念头。她没再多想,老实道:“我去找陆信啊。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他就死在那疯子神医的手下了。”她说到这里,又觉气愤,忍不住道,“你不知道,这永圣天宗真是莫名其妙,有话好好说不行么?非要动手!哼,我是好欺负的么?……”
她话没说完,苍寒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押着走。被推进房内的那一刻,仪萱差一点没站稳。苍寒这般粗鲁的举动,让她皱眉不悦,道:“你干嘛?很疼啊!”
苍寒一脸冷冽,道:“道行不济,也敢独自挑衅永圣天宗,你可知道自己的斤两?”
这番话跟方才骆乾怀的说辞大同小异,让仪萱愈发生气,“是他们先动的手,什么叫我‘挑衅’?我是道行不济,可也把人救回来了!我不觉得我哪里做错了!”
仪萱毫不退让的态度,也激起了苍寒的怒气来。他循着她的声音上前了一步,低吼一句:“你答应过不会留下我一个人!”
仪萱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间怔住了。心里的振颤,让她微微发抖。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害怕,这种恐惧前所未有,她只想逃开,却又偏偏无路可逃。这样的慌张和无措,太过陌生,让她一心抗拒。终于,她开了口,对他道:“我是答应过。可那是因为你身受重伤,需人照顾。如今你能跑能跳的,难道还要我十二个时辰守着你不成?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本也不该由我照顾你。我仁至义尽,你别得寸进尺!”
“我不管你这些拐弯抹角的道理。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苍寒一步不让,如此道,“从今以后,不准离开我身边半步!”
仪萱哑口,竟不知要怎样反驳这霸道而又不讲理的话。两人皆不再开口,沉默盘踞,平添尴尬。苍寒听她不言语,稍稍收敛了情绪,正要说话时,忽觉手上微微有些黏腻。方才他抓着她肩膀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湿,本以为是雨水所致,但如今这触感,分明不是。
“你受伤了?”苍寒问道。
仪萱看一眼自己身上的伤,不满地答道:“不是打架伤的,只是被树枝擦到了。”
苍寒皱着眉,上前几步,向她伸出了手。眼看他的手就要触到自己,仪萱连退了几步,避了开来。
苍寒察觉,斥她一句:“不准动!”
仪萱哪里听他的,却不想身后就是床榻,已不能退。她正心慌,苍寒的手却已触上了她的发鬓,而后抚上了她的脸颊。她的身子陡然僵硬,不自觉地紧闭了双眼。
掌下,她的肌肤微烫,想来是酒力所灼。苍寒叹一声,低语道:“醉成这样还乱来。”他说着,手轻轻落到了她的肩膀上,许是碰到了伤口,她缩了一下,轻轻抽了口气。他又叹一声,道,“脱下湿衣,处理伤口。”
“我没事。”仪萱颤着声音道。
“照我的话做。”苍寒的语气骤生强硬。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在男人面前脱衣疗伤啊!”仪萱加大了声音。
苍寒闻言,却是一笑,淡然应她:“我看不见。”
仪萱再次哑口。僵持片刻,她虽千般不愿,也只得依言照做。她草草地上过药,找了件衣裳披好,正想着出去再要间客房,却听苍寒又道:“上床躺下!”
仪萱哪里争得过他,最终也只能妥协。她刚躺下,苍寒便走了过来,在床沿坐下。她一见,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戒备地盯着他,道:“我、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样?”
苍寒抬手,循着枕头摸上她的额头,只道:“别多话。快睡。”
仪萱扭头躲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苍寒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坐着。仪萱本是满心羞怯,又万分尴尬,但这几日她都未好好睡过,又加上酒力作祟,一沾上衾枕,困意便一浪浪席卷,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
一梦酣甜,她睡醒之时,醉酒的不适和连日的疲劳都消了许多,精神顿觉爽朗。她起身,就见阴雨已停,阳光正好,照得满室都暖融融的。她四下看看,却不见苍寒的身影,心中失落,引她蹙眉叹道:“还让我寸步不离,自己呢?”
她下床穿衣,稍作漱洗,正要出门找他,却见先前邀他们赴上巳筵席的那名妇人领着三名少女款款而来。一见她,妇人堆了满脸微笑,道:“姑娘呀,昨日怎么先走了?叫我们好找。”
仪萱笑笑,道:“酒量不好,喝了几杯就醉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这可是呢。别看那米酒尝来甘甜,后劲儿可大着呢。”妇人搀起她的手来,笑说,“只怕这会儿还难过吧?待会儿我给你熬点醒酒茶来。”
仪萱有些受宠若惊,只好笑着点头,“多谢夫人。”
“姑娘也别拘谨。到了这里,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叫我‘刘婶’就行。”妇人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少女们,道,“这是我的女儿们,你们年纪相仿,就姐妹相称吧。”
仪萱看了看那几个妙龄少女,不免有些心虚。修习仙道,便可驻颜。她的模样虽还年轻,但早已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就在她为年纪纠结之时,却发现了一丝诡异。那些少女俱是二八年话,而眼前的妇人却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若说是母女实在诡异。难道这真虚境,也有使人青春不老之力么?
妇人并未察觉她的疑虑,继续笑说:“我昨日看姑娘衣着,已觉简朴,今日再看姑娘这一身……唉,姑娘这个年纪,如此朴素,可不成道理。我这里给姑娘带了些衣裳首饰来,姑娘留着用吧。”
妇人说罢,那三名少女就手托着衣物妆匣走了上来。
“这怎么好意思。”仪萱摆手,连忙谢绝。
“姑娘别客气,想来镇长也说过了罢,这真虚境内,所有东西都是共用。这些衣裳首饰,也是姐妹们闲暇做出来,或自用或送人。姑娘你初来乍到,自然先给你用。”妇人笑道,“还有住处。我们商议过了,住这儿虽好,却也不是长久之法。今早见过镇长,大家已经替你选了一处好地方,过几日就动土,给你造幢新房子。”
仪萱越听越汗颜,忙道:“不敢劳烦大家。我只是到此求医,待师兄伤势痊愈,我们就会离开。”
此话一出,妇人和那些少女都笑了起来。
“傻姑娘啊,你已经寻得人间仙境,为何还要离开呢?只要留在此处,便能长生不死。更有衣食无忧,逍遥快活。男欢女爱,皆凭自由。多少人求之不得,姑娘岂能辜负呢?”妇人又叹一声,道,“姑娘啊,你且听我的话。好好留在这里,切莫再动离开的念头。踏出此境,万劫不复啊。”
这段说辞,让仪萱又想起了骆乾怀他们。她勉强笑了笑,不置可否。
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