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 作者:龙筱雨(晋江vip2012-07-23完结-女强文)





  “……张兄客气了,客气了!”
  
  “对了,今日来找你是有点事。”张山这才想起正事,“你同萧鸾很熟?”
  赵铭月点点头,“是啊。”
  张山伸着伤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我听说这次打独龙,我爹差点让那群蛮子放了黑箭,幸好萧鸾出手才救了一命,不管怎么说,我得谢他一谢。”
  “还有这事?!”赵铭月也头回听说,“那你直接找他不就成了,除夕的年夜饭上你也见过他,大家同坐一桌也算相识,又同在军中效力,你还害羞不成?”
  他啧了一声,强辩:“不是我张山拉不下脸,只是……他如今是堂堂先锋,我要直接这么去了,明白的知道我是道谢,不明的还当我拍马屁呢!我犯得着拍吗?”
  赵铭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是忌讳这个。成,那你说,你想怎么着,我去帮你谢?”
  “我也没想好,直接让你帮我谢,难免有些失礼,诚意不在,那还不如不谢。”他抓了抓脑袋,也是一头雾水。
  “那是要我带你去找他?”独龙一役之后墨鸾就被张贵给要了过来,现下已是在这破敌军中,要去找他就是几步路的事。
  
  张山还是说不行,几下商量,不得结果。呼和就在这时过来了,先低头冲张山欠了欠,才蹲下来拍拍赵铭月的肩,等她回头,磕绊的吐出一个字便朝身后指了指,“桔。”
  赵铭月乐,回身看去,墨鸾正背手在帐篷边,此时也正好看见了她,拔腿走了过来。
  呼和的汉话只是刚起步,说不出那么多词,“桔”是她最先识得的,只为那天晚上她搬了帐篷回来赵铭月把自己把那半个柑桔给了她一瓣。北疆植物甚少,水果更是几乎不产,呼和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却也是被它着实酸了个够。后来几天墨鸾来的多了,她知道那个桔子是他送来的,又不会叫他的名,便每次一见都以“桔”代之。
  
  片刻,墨鸾由远至近已到了面前,赵铭月招手示意他坐下,动作不敢太大怕牵扯伤疤,胳膊便半抬半不抬的看上去很是别扭。呼和又提醒了一遍让她小心伤,等她点头以后便起身离开把地方让给三人。
  墨鸾先冲张山礼貌点了下头,顺势便坐到了赵铭月旁边,“今日好些没有?”
  她笑答:“好多了,过不了几日痂就能掉了,现在就是痒得难受,别的无大碍。”
  “觉得痒你抓它一抓便是了。”他面如常色,说得是再认真不过。赵铭月吃过他的亏,深知他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尤其这种话你是万万不能顺着理解的。可张山不明,真以为他是让她痒了便抓,纳闷道:“能抓吗?手一上去还不把结起的痂给揭掉了?”
  墨鸾保持微笑,并不解释。
  赵铭月才说:“我会谨慎的,不会去抓,痒了忍忍便过了。”
  张山听了恍然大悟,“哦~~~刚才你大狗熊似的拿背撞旗杆就是因为痒啊,我说怎么你怎么那么奇怪呢!”
  赵铭月只剩嘴角抽搐,“你管的真宽!”果然,耳边一声冷笑已经传来,听得她只觉后背发凉,忙转移了话头,“对了,你来的正好,这家伙正要找你来着。”
  
  “找我?”他看向张山。
  张山一脸憨相,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想谢你一谢。你救了我老爹一命,不道声谢说不过去。”
  “同在军中效力,哪有救不救之说。将军出战也是为的国家兴亡,我做的是分内之事。张兄言重了。”墨鸾没想到这父子俩都如此性子耿直,重情重义,这些话也倒不是客套,不过战前杀敌,于情于理他都担不起这谢意。
  “哪能这么说,虽是战场,可当时情况特殊,我都听说了,若不是你眼疾手快箭法厉害,我爹老命就扔上头了。”他往自己胸口一锤,落地有声道:“救了便是救了,你要不嫌弃,往后你我就是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只要你开口,但凡做得到的,我张山绝无二话。”
  墨鸾听完,直了直身子认真道:“既然张兄这么说,再推拖便是萧鸾不识抬举了。那日后还望兄台多多关照。”
  
  张山一拍大腿,“你又客气了不是,还让我关照,你的本事远远在我之上,我张山甚少服人,不过你是个例外。只是这日后若有机会我还是想和你亲自比试比试,到时候看看你能不能真让我输个心服口服。”
  “张兄早日康复,届时萧鸾定当奉陪一较高低。”
  张山乐得哈哈笑,又道:“我看咱俩也别分谁兄谁弟了,叫起来反显客套,直接唤其姓名便是。”
  墨鸾点头答应。
  赵铭月在一旁半天插不进话,这会总算有了机会,“就是没酒,不然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墨鸾扭头看她,笑容温雅,“想喝酒了?”
  赵铭月扯出个木木的笑脸,哪还想喝酒啊,喝水都难以下咽了……
  
  *
  
  又过几日,赵铭月的伤算是彻底好了,背上的痂一块块掉下,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印迹,不留意的话几乎辨不出来。临近傍晚,她拿了枪在帐篷后耍弄,赵劲一出来就见她一个漂亮的回旋,枪头一挑,矫捷利落。
  “铭儿。”
  “爹。”赵铭月反手将枪背到身后,朝他奔过来。
  “伤好了?”
  “恩,全好了,只是有些日子没拿枪,都觉得生疏了。”说着她枪拿朝前掂了掂。
  “年拳,月棒,久练枪。既然觉得生疏了那就勤加练习,枪法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成的。”其实就他看来以她这把年纪能练到这般已属不易,可骄兵必败的理他再清楚不过,故而从不轻易夸赞他们中任何一个。
  
  “还想留在军中吗?”赵劲背手相问。
  赵铭月只觉心间漏跳一拍,此次之事惹得父亲大动肝火,她早就料到想再待在军中恐怕没那么容易了,此时微微低头,只等发落。
  “怎么?不想?”
  “不,铭儿想,只是……”她顿了顿,“只是不知爹还许不许。”
  赵劲有些动容,伸手抚了抚她一头秀发,“留下吧,看来我赵家人和军中的渊源是断不开了。明日起,入军中编制,但要想仔细了,一旦留下便再无女子一说,有的只是赵家军的兵,若受不得你可以反悔,但必须立马出军营,要么回陌北府中要么——回京师。”
  赵铭月正欲开口,便有传令兵来报,后方告急……
  




☆、出战

  “粮草被劫?”赵劲看着帐中一个沙盘地形图复问。
  “泯江洪涝,数条主路皆被冲毁,粮草大军只得改道单州 ,行至瓦山时遭了落山草寇。”
  “我二十万石 粮草竟被区区草寇强占,传出去贻笑大方,运粮的是谁?”赵劲轻蔑问道。
  “徐州守军校尉吴得义,领军一万护送。瓦山的贼寇目前大多为泯江一带刁民,借着此次涝灾大肆作乱,蛊惑无知百姓上山入伙,连州府的城门都被他们撞开,如今已增至近万人。”
  赵劲怒:“多少草寇又如何,一万兵将运送还让草寇劫走,这劫的不是粮草,是大瑞的脸面,是赵家军的脸面!把张贵将军找来,立刻。”
  
  那人领命下去,赵劲盯着面前沙盘半晌,抄起手边红色标旗就扔在其中一处山脊环靠的地表。赵铭月顺着看去,瞧见上面两个隶书所写“单州”。
  不多时,张贵协同几员副将便赶到,墨鸾也在其中。
  “将军,你说,怎么做?”张贵一来便如是问,想必是路上已从传令兵口中知晓一二。
  赵劲牙关紧咬,首先问道:“目前军中还剩多少粮草?”
  一责管军需的副将答:“四营加起来约还有十五万担,够全军两月给养。”
  “好!那二十万石粮食我们要他们吃了多少便吐多少出来,穷山恶水多刁民,这些人不平,我赵家军颜面何存!外患尚不足为惧,何以惧此小小内忧。张贵听命。”
  “末将在!”张贵答应得震天吼。
  “挑三万赵家军良将,即日出发,半月内踏平瓦山!拒降者,就地斩首!”
  
  “爹爹……”清脆的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激愤。
  赵劲不满她的造次,却还是按捺下了情绪,只道:“你先退下。”
  赵铭月却未动,“爹爹,铭儿求跟随出战。”
  “胡闹,退下!”
  “爹若没忘,先前在帐前已答应女儿入营编制,既然已是军中一员,铭儿自认不比旁人差,故此一战铭儿请命出征,还望爹应准。”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张贵等人皆瞪大了眼珠,墨鸾也大为诧异,眉心微皱看向二人的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赵劲没想到那么快就让她将了自己一军,事是自己答应的,话也是方才亲口说的,如今叫他如何当着众人收回成命?难不成坦言自己怕孩儿上了战场回不来?
  
  赵铭月殷切的眼神盯着他一动不动,只等答复。
  “赵铭月编入张贵军下管制,此次随军出战。”
  “大哥……”
  “谢爹爹。”
  张贵欲言又止,赵铭月兴高采烈。
  
  退出帐外,她还在忍不住摩拳擦掌,拿着枪的腕子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扯向了另一旁。
  “赵铭月,你想做什么?”脚步落定,抬头便对上墨鸾怒急的眼眸。她企图软言几句,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只好抬手挡上他胸前透凉的铁甲,“我能名正言顺上战场了有何不好?!这次不会再被罚了。”
  “还笑得出来?!你一个女人,上什么战场,你真以为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吗?老实待着就让你那么坐如针毡?”
  赵铭月这下敛了笑,“女人如何?墨鸾,你知道我不比任何人差,哪怕和你比。”
  “你比我厉害行吗?从今往后任何时候你都比我强,只要有你在我都甘拜下风行吗?”他咬了咬下唇,“你去和大将军说,不去参战。”
  “我不!”
  “赵铭月!”
  
  “说到底,你终究是瞧我不起,你就觉得女人该藏在深闺,你和大哥一样。可你们越这么看我,我越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比你们任何人差!我赵铭月是赵家的孩子,赵家的人没有手不能提枪的。”她脸色潮红,鼻尖有因生气所造成的褶皱。
  “你……”
  她用力,一下挣开了他的手,“我会让你们这些不喜欢我的人都看到我有多优秀!”说完,她越过他就走,却在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人用不大的声音冷笑道:“为了不喜欢你的人你甘愿不要命,那喜欢你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他竟未嘲讽,赵铭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屏住了呼吸愣在原地。
  “赵铭月,你真是、真是……真是让人没法喜欢!”
  她呆在原地,无所适从,脑中尽是嗡嗡声,等再回身,原地已没了人影,唯有这两句话始终盘旋不去。
  
  *
  
  夜里,陌北的风呼啸而过,吹得帐篷呼呼作响。
  大帐内,张贵来向赵劲做出征前的最后部署商议。
  “行了行了,一群刁民也犯得着这般,明日你去了看着办就行,又不是没打过仗,计较这些皮毛作甚。”赵劲的心烦意乱已是一目了然。
  “大哥,你何苦答应丫头,女娃娃上什么战场,我可舍不得。”张贵十分不解。
  
  赵劲仰头微叹口气,“不让她去,她便不去了吗?之前不就不让去,可她呢,硬是顶了他人。我都不敢往回想,想我赵劲打了一辈子仗没这么怕过,唯独这件事,我一想起就忍不住胆寒。张贵,你说,我与其让她偷偷摸摸何时再跑了,不如名正言顺让她进来,如此,至少我能知道她在哪,知道她安危与否。”他自嘲,“铭儿怕是生错了,该是个男儿才是。”
  张贵恩了一声,也算了解他的苦衷,这些年了,大哥从未续弦,一来忘不了亡妻,二来便是怕孩子受苦。尤其对这自出生就没娘疼过的小女儿,他虽想尽心尽力,可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山迢水远带到这陌北就为她在家与大哥相处不睦,要说疼她,谁敢与他比。
  
  “你说,她怎么就一点不像她娘呢?模样像的不多,性子也不像。”赵劲陷入往事,拿了女儿的点滴同妻相比。
  张贵不以为意,“像足了大嫂的唯有颖永和新柏这俩小子,其他三个像你十足,尤其沛明和五丫头。这俩组一块,那秉性,完全和大哥你当年一模一样。还记得吗,当初你也被罚过杖责,为的何事我现在都不记得了。可你呢,一声不吭啊!五丫头上次受脊仗,我都以为自己回到过去了,丫头那一身的战衣头发一绑,小脸那么一蹦,疼得额头冒汗,可一声不吭,楞就那么撑过来。”他笑着摇摇头,甚是感慨,“真和大哥你当年一模一样啊!不过丫头要真是男子,那可就比大哥你俊俏多了!”
  “小山也比你好多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