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 作者:龙筱雨(晋江vip2012-07-23完结-女强文)





  “冒充?老子说了自己是大将军?你他娘的上来便叫,倒成了老子冒充了!”
  吴得义稍显促狭,咳了一声,“你究竟是谁,快快说来!”
  他吼道:“赵家军张贵!”
  “张贵?”吴得义左右上下扫视他半晌,“黑面刀疤,使一双浑天板斧,家里有位皇上亲封的荣贞夫人,赵家军右臂忠武将军张贵?”
  “哟呵,你倒还知道的清楚。”张贵嘲弄一笑,这些个名号他从不愿拿出来抖威风,在这种小人面前更是尤为不屑。
  王进才纳闷:“怎不见你那板斧?”
  “怎的?你想试试快是不快?拿进来砍上个把脑袋不沾血你信不信?”
  王进才大为领教过这人的不讲理,立时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那倒是见过张贵将军了。”吴得义面不改色,堂而皇之地说。
  “不敢,你这样的腌臜,若不是大将军下令前来铲除占山贼寇,老子才懒识得你是谁。”
  “你……”吴得义气得吹鼻子瞪眼,“好你这黑厮,仗着立过几次战功如此目中无人!”
  “住口!”一旁的赵铭月忍无可忍,“区区一介校尉,在四品将军面前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你倒目中有人了!”
  吴得义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绷着面子道:“果然是张将军带出来的兵啊!连一小小虾兵都敢如此。”
  她还欲还口,被张贵抬手示意止住,“老子的兵是如何老子自己会带,用得着谁插嘴。废话少说,快将瓦山贼寇情况悉数报来。
  
  泯江一带地处丘陵,高低起伏,坡度较缓,连绵不断的低矮隆起至高也不过六百尺 。单州境内的瓦山却独独例外,它主峰突兀,山势险峻,峰峦层叠,最高峰竟达四千尺之高。其前瞻池城单州,背依圣河泯江,以拔地通天之势雄峙大瑞北方。
  因其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瓦山历年便有无数贼寇占据横行,甚至开国之初的民间起义军中也不乏大批出身瓦山的落草之士。消停了数十年后,山中又于前几年出现了一批打家劫舍的恶霸,仗着瓦山得天独厚的条件为虎作伥,强收买路钱。
  
  “……涝灾之后他们又怂恿了些刁民上山,行为便更为猖獗,顶着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口号四处敲诈勒索附近人家。为商的为官的,卖小菜的杀猪的,没有他们不抢的。这不,我这府衙前几日还遭他们席卷了一番。”王进才说着还摇了摇头叫苦:“想某为官一身清,被他们这一劫,这下半年的日子如何过哟。”
  吴得义一哼,昂首不屑道:“刁民,待此次将其一举歼灭,看还张狂得了多久。”
  张贵伸伸腿,瞥他一眼,“有你这句话看来用不上我们了,你带着你那一万人,上去打下来吧,反正几个刁民,你的本事该是足够。”
  不料这人不仅没有反忖之意,还一派义正言辞,“张将军,赵大将军让你来,定是因为你有过人本事,你却此般恃宠而骄怕是要辜负将军的重托吧。”
  张贵嘿了一声,不要脸面的他见得不少,但这吴得义却算得当中翘楚。他扯着刀疤脸看了看他,心里是真他奶奶的想冲这厮脸上吐口吐沫。
  
  “走!”他手一挥,带了自己人就朝外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停下来转身朝后面呆滞着的王进才吩咐:“找人送份瓦山地形图于我,越详细约好,尽快!”
  王进才拱手,“下官遵命。”
  出了府衙,张贵怒气难平,“妈了个巴子,文官如此武官也如此,这天下的为官者要都如这二人,大瑞怕是就要败了!”
  “将军息怒,此话万不可当外人言,以免为赵家军招祸事。”墨鸾也心有不平,但还尚存几分理智。
  赵铭月也不快,耷拉着脸,走在一旁。
  
  见张贵出来,方才钳着那衙役的兵士便上来了,“将军,那衙役还杀吗?”
  “杀什么杀,谁说的要杀?”他看看那边半站着腿打抖的衙役,“随意打上几棍子吧,别弄死了就成。怂德行!”往前走了两步,一股难闻的气息隐隐扑鼻,张贵瞪着身边的几个,“他娘的谁放屁?臭死了。”
  那兵士用力绷着脸,语气都变得有些奇怪,“回将军,是那衙役屎尿拉裤子里了。”
  “咦……”张贵龇牙咧嘴,“狗官的看家犬恁地不成器,也莫要打了,反脏了棍子!”
  话音刚落,那衙役哇呀一声就嚎啕起来,张贵本就心头有火,这时按捺不住上前去一脚踢在他面门,“滚!”
  衙役鼻血横流,连滚带爬留下一路脏污自府衙偏门逃了。
  
  *
  
  傍晚,张贵于驻扎地没等来王进才送的地形图,却来了对方入宴共商讨伐贼寇的邀请。
  “小人奉王大人之命前来有请将军。”
  “好大的架子!敢情地形图得要老子自个取才成。”张贵怒。
  来人堆着笑脸流着冷汗谄谀,“将军错怪了,王大人意为将军接风洗尘,备下薄酒特命小人来请,还望将军赏光。”
  “究竟洗尘还是商讨,你把话说清楚。”
  “都有、都有。”
  “不去!”张贵大手一挥,直言拒绝。
  “这……将军若是不去,小人……”
  “你怎的?”
  “小人难以复命……”
  张贵虎起脸来,那人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墨鸾在一旁低声道:“将军,不如去它一去,好坏探个虚实。想必这二人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
  他听了思忖片刻,起身抓了一旁的头盔,“前面带路。”帐内除了墨鸾以外还有一身形魁梧,浓眉细目的将士坐在一旁。这人乃跟随张贵多年的一员猛将,唤作徐达。便叫了他和墨鸾与其一同前往。
  刚要出营,赵铭月不知从哪冒出来,跟了过来问他们要去哪,张贵想也没想,干脆带上她就一起去了。
  
  夜幕临近,城内一篇死寂,偶有自两旁难民发出的哀哼都那么有气无力,张贵听了只得摇摇头,天灾也就算了,偏还要遇上此等人祸,心中打定主意早日讨伐了那该死的贼寇,早日让百姓吃上救济粮好熬过这苦日子。
  拐过一处弯,那人带着他们几个就往一个狭窄的小巷钻,张贵疑惑,停下了步子,“往这是去府衙的吗?以为老子不认路?”
  细目的徐达已向前站了一步,姿势恰到好处的挡去了带路人的前路。
  “将军莫急,您就是再给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干对将军不利的勾当,将军且随小的再行几步便知晓了。”
  张贵冲徐达使了个眼色,他方才让开些许,那人连忙继续往前带,本欲走快一些好早点让张贵明白并无使诈,可又怕真快起来了反让人以为做贼心虚,甚是无奈。
  
  又往前行了大约五十米,穿过一个圆形门洞,就听里间袅袅余音缠绕进耳,柔软如同上好丝绸划过耳廓,撩动人心。再往前几步,又是一个月门,还未到就已见里头透出澄黄的光芒,打在外间的暗夜也通明了一半。
  几人都不自觉放慢了步子,越前近一步就越将那悠扬的琴声听得真切,待真正来到门前,得以一窥其中景色时,饶是张贵这般平日里视美景走马观花过的武夫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假山,喷泉,古树苍郁;娇花,美姬,琴弦轻拨。
  只见花苑当中有一大大的石桌,它不若寻常间见的那些凡物,倒更似浑然天成神来之手,它无规矩,不成方圆,却益发夺人眼球,只可惜上面摆满珍馐增添了几分俗气。几个妖娆女子扭腰坐于水岸边,葱白般柔嫩的细指在面前古琴上不断舞动,乐律便从指尖飘荡而出。苑顶的架子爬满了绿色藤蔓,天然屏障一般将这仙境一般的地方阻隔其中。
  仙境吗?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人间地狱——吸百姓血、吞朝廷金的恶魔窟。
  




☆、洗尘

  里面的人一见张贵到,立马自那仙风道骨的石桌边站起了身,“恭迎张将军。”就连白天趾高气昂的吴得义都换了副嘴脸,“张将军请上座。”
  张贵冷眼旁观,走进去,“二位,这是唱的哪出啊?”
  吴得义这便倒了酒给他,又抬起自己的杯子作势要敬,无奈张贵根本不接,他这下倒全无架子了,一副有容乃大的架势说道:“今日小弟多有得罪,张兄莫怪,这杯酒我自罚了,日后不对,还望张兄海涵。”说罢举杯便一饮而尽。
  
  “来来来,诸位快请入座。”王进才直接过来热络得推攮着几人。
  张贵扯了扯嘴角,似乎不打算再拂了他们的面子,撩了战袍坐下去,墨鸾几人便跟着入了座。
  王进才吩咐奏曲的女伶继续弹奏曲子,瞬时别有风情的婉转曲调又绕回耳旁。
  “今日得以在此对二位大人略尽地主之谊,在下真是修来的福分,往后还望大人们多多关照才是。”王进才印盏溃骸拔獯笕巳羰怯辛嘶峄雇嬖谙掠谥胸┐笕嗣媲懊姥约妇洹!?br />   吴得义倒是答得痛快,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张贵问:“中丞大人是吴大人何人啊?”
  王进才冲天边一拱手,替他答道:“中丞大人乃吴大人叔父……”
  吴得义诶了一声,打断他,“叔父教导,不许将其名号挂在嘴边,这些就不说了。”
  张贵拿了筷子,将面前的一盘摆得极精致却叫不出名字的菜里翻了翻,“那敢问知州呢?你又有何亲眷供职于朝廷啊?”
  “在下哪有那等高亲啊,就这小官还是散尽了家财想尽办法捐来的。不敢同二位相比啊!”他哀愁的摇摇头。
  
  正当时,月门外又施施然进来几位相貌身段极佳的女子,身上的绫罗羽衣随步态飘飘漫漫,胸前暴露隐约可见其中沟壑,纱衣下,嫩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笑得魅惑众生扭着水蛇腰就往几人这边靠来。
  吴得义轻车熟路,在一女子刚到身边时便撇开了一些腿,供其一坐,胳膊顺势搂在了对方腰上。
  张贵的脸越来越黑,周身散发的戾气已被对方感知,几个女子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还不快给几位将军斟酒布菜。”王进才一声吆喝她们才如梦初醒,堆上笑意一人一个往张贵等人身旁靠去。其中一个接近赵铭月,见她咬唇低着头咯咯地笑:“小将军害羞了呢~莫怕,奴家喂你吃酒可好?”
  赵铭月又气又急,脸已是烧得通红,这些女人怎恁般不要脸皮,尽往男人身上靠,呸!
  墨鸾那边也好不到哪,起初他瞪着眼警告还能将其与自己的距离拉开两步,可没过多久那女人倒习惯了,不顾他眼色只往身边粘。
  相较之那徐达倒安然自在,任那女人跨坐腿上也自岿然不动。
  
  “几位将士何必拘谨,不会第一次如此罢?”吴得义几盏酒下肚,已开始嘲弄打趣。
  赵铭月在那女子的淫手伸向胸前时再忍不住一把推开她自石凳上一跃而起,吴得义斜眼睨她,“你这小兵怎如此不识抬举。”
  她手握成拳,只待呼之欲出,就听张贵冷笑着将身边的女子一掌拂开,道:“方才的话还未说完。二位的官位一个仰仗钱来的,一个仰仗家中得道那位而跟着升的天。那你们可知张贵的这官如何来的?”
  吴得义听着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那句话不就是在骂他们吗?可他却眼波如常未见异色,也就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张口吃了怀里女子送来的菜后才道:“哦?难不成张贵将军也有何捷径之处?”
  
  张贵哈哈一笑,下一瞬便将手中筷子朝桌心一扔,转身抽了墨鸾腰间的佩剑就朝桌面扫去,琴声戛然而止,女人们尖叫着跑走,一时间,满桌佳肴皆扫下地,满院狼藉。
  “老子的官是靠这条老命换来的。”他一声怒吼,“你们他娘的在这享受,你可见那外面的连顿饱饭都吃不起,饿的直哼哼。狗官!”
  “张贵!”吴得义气喘如牛,“你给脸不要脸!”
  “这是如何了?使不得呀张将军。”
  一直一言未发的徐达此时一个杯子掷了过去,直砸在王进才脑门,他嗷唔一声便倒了地。
  张贵则怒着将剑驾到吴得义脖子上,“你这撮鸟也有脸?”接着剑首向下一划将吴得义的锦缎袍子割出一个大口子,吓得他酒意上窜泛红的脸瞬间煞白。
  
  那王进才该是以为张贵要当场斩了他们,已不知何时躲在了石桌下,此时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瑟瑟发抖。张贵瞥见了心火更怒,提着剑便绕过去,一脚将他踢出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他翻来覆去就只剩如此一句。
  张贵抽搐着黑脸,“鸟人,爷爷今日不杀你,不是你干的事该饶,只是你顶着这朝廷命官的头衔,杀了你,那是对皇上大不敬。可你记好了,你的路长不了了,要识相的,赶紧将你吃的那些黑心钱拿出来散与百姓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