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我飞花携满袖a_派派小说





  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忆琴一眼,然后又把自己缩回水缸深处。
  “反正你也没有名字,以后我就叫你阿苏吧……你可以叫我忆琴。”
  “……嗯”水缸深处传来阿苏细若蚊蝇的应声,无限的娇羞腼腆,听得忆琴浑身毛骨一阵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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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阿苏原本的衣服过于破烂而且带着一股血腥味,对于翠玉那样灵敏的鼻子而言,穿着这样衣服的人就是躲在离她百步开外都会被她察觉。所以忆琴还是乘着天还没亮到男丁的房间去顺了几件粗布长衫来。对于一切与蝴蝶公子有关的事情,忆琴都不希望翠玉掺和进来,因为这些事情不但与翠玉无关,而且还很危险。
  里里外外都刷洗干净的阿苏还是让忆琴呆了呆。
  原来就知道阿苏很漂亮,但是没有想到把他身上的灰尘污垢刷洗干净了,他竟然这样漂亮。
  斜飞入鬓的眉长长的,如同墨笔描过,水墨画一般的眼,带着流动的风情,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婉转。眼眸是最纯粹的黑色,闪动着点点的星光,明明带着诱人的风流,却在蝶翼一样浓密的睫毛下变得温柔含蓄,带着悲悯和隐忍。高,但是挺拔,即使是穿着佣人的粗布衣服,依然散发出一种文人特有的高洁渊博的气质,如同新生的竹,柔韧却有节,曲而不折。
  原本泥垢满面的脸蛋洗干净了竟然和拨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腻白皙得无以复加。
  最让人惊叹的是原本一身恶臭的他在洗浴过后没有了一身的污秽的掩盖,竟然从自身散发出一股幽香,淡,却悠远,清,而流丽,让人闻了很舒服。  
  天生恶臭的人忆琴见多了,但是天生异香,还是这样淡雅柔和的香味的男人,即使是当年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飘香公子也不具有的啊。
  玄靖清雅如谪仙,让人不敢靠近;花满袖艳丽如妖孽,让人心生惧意,而这个阿苏俊逸,干干净净温柔文弱,也许容貌可能不如花满袖惊艳,但是他绝对比世子和花满袖更像一个美人,一个活的美人。
  看过了美人无数的忆琴看了半天,最后摇头道:
  “生成这个样子,天怒人怨,天怒人怨……”长了这样一张脸,蝴蝶公子要是看不上他简直就是瞎了眼!
  阿苏瞬间又红了脸,低头看自己的鞋。
  “美人”忆琴连阿苏都不叫了,一声美人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的阿苏又迅速把头低下去“我说,你会吹箫或者弹琴么?”
  阿苏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忆琴,让后仔细回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摇头:
  “不记得了。”
  “那会写字么?”忆琴问
  阿苏想了想还是摇头,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还是不记得?”自从知道这个阿苏可能是蝴蝶公子的男宠后,忆琴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温柔和气。
  阿苏点头。
  忆琴折了一枝树枝递到阿苏面前:
  “试试不就知道了……就写’阿苏‘两个字吧。”
  阿苏接过树枝,比划了一下,就在地上钩钩点点,让开,地上赫然两字。
  书法方面忆琴可以说是行家里手,只看这两个字写得行云流水,笔法老道,笔力雄厚结构严谨,但是行笔却飘逸轻盈灵动,光这一项,绝对就是宗师级别的字了。
  忆琴没有对他的字做什么评价,只是难得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问:“会武功不?”
  他还是摇头。
  “看你既没有内力有没有习武之人有的硬茧,但愿你不会。”忆琴看着他说,但是没有笑。她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即使最痛苦或者面对最痛恨的人的时候她也能微笑着。所以当她不笑的时候,就是她认真的时候。
  阿苏疑惑地看着忆琴。
  忆琴叹了口气补充说:
  “你少会一样技艺,到时候缺了一只胳膊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苦。”
  阿苏还是看着忆琴,眼神里有了不解。
  “你的右手受伤太重中毒太深又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已经烂到骨头,毒入骨髓,除非截取,否则谁都救不了你。”这是实话,忆琴虽然人称见死不救,但是当她决定救一个人的时候,她会尽自己全力,当她也说救不了的时候,天底下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了。
  “我知道……”阿苏沉默了一下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带着撕裂的粗糙,但是他的语调却非常的平和,甚至让人忍不住幻想当他的嗓子没有被破坏的时候,声音该如何的动听。在他失去记忆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右手时,就已经知道,这只胳膊保不住了。即使没有记忆,即使不知道这只胳膊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但是当右手那锥心剜骨的疼痛慢慢变得麻木,伤口处流出的脓血开始变黑,翻卷出来的肌肉发出死亡的恶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你可以选择……完整的死去或者……残缺的活下去。”那些受了重伤回到阁里的杀手,每一个在截取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忆琴都会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但是许多人都会选择死,因为对于杀手而言,失去手臂或者失去腿,意味着失去行动力和抵抗力,在仇家遍布的江湖,完整的死亡也许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但是对于一个能写一手好字的文人来说呢?一只右手又意味着什么?
  阿苏沉默了一会儿
  “我要活下去。”他说的时候很平静,和世子说选择一年之后死亡一样的平静。
  “好”忆琴没有想到这个兔子一样的美丽男人竟然能够这样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有些佩服“事不宜迟,我去为你准备麻药吧。”
  “不”阿苏突然抬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忆琴,一直低着的眼眸首次直视着忆琴,闪动着流丽的光芒“我受得了。”
  “你是说……你不打算用麻药?”忆琴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兔子一样的男人,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恩……”他说得还是有些腼腆,但是非常地平静认真“我已经失去记忆了,再用麻药可能会连现在的事情都忘记了。”
  “……那会很痛苦的。”忆琴终于决定从新认识一下阿苏,这个人也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文弱,相反的,他身上有一种文人的坚韧,柔,但是是韧,百折不饶。
  “我受得了。”阿苏看着忆琴,脸色还是透着飞红,但是他对着忆琴微微笑了笑。很柔和的微笑,像山间的清风,拂面间让人觉得温馨舒适。
  第一次,忆琴发现有人可以笑得这样好看。
  


  冷手冷心医术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孝之始也。
  不要说是缺胳膊断腿,就是剪发剪指甲都需要挑选时日,沐浴而做。文人……应该是很看重这个的吧?如果选择舍弃,那又要多么大的勇气?忆琴和她父亲一样,打心里鄙视文人这种习气,但是对于他们能够时时刻刻遵守着,还是心生敬意的。
  忆琴一边准备着工具,一边在心中暗想。
  这套关于截肢的方法,是几十年前先帝的年代里一个女子流传下来的,这个女子是天召两个女将军之一封号姽婳,她不知从何处得来这个方法,在军中挽救了不少战士的性命。由于这方法过于惊世骇俗,后来慢慢的也就失传了。飘香公子偶然间在皇室的文献资料里得到了这个方法,这才传给了忆琴。
  阿苏看着忆琴忙忙绿绿,时不时的还为她搭把手。至始至终,他都非常地平静。
  “把这个咬着吧……”忆琴说着给阿苏递过一团布巾。
  阿苏接过布巾,看了忆琴一眼,笑了笑说:
  “开始吧……我不会咬舌的。”
  “……我是怕你弄出太大的声响,这里是王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忆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她总觉得不希望阿苏误会自己是关心他。
  阿苏还是温温地笑笑然后他乖乖地把布巾放进嘴里,咬住,然后用一种柔韧而坚忍的眼神看着忆琴,对她点点头。
  第一次,被喻为手下修罗的忆琴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喂狗去的原来良心的地方也有些不安。毕竟,她要截去的是一只完美的手臂,而这只手臂,能写出那样苍劲有力,飘逸隽秀的字,也许也许,这个人的手还会吹得一手好箫,弹得一手好琴,想到把这样一只手从一个腼腆的人身上卸下来,而不是和往常一样,面对的是垂死的呻吟着的大汉,除去他们终结别人生命的胳膊。
  一刀下去,阿苏全身不受控制地一颤,但是他咬着布巾,没有出声。一刀之后,忆琴下手开始稳起来,眼神也越发的专注起来。阿苏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惨白,额上冷汗如雨而来,左手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摆,抓紧,松开,又抓紧。慢慢地固定他的四肢的牛皮带子深深地勒紧了他的手脚,他的手指开始渗出血液。
  一刀又一刀,每一下都是干脆利落,但是同时又都带着凡人难以忍受的极度的痛楚。阿苏的身体绷成了弓形,弹起又落下,布巾已经在他的嘴角勒出了深红色的印痕,渐渐的有血从他玉一样的皮肤上滑落下来。但是一直到最后一刀,他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忆琴放下手中还沾染着温热的血液的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伸手取下了他嘴上的布巾。
  “结束了。”她凑到阿苏的耳边轻声说。
  面如白纸的阿苏竟然缓缓地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忆琴一眼,用他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晰。重来,没有一个她救过的人会这样对她说。
  有那么一瞬,忆琴觉得自己有些愧疚,眼前这个刚从鬼门关里逛了一圈回来的人对自己的道谢,自己是不是真的,承受得起?
  但是她只是看着这个立刻陷入昏迷的男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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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分割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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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琴……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好?”翠玉执行过任务回到王府的第一个早晨,看到忆琴眼下一大团越来越浓重的乌青颇有乌云闭月的趋势的时候,即使一向对忆琴私生活不管不问的翠玉也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熬药熬的……”忆琴抬起肿胀的双眼看了看一身黑衣的翠玉,有气无力地说。这是实话,之前世子的药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加上阿苏的伤药和一些解毒的药剂,即使忆琴这样的精力充沛的非人都无法承受,开始日渐憔悴。
  有的时候,连偶尔从昏迷之中清醒的阿苏都会看着忆琴一脸的憔悴担心地请她不必为自己再操心了,但是忆琴每次都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继续熬药,给他灌药。有的时候被阿苏说的急了,她会冷冷地说,你以为我救的是你?我要的是你的记忆!你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我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但是无论忆琴说什么,阿苏都是温柔地微笑着看着她,眼睛弯弯的,带着一丝的腼腆的温和,那种……无条件的信任……
  最近几日,知道翠玉要回来了,忆琴还得把阿苏的那些带血的衣服绷带都扔掉,好在他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已经结痂,不会再有血腥的味道了,否则即使翠玉现在不会去柴房也难保阿苏不被她发现。
  翠玉疑惑地看着忆琴,然后一边换下身上带血的黑色夜行衣一边问:
  “你什么时候对世子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忆琴懒洋洋地看了翠玉一眼,强打起精神对翠玉飞了一个艳艳的眼神,神秘兮兮地说:
  “因为我喜欢上人家了啊。”
  翠玉惊得手里的衣服都掉到了地上,半响反应过来,俯身捡起衣服看着忆琴,许久都没有说话。忆琴疲倦极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翠玉夸张的反应,也没意识到翠玉虽然江湖经验丰富武功高强,但是她天生缺乏幽默风趣的细胞,同时也喜欢把事情往最简单的方面去想,去解决。她深刻地觉得,忆琴是不会欺骗自己的,所以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事实一定就是这样的,也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世界上其实还有开玩笑这一种说法的。
  忆琴……喜欢上世子了……
  翠玉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该喜该悲。是高兴她终于从花满袖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了,还是该感叹她又陷入了一段无望的爱情。
  世子啊,那个根本就不像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虽然觉得忆琴的性子和世子真的相差太多,但是看在一向懒散见死不救的忆琴竟然尽心竭力的为世子熬药,翠玉觉得这段感情完全是真的。如果是别人,翠玉嗤之以鼻,但是既然是忆琴,既然这段的感情这么的无望,她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为她创造条件。她这么想的,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也所以当她在门口看到世子无意之间路过的时候,立刻下意识地以为世子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