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光如有意 作者:鱼江
“留下一些人抵挡,其他人继续捞。”
“是。”
其实如果他冷静一点就不难发现,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呼吸,或者如果他了解傅碧浅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就明白,如果她还想活是不会跳船的。
傅碧浅屏住呼吸趴在床下,刚才她只是将花盆扔进了河里,又将窗子打开,造成了跳船的假象,目的不过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但那黑衣人此时正站在自己的旁边,她的心脏跳得飞快,生怕被发现。
这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啊。
“何去,这些人交给你了。”白衣男子策马扬鞭越过来阻挡的人,直奔河岸而去。
“瞧这急的,何去你说呢?”万俟桑嘻笑着问旁边的黑衣侍卫。
“不急,公子一点都不急,他都没有急得先跑。”那黑衣侍卫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他走远了,听不见的。”花衣男子还不肯放弃,诱导正经的侍卫。
“嗯。”黑衣侍卫终于决定不向黑恶势力低头,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可是就是这算不上点头的点头,使他以后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箫大公子是谁呀,内力多深厚啊!怎么可能这么一点距离就听不见呢?同时也奠定了何去与万俟桑之间的宿怨。
萧某人的心眼是很小的……
万俟桑也扬鞭追上,十分鲜艳的袍子配上他那竹竿身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竟然还是十分耀眼啊。
“世子,来不及了,快退吧!”
那黑衣男子并不说话,眉头紧皱,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在这屋子里!一瞬间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恼怒,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只命令立刻开船。南宫溪月将傅碧浅从床底拉出来,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憷。
“回去再和你算账。”
南宫溪月手里揽着傅碧浅站在甲板上,风很大将两人的长发吹得上下飞舞,纠缠在一起,一如两个人之间明明暗暗的牵连,这样的感觉让站在岸边的萧墨远十分不爽利,这是两个人第二次对峙。
“放下她,我放你走。”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黑衣男子的耳中。
“不可能。”他笑着吐出这几个字,更加收紧了手臂中的女子。
此时只见一黑衣蒙面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船,他的身法极为诡异,傅碧浅却还是极为熟悉的,正是她的师傅彦英。他什么也不说,直接与南宫溪月动起手来,只是傅碧浅夹在两人中间,南宫溪月出手不便,彦英也投鼠忌器,何去已经解决了那一小股人马赶了上来,又与其他人斗了起来。
萧墨远飞身上船,十多丈远的距离他轻易就越过,足尖一点犹如白鹤般掠起直取南宫溪月手中的傅碧浅,南宫溪月连忙后退险险避过,恰是此时彦英也从旁出手掌风凌厉,南宫溪月躲闪不及就要被击中,危急中只得将手中的女子向旁边一带,可是两人早已退到了船的边缘,这一带却直接将人抛出了船舷,他连忙去拉却听到一声撕裂的声音,手中只剩一截袖子,这声音也让船上其他的人头皮发麻,彦英想救人却已经来不及,还未待众人下一步反应,只见一抹白色的人影翩若惊鸿的跃入滔滔江水之中,江水湍急早已不见两个人的身影,这样急的水流,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恐怕也凶多吉少。
彦英看着墨色的江水,神色复杂,转身没入黑夜。南宫溪月人却已经愣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截素色的袖子,袖子的边缘用同色的丝线绣了淡雅的藤花,看起来十分精致,只是断裂的地方是那么的刺目!
入水的一刹那傅碧浅想到的是夏天的水,应该不凉吧。
可是炎凉河发源自沧溟雪山,河流周围的居民夏天都是用这水冰镇水果的,凉得很呐。冰冷的水似乎还带着雪山的寒意猛的灌进她的口鼻,水流太急根本就无法抵抗,身体沉沉浮浮被水流冲到下流去,失去意识之前一道白影晃过眼前,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
直到萧墨远他人已经进了水里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河水是刺骨的冷,一边运气抵住寒冷,一边运功加速推动自己努力接近前方的影子。
迷迷糊糊中傅碧浅感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下意识的紧紧抓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消除恐惧唯一的方法。
水流稍缓一点的河段萧墨远抱着傅碧浅上了岸,他的头发滴着水,沿着他洁白修长的颈部缓缓滑落,隐没在领口,而他怀中的女子更为狼狈,头发濡湿粘在脸上,唇色青紫,脸色苍白如纸,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手却紧紧的抓住男子的衣服,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乖巧得不像话,仿佛是
怕冷,又向怀里面缩了缩,萧墨远牵起嘴角,要是清醒时对待他也能这样没有防备多好。
有时人们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冒出来,那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们只是觉得那很美好,很满足。
两人消失后南宫溪月的人也很快离开,何去他们急于寻找萧墨远的下落并没有追,即刻快马加鞭的往下游搜寻,如果被其他人先发现,恐怕会十分危险。
“小何呀,你不用这么着急,以你家公子的武功那些人一起上恐怕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万俟桑歪歪扭扭的骑在马背上,嘴里叼了根草,悠悠闲闲更像是在郊游。
“即使他们不是公子的对手,作为公子的贴身侍卫也不应该让公子费力应付。”
“可是你此时去若坏了你家公子的兴致……”
“何去不明白。”
“他和你们家太子妃一起落了水,你想两人上岸后必然衣衫不整,干柴烈火啥的,你说是不?”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何去面无表情,继续策马扬鞭远离万俟桑而去。
其实万俟桑的担忧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箫大公子此时纠结于是脱衣服呢,脱衣服呢,还是脱衣服呢?傅碧浅抓他抓的太紧,他想生火都无法脱身,回去的路程并不短,可是两人现在浑身湿透,他只能选择先运功帮两人驱驱寒气,傅碧浅感觉到热源又向他靠了靠。
一边运功眼神却望着远方,刚才的蒙面人似乎是想救出傅碧浅的,奇怪的却是对自己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敌意,或者说是暂时还没有,按照万俟桑的描述,那黑衣男子与彦英的特征极为相似,应该就是彦英无疑,只是他似乎并不急于将她带走。南溪月,南宫溪月,幽隐国第一世家南宫家少主,南宫家是要反了吗?
雨点落在脸上,他苦笑一声,急忙找了一个山洞,里面还算干爽,他想先将傅碧浅放下生火,可她的手死死的攥着他的衣服,他一用力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无奈只得找了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傅碧浅这才松了眉头,可是人却冷得瑟瑟发抖,萧墨远脱下外衣包住她瘦削的身体,傅碧浅竟松开手又来抓他的中衣,男子眼神闪现了可以称之为尴尬的神色:
“碧儿,你是要将我扒光吗?”
女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又向他靠了靠,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其实这完全是因为冷的缘故,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因素,但是萧大公子偏偏感到极为满足。
怀中的女子呼吸极浅,他第一次离她这么的近,竟变得小心翼翼,在这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气息里,两人相拥睡去。
后半夜傅碧浅却突然不安分起来,萧墨远用手一探她的额头才发现烫的吓人,她的衣服早已经干了,恐怕落水时还是受了寒,他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此时只好用水给她降降温,傅碧浅因为发烧的原因,十分厌烦萧墨远的碰触,不停的躲着他,额头上的布巾也因为她的不老实不断滑落,萧墨远就不断再给她敷上,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其实萧大公子是个正人君子。
他是正人君子吗?
他怎么可能是正人君子?
他不可能是正人君子。
他绝对不是正人君子。
他,只是隐藏的比较深,而已……
第10章 又见一脸无耻
不知不觉间晨曦照进山洞里,萧墨远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喂她喝了点水,自己也靠在石壁上运功调理一下气息,万俟桑找到两人所在的山洞时,傅碧浅还没有清醒,万俟桑只能找了马车给她,却牵了一匹马给萧墨远,萧墨远看看他什么也没有说径直上了马车,留下一脸错愕的花衣男子:
“子宁,你不是讨厌坐马车么?”
“我有点累,偶尔坐一下也无妨。”
“子宁你说谎,你两年前追了我七天七夜可是连气都没喘。”
白衣男子不再看他放下帘子,秋华正在照顾傅碧浅看见萧墨远也十分诧异,却并未表现在脸上,料理妥当之后十分知趣的退出马车,她的这一行为使得在以后的待遇上与何去有了本质的不同。
马车里面很宽敞,铺了厚厚的垫子,傅碧浅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一个黑黑的脑瓜顶,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萧墨远又探探她的额头竟然又有一点发烧。
“秋华,有治风寒的药吗?”马车停下,萧墨远掀起了帘子。
“有药,我来照顾她吧。”秋华摸出一个碧绿的瓷瓶递给他。
“不用了。”人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将药给傅碧浅服下,又敷上了湿的布巾便坐在她的旁边小憩一会儿。马车颠簸傅碧浅睡得不踏实,萧墨远于是圈了她在怀里,减小她的不适感,很快她便安静下来。
炎凉河到京都骑马有一天的路程,考虑到傅碧浅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们在附近一个较为繁华的小镇暂做休息,马车停了有一会儿却不见两人下来,秋华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万俟桑一脸堪称猥琐的表情掀开了车帘,接着他的表情更加的猥琐:萧墨远抱着傅碧浅,女子睡的正香,而萧墨远也刚刚睁开眼睛,眼中一丝迷茫之色,魅惑撩人,这一场面实在是太过香艳,万俟桑下一瞬已经消失,他清醒过来,自嘲的笑笑,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毫无防备?
傅碧浅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整个人在迷茫幽深的梦境里踟蹰,眼前是不散的迷雾,她记得她十岁时的夏天第一次没了师傅的陪同独自闯荡江湖,那一年在洞庭湖畔,繁华之侧,她见了一个少年,腰缠精钢软剑,使梨花剑法,那少年眼睛雪亮让她想起了天山顶的积雪,他的对手很强,她看着都觉得心惊胆颤,可是那少年一直都在笑,张狂,放肆。那一战引得无数人来围观,洞庭湖畔少有的热闹,最后少年虽然身负重伤却十分开心,人们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无语,蓦地他回过头,露出一口十分洁白的牙齿:
“我,还会回来的。”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白的牙齿,晃得她眼前一花,于是记住了他的名字,南溪月。
那时的她并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因缘际会,现在懂了一些,因缘际会就是本来认为不过是惊鸿一瞥却原来在以后不断出现,不断相遇,不断改变,不断错过……
她睁开眼睛,屋内的摆设十分朴素但很干净,刚想起身就见秋华推门进来。
“太子妃您终于醒了。”
“嗯,从我落水到现在又多久了?”她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撑着床坐起来。
“一天一夜了,来先喝点水吧。”秋华试了试水温,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
“莲香没事吧?”
“她没事,已经先回宫去了。”秋华手微微顿了一下,“厨房炖了莲子粥,我去端来。”
“嗯。”
“感觉怎么样,还烧么?哪里难受?”萧墨远推门进来声音柔和,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傅碧浅闭着的双眼瞬间就睁开,面色惊疑不定急忙想要坐起来,却被萧墨远按住,他的力量并不大却十分坚定。
“身上有点酸痛。”傅碧浅还是处于呆滞中。
“烧退了就好。”
“呃,你来这里,朝廷那边怎么办?”
“我听说你被掳,快马加鞭就赶来了,哪里还顾得了朝廷。”
“是你跳进了水里面救的我?”
“嗯,水挺凉的。”
傅碧浅本以为那是昏迷前的幻觉,没想到那白影竟真的是他。
“傅碧浅怎么敢当。”
男子看着眼前轻敛眉目女子,笑得温文尔雅,此时他心中想到的却是,这人,还是睡着时,可爱一些,也省去做这些表面功夫露出她真实的一面。
秋华端了一盅粥和几个小菜进来,看见萧墨远也在福了福身就出去了,干净利落,傅碧浅都来不及表达一下意见。
“碧儿要喝粥吗,莲子粥味道不错。”
“嗯,好。”她答得十分矜持,其实人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只是碍着萧墨远在场才顾着些仪容。
萧墨远盛了一碗粥端到床边,人也坐下,本来就不大的床就更显得拥挤,傅碧浅往里面挪了挪,成功的让白衣男子的笑容更加的温和,他吹了吹勺子里粘糯莲子粥,觉得温度正好的时候伸到她的嘴边,傅碧浅愣愣看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不是饿了吗,张嘴。”
“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来,现在身体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