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局:西厂相公 作者:字字锦(晋江2013-08-30完结)





  我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一抹刺目的红色,在黎千朔那白皙的脖颈上,兀自娇艳着。
  
  “呵。”我终究还是笑了出来,然后转了个身,对朱厚照说道:“我们去那边尝一尝水晶蒸饺吧,就是那个,看起来很透明,一眼便能看清里面是什么馅儿的东西。”
  朱厚照并不知道我话里的深意,还当我是想着指桑骂槐来刺激黎千朔来着,附和道:“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光看外表是很好看,可一口咬下去,才知道表里不一,味道难吃的紧。”
  “呵,所言甚是,裹着层糯米粉就当自己是元宵,裹着层澄面就当自己是水晶蒸饺,是不是裹上一层发面就当自己是灌汤包了。”我说着,回眸瞪了黎千朔一眼,然后冷笑了一声。
  
  朱厚照觉得这坏人感情的事情十分痛快,一边追上我的步子,一边继续挑拨:“你知道越是阉人就越想着寻求心理平,这些身体上得不到满不足的人起码要在精神上得到满足。女人嘛,对他来说只是炫耀自己能耐的证明而已。而且朕告诉你,这些狗奴才心里十分阴暗,为了宣泄不满,动辄对女人殴打谩骂,百般虐待。”
  我侧脸瞪了那啰啰嗦嗦的男人一眼,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朕现在就可以带你脱离苦海。”
  “呵,早登极乐吗?”我摇头笑了笑,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本以为又是朱厚照那个动手动脚的臭流氓,却瞧见白影一闪,竟是被黎千朔拖拽着往前走去。
  
  “做什么?”我瞪了他一眼。正想着甩开他的手时,却忽的瞧见刘瑾自不远处走来,身侧簇拥了一群番子,小心的拨开了人群。
  朱厚照面色微微一变,急忙转过了身去,嘀咕道:“刘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你怕他不成?”我挣脱了黎千朔的束缚,看向了朱厚照。
  “笑话,朕怕他做什么?”朱厚照如此说着,人却一把攥过了我的手腕,边走边道:“总之这老家伙毛病颇多,朕可不想听他唠叨。”
  
  我被他拖拽着走出了几步又被黎千朔一把攥住了手腕,只见那风流大少微微一笑,看向了我,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不待我拒绝,只见朱厚照将我往他跟前拉扯了一把,道:“想着唱一出夫妻情深就免了,你这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狗东西,亏你也配得上小黄鹂。”
  
  黄鹂你妹啊!别没事给人取绰号啊!我怒视了朱厚照,却听黎千朔又道:“公子,黎某与您素不相识,为何要恶语伤人啊?”言毕,手劲猛地加大,将我又往他的方向拉扯了一把。
  “喂喂喂,给我适可而止啊,放手!”我吃痛之下,吆喝了一声。
  
  朱厚照回头瞄了一眼刘瑾的方向,终于放弃了拉扯,看了我一眼,道:“朕先行一步,今日受了什么委屈,朕日后一定帮你讨回来。”言毕,又深深地看了黎千朔一眼,然后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一路走远了。
  我转而看向了还攥着我不放的黎千朔,问道:“怎么,这一次又有什么瞎话要编给我听吗?相公。”
  他眼神微微一变,还不待做声,只见刘瑾走上前来,貌似慈祥的问道:“怎么,小两口的出来游庙会吗?”
  
  我心里有些矛盾,一时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走到了刘瑾的身边,说道:“义父竟也有兴致出来逛街吗?”
  “嗯,闲来没事到处走走。”刘瑾回答着,有些怀疑地看向了黎千朔,道:“贤婿啊,你眉心是怎么了?受过伤吗?”
  
  黎千朔一怔,伸手抚上了眉心的那一点朱红的印记,道:“公公,您认错了人,小人是黎千朔,不是裴琰。”
  “哦?”刘瑾挑眉:“竟有这种奇事吗?若非孪生的兄弟,如何会长得一模一样?”
  “许是真的很巧合吧,小人经常被误当成了裴琰。”黎千朔客气的回答着,瞧见一路随行的女子们围了过来,嗔怪道:“黎公子,不是说好一起游庙会的么?怎么遇上了旧时,就不管我等了?”
  黎千朔歉意的笑了笑,看了刘瑾一眼,道:“公公,小人还有事,便不奉陪了。”言毕,又看了我一眼,道:“你我改日再叙吧。”
  “嗯,好。”我答应着,有些不安地看向了刘瑾,只见他目光深邃,看向黎千朔的眼神并不友善,不知在算计什么。
  
  我急忙缓和了一下这莫名紧张的气氛,看向了刘瑾,问道:“义父,您可是大忙人,今日露面,可有事要办呢?”
  “嗯。”他收回了目光,说道:“想着去西厂走一趟,听说这一带有庙会,干脆过来瞧瞧,有几年没凑过热闹了。”
  “这里人杂,您还是回轿子里吧。”我说道。
  “不必,你就这样陪了我,一起走走吧。”他说着,满脸笑意地看向了我,一副爷俩情深的感觉。
  我应了声“是”,便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因为拥挤的街道被一群番子强行拓开了容我们前行,倒是少了那股子逛街的兴致。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只见刘瑾停在了一个做糖活儿的汉子跟前,说道:“你吹一个齐天大圣的形象出来。”
  那吹糖人一个哆嗦,低头道:“小人不过是会点小手艺,哪敢在公公面前献丑。”
  “要你吹就吹,哪来的废话。”刘瑾不耐之下,语气里便多了一份胁迫。
  吹糖人急忙答应下来,手脚麻利的铲出了糖稀,揉搓了一番之后,拿嘴衔住一端吹了起来。
  
  我狐疑地看向了满脸笑意的刘瑾,心道这老东西童心未眠么,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要糖人,不觉得很煞风景吗?
  只见那吹糖人将做好成型的孙猴子老老实实地递到了刘瑾的面前,说道:“公公,请笑纳。”
  刘瑾满脸笑意的接了过去,点点头,道:“不错,做的还算传神。”言毕,竟将那孙猴儿又转交给了我,说道:“拿着吧,记得你儿时最喜欢这玩意儿。”
  “诶?”我一怔,接过了那糖人,心道这刘瑾还真像是位和蔼可亲的父亲呢。
  
  张嘴咬掉了那孙猴子的脑袋之后,只听刘瑾笑了笑,道:“终究是长大了,你小时候可不舍得吃掉这面人,直到融化了,也不忍心破坏了它原本的样子。”
  “是么?”我漫不经心地说着,思绪明显不在这上面。
  要说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只欠裴琰的一份解释而已,也不知他究竟还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一路随着刘瑾来到了西厂,只见一身黑衣的裴琰正牵了马儿准备离开,瞧见刘瑾来到了,赶紧躬身行礼。
  我只觉好笑,这一路溜达下来,倒是给了裴琰换衣裳做造型的准备。一饰三角,他不嫌累吗?
  
  裴琰行礼之后就欲离开,却听刘瑾说道:“把手头上的事情暂且一方,咱家有事安排你去做。”
  裴琰迟疑了一下,道:“但凭公公吩咐。”
  “你去黎府上,取来黎千朔的项上人头,给你一个时辰,速去速回。”刘瑾说着,迈着闲散的步子进了自己的内院。
  
  我心里一咯噔,不想这刘瑾竟是早就盯上黎千朔了。这等要求,怕也是怀疑到裴琰的头上来了。
  要他自己杀了自己吗,这怎么可能做到。
  
  只见裴琰面不改色,微微点头,道:“卑职领命。”言毕,错过了我,直接翻身上马,出了西厂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双更的,结果今晚被朋友喊出去吃饭了,来不及了,刚码完了一章,对不住了。




☆、第三十四章 真亦是假

  在刘瑾提出要裴琰杀了黎千朔的要求时,我本想着为裴琰开脱的,可不料他居然赶在我发言之前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行动迅速的离去了。
  我不知道这男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事到如今,他还想着故作神秘,把事情搞得扑朔迷离,显然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妹的,该不会是想着就此逃跑,一去不回了吧?!
  想到了这一点,我后背突然僵硬,顺带着想到了一段不怎么光彩的台词:新婚第二天,男人因不堪忍受妻子的折磨和岳父的压迫而愤然离去,至今下落不明。
  
  简直太不幸了,这根本比成为寡妇都要难堪!
  
  为刘瑾揉了揉背,我有些心绪不宁的走到了院子里,然后在一处台阶上坐下身来。
  锦年带上他的女徒打我面前经过时,只见那叫做元宝的小姑娘回眸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厌恶一闪而过。
  我不知自个儿几时得罪了这个小家伙,冲她干笑了一声,想着示好来着,却见她猛地转过了身去,然后挨至了锦年,说道:“师父,外头有庙会,时间还早,我们先逛一圈吧。”
  
  我失笑。先前见这小姑娘,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这会子倒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有些贪嘴了。
  可惜,锦年显然比着我那哪里热闹往那钻的师父要喜静,略一犹豫,甩给了元宝几块碎银子,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说着,去马厩牵来了一匹通体全白的马儿,然后骑着出门了。
  
  看着那还杵在原地,既想着跑去凑热闹又苦于没伴的元宝,我笑了笑,问道:“要我陪你走一遭吗?”
  “哼,不需要。”她拒绝的干脆,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干脆放弃外出的打算了,在距离我稍远的地方坐定。
  
  我厚颜靠近了她,问道:“你为何见了我像是见了冤家一般呢?我哪里惹你讨厌了?”
  她不高兴地往一侧挪了挪身子,说道:“传闻师父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有着天赐的美貌,可就是因为你,他的脸被毁了,这辈子都要戴着面具示人。”
  
  因为我吗?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可知什么原因?”
  “因为师父挥剑刺伤了你啊。听说很多年前,你们曾有过一场生存角逐,整个比武场上,只能活下一个人。说得好听,刘公公压根就没准备让除你之外的人活下来,所谓的角逐,也不过是他抓了一群孩童供你练手罢了。师父他早就知道一身光鲜的你和那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不同,可即便猜到了你的身份却还是对你出手了。大概是觉得即便要死,也要拉上一个权贵家的小孩做垫背吧。”元宝说着,有些鄙夷地看向了我,说道:“只可惜他没有猜到,你居然是刘瑾的干女儿,真是恶心。”
  
  我心里奇怪,说道:“你不也是刘公公的手下吗?对他起码的尊敬还是该有的吧。”
  “你别搞错了,我只听命于锦年一个人而已,别人的命令,我是不会执行的。顺便再说一句,锦年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老早就决定长大之后嫁给他了,你别想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了裴琰那个死太监,就别再对我师父心生觊觎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熊孩子,说什么浑话呢!
  
  想了想,我问道:“你知道我失忆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要说当年锦年确实挥剑劈伤了我,可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元宝白了我一眼,道:“后来你被带去疗伤了,醒来的时候,刘瑾问你为什么关键时刻分神了,你回答说因为被锦年的美貌震撼到了,一时间有些不忍出手了。知道吗,就因为你吊儿郎当的一句戏话,刘瑾就命人毁了锦年的面孔,传闻中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我甚至都没有见过。所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心里一咯噔,虽然知道从前的自己任性妄为,不安套路出牌,可不至于吊儿郎当到这种程度吧,居然因为我一句话连累了锦年变成了一个大花脸了吗?
  迟疑了一下,我问道:“那他是怎么保住性命的?”
  元宝咬了咬嘴唇,道:“这还多亏你替他求情呢,明明害他毁了容,却还假惺惺的留住了他的性命,真让人觉得恶心。”
  
  我内心有些纠结,只听元宝又道:“师父说你当初确实是无心的,不然也不会在重伤的情况下拼死护住他了。你尊重比赛的结果,你说既然最后是锦年赢了,他就有活下来的权利。而刘瑾也必须要守约,留他在身边,把他培养成最出色的人。说起来,师父可真是个怪人,居然会在那一刻对你心生感激,并宣誓这辈子都会效忠于你。”
  我一怔,接着苦笑了一下。也许对锦年而言,我能给他生的权利,就是一件值得被感激的事情了吧。
  
  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面,我伸手拍打了一下,说道:“知足常乐吧,人这辈子总不能一直活在患得患失当中。”
  元宝冷笑了一声:“你这人当真没点羞耻心吗,明明害师父永远都活在面具之下,人不人鬼不鬼的,却还想着他对你心怀感激,叩谢你的大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