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另一半1·完美情妇





    她身子一跟,撞倒五斗柜上的花瓶,瓷身碎裂,破片割伤了她脚掌。   
    好痛!   
    她深吸口气,却不吭声,挺直背脊,默默   
    往浴室的方向走。   
    若不是鲜血斑斓   
    在洁亮的   
    板上晕开一道怵目惊心的痕迹,他还不知道她受伤了。   
    “你受伤了!”杨品深惊喊,追上来,抱她坐上浴室内的贵妃榻,蹲下来检视。   
    雪白如玉的脚掌,划开一道窄却深的伤日,流著血,更显得那纤足柔弱可怜。   
    他心痛不已,暗自懊悔自己不该粗鲁   
    推开她,却强硬   
    不肯表示歉意,板著一张冷脸。   
    “割伤脚,为什么不说?存心在我面前装可怜吗?”   
    她别过头,比他更倔强。   
    他气得眼冒金星,瞪她半晌,才转身打开洗脸台下方的柜子,取出急救箱。   
    “我自己可以。”她拒绝他替她上药。   
    “别动!”他恼斥,大掌稳稳扣住她脚踝。   
    她不再反抗,却也不肯看他,脸蛋一迳侧著,神情漠然。   
    这算是无声的抗议吗?   
    杨品深紧凛下颔,克制住情绪的波动,用消毒水替她洗净伤口,轻轻   
    涂抹碘酒,洒上药粉,然后找出一张OK绷,撕开包装,见到贴布的形状,他愣了愣,犹疑一秒,才慢慢贴上。   
    “这样可以吗?还是要包纱布?”他哑声问。   
    “不用了。”韩悦乐冷淡   
    摇头,视线落下,望向自己脚掌。   
    红唇形状的OK绷,如一记温柔的吻,呵护她的伤口。   
    她瞪著,想起他曾给过她的无数亲吻,酸意蓦   
    涌上喉头。   
    她伸手捣唇,挡去威胁要逸出的呜咽声,却挡不住溃然决堤的泪水。   
    泪珠一颗颗,无声   
    坠落。   
    杨品深警觉   
    抬起头,见她脸上泪痕交错,脑中轰然作响,顿时当机。   
    “你……哭了?”   
    “没有,我没哭。”她不肯承认,手指拚命抹去眼泪。“你……看错了。”   
    他看错了才有鬼!   
    他眼神凛冽,想说话,却拼凑不出言语。   
    而她,好不容易拭去旧泪,新泪又纷纷而来,明明想掩饰真心,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好窘,好恨自己的软弱。   
    “对、对不起。”她哽咽   
    道歉。“我太……不敬业了,我不该……这样的。”   
    一个情妇,在客户面前哭成泪人儿,彷佛在控诉人家对自己不好。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哭?   
    “抱歉,我不该哭的,太丢脸了……”   
    “你想哭就哭,不必道歉!”他打断她,语锋凌锐,三分是对她,七分却是恼自己。   
    “不能……”她努力吸著泛红的翘鼻。“我不能哭,这不合规矩……”   
    “去它的规矩!”他懊恼   
    诅咒。“都已经这时候了,你还记著你的工作责任?你就非把我当‘客户’不可吗?”   
    她敛下眸。“你本来就是啊。”   
    他不是!   
    他才不想当她什么见鬼的客户,他只想做她唯一的男人!   
    杨品深弹跳起身,焦躁   
    在浴室内来回踱步,他恨自己,不该有独占她的渴望—从不曾想专宠过任何女人,为何偏偏对她……   
    偏偏是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出价的她,偏偏是毫不在乎他的她!   
    “去你的!去你的!”他握拳,一次次   
    猛烈槌墙,狂暴的举动吓著了她。   
    她愕然扬首。“品深?”   
    他不理会她担忧的呼唤,继续槌墙,直到胃部袭来一阵阵椎心刺骨的烧灼感,他低吼一声,按压上腹蹲下来,全身冷汗直冒。   
    “品深!”她惊骇   
    奔过来。“你怎么了?”   
    他痛苦   
    咬牙,只觉眼前陡然罩上一片青,什么也看不见——   
    “品深!”   
    “……应该是急性胃溃疡。”急诊室的医生对韩悦乐解释。“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饮食不定时,或者喝大多酒造成的。”   
    喝酒应酬?饮食不定?工作压力?   
    她明明要他好好照顾自己的,他为什么不听?   
    韩悦乐脸色苍白,情绪翻腾若惊涛骇浪。   
    “现在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要留院观察几天,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可能要开刀。”   
    什么?还要开刀?   
    心跳在她胸口冻结。   
    “你是他的家人吗?”医生问。   
    她茫然。“不是。”   
    “女朋友?”   
    她又摇头。   
    她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朋友。”   
    “那你可以通知他家人过来吗?要办住院手续,也可能要讨论开刀事宜。”   
    “是,我知道了。”   
    她颓然走向医院的公共电话,透过魏元朗请他联络杨品深的家人,一个小时后,他的大嫂来了,接著是他大哥,又过一个小时,连何芬芳都赶到了。   
    韩悦乐躲在一旁偷窥,不敢让他的家人朋友发现自己。他依然沉睡未醒,他的大哥将他转到头等病房,又请了个特别护士照料他。   
    于是她知道,她没有继续留在医院的必要了,他的家人朋友会照顾他,没有她介入的余。   
    她也没资格介入,她只是个情妇,不该出现在他的私人世界,若是让何芬芳发现了,恐怕会影响他的婚事……   
    韩悦乐靠在病房窗边,最后一次注视床上那男人憔悴的病容,她双手交握,喃喃祈祷。   
    “你会好起来的,品深,你一定会。”   
    她紧咬牙关,凝聚全身所有的勇气与理性,然后转身,落寞离开。   
    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星期,杨品深的情绪已濒临爆炸边缘。   
    他闷透了,闲慌了,从不曾如此无所事事   
    被困在一间房里,虽然房中设备齐全,他却感觉自己像笼中鸟、牢中兽,不得自由。   
    他老早想出院,偏偏一向斯文儒雅的大哥难得严厉   
    端起架子,撂下狠话,若是他胆敢溜出院,这辈子就别做兄弟,大嫂也发动温柔攻势,委婉劝说,两人一扮黑脸一扮白脸,教他难做困兽之斗。   
    公司的事则暂时由他的亲信代理,他父亲甚至调侃说自己也会替他好好看著董事会,不让他二妈乘虚而入。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提早出院的理由。   
    可他却无法安心养病,他生性本就好动,这几年又一直勤于工作与交际,一旦间下来,还真不知做些什么好。   
    这几天,他整个人阴阳怪气,见谁都不开心,护士要是动作慢了,便会惹得他青筋暴跳,就连来探病的友人,也多半不敢久坐。   
    他也懒得留客,脾气一来,便肆意发飙耍任性,简直像个叛逆的孩子。   
    其实孩子叛逆,也无非是为了得到关注,可惜他最想讨温情的那个女人,杳不见踪影。   
    不但不曾来探望他,连一通电话也没打来,任他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韩、悦、乐。   
    这名字在他唇边百折千回,她的倩影也在他脑海缭绕不散,可她人呢?她人究竟在哪里?   
    她这能算是个称职的情妇吗?竟一点也不关心她的“金主”!   
    或者她还在与他赌气?就因为他那天晚上痛骂了她一顿,她就不管他生命安危,盼他早死早超生?   
    她怎能如此对他!而他又为何如此在乎?   
    杨品深恨透了自己,从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臣服于感情的人是弱者,所以他总是冷傲淡漠,不让自己涉足男女情爱。   
    但现在,他却让自己强烈在意起一个女人,一个不久以后就会与他分道扬镳的女人。   
    可恶!   
    “杨先生,吃饭了。”特别护士端进医院精心准备的营养午餐。   
    他不答腔,目光沈冷。   
    她也不敢多说话,默默将餐盘放上他面前的茶几,便悄悄退下。   
    他瞪著眼前丰富的菜色,想的却是韩悦乐曾做给他的每一道家常料理,她不求什么精致的技巧,做出来的菜却每一道都可口好吃,有妈妈的味道。   
    她说自己的手艺是师承于母亲,不过技术差多了。   
    不错,她的手艺是比不上一流厨师,可却教他这个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大男人回味不已……   
    该死!   
    他铁青著脸,胃口尽失,翻身下床,来到病房大楼的交谊厅,烦躁   
    翻阅杂志。   
    身后蓦   
    掀起一波波声浪,惊叹不断。   
    “好美的女人!”   
    好美?他神智一凛,旋过身。难道是她?   
    映入眼潭的果然是绝色佳丽,一袭合身的旗袍,搭一件狐毛短外套,修饰出窈窕迷人的身段。   
    是赵铃铃。   
    不是她……   
    杨品深说不出漫上胸臆的复杂滋味是什么,失落、郁闷、气恼?或许都有。   
    可以跟你谈一谈吗?   
    赵铃铃以目光询问。   
    他漠然点头,率先回到自己房里,赵铃铃随后跟进,掩上门。   
    “你怎么会来?”他问。   
    “我来看一个朋友。”她笑盈盈   
    解释。“之前我曾听一个熟客说,‘泰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最近住院了,没想到会这么巧在医院里碰上。”   
    “有事吗?”他开门见山。   
    她却不急著说明来意,美眸流媚。“不先请我喝杯茶吗?”   
    他默然,斟了杯茶给她。   
    赵铃铃接过,啜了一口,自眼睫下打量他片刻,忽尔嫣然一笑。“听说杨副总裁很善于交际,怎么我今天看好像不是这样?”   
    因为他心情不好,不想应酬!   
    杨品深嘴角讥诮一撇,淡淡说道:“怠慢赵小姐,不好意思。”   
    赵铃铃耸耸肩,比了个她不介意的手势,迳自在沙发上落坐,闲闲扬声。“你跟悦乐……还好吗?”   
    他胸口一震,眼神阴沈。“怎么?赵小姐是专程来关心自己的弟子吗?”   
    “我的确很关心悦乐。”赵铃铃不理会他的讽刺,坦然道:“我很喜欢那个女孩,她学习能力很强,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她当然是,毕竟是你的得意门生。”   
    赵铃铃听出他语气潜藏的不悦,秀眉一扬。“你不喜欢她?她伺候得你不好吗?”   
    “她太好了。”他冷哼。“不愧是你亲自调教出来的,够绝情。”   
    “绝情?”赵铃铃讶然,怎么也想不到这形容词会和那傻气的女孩相连。   
    “我住院这几天,她连一次也没来看我。”一字一句,从他齿缝森然迸落。   
    赵铃铃怀疑自己感受到浓烈的恨意,她凝眸,仔细端详眼前的男人,不放过他表情眼神的任何一分变化。   
    虽然他流露得不多,但够了,见多识广的她已心下有谱。   
    朱唇浅弯。“你难道不懂吗?杨先生。”   
    “懂什么?”他蹙眉。   
    “悦乐是个知所进退的女孩,她不想为你带来困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只是个情妇。”赵铃铃清声点破。“而这里,不是一个情妇该来的   
    方。”   
    他还是不懂。   
    “她不能闯入你的世界,就算她再怎么担心你,也不能来看你,她不是你的家人朋友,也不是恋人妻子,她是个只能躲在阴暗处的女人,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不明白!   
    杨品深僵立原   
    ,咀嚼著赵铃铃的一言一语,愈想愈是惊心动魄。   
    这太不合常理了,一个女人若是真的关心一个男人,她怎能忍得住不来探望他?   
    如果说这是一个情妇该守的规矩,也太……不近人情!   
    “其实,悦乐不是你想像的那种社交花。”赵铃铃观察他瞬息万变的神情,忽   
    叹息说道。   
    他又是一震,清锐的眸光猛然射向她。“你说什么?”   
    “你是她第一个金主。”   
    他找不到她。   
    赵铃铃告辞后,杨品深挣扎许久,他站在窗前,思考到日落,天光黯淡,他的心也蒙昧。   
    他想,他需要见她一面。   
    他换了衣服,偷溜出医院,回到大直住处,屋里却空无人影,试著拨她手机,也没回应。   
    她上哪儿去了?赵铃铃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性?   
    他很想弄清楚,不愿轻易听信片面之言,一切由自己做判断。   
    他在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情绪又逐渐沸腾,焦躁   
    在室内踱步,然后来到露台。   
    他记得,她总爱在这里,凭栏远望。   
    他站在她平常静立的角落,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