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绣娘皇后






    仅是一句话便说得我心惊胆战,宛若失语般哽咽,“什么?难道……”

    寒了面色,她脸上的疤痕越发刺目,不动声色将一团织物塞入我手中,“话说至此,点到为止,带给孩子,本宫祝他永世安康。”说着转身飞快离去……

    颤颤展开那团织物,竟是一方丝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四个字――福?安康!

    这帕子好似小?子送我的那方,原来纪雅芙就是那位刺绣手艺极高的后宫女子……

    别让孩子脱离你的视线!

    一时万分惦记兆儿,攥着那方帕子,疾步穿过花苑,欲回慈庆宫。

    行至垂花拱门处,却被一人拦住去路,瞟眼望去,诡异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耀着熠熠寒光……

    那人竟是大太监王直,我不动声色问道,“公公有事?”

    扯唇轻笑,随手一指,“皇上在沉香亭品茗,想邀王妃作陪。”

    遥遥望去,沉香亭内,人影依依。

    与皇上素来无话可说,我浅笑推辞,“还真是不巧,王爷在慈庆宫等……”

    “王妃,您聪慧过人,有些事情不该不懂!”王直无礼打断我的话语,垂了黑眸,声音异常柔媚,“放眼天下,何人为至尊,是皇上,而并非王爷!”

    这死太监竟敢搬出皇上压我,心中顿时恼怒不已,可是转眸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必须忍下这口气。

    依旧笑意淡淡,我微微欠身,“那就劳烦王公公带路了。”

    沉香亭,倚阑干。

    一人硬着头皮步入亭中,只见皇上负手而立,轻轻喟叹,“你来了,坐吧!”

    咬牙隐忍,徐徐在软椅上坐了。

    他的语声飘忽,不辨喜怒,“朕送的贺礼,还喜欢么?”

    屈膝俯身,恭谦行礼,“梦遥代兆儿谢皇上隆恩。”

    忽地转身靠近我,绵绵软语之中透着三分嗔怪,“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

    弦外之意,话外之音,再明显不过了。

    我急不可耐地划清界线,“梦遥何德何能,怎敢与天子成一家,慈庆宫还有些宾客要陪,梦遥先行告退!”

    我的话语,皇上似乎没有听入耳中,愈走愈近,索性在身畔坐下。

    起身欲走,他用右手摁在我的肩头,深深凝视我的脸庞,柔声笑道,“就走么?”

    他的气力极大,我挣脱不了,警惕相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别动!”自我的鬓发间拾起一朵飘落的桃花,挑了眼角斜睇,以指尖拈着花瓣嗅了嗅,微微阖眼,陶醉道,“好香,是你的味道么?”

    冷了面色,不悦道,“不是!”

    呵呵一笑,皇上再次望向我,将花瓣小心翼翼放在舌尖上,轻轻吞下……

    见他如此举动,我不觉双颊羞红――天啊,他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头越来越低,不敢再看皇上一看,低声细语,“慈庆宫还有宾客,永琰还在等我……”

    “怎么,宁愿陪他们,都不愿陪朕!”语声冷冽,越靠越近,双唇几乎要贴上我的面颊,“别忘了,朕始终是皇帝,就算永琰羽翼丰满,也只不过是朕握在掌心的棋子,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

    他想做什么?

    永琰并不是杞人忧天,他真的不信了!

    望着那越来越狂傲、越来越阴鸷的瞳眸,我颤声道,“您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怎能……”

    下一刻,语气轻缓了许多,“你对朕好,朕也会对他好!”

    拽过我的手,将我带到案前,不由分说地递过一盏茶,“喝了它,这是你最喜欢的蒙顶甘露!”

    颤巍巍端住那盏茶,瞪大眼睛望向他,凄然道,“求您放过永琰,放过兆儿……”

    “你以为是毒鸩,朕还不想让你死,舍不得让你死!”说着俯身吻上我的额,薄唇在嫣红莲华上滑过,他徐徐柔语,“怪不得宫中流行起莲华妆,嫔妃皆在额上勾勒一朵九叶莲华,如此看来,果然妩媚动人呢!”

    那若有似无的吻流连在额上,仿佛尖刀刻划般痛彻心扉,单薄的身子不由颤抖,泪水凝在眼角,哑然道,“皇上,不要啊……”

    埋首于脖颈间,吐纳着炙热的气息,他笑意颇深,“不要,为什么不要?难道永琰不是这般爱你、疼你、宠你,不必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圣女模样,朕可是将你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

    是可忍,孰不可忍,决不能让他肆意轻薄――尽管他是皇上!

    脑海之中,无数念头掠过……

    是打伤他,逃走?还是……

    “怎么还不喝,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含情脉脉的话语由他口中说出,甚是刺耳扎心!不等我有所反应,他掐住我的下颌,强行灌下茶水,随后取来紫砂茶罐,置在我鼻尖下悠悠回转,“好喝么?世人常说,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这西蜀的蒙顶甘露吸天地之灵气,染日月之精华,乃不可多得的茶中之王!”

    机会转瞬即逝,一定要好好把握!

    抄起手中茶盏狠狠掷了出去,怎料他一闪身,轻而易举地避开……

    眼眸里,火光如炬,“你想杀朕?”

    “是!”我咬牙恨道,“迫切想要杀了你!”

    “不会的,一定不会!”皇上一时失神,扭曲地狞笑道,“你不会害朕,不会杀朕,你是朕的‘雅芙’啊!”

    方才还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惜顷刻间,变成鸵鸟四处躲藏……

    我不是纪雅芙,我是沈梦遥!

    一遍遍强调,一声声呼喊,可皇上依旧置若罔闻,强行将我揽在怀中,微微阖眼,柔情蜜意地唤着,“雅芙,雅芙……朕是永琛啊!”

    脑海中,映出纪雅芙的影子――娉娉袅袅,美若莲华,柔情柔笑,倾城倾国。

    难道……难道未毁容前,她与我真有几分相似……

正文 31 鸵鸟精神

    心中陡然一凉,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难道永琰爱我,只是因为我与她有几分神似,只因为我很像他的恩人――雅芙姐……

    忽的,我很怕,很怕听到‘纪雅芙’三个字……

    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原来我仅是替身,仅是替身而已。du8wx

    目光已然涣散,皇上如疯魔般扬声大笑,笑得忘乎所以,紧紧箍住我,不住呼唤,“雅芙,雅芙,做朕的皇后,好么?”

    陡然发力,重重推开皇上,厉声尖叫,“再说一遍,我不是纪雅芙!”

    尖叫声引来了侍卫,随后而来是大太监王直,他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两粒乌黑药丸,喂入皇上口中,吩咐身畔内侍,“陛下累了,快扶他回宫休息!”

    服过药丸,皇上渐渐平静下来,神情萎靡不振,由几名内侍架了出去。

    待皇上走后,王直一把攥过我的手腕,冷冷质问,“王妃是如何惹怒皇上的?”

    抬眸瞥了眼他,咬咬唇,“没有!倒是你居心叵测,给皇上吃了什么药?”

    他勾唇一笑,松开钳在腕间的大手,拂袖转身就走,“有些事情还轮不到王妃过问……”

    不知是如何回到慈庆宫的,只觉得步履漂浮,宛若行在九霄云端。

    宾客早已散去,几名侍女在正殿打扫,略微看了一眼,准备回房休息。

    刚转身,便跌入温暖的怀抱之中,永琰蹙眉道,“仅是送母后回仁寿宫,怎么去了这么久?”

    忍住心底的痛,艰难微笑,“在花苑遇到了纪淑妃,随意闲聊了几句……”

    面带炫耀之色,永琰笑得很开心,“方才兆儿一直在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哄睡,我这做父亲的很是尽职尽责哦!”

    淡淡而笑,不想与他多说一句,低声叹道,“好累,真的好累,想休息了。”

    迷梦,幻象。

    躺在床上,内心苦苦挣扎,不住告诫自己――仅当今日发生的一切是迷梦与幻象,或*早醒来时,一切皆未发生……

    随后几日,将自己困于房内,既不出门,也不见人。

    心里不住思索着,苦恼着――遇人不淑,一个是这样,李孝慈对我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两个还是这样,明永琰将我当成别人的影子,别人的替身……

    沈梦遥是不是彻彻底底没救了!

    起初,永琰只是以为我还在生张如兰的气,没怎么放心上;渐渐的,我的话语越来越少,连他都不爱搭理了,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三番四次好言相劝,我却依旧不去理会。

    我的心事,他怎能知晓?

    上灯时分,青芮悄然进来,含羞禀道,“主子,王爷在汤池沐浴,想邀您……”

    怔了怔,淡淡道,“你去告诉他,我已经睡下了!”

    丫头有些犹豫,“这……”

    话未说完,只听门响,一抹飘逸的白影徐徐而至,猛地抬眼一瞥,瞟见他深邃的眸子。

    幽幽愁愁的目光相触,仅是一瞬,我低头垂眸,不敢再望。

    “梦遥,你又是怎么了?”永琰来到身畔,紧握我的纤手,“如若还在为张如兰的事情不快,我立马派人将她除去!”

    “不必了!”我异常镇定,寥寥几语,“不想再待在宫里,请你放我走……”

    他大惊失色相望,期期艾艾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厌倦……”一时哽咽,眸中含泪,稍稍迟疑片刻,将‘当替身’三字硬生生咽下。

    手臂被他狠狠攥住,眸中露出令人心惊的凶光,永琰厉声吼道,“沈梦遥,看着我!再理直气壮的大声说一遍!”

    他愤怒了,我胆怯了。

    真的害怕了,避开他的目光,颤巍巍道,“如若你不能放我走,能不能让我带着兆儿出宫去,单独生活一段时间,我……”

    “好!” 永琰答得响亮,一语未完,他颓然将我放开,幽幽笑道,“我爱你,会为你做尽一切事,明日一早,会命人将你送去芳华苑!”

    芳华苑是我的噩梦,至今想起,仍不寒而栗,我惊声叫道,“不去芳华苑,我要去菡馆……”

    早就听青芮说起过菡馆――那是永琰的别苑,从来不许女子入内,就连贴身侍女都不行!

    “好!”没有一丝犹豫,他答得特别干脆,“为了你,我可以破例一次!”

    浅浅笑了,轻言一句,“谢谢!”

    翌日清晨,永琰亲自驾车将我送入菡馆,留下青芮、影竹等几名侍女,不曾说一句话,扭头就走。

    终于独自一人了,不知该开心,还是该伤感。

    我,沈梦遥就是一只擅于逃避的鸵鸟――鸵鸟的幸福,只是一堆沙子,一堆泡沫……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恍惚过了大半月,兆儿就快满月,我却依旧没有回宫的打算。

    幽居菡馆,轻松自在,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躲着皇上,更不用见到他――明永琰!

    曾经爱得那么真、那么深,到头来却是一出天大的闹剧,已经傻过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我不愿再做那场闹剧之中的替身女主角……

    菡馆,京城之内,难得的一处清幽之所,因馆中菡池得名。

    用过早膳,我静静坐在檐下的软椅上,柔柔的目光痴痴地望着一池碧水出神――水,那么绿,浓的化不开,仿佛碧玉翡翠镶嵌。

    自言自语,嗤笑出声,“菡馆?”

    即使沈梦遥再蠢再笨,也不会不知其中的深意――菡馆,菡池,菡萏……

正文 32 状元郎,骑白马

    菡萏便是荷花,又称‘水芙蓉’,应了纪雅芙的名字!

    每个人心底深处都存有一块最为纯净的地方,装载着最心爱之人,不容外人涉足……或许这就是菡馆秘密――不许女子入内的原因!

    花影深处,传来欢快的轻笑声,“快点,快点,让我看看……”

    一时回过神,转眸望向身畔的青芮,“去看看,怎么了?”

    没过多久,她回来禀道,“是影竹,带着丫头们攀上空花墙,争着抢着要看什么状元郎。du8wx”

    抿嘴笑了,我淡淡一句,“始终还是小丫头的秉性,随她去吧。”

    “奴婢听闻今年的新科状元可厉害了,据说是江南才子,连中三元呢!”

    一听是江南才子,神情飘忽,心底默默念叨――会是他么,他考得如何?

    旋即扬起脸,幽幽而笑,“江南好,人杰地灵……叫上影竹,我想出去走走,顺便带她去还愿。”

    青芮不解道,“还愿?”

    扬眉莞尔,“去看骑白马的状元郎啊!”

    出了菡馆,转过两条街,眼前便是贡院。

    贡院门口早已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影竹一路走,一路惊叹,“好家伙,还真热闹!”

    十年寒窗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