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段旧时光 作者:深澍(晋江2014.1.11正文完结)

　　“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你爸这病，来势汹汹，说到底都是因为杜蔚然。”
　　“妈！”许唯打断了张丽萍。
　　“妈，你公平点好不好？不要有事就推到蔚然身上。千不好万不好也是我回来惹爸爸不高兴的，你要说就说我好了。更何况……”
　　“你爸已经都告诉我了，你们去陵园的事儿。”许唯低着头没解释。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爸在外面的事。”
　　“什么？”许唯满脸疑惑。
　　“我知道你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张丽萍幽幽地说。
　　“我知道有，但是不知道是谁，又或者说，我不敢知道是谁。我不是为了自己，还有你。”张丽萍疲惫的坐下来，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仿佛都浮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爸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很清楚。要想一个男人一辈子不犯错，那是比登天还难的。要说我从没伤过心，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我和你爸是夫妻，我们还有你，我能看出来他对这个家的感情，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个家庭。所以，我就装作不知道。”
　　“妈……”
　　“这么多年了，我不说就是为了维持家庭和睦，可是你非要为了蔚然把真相说出来。你以为你爸真的就好过了吗？”
　　“妈，我说出来是为了蔚然，也是为了我自己。你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啊。我不能把明明发生的事想成从来都没发生过。杜叔叔的死，就算是因为他和芸姨之间的问题，爸爸始终都是始作俑者，蔚然为了我，已经牺牲了很多了。”许唯按住张丽萍的手，那双略微有些粗糙的手分明在发抖。
　　“都过去了，妈，其实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想明白事情的真相而已。”
　　“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唯唯。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我能感觉出来……可是，妈，难道我感觉不到的，就一定不存在吗？”许唯侧过头看窗外，天已经灰下来了，住院处安静的走廊通道里偶尔传来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你长大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左右你的是非观念。但是妈是过来人，妈要告诉你，你心里对蔚然的感情是不成熟的，你不能带着小时候的想法活一辈子。对不起蔚然的人不是你，可是对不起小陈的人，是你！”张丽萍拍了拍许唯的手背，然后站起身，她推开许光辉病房的门走进去，那像是一条时光隧道的开关，那里有许唯挂念的父母双亲，他们都老了，而自己却依旧任性的活着。难道，人这一辈子就非要分出个什么对错是非才能过得心安理得吗？她此刻就想给陈颍浩打个电话，她想告诉他，她不介意了，都不介意了，只要他能回到她身边就好。
　　许唯在住院处的走廊里不停的踱着步，手机震动着传来一条简讯。
　　“在哪儿？”是杜蔚然。
　　“在J市。”许唯回。
　　“看报纸了吗？老宅被拍卖了，估计元旦的时候会拆掉，盖新房子。”杜蔚然给许唯发短信之前酝酿了很长时间，他在想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他们的对话合情合理。
　　“蔚然，我爸病了，我想，我会在J市住一段时间。先不说了。”许唯收起手机进了病房。
　　许光辉的床头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台灯，他一直安详的睡着，张丽萍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她不停的搓着他的手，好像喃喃自语着什么，她眼底通红，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担心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这个场景在多年后，许唯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温柔无比。
　　“妈，你休息下吧，我照顾爸爸。”许唯拍拍张丽萍的肩膀，她固执的摇摇头。
　　“你去睡吧，你爸要是醒了我得在他身边。”许唯没说话，只是陪张丽萍安静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唯终究是疲惫的合上了眼，睡梦中有人给她披衣服，但是她还是觉得冷。
　　“唯唯，醒醒。”许唯睁开眼的时候，许光辉正虚弱的看着她笑，她嗓子有点干，勉强的挤出个笑容。
　　“爸，你，怎么病了，病了还不肯告诉我。”许唯拉住许光辉的手，又亲昵的揉揉。许光辉好像还不能说话，他只是怔怔的点头，张丽萍会意的看着他的每个动作。
　　“唯唯，你爸刚醒，别让他说话，你先回家睡一会吧，晚点来换我。”
　　“妈，你先回去睡一会吧，我在这儿。”
　　“我睡过了，昨天晚上是小陈照顾你爸来的。”张丽萍笑笑。
　　“谁？”许唯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再问仔细，陈颍浩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一壶热水。
　　“你！”许唯有点磕巴。
　　“妈，我先和唯唯回家，中午过来换您，您中午想吃什么，我给您带过来。”陈颍浩彬彬有礼，许唯却如中了咒语般说不出话。
　　“过来的时候给我带碗粥就成，回去吧。”许唯记得是陈颍浩牵着她走出病房的，可是到了住院处的门口，又是那双手先甩开了她。
　　“谁让你自己……”陈颍浩还没说完，许唯已经冲进他怀里哭出来，她泣不成声的趴在陈颍浩胸前，昨天想对他说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
　　“你哭什么？爸好好的，你这样多晦气！”陈颍浩因为杜蔚然的短信匆匆赶来，本来还对杜蔚然转告他这件事心存芥蒂，可是看到许唯脸色憔悴的时候又不忍心讲出来。
　　“我，我以为，我以为你……”
　　“你以为什么啊你！快点，我们回家。”陈颍浩拉着许唯走出医院，她一路上都格外乖顺。
　　“陈颍浩，谢谢你。”许唯讲。
　　“你别谢我，我承受不起。”陈颍浩低着头，拼命的往嘴里塞面条。这是他们多久之后再坐在一起，她那么平静的看着餐桌对面的他，他依旧孩子气的说话，吃饭，然后对她笑，她真的无比怀念从前和他度过的日子，那些爱就像是一段旧时光，离开过，消失过，但是无法磨灭。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陈颍浩问。许唯没说话，只是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
　　“我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我爸身体不好，我想照顾他。”
　　“恩。”
　　“你工作忙，不用这么辛苦的往这里跑。”许唯善解人意的说。
　　“你是怕我累还是不愿意看到我？”陈颍浩自我嘲讽般的笑笑。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多余？”他补充着。
　　“我……我就是不希望你太累。”许唯还想说下去的时候陈颍浩的手机响了，他站起身去客厅另一端接电话，许唯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就是这几天很忙么，没时间陪你而已啦，你自己去逛逛街，等我回去请你吃饭赎罪。”陈颍浩讨好似的语气听的许唯心里阵阵发紧，她想，她始终没办法做到张丽萍那般宽容自制，不论是谁先对不起谁。
　　“你刚刚说什么？”陈颍浩回到餐桌旁。
　　“我说，你累了，你去卧室睡一会吧，中午休息好了，你就可以回T市了。医院那边我会自己看着办的。”许唯决然的站起身往客厅走，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揽入怀中，他那么用力，仿佛可以扯碎她所有伪装的坚强。时光就站在原地好不好，像现在一样，让他们看起来还如同深爱着对方。

　　Chapter43

　　“许唯，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位置？我做这些还不够吗？如果不够，你告诉我怎么做，好不好？”陈颍浩将头深埋在许唯的脖颈，那温热的呼吸喷薄而出，让她动弹不得。
　　“陈颍浩，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她拍着他的手背，让他松开自己，他不肯，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你回答我，许唯。”陈颍浩低沉嘶哑的声音撩拨着许唯的心弦，她不由自主的停止了挣扎。其实她很想念的不是吗，想念这样温热的拥抱，想念此时眼前正抱着自己的他。
　　“我们离婚了，你不该这么抱我。”许唯缓慢的说，他果然松了手。许唯转过身，看到他失望的神色。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的语气是在怨她吗？可分明是他牵了别人的手……
　　“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陈颍浩，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更何况你已经……”许唯很想说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不该还和自己联系的这般频繁，可是这句话就梗在嘴边，她几次试图表达，都已失败告终。
　　“你到底，到底为什么呢。杜蔚然说，你心里的人是我……所以即便是你不肯先让步，我也死皮赖脸的迎上来，即便是你不肯说对不起，我也不在乎。究竟……”陈颍浩的眼角已经红了，他哭了？许唯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像孩子一般懊恼的男人。
　　“许唯，我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杜蔚然，别人都一定不如我。你为什么不好好对我，我对你那么好。”陈颍浩紧握着双拳，他一忍再忍，很想对她的冷漠都置若罔闻，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在用刀戳自己的心。
　　“我不是……我，我只是想……”许唯断断续续的说不清自己的心。
　　“或许是我会错意了吧，以为你去了内蒙，去了苏州后我们还有机会。”陈颍浩背过身，许唯看不到他的脸，可他的肩膀一直在抖。
　　“你都知道？”许唯忍住惊异。
　　“不然你以为杜蔚然为什么会去车站接你？”陈颍浩冷笑。原来不是周木子找到了杜蔚然，而是陈颍浩这个傻子，他满世界的找她，他找到了周木子，又找到了杜蔚然，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做了什么，而她却对他离开后的时间一无所知。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许唯泪眼模糊。
　　“对不起，我只是……”
　　“许唯，或许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你当我自私好了，我不是杜蔚然，我也做不到他那样，我不能明明在乎，却忍着不说。我的感情很简单，也很直白，我对你好，你也要对我好，我不能一直把你捧在心上，可你却拿着刀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我们，真的就这样吧。”陈颍浩夺门而出的刹那，许唯瘫倒在地，她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能忍耐一点点，如果能亲口问他，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陈颍浩走的那么突然，突然到让她接受不来，她除了哭好像什么都不会，慌乱的拿起电话，却忽然忘了他的号码，试了几次都无人接听。她是不是终究是失去他了，那么爱她的人，她那么爱的人，还有他们一起的三年，此时回想起来都心酸难惹，原来承认自己爱一个人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尤其在这个人永远的离你而去以后。
　　许唯忘了自己是怎样从地上站起来的，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擦干眼泪换好衣服再回到许光辉病房的，她从此之后没有再见过陈颍浩，也没有再联系过杜蔚然。她每天和张丽萍换着到医院照顾许光辉，闲暇时听他们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那种感觉很平淡也很真实。
　　“唯唯，医生说你爸身体恢复的不错，你有空给小陈打个电话，让他一起来接你爸出院，我们一起回家。”张丽萍眉开眼笑的看着许唯，最近母女二人整日一起，话也多了不少，对于一直被介怀的过去，大家都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不再说起，原来不仅仅婚姻是猫头鹰，生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生存法则，这样才能相安无事。
　　许唯想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给陈颍浩打了电话，本以为他这次也会拒接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拨通了。
　　“喂。”许唯才听到他说一个字而已，心已经跟着颤起来了。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喂？”电话另一边他依旧礼貌的等待着。
　　“许唯？”陈颍浩问，语气听不出异样。
　　“是，是我。”
　　“我，我想找你帮个忙。”许唯的声音很小，陈颍浩听得格外仔细。
　　“你说。”他不咸不淡的讲。
　　“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我，我妈说我爸出院，想让你回来吃个饭。”许唯觉得自己的话很荒唐，明明是自己胆小怕事，还没处理好父母这边的关系，现在又找自己的前夫和自己唱一出恩爱闹剧。
　　“什么时候？”他没反驳，只是规矩的确定时间。
　　“下周一，你有时间吗？”说不出原因，许唯心里害怕陈颍浩拒绝她。
　　“下周一我开会……”果然是这样……
　　“没事，那你忙。”许唯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知道了答案，是啊，他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何必还非要为难他。
　　“我没事了，那，挂了。”许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颍浩打断了。
　　“许唯，是你求我帮你，你不要总是理所应当！”电话另一边低吼了一句话，许唯忍着眼泪不出声，电话另一边也不出声。
　　“我会尽量去！”陈颍浩先挂断了电话，许唯叹气，蹲下身抱紧自己。
　　已经十一月末了，J市越来越冷了，可是就是不肯下雪，她的衣服太薄了，整日的家里医院两边跑，人早已不堪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