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复问(宫廷 微虐 键盘系网游 校园)作者: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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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九渊久病了,从前身体就有着隐患,这时随着那病全部显露出来,很多天没有踏出过紫微阁。这日之后甚至也不往坐榻上靠靠了,整天只能躺着,精神更加地衰弱下去。朝上人事变动已经渐不被他关心,孟鸿文挑些跟他说说,皇甫九渊大略听着,并不置评。只是入了夜之后,他会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孟鸿文道:“掌灯了,主君。”

  却不听回答。过了不久,侍官送来每日该服的药,皇甫九渊睁开眼睛,不怎么想喝,就不喝了。孟鸿文也没劝,坐在他身边,有些发呆似的。

  皇甫九渊道:“那孩子去哪了?”

  孟鸿文道:“在三才馆吧。这时候大概还没回家。”

  皇甫九渊“嗯”了一声:“你栽培的他,怎会跟我如此相像呢?”隔了一会儿,“我一直防着别人,也以为拔除了申无方,没想到最后是你下的手。”

  孟鸿文还坐在他身边,许久,能看出身体紧绷住了。

  “但没关系。”皇甫九渊慢慢地道,他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能扳倒我的,就有力量掌控天一殿。你陪了我三十年,也该给你些回报了。”

  孟鸿文不动,虽然唤一声外面就会有人进来,但他没有动,好像静止住了,铜壶滴漏每一声都在重复着相同的时间。

  那不祥的感觉又回来了,越来越强烈。在重复的时间里充斥每一个角落,似有回声。

  皇甫九渊道:“你妻子的坟,今年第三十个年头了。我派人去照看过,你知道吗?”

  孟鸿文道:“我知道。”

  皇甫九渊笑了:“你那时是块木头,现在是块老木头。”说着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把手抬起来,像要触碰什么东西。

  孟鸿文握住他的手:“知道是我主使的,为什么不说?”一点点的,不凝神听就听不出。

  皇甫九渊没有回答,一直望着眼前一尺的地方,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打在风檐上剧烈地响着。

  孟鸿文突然明白了,早就告诉过的,只是一直被不能释怀的迷障遮盖着,看不清罢了。

  这夜紫微阁外非常平静,没有一点意外声响。皇甫九渊等候着,又迷糊地道:“是什么时辰?”

  “快中夜了,主君。”

  皇甫九渊道:“那就差不多了。他要来了吧?”

  是谁呢?三十年前提剑而来誓夺王位的少年,还是这夜的雨中提剑而来的,那个很像很像的人?过去总是空手来,一次一次非常熟悉了直奔寝殿的道路,身影出现的画面,几乎都能浮现出来了。

  孟鸿文心头闪过惊慌,旋即道:“不会有人来的。”

  皇甫九渊道:“为何不来?”

  孟鸿文没有说话。两人一起等着。

  又过了很久,真的没有人来。久得这夜大概都要过去了,整座紫微阁都静悄悄的。皇甫九渊怔忪着,目光已经开始涣散,抓不住眼前那幅记忆,但忽然又放射出喜悦的光芒,那样欣慰的,好像连这几十年的寂寞都不在意了。孟鸿文不知道他高兴什么,看不懂这笑容,心底里涌起一阵恐惧,恐惧得握住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皇甫九渊道:“多谢你。”

  孟鸿文忽然靠近了他:“你别走吧。”

  皇甫九渊看着上方,不再回答了。孟鸿文又道:“我都给你,你要的都给你。明天我带你离开,我知道怎么能救你。”

  皇甫九渊还是看着上方,目光更加散淡了,风声和雨声都响起来,就像那时深宫里的声音,血溅开在白雪上,很多人影在跑动,有人进来,又出去,提剑的,躬身的,笑的哭的,叫他父君的,都来了,又都消失了。

  孟鸿文道:“我答应,全都答应……”没有说下去了,皇甫九渊轻声道:“你瞧。”

  孟鸿文瞧了,什么都没有。不在了,隔在两端,什么都没有。他不说了,渐渐地感到绝望,不能遏止的,心底里的绝望。

  那是皇甫九渊说的最后一句话,确切在什么时候,没人能知道。就在这一夜疾风骤雨里,缓慢的,渐次落幕了。

  各处都很平静,尚没有动乱的迹象。皇甫九渊的遗诏中,没有明确将主君之位传给谁。只是加封孟鸿文为太师,以辅佐国政。有过一阵激烈的争论,明枪暗箭要指戳的,孟太师一反常态力挽狂澜,亲自与握着兵权的军策府主商谈,又调动已然归顺的势力封锁主君晏驾的消息,从来深藏着的力量一旦爆发,几乎无人可缨其锋。

  孟知年也觉得吃惊,手下的影子尽数归位,不仅保护他自己,也得时刻跟随在孟鸿文附近防止暗杀。天都城里动乱过几次,又给军队镇压下,大殿上有跳出来信誓旦旦的,过几日不是被暗中收买劝降,就是不肯悔改突患急病去世了。渐渐的众人看明白了,有人开始进言奉承,也有真心认同的,到了入秋朝上势力几乎一边倒的时候,终于下令举国报丧。

  不久皇甫君大葬,金丝楠木制棺,七十二人抬之,六十四人引幡,仪仗绵延百官跟随,诵经的高僧一路念诵佛经,去往百里之外已然修筑好的陵墓。这一切都是由太师孟鸿文把持着的,他并不表现得特别哀戚,严肃的面容凝驻着,坚硬得让人望而生畏。

  数月后,不断举行着的法事和吊唁稍稍停歇,各地开始有企图作乱夺位的势力冒出头来,当殿有人提议,国不可一日无主,皇甫九渊无子嗣留下,长久若此必当生变,不如打破先例,就由孟鸿文继任国君。有人出声反抗,殿上争议声一片,孟鸿文望着空空的玄武宝座,最后淡声道:“年事已高,恐不胜。”

  孟知年那一日并未来,其后连续十几日都没有来。他并没有走得出禁城,只是被孟太师软禁在紫微阁里。有来探风向的官员都不被允许进入,只有内常侍长负责传话,严密地守护着这位尊贵的少君。不久珠璃被从府中送进来,同时带回潘筠从东南得胜归来的消息。孟知年仍然不能出去,只听说他身上负着伤,也不曾上殿,一入城就送回家养伤去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某日夜里孟鸿文终于来到紫微阁,在里面呆了许久,凌晨时才离开。第二日孟知年就不再想着要出去了,命人调阅太乙馆的书籍来翻看,各监司侍官也开始频繁地出入,哀伤悲痛了许久的内禁宫中渐渐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氛围。

  只有唯一的一次,内常侍长带来少傅潘筠于殿上请求辞官,不日要带着家人远去归隐的消息。像一记闷雷,很平淡的语气里打下来,那效果只有被打的才知道。孟知年捻着一页书纸发呆着,又放开推了一下红琉璃盘,看夜明珠轻轻滚动。闻诺喜正要继续传几句孟太师的嘱咐,孟知年忽然开口道:“我要出去一夜。你在这里替我。”

  三十五 经年

  夜里已经很冷了,寒风刺骨。

  孩子在哭,仆妇哄了很久都止不住,琼玉去隔壁抱了来,在床前走来走去地拍着哄。等孩子睡了要放下,又开始哭,琼玉向着床帐里道:“吵到你吗?我到别处去。”

  潘筠道:“没关系。”

  又道,“过几天走,明天把下人都遣散了吧。”

  琼玉拍着孩子,低声道:“一定要走吗?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天都,到了外面不知会怎么样。”

  潘筠笑了笑:“你跟着我就行了,不用担心。”

  琼玉轻声叹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他就要成为主君了,你若是留下一定能得重用。整个天一殿都是他的,为什么我们非要走呢?”

  潘筠沉默一阵:“委屈你了。”

  琼玉坐到床边上,抱着熟睡过去的孩子,道:“我不委屈。你待我一直很好,跟你到哪里我都不委屈。”

  潘筠坐起身下了床来:“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琼玉道:“这么晚了去哪里?”

  潘筠披上外衣:“最近休息多了,有些睡不着。”

  琼玉点点头,潘筠便走出门去。

  方才看到人影一闪的,心头警惕着,但出来又没有人了。四下里枯枝寂静,风刮在皮肤上刀割一般。潘筠沿着廊下慢慢走着,看着这从小成长的地方,这一次走,或许就不回来了吧。那些原先以为很坚定很热切的,在这样深沉的夜里都被牢固地压抑着,是不是也快要冷却了?

  生死沙场在他已经是常事,只是每一次尘埃落定活着回来,才觉得恍如隔世。现在这里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他和琼玉,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像少年时那样想起这些会觉得恐惧,只是有些怅惘。时光在无识中向前滑动,火热煎熬和冷清寂寞交替填充,铁血征战的半年过去,分离的感觉如今成了隐约的钝痛。也仿佛前生。

  他知道是孟知年暗中使了手腕把他调离天都的,虽然没说明白,但看结果也能想见目的何在。有许多事已经不说了,互相间的信任也降到谷底,还要去竭力避免有一天在阴谋的漩涡中真的兵戎相见,要他选择出手相杀于心不忍,但他知道有些东西终归不可逆转,而心底里也有什么已经坍塌了。

  风到了屋檐下,回旋出些微的声响。最后一次去那幽暗的厢房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出来,就把门闭上了。没有白鹤的水池很萧瑟,潘老夫人去世后家里已经不养什么,琼玉整天照顾着孩子,对别的已经无心。

  冷风中,潘筠觉得有些倦了,转身回房。有女人的被窝总是很暖,琼玉还没睡着,感觉到他上来就往里挪了挪。自从有了孩子,琼玉身上时常有股奶香,原本不多的脂粉味都被遮盖住了。潘筠睡在外侧,心绪宁静下来之后,觉得外面的风好像更大了,吹得窗纸发出微响。就这样入梦吧,一身创痛已经愈合,也将被时间带走,只要天一殿仍然屹立,他就能够安心入眠。

  床帐落下了,窗外好像有什么响动,脚步声一样的,又像是有风擦过。潘筠撩开帐子看了一眼,枯树的影子印在窗纸,摇摇晃晃。于是又放下,左肩还是不能着力,就侧在右边睡着。没有做梦,只是很不安稳,好几次听到孩子在哭,琼玉绕过他下床去哄,帐子撩开的间隙他总是觉得有点异样。凌晨的那一次,琼玉回来了,把灯吹灭的一瞬,窗纸上人影晃过。

  是真切的了,枯树枝不可能长成这样,潘筠不愿惊动琼玉,等她上来重新呼吸均匀了,才慢慢起身披了外衣取了剑,走出门去。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人呼吸一窒,四周没有人的样子。一拐弯,就是连着厢房的廊下,拐弯的那瞬间听到“嚓”的一下极轻的脚步声,但借着明亮的月光,水池到廊下一路都没有人。潘筠拔剑在手,倾听了一会儿,终于收剑回身走过拐角处,听准声息蓦然反手一剑就刺出去。

  那人硬是没有出声,退了几步捂住胸口,黑色的斗篷把脸遮住了,又落不到月光,身影几乎漆黑一片。潘筠长剑指着他喉间,剑尖上一定沾了血,他能闻到些微的血腥气。

  “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斗篷遮着全身,只能听到气息很急促。

  等了一会儿,潘筠把剑收回来:“不管是谁派你来的,现在你走吧。我将离开天都,从此与天一殿无关了。”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像转个身也很艰难。潘筠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道:“非要我把你送去廷尉吗?”

  那人还是低着头,手拢住斗篷就默默转身离开了。是翻墙进来的,现在也要翻出去,走到中庭落满月光的地方,微微侧头,潘筠跟在后面。

  那人不敢再犹豫,快步跑到假山处,就要一点借力飞跃出去。潘筠忽然出声道:“你到底是谁?”

  虽然在问,可已经用不着回答了,快追几步抓住那人手臂转过来,松开紧系着的斗篷,露出一张冻得雪白的脸。脸上有泪痕,相看那一眼几乎是一生一世了。潘筠拉着他到廊下开了最近的一间进去,柜子里没备蜡烛,要去别处拿。潘筠回到那人跟前,道:“我去取蜡烛,别走好吗?”

  那人点了一下头,等蜡烛点起来时,潘筠就把他胸前的衣裳解开来,原本包扎伤口是很熟练的,这时不知怎么的一个结都打不好。那人伸手过来帮他,手掌冷得像冰一样,终于包扎好了,潘筠道:“你怎么出来的?”

  那人掩着胸襟:“有人替我。天亮前要回去。”

  潘筠看着他,目光又垂下了,把他的手放到掌间暖着,半夜的冷风吹下来,指甲都没颜色了:“问你也不出声,怎么这么傻呢?快要当主君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

  孟知年神色一颤:“我没想打搅你……我马上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