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复问(宫廷 微虐 键盘系网游 校园)作者:柳沙






  他听到潘筠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室内没有人了。

  孟知年站在那,碰到寝帐束起的碧玉帐钩,但手就挂在帐钩上,竟无力将帐幔解下来。

  他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只得坐下。他想,不过如此了。再怎样的深情厚意,隔着漫长岁月来看,竟都这样凉薄下去,可嘲可笑。

  孟知年抚着胸咳嗽起来,咳得咽喉剧烈疼痛,左臂隐隐觉得酸麻。他伸手到怀里去取手巾,这时候,有人轻抚他的背脊,把一块手巾递在他手里。那人不知何时靠近过来的,已经近在身边。

  孟知年默默地接过,在双眼盲去的时候,他反而不得不信任别人。及至更近一些,嗅到那人的气息,不由得怔住。

  潘筠见他这样,有点着急,道:“哪里不舒服了?”

  孟知年摇头,潘筠又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待他咳得好些了,就喂到他嘴边。

  潘筠照料着他,一边道:“我走了你就快活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爱给自己找气受。”又说,“我这辈子哪还来的什么妻子呢。”

  孟知年被他摆弄着,好久没说话。

  孟知年把自己的手巾还给他,低声道:“何以见得没有?安了家,没有女人总是不方便的。”

  潘筠道:“我没有那么多年,不也把少明带大了。”

  孟知年略转过头去:“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你跟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欺我看不见而已。”

  孟知年平素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不讲道理的时候,满嘴的歪理也能把人噎死。潘筠看着他,觉得,再描画就有点说不清了。他拿过孟知年手里的杯子摆在圆凳上,又取来外衣给他披好,而后不由分说地将那人横抱起来。

  孟知年猝不及防,感觉自己身体腾空,耳旁潘筠说:“那你去我家找,不要呆在这里。”然后抱着他,走出帷屏去。

  孟知年非常意外,挣扎了一下道:“你疯了吗?”

  潘筠走到寝殿中间,停了一停,把他抱稳一些,然后就走到光天花日之下去了。孟知年觉得难以置信,因这意外之情,刚才那些怨怼和僵持也一下子忘光了。寝殿外廊有几个侍从女官在打理盆景花木,还有几个等候召见的内殿官员,虽然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四周突然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他觉得紧张,又有点慌乱,手不由自主地攀住潘筠的脖颈,从来没有一刻,他会庆幸自己居然看不见众人的目光。

  潘筠稳稳地抱着他,淡定自若地招呼珠璃,说他们准备要出去散心一阵子,无事勿扰,有事也勿扰,云云。孟知年隐约地听在耳中,几乎无法思考。他想潘筠究竟是要做什么?除了自己主动惹翻,这人从没对他如此用强过。他把脸转过去,就现在,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有什么都等到这一刻过去以后再谈吧。

  潘筠这样的反应,其实并非一时之想。孟知年过去再如何强势,如今目不能见,实在是处处危险。潘筠觉得,不管殿上怎么样,也不管那些人要怎么借机倾轧,生病的人就需要一个可靠的地方安心养病。他深恐当年皇甫九渊的情形出现在孟知年身上,这件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也不必过多征求意见。

  孟知年一路闷闷的,不说话,车驾中不大的空间里还要和潘筠隔开一段。他看起来正气恼,又在担忧着什么。潘筠瞧着他的模样,这样折腾一下,精神反而好了一些。

  潘筠碰了碰他,然后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孟知年像被针扎似的避了一下,皱眉道:“你还不够吗?”

  潘筠笑了:“你以后都不让我碰你了?”

  孟知年不答,靠在那,好像仍然觉得尴尬。他身为主君,被人这样当众抱了一回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但他也没有特别着恼,只是不说话。

  潘筠把丝被盖在他的腿上,又在他腰后塞了一个靠枕。虽然走得突然,东西可都搬齐了,孟知年生病这一阵养出一些怪毛病,不单认床,还认被子,认枕头,茶杯碗筷梳子什么的,连空气里都要有一样浓淡的味道,指甲尖挑的一点香粉,焚尽后留香三个时辰,如此往复,最后没把桌椅一起捎带上,那是因为实在太重了。

  潘筠想着,觉得有些好笑,又笑不出来。孟知年虽然冷淡他,却还是给他台阶下,还是跟他回家了。

  潘筠道:“你到我家里来,就不要想别的,也不要担心了。”

  孟知年道:“你以为我不管天一殿,它会自动运作吗?”

  潘筠道:“天塌下来,砸不到你。”

  孟知年无语半晌:“他们会找过来。”

  “找就找。”

  孟知年道:“那些人来来往往的,给你的孩子看见不好。”

  潘筠听了,有一会儿没说话,孟知年等不到回复,略略侧过头,道:“你不高兴了吗?”

  孟知年轻叹了口气:“你不要不说话。如果真的很为难,也不必迁就我。我并不是没法保护自己。”

  潘筠忽然感到内心抽痛,他把孟知年的身体揽过来,道:“陈年旧账,我都不翻了,你还想着?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你,不是为别的。幸好你还在。”

  孟知年沉默了一阵,微微低下头。潘筠道:“你来替我教教少明吧,好吗?”

  孟知年轻轻地说:“可惜。”可惜要等到看不见了,才听见这句话。

  “我本想就此与你一刀两断了,但到这种时候,好像断不断也没有多少分别。”

  潘筠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孟知年略笑:“有好多次我都这么想过。但你既讨人厌,却又讨人喜欢。你叫我怎么办呢?”

  潘筠不觉也笑了笑,把他搂在怀里,恍若失而复得,竟生出无比感激的心绪。

  这样,孟知年算是默认了潘筠之前公开说出去的话。他确有离开宫廷暂避的打算,却一直受到种种阻挠,无法付诸实践。他迫切需要安静休养,尤其不想被蒙蔽在黑暗中的时候,那些努力和尝试,消耗掉他大量的精神。

  纵使情势不待人,急事缓办却是唯一的办法,百多年来,不都是这样过的。

  十九 惜欢

  府邸旁是一片银杏树林,非常僻静。潘筠说,你要多走动一下,不要老是睡着。不过一个人就不要出来了,闷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孟知年被他领着,点点头。过几天有附近州县的名医要来,除此之外,潘筠代他推掉了一些事情,拒绝了一些追来的拜访求见,其实只是骚扰和刺探,真有事的人,现在该是按兵不动。为了办事方便,潘筠在内廷挂了个闲职,说起来也没什么介意的,虚职闲官,风轻云淡,打酱油路过。

  潘筠道:“今天我去了趟三才馆,这么久没穿官服,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又是秋天了,地上的银杏落叶已经积了一层,踩下去的时候让人感到安心。

  孟知年笑了笑:“你不是讨厌那身官服吗?以前我都不敢提。”

  潘筠摇晃着他的手,握在掌心:“说也奇怪,原来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再穿了,但真的穿上去,反倒觉得轻松点。”说着,略摇头,笑。

  走了片刻,潘筠说休息一下,于是两人就停步,在一株树下面席地而坐,趁着兴致好,奢侈地准备假装不在到底,把一下午的时间挥霍出去。

  起初离开宫廷的时候,孟知年不怎么想说话,后来被潘筠逗着,就会渐渐说一些。但不管潘筠怎么问,他的口气总是淡淡的,好像曾经历过的那些情形,并没有什么可以挂心。秋林之中有微微的声响,高大的银杏树在微风中枝叶摇摆,还有偶尔的鸟鸣。

  孟知年听着这些声音,神情很平静。

  潘筠道:“等你病好了,也不要急着回去。还是在我这里住吧。”

  孟知年道:“住你这里,烦死你。”

  潘筠笑了:“无所谓,反正我是金刚不坏身,兵来将挡。”

  孟知年微仰起头,道:“像我这样的人,生死也是棋局中的一步。我不想连累别人,尤其是少明。不过这阵子,还是多谢你了。”

  潘筠侧头看他,斑驳的阳光落在那张脸上,淡薄得几乎透明。他已不太会注意孟知年的容貌有多好看,这五官,这眉眼,在他心底里只是一种情绪。而此刻,他觉得鼻子发酸。

  潘筠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孟知年略笑:“是吗?不见得。”

  潘筠也笑,笑了几声,孟知年伸手摸他的肩膀,摸到脸颊上,道:“我真想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潘筠慢慢地拥住他,低头贴着他淡色的唇瓣,亲吻着。于是说话声没有了,只有林中万物细腻的声响。这样温存亲热的,几乎叫人不适应,叫人难为情。忽然之间,两人都有些急切起来,那始终存在着的疏远因为这样的触碰而轻轻消散。他们索求着对方,像是彼此点燃。也许是太过想念了,那个人,他的身体,他的感觉,在漫长的想念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潘筠把罩衣解下来铺在落叶上,把孟知年揽倒下去,长久细致地吻他,一直抚摸到他身下敏感的地方,耳鬓厮磨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肆过了,就算有些突然,那又怎么样。

  孟知年搂着那人的脖颈,示意更深入一些,而潘筠仍是吻他,停下后,就坐在他身边,把手伸给他握住。孟知年躺了一会儿,把潘筠拉到自己身前,那人并没有反抗。

  孟知年轻声道:“快点。”

  潘筠看到他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回家吧。”

  孟知年笑起来,笑得很开怀:“就这里,就一次。”说着,他摸到潘筠腰间。潘筠按住他的手,而后又松开了。

  潘筠道:“就一次不行,先欠着,以后慢慢还。”

  孟知年低低笑着:“好。”说完舒展开双臂。

  潘筠说:“难受吗?”

  孟知年摇头,于是潘筠将他的衣裳略解开些,做着这些的时候,内心若有海潮翻涌。真正看到,他觉得孟知年的身躯与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露在阳光下的部分,泛着细腻的光泽。潘筠触摸着这身体,一寸一寸地,仿佛在辨认与回忆。他的手按到孟知年的左胸,略停了一会儿。

  孟知年笑了,也许有些不舒服,他拉住潘筠的手腕,移到自己腰腹上。潘筠的手掌很暖,慢慢地探入私密的地方,带来火热的感觉。因为不知道接下来那人会做什么,孟知年觉得非常兴奋。

  他想,就算死掉也没什么。死在这种时候,反倒比较好。这样想过之后,一切就都不在乎了。

  过去的话,潘筠不常会用嘴来服侍他,也许不太习惯,后来两人渐渐非常亲密了,才有过几次。孟知年感到背脊有些凉,正想挪动一下的时候,身体被温热地包含住,从顶端没入了一些,又再深入一点。黑暗中,许久的枯寂之后,这刺激变得格外强烈,不仅仅是肉体的快感,他几乎不能忍受,手碰到几片银杏叶,紧紧抓成一团。

  潘筠舔吻的动作不太熟练,偶尔吮吸的时候,孟知年的身子还是要禁不住微微颤抖。他觉得愉快,不用再隐忍,又感到莫大的痛苦。他想要抓住潘筠,不管是哪里,要抓到一点。

  潘筠注意到他的反应,于是停下来。

  还是回家吧,潘筠说。

  不。孟知年喘息了一下,略侧过身,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但却很固执。潘筠过来,用手臂固定着他的身体,又把他上面的腿屈起些,这样就不用太费力。交合在一起的时候,孟知年微微动着腰身,让他更深地埋进自己身体里。两人都感到异常兴奋,彼此的呼吸浊重可闻。潘筠抱着他,稍微地动了几下,然后渐渐用力。

  他喜欢孟知年的身体,抱着的时候,和抱任何一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在过去他怀拥过不少的女人,有时为责任,有时为应景,却只有在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感到莫名的踏实和心动。

  这光景几乎像在梦中,银杏叶子美好的形状深深刻入脑海。缱绻欢好,恩爱如初,但又已经不是从前。

  孟知年说,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

  潘筠总是担心他着凉,又有点担心少明过来找,很快地就把两人的衣裳都重新结好。孟知年仍不太动,慢慢地,伸了个懒腰。

  潘筠已经迅速地把痕迹清理掉,恢复成郊游的样子。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终归不是家里,他总不太放心。

  孟知年说,累死了。

  那赶紧回去歇着,你有没有觉得怎么样?

  孟知年歪了一下身子,说,挺好啊。他脸上浮出柔润的血色,神情满足地说出这话,看起来颇诱人。

  潘筠就没去纠正了,走吧,要不要我抱你。

  孟知年忽而警觉地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