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复问(宫廷 微虐 键盘系网游 校园)作者:柳沙





  潘筠想,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这样做了。
  
  嘴唇的颜色被吃掉,露出全然的苍白,单薄微凉,唇齿间有种苦苦的味道。潘筠抚摸这温暖的身体,手掌在腰背间深深地揉下去。
  当你莫名执着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有欲望的火花悄悄萌动。冲动的,单纯的,亲爱的。毫无理由,也没有参考标准。是一种动物性,潘嫂子以前这样总结过,只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潘筠对她是否有这种动物性。那太臊了。
  孟知年微微喘着气,目光落在一边。
  孟知年低声说,你干嘛。说的时候,身子还被潘筠按在墙壁上。
  潘筠放开他,心里忽然有些尴尬。放在平时,也会觉得这样亲这样摸一个同性很下流很操蛋吧。
  可能是那种唇彩的颜色很好看,可能是那些微温柔的气味让人眷恋,也可能是那件带大毛领的羽绒衣,看起来很暖。
  潘筠说,对不起。
  孟知年嘴角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看似无限纯良。
  
  晚上,潘筠上线,在原地打了个转,笔记本电脑很久没有承受过大型游戏,兀自纠结愤懑了一阵子。
  区里正在混战,如火如荼的,世界频道各种骂爹骂娘互相揭短,很熟悉很怀旧的氛围。忙了一段日子,似乎生活突然看到了奔头,也即将就此一奔不复返,把许多人事匆匆轧过车轮底。
  但在孟知年重新出现的某一时间,潘筠这股一往无前的劲头被悄然扎破了一个小洞。慢慢的,慢慢的,车速减缓,轮胎开始要瘪了。
  潘筠感到无所适从。在他一生的许多时刻有过困惑和思索,却没有太多无所适从的机会。
  好友栏的第一栏里,孟知年在线,顺手点开查看,位置就在主城。
  潘筠骑上坐骑,在大街小巷转了转,然后申请进队。
  在啊。
  潘筠干巴巴地说。
  嗯。孟知年回答。过了好一阵,两人都没说话。
  你寒假住学校?
  是啊,打工。
  孟知年发了个无奈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打工?
  等我拿养老金。
  来我这里工作,付你一样的薪水,怎么样?
  给你的猫猫狗狗梳毛扎辫子?
  去你的蛋。跟我叔叔说一声,他会安排的。
  潘筠说,擦,你要包养我?
  孟知年笑了,然后问,你在干嘛,半天不动。
  潘筠说我动了,我在逛街,看下物价,看下兑换比例,有没有什么能倒卖的。
  孟知年说,哦,倒卖又能赚几分钱。来我家玩好不好?
  嗯。
  
  孟知年的家没有潘筠想的那么夸张,什么花园别墅、三层豪宅,宝马雕车香满路,又或者池塘一片、青蛙几只、仆人一行。
  孟知年住在城市另一端的一个高级住宅小区,不是独居,但也只有一个叔叔又当管家又当奶爸的。
  像父母、兄弟、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好像都不存在于孟知年的世界里。
  诶,你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潘筠试探问。
  不好笑,孟知年淡淡地说。懒得泡茶,就随便拿了两个杯子,倒了点早上磨的咖啡。非常香醇,一点没有速溶咖啡的寡淡味道。
  管家兼奶爸已经出去了,听说是回公司交任务。
  他这样整天照顾你,还能工作?
  他的工作就是监视监视我,然后混吃等死。孟知年漫不经心的,在这个早晨,看似心绪不佳。
  你讨厌他?
  没有。我希望他快点找个幼儿园老师什么的结婚,然后从我这里滚出去。
  潘筠一时就没有犯二地继续往下问,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跟到比较大的那间卧室里,孟知年说,这是我的房间。
  上面是床和写字桌,下面是家庭影院。两片活动空间,十分宽敞舒适。潘筠对家庭影院深感兴趣,摆弄了一会儿,开始坐下来和孟知年面对面地PK。
  




9

9、9 。。。 
 
 
  潘筠是个奶爸,奶爸的特点是命长,腿短,攻击力一般,但后劲恐怖。奶爸在小的时候是非常痛苦的,因为技能没学全,血少蓝短,经常拖在全队后面一边救人一边扒自己的小命,还时不时地被奚落几句。
  奶爸你干什么吃的,奶爸你卡就别进队行不,奶爸+++++++。
  潘筠是个有耐心的人,被奚落的时候从无反应,只不过暗暗记下队友的名字,长大以后走过路过,杀几遍出出气。
  对于此,身为打手的孟知年是无法体会的。
  他说,你这打法,看起来怎么那么赖皮啊。说的时候,顺便点穴爆了潘筠半管血。
  潘筠噌噌把血回满,拍了他一个爪子,站在原地看起来很像大喘气。
  再有五分钟你就输了。
  孟知年表示承认,于是两人也不打了,就在校场站着,聊了聊天。潘筠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孟知年背后,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告诉我,给GM烧了多少钱?
  不知道,直接划的卡。
  潘筠叹气,小傻瓜。
  可玩可不玩的东西,用不着花那么多力气。你现在那么牛了,等哪天关服停运还不就是一堆废弃数据。
  孟知年没出声。
  潘筠说,是我不好,我还以为你没什么兴趣,只是随便玩玩呢。
  潘筠说,你不要太认真了,如果养病无聊的话,我带你出去shopping,看电影。还可以去海滩转转。
  人生还有许多事可以做,可以读读书,谈谈恋爱,千万不要把游戏看得太重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孟知年对着屏幕,平砍着原地不动的潘筠,连技能都没用,不一会儿把潘筠砍倒了,自己也被传出副本。
  跟我玩给你添麻烦了吧。
  潘筠说,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怕害了你。
  孟知年把笔记本电脑全部推到地上,嘴唇发抖着说,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午觉睡了三十分钟,潘筠还没滚远,又滚回来了。他拿了孟知年的钥匙去买回外带午餐,打开房门进来,走到床边。
  来吃饭,你叔叔不在,是不是打算饿死啊?潘筠轻轻地摇他。
  孟知年转过身,微蹙着眉,脸色苍白得一塌糊涂。把药拿过来。
  潘筠被他的样子惊了一跳,在哪里?
  孟知年说,不知道。
  好像在客厅里。客厅的大小是三十平方,机关暗格没有,潘筠花了五分钟找到一个不带标签的药瓶,打开来,闻到一股浓烈的酸苦味。
  我送你去医院吧。
  孟知年吃了药仍旧睡下,拿被子压住胸腹,呼吸里十分痛楚的样子。但他还是冷着脸,略有忍耐地说,滚的时候关一下门。
  你找死吧?
  孟知年转过身去,好像一辈子都不想理他了。
  
  总有那么一些人,同他没有道理可讲。他的道理就是你的道理,就是天下大道理,天下大道逆者可诛,往往磨好了宝刀要誓死一搏的时候,又被他一个选择性失忆的微笑化成一滩烂泥。
  潘筠叫了辆出租车,把孟知年从被窝里拖出来,裹好外衣塞进去了。知道他一直好好坏坏地在生病,不知不觉也留过心,只是连本人都讳莫如深,无从太多了解。
  这个人身上有许多叫人好奇的地方,再去料理屋的那天晚上,潘筠有意翻了一些医学期刊的网页,意外发现不少八卦。通过家族企业的名称,他搜索到了孟知年那个从小患有遗传病的父亲。听说,这个家族每隔一两代就会出现一个严重的遗传病例,家族整体命运一直很坎坷,许多次几乎要土崩瓦解。
  那些健康的家族成员与患病的之间互有心结,曾经有连续十多年两派分裂,最后患病的成员纷纷挨不过死神催命死去了,健康的一派某一日突然唏嘘释然,又将家族合并到一起。当年赞助某大学医学系成立的时候,有过一张合影,学校图书馆网站上也查得到。
  人和人相处,大抵是如此的关系,互相纠结着,互相别扭着,到头来还是互相记着,也慢慢地互相忘记了。
  那时候,孟知年才刚刚出生。
  
  出租车上,潘筠对他说,我想起来一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孟知年受不了出租车里的气味,更加受不了潘筠大脑脱线,趴在窗口拼命地透气。
  从前有一个坏蛋□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被□完了一直在笑,你说为什么?
  因为只有二十秒,潘筠认真地说。
  过了两秒钟,出租车司机“哈”的一声笑出来,然后跟潘筠搭上了话,然后两人相谈甚欢。
  司机说,是你的同学啊?生病了?
  潘筠说,是啊是啊,他爸妈不在身边,我带他去看医生。
  司机说,嗯嗯,那个医院蛮远的,大概一个钟头车程。
  孟知年终于忍耐不住,狠狠扭了潘筠的大腿。
  潘筠说,啊。
  
  ……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那么看得开的人。
  我也有很多执着的东西,有的能得到,有的得不到。得不到的,只好不去在乎它,让它失去了。
  
  




10

10、10 。。。 
 
 
  出租车中途掉头,前往一处私人诊所。
  路上,潘筠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潘嫂子的头像闪烁出来,当时孟知年在闭目养神,一点都没察觉。
  吃饭了吗?潘嫂子问。
  吃了。
  好吃吗?
  好吃。
  那胖了吗?
  没。
  嗯。我胖了!在家吃胖了三斤,有木有!!!
  潘筠点了个大笑的表情按下发送,把手机塞回裤袋里。
  
  诊所离孟知年的公寓很近,隐蔽在居民小区里,门口也没有挂牌,看起来就像是专门开给他的。
  以前说在医院,就是在这里?
  孟知年点头,从车里下来,好像并不很愿意进去。你就跟我呆在一起,不要四处乱走。
  潘筠答应。
  入内,没有任何人招呼,白炽灯光就像公寓的客厅一样冷冷的。不预约直接到了问诊室门口,却看见管家兼奶爸的叔叔从里面匆匆出来,已经知道孟知年来了似的,目光径直对上了。
  怎么了?那人看了看孟知年,又看了看潘筠。
  不舒服。孟知年冷冷地说。
  那人走近,神情变得和蔼,那要仔细检查,跟同学玩不要太激烈了。
  潘筠的思路瞬间歪了一下,继而又掰直,礼节性地向那人问了声好。孟知年非常警觉,马上打断那人要脱口而出的盘问。
  你爸爸说最近想见见你,准备一下吧。临走前,那人斟酌措辞说。
  孟知年扶着潘筠的手,神情更冷下去,不想见,不用假慈悲。
  那人对他尖利的语调不以为意,转身去了。
  
  检查持续了三刻钟左右,潘筠被关在休息室里。他打量这房间,觉得虽然简单装修过,从情感心理上来说还处于毛坯状态,看不出设计者对设计品有任何期许。
  是什么情况啊,潘筠想。
  孟知年总算进来,表情木木的,坐到沙发上休息。空调很热,羽绒衣解下来,里面的长袖T恤好像脱掉过,有些不平整。
  潘筠用平和的声音问,做了点什么检查啊?
  孟知年说,抽抽血,听听心脏什么的。
  是不是还量量血压,测测色盲,称称体重身高?
  孟知年木着一张脸,懒得回答。
  潘筠挪到他身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我的那台破电脑摔坏了也没什么,你的那个就值钱多了,其实要摔也应该摔我的。
  潘筠说,我明天就要开始打工了,不能常过来陪你,你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在家里乱摔东西啊。
  孟知年“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潘筠还有些不放心,检查结果出来了,短信告诉我,电话也可以,如果我一时没接,等一下就会回你的。
  孟知年忽然眼含嘲讽地笑了笑,你虚伪够了没有?
  潘筠说不出话来,心口揪得发疼,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孟知年坐在沙发里,眼圈一点一点地泛红,绝望得差不多要死掉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今天晚上就去删号自杀,他说。
  
  潘筠发消息给潘嫂子,句子难得很长,内容是,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怎么好上的?
  潘嫂子回了个羞答答的表情,嗯,有次你洗澡忘了带衣服,打电话给杜青衫,然后打到我这了。
  两个号码差得还挺远,其实就是故意的。
  潘嫂子风格文艺,在学生会的时候美名远扬,最后也果不其然插在了一坨那什么上。潘筠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跟孟知年是什么时候疑似开始的。
  一个男人,一个同性,一个稀奇古怪很不合群的兽医。然后,一个战友,一个酱油瓶,一个最近开始意识觉醒的大款。潘筠分析着种种。
  结婚的事情,我想过了,九块钱不嫌少,九千万不嫌多,咱们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工作时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