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颗蛀牙





  屁大点儿事儿还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不信他从别人那儿要不来。     
  但我还是下去了,有些事情不能逃避,越逃避越成事儿。     
  一路走去蒋漠的座位,越靠近那个圆心,跟我打招呼的越多。到跟前10米范围之内,人家直接问我:“来找小蒋啊。”     
  不能这样吧,不能因为我俩单身都是老大难问题,就真把我俩凑一对儿了吧。     
  蒋漠正趴在电脑前面一根一根数layout里的线,我捏了手里一个jumper丢过去,正好挂在他头发上,像只16根腿儿的黑蜘蛛。     
  他下意识的抠了抠脑袋,被蜘蛛腿儿扎了手,这才扭过头来,“噢,嗨,甜甜,你怎么过来了?”     
  呆子,刚才谁给我打的电话啊。     
  “给。”我把盒子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去放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搓了搓手。     
  我没走,等他说话。     
  不经意背后有人拍我肩膀,把我吓一跳。小廖笑得像只狐狸,看看我,看看有点儿局促的蒋漠,逗我玩儿,“甜甜,啥时候吃你喜糖啊。”     
  敢玩儿我,我笑得特甜蜜,“多谢廖哥关心,快了。”     
  俩人顿时一起张大嘴巴看我。我对此效果很满意,看了看小廖的喉头跟舌苔,劝他:“兄弟,多喝点儿水,上火了。”     
  小廖用手托着下巴,转身问蒋漠,“小蒋,有好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蒋漠一脸惊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忍不住开口帮他:“我还没跟小蒋说,他不知道。”     
  小廖听出话里有猫腻,不再逗留,摆摆手,说忙去了,丢下我和印堂发黑的蒋漠。     
  蒋漠皱着眉头,带着点儿质问的意味:“那个宝马男?”     
  我偏了偏头,示意他换个地方谈。他连电脑都没锁就要往外走。     
  真不好意思,打击到他了。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要认真,那天恐怕是蓄谋已久,并不是喝醉了说说而已。人道酒后吐真言。     
  越是这样,越需要下重药。     
  进了茶水间,我还没开口解释,蒋漠就憋不住了。     
  “甜甜,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劝一句,那个宝马男不适合你。”     
  “是么?”我倒是有点儿好奇别人怎么看神仙的,“为什么?”     
  “他是挺有钱的,模样也不错,但这种男人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     
  “是不是过日子的你也看得出来?”     
  “这种男人肯定花心。”     
  这话我不爱听,“为什么开宝马,模样好就一定花心?他朋友说他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交没交过女朋友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花心的本钱。也许他以前不花,不等于他以后不花。这种男人身边女人肯定多了去了,他不花,也许是没找到合胃口的。世上大多凡脂俗粉,他高高在上一个都看不上。可当他身边有人了之后就不一样。     
  是男人都抵不过诱惑,只是要看诱惑有多强。优秀而不花心的男人并不是对诱惑绝缘,而是能够诱惑到他的女人很难找。     
  以前没有实体,他就跟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比,自然哪个女人都比不上。身边有了一个,无论多好肯定不会十全十美,无论多爱肯定有自己不喜欢的缺点。只是这个缺点也许不足以让他放弃。     
  这时候他的诱惑不用完美,只要比身边儿的这个强一点儿就够。又或许那个诱惑哪儿都不如你,就强在那个你没有的缺点上。这一点,就足够致命。”     
  我默默地听着蒋漠的理论,突然有点儿灰心,“如果这样说,岂不是每个男人都不可靠?找一个帅点儿的起码顺眼,找一个有钱的起码养得起自己。”     
  蒋漠摇摇头,“女人应该找一个不那么完美,有一点点缺点的男人。他没那么有钱,但应该足够养你。他没帅的惊天动地,起码看着顺眼。他也许没那么温柔,但是不会对你生气。他也许有那么点儿脾气,但懂得气头上躲在一边不跟你起正面冲突。他对自己没那么有自信,你在他眼里就是女神。他不奢求太多,能拥有一个女神就满足了。他身边儿也没什么诱惑……”     
  我一直盯着他看,他是在说自己么?     
  蒋漠被我盯得有点儿发毛,长篇大论讲不下去了,推了推眼镜,“……那个……就是……我是说……”     
  “放心,我没跟宝马男在一起。”     
  “欸?”他大概有点儿很没成就感,说了半天结果没说到点子上。     
  可惜沈大妈进来冲茶,没给我机会通报某人打赌输了要请客。     
  中午我的前任绯闻老公现任正牌男友来找我。我下来的时候,妖精乖乖的坐在前台旁边的候客区翻过期很多年的半导体周刊。我们公司CEO在封面上板着个脸用迷茫的眼神展望未来。周翊思坐在前台里一个劲儿照镜子,想知道自己今天哪儿不对头,为什么帅哥不理人尼。     
  他站起来搂着我的腰在我脸上轻轻啾了一下,特温柔的说:“一起吃午饭?”     
  我脸红红的低下头,听见身后不知道是谁资料掉一地的声音。     
  还是不能带他去员工餐厅,太刺激我怕我会当场崩溃。可就算坐在公司对面的馆子里,还是刺激的我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心跳呼吸全乱了节奏。     
  跟这妖精谈恋爱应该很适合锻炼心肺功能和增厚脸皮。     
  老兄步伐很快,还没表白就自主同居了,刚表白就开啃,刚啃完就想吃肉。没人谈恋爱速度这么快的。     
  虽然我俩认识二十多年了不需要从头认识熟悉了解对方,而且好像是我主动先啃他的,他一个热血青年没抗住也是情有可原。     
  完了,刚在一起我就为他的所作所为为所欲为找理由了,这以后还得了。     
  最让人头脑发热的是,他不分时间地点搂着你,想起来就啃口,啃上瘾了就不顾影响社会风气带坏未成年啃个没完。我记得他跟以前女朋友们好像没这样儿,起码在我面前没这样儿。     
  跟这儿吃饭还非要坐我旁边,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吃。送一口在自己嘴里,左手就在我腰上摸一摸,送一口,摸一摸,跟机器人似的。我半边身子都被他烫得发麻,手拿不稳筷子,夹什么掉什么。他看不下去了就拿自己的筷子喂我。还在我耳边用气音说:“啊~”     
  我脑袋里烧得脑浆子快开了,各种思绪爆米花一样噼啪乱蹦。蹦啊蹦啊蒋漠的话就蹦出来一两句。     
  不管妖精以前交女朋友是为了气我也好,为了寻找我的影子也好,为了解决生理问题也好,为了抵抗不住诱惑也好,是破罐子破摔也好,还是给那些女生圆梦也好,你不得不承认,他身边的诱惑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多的。     
  他说他喜欢了我二十年,并不等于说他还会再喜欢我二十年。就算他能再坚持二十年,那二十年之后呢。他也不过四十五岁。四十五岁的男人不算老,可我已经更年期了。     
  你不能说我没事儿胡思乱想,年龄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女人喜欢找比自己年岁大的男人,不单单因为年岁大的男人更成熟,事业更成功,更懂得照顾女人。     
  五十岁的女人,孩子说不定已经成年离家上大学去了,自己人老珠黄,身材走样,脾气暴躁,不用费劲儿就能挑出一把一把惹人厌的地方。而妖精呢,就算过了花儿最怒放的岁数儿,却正是最吸引年轻女孩的身段儿,事业如日中天的年景儿。我可否有那个肚量像以前一样,对他的花花世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想的有点儿远了。妖精愿不愿意能不能跟我走那么远还是个问题。就算是眼前的他,坐在这里,抱着我,以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的身份,依旧挡不住馆子里那些觊觎他的女生的注视。     
  他对女朋友表现得越好,就越讨那些女人的喜欢。他越拒绝她们,他的身价就越高。以前他是个花花公子,可能有些好女孩觉得危险不会靠近。如今他若变成一个好男人,那我的竞争对手岂不是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注定不会活得太轻松。     
  没防备筷子头儿敲到我脑门儿上,妖精捏着我腰上的肉问:“又算计什么呢?还唉声叹气的?跟我在一块儿这么费心思?”     
  您说对了,加十分。我用略带哀怨的眼神儿看着他,“你就不能不这么帅么?”     
  妖精笑的得意地嘴角直抽抽,“那我也不能去毁容啊。”     
  我比划了比划,就算给他脸上来两道疤,那还是很男人的帅气,除非整张脸泡硫酸里,那泡出来,估计我自己都不敢看。     
  他捏着我的脸往横向里扯,“没想好事儿。”     
  见我瓷牙咧嘴的知道捏疼了,松手帮我揉,“你心思就不能不这么深么?”     
  “那我也不能把心挖出来扔了。”     
  “不用扔。”他捏着我的下巴,送过来一个带着甜面酱味道的吻,“给我就行了。”             
第28章 “我等你十天”   
  除却一些自寻烦恼的担忧,我的爱情生活似乎挺原满的了。     
  越是圆满,越会对因自己而产生的缺陷感到愧疚。     
  提前下班去接小包子,顺便从神仙的诊所门口绕了两圈。开门是如期开门了,不过外面挂的当职医生的名字,却不是Godfrey Chia。     
  忍不住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么?”门口国闽粤英日文都流利的前台护士笑得像个面具。     
  “我……”进来的有点儿太冲动,“……我想约个时间洗牙。”     
  护士盯着电脑荧屏查时间,“最早两个星期以后有一个时间,是周三的下午两点,请问可以么?”     
  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约Dr。 Chia 的appointment。”     
  护士突然抬头看了看我,“对不起,Dr。 Chia 在放假。估计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哦。”     
  护士很小心的问我:“请问是田全小姐么?”     
  我眨眨眼睛,“嗯。”     
  护士小姐的面具裂了一条缝,“请您等一下。”     
  她回身从一墙五颜六色的档案夹中翻出一个,打开,拿出一张折叠成啪噗状的纸,“这是Dr。 Chia 留给你的。”     
  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我觉得自己像地下党接头,看了看四周,才伸手把啪噗接了过来。     
  会是什么?他会给我写了什么?     
  “请问田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护士问依旧愣在原地的我。     
  我僵笑着摇摇头,手里攥着那只啪噗,逃一样从诊所里离开。     
  躲在无人之处,手颤颤的打开那张纸。纯白纯白的,磅数很大,虽然只是一张,拿在手里却能感觉到分量。让人不禁联想到写这五个字的人当时的心情。     
  “我等你十天。”     
  掐着手指头算算,我好像已经错过了他的等待。     
  唉,这就是有缘无份。     
  心情不太好,但还是走进了变态兽医的诊所。毕竟是咱闺女,虽然是捡来的,在一起那么多天,已经有了感情。     
  我一直标榜自己是个理性的女人,但既然是女人,就必定有感性的一面。我发现我最近感性到一塌糊涂。     
  小包子趴在笼子里懒懒的看我一眼,又垂下头去,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冲我摇晃着,像一朵拉拉队员手里拿的蓬蓬。     
  我揪住从进门儿就没正眼看我的变态,“你把我家包子怎么了?”     
  “阉了。”变态讲话真简洁有力。     
  “我知道,它怎么这么蔫儿?”在家的时候总是毫不疲倦的围着人撒欢儿。     
  “想伴儿了当然蔫儿。”     
  “你不是说阉了就不想伴儿了么?”     
  “不能找人□了还不能找人谈感情么?它现在是被迫割舍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但它还是需要被关心被爱护的。别把它不当人,它可比人懂事儿。”变态果然是变态,做个类比还这么变态。     
  我把小包子抱出来,它还是挺开心的冲我摇着尾巴。狗真好,都不记仇,我把它送这儿来受罪把它给阉了它还舔我。     
  “其实,他一直知道有另外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