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你 作者:地黄饮子(晋江vip2013-12-05正文完结)





    “你不就带了二十七块四毛么,我想了下,那就这里好了。”对面的人淡定地从筷筒中抽出两双一次性竹筷,递给她一双,进入待吃模式。
    “额?”她的心顿时流血:叔叔!我就带了二十七块四毛你还要坑我么……
    “怎么?这么便宜的封口费还有意见?”岳归洋笑着挑眉,“啪”的一声将竹筷戳破了包装袋。
    黎糯忙摆手否认:“没,没有,绝对没有。”
    老板端上了他们的面,看得她没吃就撑了。满满两大碗面条,其上被碎杂浇头覆盖,浓油赤酱,香气四溢。
    她迟迟没动手,瞅了瞅面,又瞅瞅对面已呼呼吃开的人,将信将疑地问:“这两碗面二十七块四毛?”
    “确切说是二十八块,”岳归洋答,“既然你我旧识,那就打个九八折,剩下的六毛我出好了。”
    三根竖线……
    叔叔您还真是出手阔绰不忘旧恩情深意切啊!
    “怎么?”
    “没什么,”黎糯咧嘴傻笑,“我就是觉得这顿封口饭性价比甚高。”
    等岳归洋扒拉完面喝完汤,她才解决了四分之一。
    “小糯米,其实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他突然说。
    她一愣,吸着面算了片刻,“的确,上一次见面我才刚上高中。”
    “不过我们还是没什么距离感啊感觉上。”她笑。
    岳归洋点头同意,“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没怎么改变吧。”
    黎糯放下筷子表异议:“哪有,你现在都‘送子观音’了好不!我记得你那时候刚聘上主治,可能压力大吧整个人挺消沉的……”
    “哦?是吗?”他追问,“还有什么变化么?”
    她咬了咬筷子,再指指他的肚子:“额……向心性肥胖?”
    岳归洋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罢了叹了口气,道:“糯米你倒真没变。”
    黎糯随着他笑,笑完埋头拨起面条,过了半晌,低声说:“哪有,我也变了。我真变成你弟妹了,这点已足矣。”

☆、上卷6

事后她才知道,那天岳归洋凌晨的飞机回的上海,下了飞机就查房,查完了病房冲去开会,开完会直接上门诊,出了门诊便赶来上课,早中晚三顿都没吃,所以那碗封口面才吃得不是一般得狼吞虎咽。
    事后她才知道,岳归洋太忙根本没空来安慰被迫成婚的黎糯,才临时又同意接下了早已被他们科主任婉拒了的中医基础课,好借课后时间找她聊聊。
    黎糯还记得,她第一次去到岳家,为她开门的正是痞痞笑着的岳归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也只有当归,是她在岳家唯一能敞开心扉说话的朋友。
    所以每顿中医基础课前的晚餐,她总吃得格外开心,格外多……多到路心和忍不住提醒她:“糯米,你不是说你是高考后辛辛苦苦才把体重减下来的么?这是要反弹的意思?”
    她呵呵傻笑:“一周一次,我开心嘛。”
    “你开心什么?”舒笑不解。
    “你不会对观音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满可盈不住摸下巴进入推理模式。
    黎糯包着一嘴炒饭,“非分之想?什么非分之想?”
    三人俱摇头,一致无视饭桶的存在,以非分之想为起点发散思维。
    “你们说观音结婚了没?”八卦之源永远是她们亲爱的室长兼c大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满可盈同学。
    “看着三十五左右?应该结了吧。”舒笑说。
    “不像,”她们中唯一有男朋友的路心和否定,“他有几次来上课衣领子一只在里面一只在外面,太粗糙了。”
    “可是男人大多数都很粗糙额……”黎糯开始啃猪排。
    “是啊。可是如果结婚了的话,一定会被老婆说教,说啊说啊也就变细致了。”路心和说。
    其余三人顿时坏笑,“所以……这就是你们家沈老师细致的原因?”
    路美女一下闭嘴,红了脸。
    路心和的男朋友是数院的老师,也是c大校草级的人物,任教c大之前曾在路心和就读的高中教过半年数学。两人在高中相识,暗中早就默许芳心,不过直到她高考完才走到了一起。但是校草和院花的组合貌似一直好事多磨,其中分手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又复合。
    瞅着美女的羞羞脸,三人决定继续调戏她:“其实你想说的是你们早就是老夫老妻了是吧?”
    路心和愤然起身,端餐盘走人,“你们还不走?要迟到了!”
    舒笑和满可盈跟在她后头,还不忘一唱一和。
    “你看某人那是有多疼某人啊,考试周亲自从本部跑来监督复习哦!”
    “所以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还有某人看某人那个眼神啊,和帮我们上课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哦!”
    “所以说男朋友果然要找个大些的。正所谓:弟弟同岁打打闹闹,两岁三岁难得让让,十岁八岁正正好好。”
    黎糯走在最后面,边走边喝还剩几口的瓦罐汤,听到这句,瞬间呛住,咳声阵阵。
    “糯米你就别喝了,真是不想减肥了?”前面的人关切询问。
    “最好还要像某人的某人一样,工作体面稳定,可长期供吃供喝。”话题继续……
    “是啊,不同行的可以依靠依靠,同行的更好,生活学习指导起来两不误……”
    她们正说着,听闻黎糯呛咳声突然加剧。回头一看,连脸也憋得通红。
    “你看,叫你悠着点,吃多了撑着了吧!”
    其实她只是想到了大她十岁又是同行的名义丈夫。然后听着丰满的理想被骨感的现实掐住了喉咙。
    岳归洋下了课不是要去实验室,就是要回医院,从没听他说过回家。
    而黎糯最近在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工作安排就是负责晚上最后巡视一遍阅览室和多媒体阅览室、关电源、锁门。
    正好,她可以借冠冕堂皇的理由脱离寝室队伍,和岳归洋一起走到图书馆。如果他的时间不是非常紧,还会陪她把工作做完。
    下了晚课之后的阅览室其实已不对外开放,她只是负责捡拾一下过于明显的垃圾,或者整理一下过于凌乱的书籍。
    他们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谈笑风生,聊天文地理,聊古今中外,聊今事往事,当然也聊岳芪洋。
    她才知道,岳芪洋和她结婚后搬出了岳家花园,而且除了当归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黎糯和岳芪洋住在一起。
    她苦笑。其实连她妈妈都以为她平时住学校,双休日会去岳芪洋那里。
    这样算来,她窝在寝室,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岳归洋说,“爷爷让黄芪去接你同住,那小子只是习惯性点头,压根不会有任何行动。”
    黎糯拨下电闸,阅览室忽的一片黑暗。
    她听见岳归洋在黑暗中幽幽道:“不过,黄芪搬离了爷爷身边,搬离了岳家,终于好轻松些了。”
    她打开手电筒,笑:“这点我懂。”
    没有回家的这段日子,离开妈妈的这段日子,真是轻松多了。
    “不过糯米啊,既然你们都领了证,难道想这样下去一辈子吗?你和黄芪的性格我还都算清楚,我知道我说这话有些过分,既然他是绝不可能主动出击的人,那只有请你试着去了解了解他了。”岳归洋说。
    “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挺相像的,所以或许只有你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作为他的哥哥,这个拜托你能接受吗?”
    她本能的不想与那个挂了她医英的冷冰冰煞神拉近距离,但因为是当归所托,她只得答应。
    “好吧,等机会。”
    黎糯在校门口挥别了岳归洋,留下一句敷衍味道挺重的话。
    可是机会就像等公交车,你要乘的那辆迟迟不来,不要乘的那辆偏就一辆辆接着来,还是空车。
    她不想要靠近岳芪洋的机会,于是它轻易地来了。
    进入考试周之后,黎糯几乎把寝室搬到了通宵教室,除了每天回宿舍洗把澡,吃喝拉撒睡一概教学楼解决。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被折磨成国宝,还是精神错乱的国宝。
    某天下午,在她看书看到即将会周公之际,手机孜孜不倦的震动把她拉回了人间。
    没看来电人便迷糊地接起,那头却传来了岳老的声音。
    “黎糯啊,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黎糯顿时精神抖擞,“爷爷,您说!”
    岳老被她的亢奋惊到,轻笑道:“我想拜托你件事……”
    “没问题爷爷!”
    “听说黄芪最近特别忙,你要考试也特别累,我这里人家送来好多野生甲鱼,我又不吃,你们拿去补补吧。”
    黎糯的脑子尚处于混沌状态,只抓住了两个关键词:甲鱼,岳芪洋。
    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
    挂了手机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才明白了岳老是让她拿些甲鱼去他们的家,但老人家不知道他们的现状,其实就等于她得把甲鱼给岳芪洋送去。
    通宵教室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生的哀嚎……
    在黎糯好说歹说下,岳家的保姆终于只捉了三只甲鱼给她。
    她从岳归洋那儿打听来了岳芪洋现在的居所,位于本市西角的高档涉外住宅区,于是她提着黑色塑料袋,在初夏略显闷热的夜晚,头重脚轻地踏上了征途。
    公交车很快把她送到目的地,她提着一会儿凹进一会儿凸出的塑料袋,站在他家门禁前发难:额……岳芪洋貌似还不知道她要给他送甲鱼来?那她携带生物不请自来是不是突兀了些?
    无奈,心下一横,用来不及后悔的速度按下他家的门牌号。
    门禁不断响着“叮咚”声,持续了很久,久到黎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想着大约是岳芪洋不在吧,门禁忽的被人接通。
    “谁?”岳芪洋的声音。
    她停顿了三秒,大出一口气,提起塑料袋在摄像孔前面晃了晃,说:“甲鱼你好!”
    门禁瞬间就挂断了,之后也没有传来开门的声音。
    黎糯埋头深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把“甲鱼”和“你好”的顺序调换一下,或者在“甲鱼”和“你好”当中喘口气,以至于给名义上的丈夫带来了心灵上的创伤……
    她回身,欲垂头丧气而去,不想刚迈开一步,身后的铜制大门“喀拉”开了锁。
    黎糯差点喜极而泣,光速闪进电梯求迅速完成任务。
    岳芪洋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却见不着半点人影。
    她把头探进去,小心小声地问了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往外一缩,心头发毛:怎么有种空城计的感觉……
    她又把头探进去,稍微增大了点分贝:“我把甲鱼放玄关了。”
    刚把袋子放在棕褐色地板上,眼前出现了条人影。
    黎糯抬头,讶异地瞪圆了眼。
    她惊愕的不是岳芪洋神不知鬼不觉的现身,而是——
    三十岁的岳芪洋额头上贴了片小朋友退热用的冰冰贴……
    “你……生病了?”脱口而出。
    他没说话,直接探身绕到她身后,带上了门。
    黎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随着关上了的门,自然而然被带入室内。
    这下再把甲鱼放在地板上有些过意不去了吧……她想。
    遂捡起袋子,问前方喝水的人:“不好意思,请问这些甲鱼该放在哪儿?”
    他没回头,指了指窗外。
    “高空抛物不太好吧……”她大惊,为岳芪洋的随性彪悍所折服。
    他显然也一愣,又指了指窗外,自己则向里侧房间走去。
    这下黎糯憋不住了,脱了鞋跑到窗边,想看看外面难道还藏着个储物空间不成。
    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大通没明白,直到低头望及地面才恍然大悟:楼下有条河……放生吧……
    黎糯头上正在滴汗,身后却飘来岳芪洋进门至今说的第一句话。
    “你会用锅子煮粥么?”

☆、上卷7

“……会。”她答道。
    虽然没有了下文,但黎糯还是心领神会地走向厨房,顺道带上玄关旁的三只甲鱼。
    要放生什么的也得等到天亮吧。
    岳芪洋家的厨房,碗筷刀叉罗列整齐,锅碗瓢盆蹭蹭发亮,调味罐里一无所有,简直像间样板房,不带生活气息。
    唯一提示着这里有人住的信息,莫过于操作台上的整整一箱强化型红牛和两盒子麝香保心丸。
    强化型红牛加麝香保心丸?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她自来熟地从各个抽屉橱门中搜出原材料,放水煮粥。趁着这空当用眼睛打量了一圈“他们的家”。
    即便所处高档住宅小区,室内全然没有豪华的感觉。简单的两房两厅两卫,空空荡荡的空间,所及之处一律黑白灰的色调,更像是个常年出差在外的男性单身高管的居所。
    面前的水已沸腾,黎糯忙将火调至最小。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了两下,惋惜锅里的米因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