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情





着。”

    此时的赫兰已经醒了,看见曜奕,便痛哭起来,抽泣着说道,“君上,臣妾对不起你,没能保住龙胎,是臣妾的不是。”

    曜奕只是抿紧唇,不发一语,坐在她对面的椅上,冷冷的看着她。我看着他饱含怒气的侧脸,心中不禁为赫兰感叹,赫兰啊赫兰,为何要将自己的后路给断送?

    “怎么会没有的?”

    而此时的她完全不知真相,只是一味的哭着,控诉着。“是她,是她推我下去的。布而木·宁真,你好狠啊,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君上,你要替臣妾作主啊,你要替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作主啊。”

    “朕怎么不知,你是何时有了朕的孩子?”

    她一愣,随即道,“有了一些时日了,这郑太医是知道的,两个月前,臣妾的喜脉就是他诊出的。本来想等胎儿稳定了一些以后再告诉君上的,没想到,没想到,胎还没稳,便去了。”

    “郑太医,依你当时所诊,兰影妃怀了多久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冷的让人心寒。

    郑太医连忙跪在地上,答道,“当时微臣诊出有了两个月了。”

    “是吗?”曜奕挑眉,然后道,“那么到了今天快是四个月了,怎么前儿个朕见着你时,你似乎还没什么变化啊。”

    “这,许是太医记错了,怕是一个半月吧。”赫兰的脸上开始显出少许的不安。

    “这也是能记错的?这可是有关皇室血脉的大事,马虎不得。方龄之,去给娘娘请脉。”

    “不,不用了,现在胎都没了,怎么能算的出?”赫兰推拒着。

    “胎是没了,身体要紧,如今这个郑太医,朕不信,若是有些病症没有诊出误了病情,那可就不好了。方龄之,去。”

    事已至此,赫兰只能将手伸出。不消片刻,方龄之便请完了脉,回禀道,“娘娘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身上的淤伤进些药,不出半个月便可痊愈。”

    曜奕颔首,“还有呢?”

    “依臣之见,娘娘根本没有怀过孕。”方龄之平静的答道。

    床上的赫兰急了,“你这是哪里来的太医?我怀孕难道还是假的不成?那是郑太医亲口对我说的,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也是你随便说说的?”

    “郑太医。”曜奕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一般,那个郑太医一听,便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你听到娘娘说的了,既是性命攸关的,那么,你可得想好了。”他顿了顿,然后道,“朕再问你一次,娘娘可是真的怀了龙胎?”

    经这曜奕么一吓,他哪里还能抵得住,一下在便瘫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娘娘从来就没有怀过龙胎,是娘娘给了微臣一万两,要微臣这么说的。君上饶命,饶命啊。”

    赫兰面如死灰,抖着嘴唇,道,“你这个狗奴才,我何时给过你钱财?”

    “够了。”曜奕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厌恶的看着赫兰,道,“不要再演戏了,朕都没有碰过你,你哪里会有孩子?”

    “不会的,君上明明每晚都会留宿妩兰宫的,天天晚上我也能感受到君上的存在的,怎么会没有碰过我?”

    “方龄之,你去说给他听。”

    “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叫做‘甜梦’。顾名思义,便是闻了此物的人,会有神情恍惚的症状,会出现春梦的情况,而且感觉非常的真实。所以娘娘每晚和君上一起,不过是梦,并不是真实的。”

    “不,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呢?”赫兰根本不相信。

    “你别忘了,这是后宫,什么都有可能。你有了如此完美的计划,却不知我根本就不曾碰过你吧?这世上可以怀有朕骨肉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宁真,别的人没有资格。斯图家的罪行罪无可恕,但是错却不在你。朕本想念在以往的请份上,不想计较,只要你懂得收敛锋芒,朕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现在。朕却无法置之不理了。你不仅欺君,还妄想嫁祸,你也是三大氏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怎能做出如此可恶的事情?谷谦,进来。”

    谷谦进了来,曜奕道,“传朕口谕,郑太医收受贿赂,混淆皇室血脉,犯欺君之罪,免去郑太医太医一职,打入大牢,行期30年,逐出宫去,终身不得为医。斯图·赫兰,犯欺君之罪,还想妄图嫁祸他人,从今日起,去其兰影妃称号,削其妃位,退簪(1),打入冷宫。”

    早已没有反应能力的赫兰瘫在床上不发一语,任人架走。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退簪,会不会太狠了点?”

    “毕竟还是留有一条命的,不是吗?”他将我揽进怀里,轻轻闭上眼,沙哑着声音道。

    是的,毕竟还是留有一条命的。斯图·赫兰不懂,因为她不知道,给别人留路也就是给自己留路的道理。她若是明白,就决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了。

    (1)古代时规定罪犯不许带簪,就是贵为后妃如有过失,也要退簪。因为簪还象征着尊严。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斯图家倒了,这棵根基近百年的家族大树,一夜之间倒的彻彻底底,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曜奕的计划算是成动了吧。我该是高兴的吧,可为何,在我的心底却有着隐隐的不安?为何,我总觉得此刻却不是结局?这种感觉萦绕在我心头许久,没有根据,却越来越强烈。

    一阵淡香顷刻间包围了我,我微微一笑,回头道,“你来了?”

    他见了我,也是一笑,不说话,只是枕在我的腿上,似乎倦极了。

    他闭上眼,微微皱起眉。我将手轻轻搭上他的太阳穴,开始替他按摩。“你好像很累。”

    随着我的按摩,他的眉头渐渐松开,浅笑浮上他的唇角,轻道,“我倒不知,你何时有了这么好的功夫?”

    “你的计划可是成功了?”

    他将我的双手抓下,睁开眼,“斯图家倒了,是我想要的。但是,这得来的太容易。恐怕没那么简单。总觉得,这事情还没完。”

    我却笑了,原来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我。只是,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想去看看赫兰。”忽然,我说道。

    他转向我,笑道,“去看看也好。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多带几个人去,自己小心些。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太明朗,小心点总是好的。”

    我点点头。那一夜,他躺在我的身边,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静静的,没由来的一阵心安。他,总是能预先知道我所担忧的。他,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样的感觉让我心安,只是,若他不是在这宫墙之中,那么他的顾虑就会少些,那么我和他之间的坦诚便会更多些吧。也许,是我要的太多的了吧。我能感觉的到他的改变,为了我的改变。在我面前,他不再称呼自己为“朕”,对于我的称呼,也一改了往日那充满戏谑和调侃的“爱妃”。他,到底是个帝王啊,能改变的毕竟不多,能做到如此,我还能奢求什么呢?想到此,我笑了。忽地,我伸出手指,沿着他面部的轮廓一遍遍的刻画着,像是要将他的脸深深刻在我的心里一般。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他突然嘟囔了一句,我吓得连忙收了手,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原来并没有醒,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我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算是偷吻吧,可我自己却是甜甜的。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我忽地一笑,在他耳边说了句,“曜奕,我喜欢你。”然后,便带着笑,满足睡去。

    一夜无梦,我睡得极香。在一阵鸟儿的叫声中,我缓缓醒来。睁开眼睛,是一双映着浅笑的眸子。

    “醒了?”这竟是我第一次在正常的情况下,看着他醒来的样子。

    “嗯。你醒了很久了?”

    他依旧笑着,“是的。还早,再睡会儿?”他的大掌抚上我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

    我摇摇头,“不了,你快要上朝了吧?”

    他点点头。我坐起身,好笑的看着他,“到底在笑什么?一醒来就在笑,昨儿个晚上梦见什么了?”

    他正要回答我的时候,门外的谷谦来叫他起床了。可他却没应。我推推他,“你不应吗?”

    他依然看着我笑,“你不想知道吗?”

    此时,门外已经叫了第二声,再一声,谷谦就会进来了。“想知道,可是,你不是该先应吗?”

    “你确定要让别人都知道吗?”他坏坏的笑道,“好,如你所愿。”他没有应,我还没理解他的话时,谷谦已经带着一班宫人进来替他梳洗起来了。

    就在我一直琢磨他的话时,他竟已经梳洗完毕了。

    见他还在,我一愣,“还不走吗?快到时辰了。”

    “我等你的一句话,你若再说一次,我就走了。”

    “什么话?”

    “就是你昨晚临睡前说的呀。”他的眼里充满了笑意,还有满满的柔情。

    在他的殷切目光下,我猛然想起昨晚的那句话。脸登时就红了,我有些气,有些羞,“你,你没睡着啊?”

    他过来搂住我,笑嘻嘻的说道,“要是睡了,怎么会听见你的那句话呢?”

    “你都听见了,还要我说什么?我才不说。”我不依,却不想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怀抱了。

    “你若不说,我今天就赖着不走了。”他赖皮的看着我,双臂紧紧的箍住我。旁边的宫人极力隐忍着,就连定力最强的谷谦也都快忍不住了。

    此时,我的脸犹如煮红的虾子,实在拗不过他,只得低低的说了句,“我喜欢你。”

    “和昨晚的不一样,没有名字。”他不依不饶。

    无奈,我只得以昨晚的音量说了一句,“曜奕,我喜欢你。”

    他满意的点点头,“真儿,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以后,便叫我的名字吧。”

    “哦,知道了。”我用手戳戳他的手臂,表示他可以放开了。

    他却摇摇头,用手指指他的唇。

    我气恼的瞪着他,“怎么这个也记得?”

    “谁让你偷吻我?”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不介意再等一会儿的,一个晚上我都等过来了。”

    我恨恨的瞪他一眼,扫了一眼四周的宫人,他们连忙忍住笑,低下头去。我只得垫起脚,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便想离开。谁知,却被他狠狠吻住。直到我快不能呼吸的时候,他才罢手,“再不放开,我看我今天真的是不必去早朝了。乖乖等我回来。”他似乎有些不舍的在我额头印上一吻,温柔的说道。

    我点点头。回身,看着他明黄色的背影在我的面前渐渐消失。不曾想,下次再见到他时,已是一个月之后。我和他谁都没有料到,那个早晨的离别竟会造成我们差点天人永隔的分离。

    碧迩端了水盆进来,看见用手捂住通红双颊的我,淡笑,道,“看来主子昨晚睡得很好。”

    “碧迩,你还笑我。”被曜奕调笑的还不够,如今连碧迩也开始学会逗我了。

    她依然笑着,放下水盆,开始替我梳洗起来,只淡淡一句,“主子,现在不是挺好的?”

    我亦点头,“是啊,是挺好的。”若是在我解答了心中的那个疑问以后,那,便更好了。

    早膳后,我让乐玟和翠雁留守逍霖殿,只带了小定子和碧迩来到了冷宫。冷宫,这个后宫女子最不想涉足的地方。我默默的站在冷宫的门口,冬天已是最最萧瑟的时候了,这冷宫无论何时都比冬天还要萧瑟。斑驳的墙壁,挂着蜘蛛网的屋檐,有着破洞的窗户,昏暗不堪的房间,还有那让人不能忍受的气味。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分明是人间地狱。我不知道,死是不是一种解脱,也不知道有时候,死是不是另一种活着的方式。可我只知道,能活着,总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现在,站在这冷宫的外面,我禁不住阵阵心寒。为我,也为那斯图·赫兰。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儿啊,那么的光彩夺目,那么的趾高气扬。如今,却住在如此不堪的地方。那么骄傲的她,如何能忍受?于她而言,死会不会是个更好的方法?

    可是,这又能怪的了谁呢?自己种的因就必须尝那自己结的果,即使我同情,也还是无法改变。我叹了口气,踏了进去,寻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她。我走上前,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她猛地睁眼,随即凄凉一笑,“真没想到,到了最后,会来看我的,竟然是你。”

    “你,还好吗?”

    她推开我的手,道,“不过是多了一口气在。”我打量着她,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的脸上仍是那样的绝色,只是憔悴了许多。去了发簪的她,只用发带束着。这样打扮的她,我从未见过,不想,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