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得比你潇洒






    她能理解,所以虽然男友一个月内有三分之一过的是与她日夜颠倒的生活,她也从来不怨。

    可是,今天是特例啊,今天是他的生日,又不必值班,难道他就不能早一点回来吗?

    「讨厌,孟霆禹,你是大笨蛋。」她哀怨地轻斥,胸中一股怒火翻上来,赌气不想等了。

    随便他好了!

    沈静忿忿然瞥了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笨蛋,你的生日要过了啦。」她喃喃低语,秀眉蹙着,转进餐厅,对着一桌凉透的料理发呆。

    怎么办?该收起来吗?还是继续等他?这些菜好歹也是她费了许多心血做的,就算他只尝一口,也好啊。

    「孟霆禹,你快回来啦。」

    沈静懊恼地跺跺脚,魂不守舍地在屋内游走起来,叹息是一声一声地吐,时间是一格一格地跳。

    蓦地,她恍然醒觉。

    就要十二点了,她快来不及跟他说生日快乐。

    她找出手机,急着发简讯,愈慌,手指就愈颤抖,正忙乱间,玄关处忽然传来钥匙声响。

    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音律,震动她心房。

    她翩然飞往客厅,像好不容易采到花蜜的蝴蝶。「霆禹,你总算回来了!」

    「你还没睡?」孟霆禹见到神采飞扬的她,剑眉一紧。

    「嗯,我在等你啊。」她巧笑着点头,满腔甜蜜,浑忘了自己方才有多怨这男人的晚归。

    「我不是说过要你别等了吗?」他没好气地斥她,眼角瞥见餐桌上丝毫未动的料理,脸色一沈,怒上心头。「你该不会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吧?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人家想等你一起吃嘛。」她撒娇地摇着他的手。

    他冷淡地甩开。「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去吃饭吧,我累了,先去洗澡。」

    她愣住。他怎么了?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霆禹,你还好吧?是不是公司有什么——」未完的问话,教他一记恼怒的目光给堵回喉咙里。她怔望着他阴暗的神情。

    「算我拜托你,沈静,长大一点好吗?」他低吼,卸下的西装外套随手往沙发一抛。「不要老是像个孩子,教人为你操心好吗?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被他教训得莫名其妙,又是心惊,又是仓皇。「为什么你不能照顾我一辈子?发生什么事了?你要离开我吗?」

    他不语。

    沉默,来得太急,太意味深长,她措手不及,想说话,两瓣柔唇却软弱地分不开。

    她只能傻傻看着他,看他变化万千的瞳神,如难解的万花筒。终于,他涩涩地扬声——

    「如果我说是呢?」

    「什、什么?」她一时捉不住他话中涵义。

    他扒扒发,像极度挣扎,最后,还是勉强自己说出口。「如果我说我要离开你——」

    「你不可以!」沈静尖叫地打断他,捣住耳朵,胆怯地想逃避现实。「不要这么说,我不听,我不要听!」她激动不已,忽地上前一步,捉住他臂膀。「霆禹,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说,我会改,我一定改!」

    他怔望她,仿佛教她的反应给骇着了,半晌吐不出只字片语。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他懊恼地叹息。「静,我是个男人,不是你的保母啊。」

    声调软了,柔和了,沈静心海翻涌的浪也慢慢沈寂下来。

    没事的,他并非要离开她,只是气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其实他也只是太关心她而已……没事的,没事了。

    沈静一再地在心底劝慰自己,逃逸的血色回染上脸,盈盈笑意又在唇畔荡漾。

    「我知道了。好嘛,霆禹,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握住他手臂,摇晃着,又是那个爱笑爱撒娇,教他毫无办法的女孩了。

    孟霆禹看来很无奈,伸手揉揉她的头。「算我说不过你,快去吃饭吧,我去洗澡。」

    「嗯!」

    她笑着用力点头,他却是微微摇头,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过身。

    走没几步,她便扬声唤住他。

    「霆禹。」

    他回头,眉苇皱拢。「又怎么了?」

    她偏过俏容,星眸璀亮。「生日快乐。」

    「什么?」他一愣。

    「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刚好赶上最后一分钟。」她好温柔地解释,凑过来,轻轻在他颊上啵了一记。「生日快乐,我最爱的人。」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孟霆禹愕然,这才记起原来今天是这样的日子,他调过视线,眼见那一桌丰盛的料理,胸臆一拧,懊悔漫开。

    「你今天一直催我,就是为了替我庆生?」

    「是啊。」

    「为什么不早说?」语气含着些责怪。

    她却仍是笑容甜美。「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凝视着她那笑容,那清澈如水的瞳眸,那淡淡染着霞彩的脸颊,他汗颜,忽然恨起自己。

    「蛋糕是你做的?」

    「对,我自己烤的喔。」她双手负在背后,侧弯头,以一种很俏皮的角度,讨好地望着他。

    他心弦绷紧。

    「要不要吃吃看?」她问。

    「嗯。」他点头,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就要坐下。

    「你不是说要去洗澡吗?」她阻止他。「去吧,我顺便也把这些菜热一热,你待会儿多少吃一点好不好?算是给我个面子?」

    「好。」他应允,深深望她。「谢谢你,静。」

    「不、客、气~~」她淘气地拉长语调,双手黏在他背上,将他往浴室的方向推。「快去洗澡吧。」

    孟霆禹浅勾俊唇,伸手捏了捏她鼻尖,才往浴室走。一进浴室,嘴角三十度的笑弧立刻拉平。

    他背靠墙,低敛眉宇,心神,慢慢地抽离躯体,流浪去了

 第三章

    「人事令下来了。」

    两个星期后,总经理把孟霆禹叫进办公室,笑吟吟地递给他正式的调派令。

    「调到纽约,薪资红利都比照当地员工,好好加油吧,霆禹,公司真的很看重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孟霆禹接过调派令,虽然为自己能得到总公司的赏识而高兴,却也有些犹豫。

    「总经理,能再给我两天考虑吗?」

    此话一出,总经理怔住,不敢相信。「不会吧?霆禹,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了吗?难道你不想去纽约?」

    「我当然想去!只是——」孟霆禹眸光一黯,咬住牙。

    他放心不下沈静啊!想到必须把她一个人丢在台湾,他就强烈不忍。

    总经理审视他的表情,若有所悟,眉峦揪成一团。「是因为你女朋友吗?」他慢条斯理地问。

    孟霆禹一震,情知瞒不过,怅惘地点头。「我还没跟她讲这件事,我担心她不能接受。」

    「霆禹!」总经理大摇其头,十分不以为然。「大男人做事,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些事,要早做决断。」

    但四年的感情,岂能说断就断?

    调派国外就职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此去,不晓得何时能再回台湾,沈静能等他那么久吗?

    孟霆禹忧郁地蹙眉。「你可别想把女朋友也带去纽约,会碍事的。」总经理力劝爱将。「在华尔街工作,你一天有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哪还有时间照顾女人?」

    「我知道。」孟霆禹涩涩地回应。所以他从没考虑将沈静带去美国,他很清楚,自己没法子分神照料她。他深吸口气,振作起精神。「抱歉,总经理,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总经理瞠他,半晌,很无奈地掷笔兴叹。「好吧,我就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再不给我答复,我就当你拒绝这次的调派。」语气强硬。

    孟霆禹明白,这是最后底限了,他终须做个决定。

    他心事重重,不知情的沈静却是无忧无虑。当晚他准时回家,她还大感惊喜,接过他特地买的一束香槟玫瑰,笑颜比花还娇。

    「老公,谢谢!」她开心地唤着甜腻的昵称,投入他怀里,在他颊上啄吻一记。

    他搂着她的纤腰,完全无法感染她的喜悦。

    她兴高采烈地找出玻璃花瓶,将玫瑰细心地剪了杂枝,小心翼翼地将花供养在瓶里,捧到客厅茶几上放好了,左右端详。

    愈看,愈满意,笑容愈清甜,他怔望着她娉婷的倩影。

    「对了,我今天跟同事要了一道新菜的食谱,做给你吃,你等着,马上就开饭了。」

    说着,她翩然又往厨房飞去,哼着歌,系上白色围裙。

    她忙碌地洗手做羹汤,他倚在厨房门边,呆看着她。

    「奇怪了,你傻…站在这边干什么?」她奇异地回眸瞟他。「快去看你的新闻啊!你不是每天一回来就急着看财经报导的?」

    「今天不看。」他淡淡地说,

    要看那些起落不定的数字,他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他只想好好看她。

    「那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好,我也差不多弄好了。」

    「等会儿再洗。」

    「去看报纸?」

    「不看。」

    「不然到客厅休息一下?」

    「不用了。你不必管我,忙你的吧。」

    「我是想忙我的啊,可是你杵在这儿当门神,我很别扭耶。」她娇声埋怨。

    他一语不发,仍是定定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瞳,如藏在地底千年的黑曜石,神秘而诱人。

    她心跳加速,粉颊羞赧地开了两瓣芙蓉花。「算了,随便你,反正你别吵我就是了。」

    她不再理他,他也继续看,静静地,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锁在心里。

    「静。」良久,他漫漫地牵回思绪,沙哑地扬声。

    「嗯?」她没回头,迳自掀开锅盖,搅拌一锅细火慢熬的清炖牛肉汤。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学会照顾自己。」

    「干么?不相信啊?」她转过脸,朝他皱了皱鼻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会照顾自己。」

    「你以后过马路会小心吗?」

    「会。」

    「要记得先看清左右有没有来车,才可以过。」

    「我知道!你真当我幼稚园小孩啊?」

    「你会记得按时吃饭吧?」

    「当然会。」她举起锅铲轻敲他一记。「拜托,你才是那个不按时吃饭的人好吗?每次工作忙起来,就忘了吃,还敢说我?」

    「闹钟别老是忘了调。」他继续交代。

    「好啦好啦,讨厌,不过是偶尔忘了那么一次嘛,你就要笑人家到现在。」她不依。

    「还有,做什么事都要细心一点,别老是匆匆忙忙的。」

    「啊,你又要嫌我不像个女孩子样了是不是?」她关上瓦斯炉,转过身来,双手插腰,摆出很泼辣的母夜叉姿态。「对啦,我就是很粗鲁,怎样?」

    若是平常,当她如此半真半假地娇嗔时,他总会朗声一笑,揉揉她的头,或捏捏她鼻子,甚至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客气地偷香。

    然而这回,他只是幽幽地、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很淡很浅地弯着。

    她终于感到不对劲了,他墨黑的眼潭波光粼粼,微抿的唇仿佛噙着说不出的秘密。

    「霆禹,你今天好奇怪,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点头,默默对着她迷惑的容颜,只觉得行将出口的言语,一字一句,都是千斤重——

    「我要去纽约。」

    ☆

    他要去纽约。

    乍然听到这宣言,沈静先是呆愣,脑子瞬间当机,一下子转不过来。

    过了好片刻,理智方慢慢恢复运转,她苍白着脸,颤唇勉强挂着笑,一遍又一遍地跟他确认,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真、的、要去纽约。

    是真的。

    她惊吓地立即红了眼眶,追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不一定,他是去工作,不是留学或旅行,无法确定归期。

    「那,带我一起去!」

    她落了泪,巨大的惊慌,在她心海激起千堆雪,她啜泣着,哽咽着,求他带她一起去纽约。

    他为难地摇头,说自己无法分神照料她。

    「我不必你照顾,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她急切地声明。

    但他,还是为难,那双深幽的眸子一迳瞅着她,心疼又无奈的眼神剜割着她,她巴巴地期盼着,他就是不肯点头。

    「你带我去啊!霆禹,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求求你——」她哭着恳求他,虚软的身子几乎瘫在他腿前,他扶住她,不敢看她一眼。

    见他这样的表情,她明白他心中也很挣扎,他不是全然无情的,他也舍不得抛下她。

    希望的火苗,又在胸口燃起,她退而求其次,颤声表明立?